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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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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孩,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女孩。”

她绑着两个麻花辫,穿着一身得体的小裙子,阳光照在少女灿烂的笑容上。她手里拿着一封推荐信,站在刻着‘努力向上’的大石前,向天许下了一个愿望。

她希望能出城念书,她希望能够成为一位老师,用教育为更多的人摆脱困境。她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知识的力量,她想要为社会进步供上一份力。

她相信知识能够改变命运,在她张开双手准备迎接美好的未来时,朝她走来的却是人性的堕落。

那是女孩的悲哀,也是那个时代的悲哀,她注定成为建筑历史长城的一片无名的砖瓦。砖瓦上的裂缝是她未展的抱负,砖瓦的褪色是她走不出的那一段路,细写下被人掩埋的故事。

那是一个染血的故事,是女孩的血,也是她身上嫁衣的血红,是困住她百年的颜色。

知识能改变命运,可女孩忘了,堕落的人性能摧毁一切。

第26章

如果你见证过地狱,才会知道在地狱点上引路灯的人有多可贵。

“一个女孩,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女孩。”

毛煦熙看着车窗外,繁荣的尘世就在自己眼前不断晃过,路灯,轿车,行人,一切都与自己脑中的那些画面格格不入。

那个绑着两条麻花辫的女*孩,她站在阳光下,在落后的村落里许下自己的抱负,可她始终走不出村子,更走不出那急湍河水。

“我不嫁——!”

少女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母,一个苦口婆心正在劝自己,一个坐在椅子上,抓住自己的凌乱的头发。

“妞妞,我已经收下陆家的钱了,你要是不嫁,你爹就要被追债的打死了。”

女人说着,几乎要哭出来,可她满心都是自己丈夫,丝毫没有察觉到少女眼中的失望与愤怒。

“赌?”

少女似乎意识到什么,马上转身去找自己的柜子,那个小猪扑满早就不见了:“你们,你们——!居然把我读书的钱都拿走了?!”

少女声嘶力竭,双眼通红,双手攥拳,那一瞬间,什么梦想,什么理想,好像一下子就破碎了,

“妞妞,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能赢的,人总不能一直都输,我想着赢了就能还你,可是……对不起!”

男人一脸狼狈,嘴里说着对不起,脸上却没有什么歉意,反倒是懊恼自己怎么没能在赌桌上赢下来。

“陆家老爷人不错的,你嫁过去做妾室,他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男人一脸哀求,然后又道:“你只要嫁过去就能救活我们,妞妞……”

“我不嫁——!我不嫁——!”

少女冲出门外,眼泪不停地流,那封推荐信依旧藏在她的枕头底下,可是现在……

我宁愿死都不嫁——!

**

就在女孩冲出门的那一刻,毛煦熙被萧韫言叫回来了。被叫回来的时机刚刚好,这种跨越了百年的怨念,如果看得太久,自己恐怕会元气大伤,会很大程度上影响自己的情绪。

“刚才谢谢你。”

毛煦熙把自己看到的说完后,才一阵后怕,如果不是萧韫言及时赶到,那还是挺麻烦的。

“没事。”

萧韫言依旧四平八稳地开着车,她道:“意思是,是她找上了你?”

“应该是,只是我不知道她有什么诉求。”

遇到这种百年老鬼,如果能满足她的诉求让她上路那是最好的,要是斗法,没有毛琰灼在,毛煦熙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强行把她送上路。

“不过现在还得继续专注钱大为的案子,既然都接手了,那得有始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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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韫言‘嗯’了一声,缓缓地驶进小区的停车场:“今天钱大为的案子有什么收获吗?”

“暂时排除一个嫌疑人,其他三人都还有嫌疑。”

萧韫言点了点头,问:“你有没有想过,这三个人是有动机,但是积怨最多的,是什么人?”

毛煦熙听了后,认真地思考了下,实在没有办法说出谁的怨气是积累最深的,毕竟他们跟钱大为都有不同程度的仇怨。

“我看了调查报告,里面说钱大为有剥削过自己聘请回来的弱势群体对吧?”

“嗯。”

毛煦熙应了下,此时的萧韫言已经平稳地把车子停在停车位上:“你怀疑的那三个人,我相信都有一定的自保和反击能力,比如钱大安有钱,袁莉和她男友随时可以离开这座城,而工头更是正面反抗过钱大为,且实在干不下去了还可以换另一份工作。”

毛煦熙听罢,点了点头,并没有着急下车。

萧韫言说的的确是有道理的,钱大安有大好前途,还有老母亲要照顾,什么争执可以让他甘愿冒险放弃这一切?袁莉和她男友更是可以随时离开这座城,或者离得再远一些,而且今天调查的时候听他们的语气也早有这个心思。至于工头罗行力,现在在另一个工厂做工头,能力有,收入稳定,他们的确都有自保能力。

“所以你不妨查一查,那些自保能力稍弱,被钱大为控制,只能任由他宰割的人,比如那些身体有缺陷的人士。”

萧韫言顿了顿,并没有熄火,接着道:“而且那五十公斤的铁链不常见,什么人会用到或接触到这种铁链,你也可以查查。”

毛煦熙又点了点头,萧韫言说的这一点,她当然知道,调查的时候她还特意打探过,可是那四个嫌疑人似乎都没有理由持有这些铁链。

“好。”

谈话结束后,两人莫名地在车里待了半分钟,等到车子里的那首《痛爱》播完。

‘若是你也发现,你也喜欢亏待我,我就让你永远,痛爱着我。’

两人一言不发下了车,毛煦熙总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尤其是下车前萧韫言看自己那一眼,带着不可言说的深情。

深情?毛煦熙还是觉得萧韫言把深情用错了地方,只要再消磨一点时间,她就会觉得腻了。

两人在玄关换鞋的时候,萧韫言轻轻拉住毛煦熙的胳膊,道:“今晚你的房间门别锁,行吗?”

“干嘛?”

毛煦熙忽然想起了当年萧韫言也说过几乎同样的话,不过那时候她是说自己的房门没关。后来嘛,后来自己就色迷心窍,去了萧韫言的房间,因为萧韫言品学兼优,加上身份特殊有背景,所以她一直都是申请住单人房的。

萧韫言一直都等着自己,她们度过了夏日最漫长的夜,缠绵的吻点燃了空气,在蝉鸣身中的身心交缠是刻在毛煦熙骨子里忘不掉的记忆。

毛煦熙的掌心有些发热,每次紧张她的掌心都会冒汗,尤其当回忆起一些不可描述的记忆时,更是让她站都要站不住。

“按照以往的经验,你通灵之后,如果晚上还在想着这件事,很可能会再一次通灵。”

萧韫言顿了顿,看着毛煦熙有些泛红的脸颊:“如果你没锁门,我听到动静还能赶过去。”

说完,萧韫言松开毛煦熙的胳膊,然后探向她的脸,就在毛煦熙发愣的时间,萧韫言的手背碰到了毛煦熙发烫的脸颊。

“你是不是不舒服?发烧了?”

萧韫言正要探向毛煦熙的额头,毛煦熙这才清醒过来,心里暗忖:通灵过后连反应都慢半拍,可恶!

“没有,我没事,先去洗澡了,身上脏。”

毛煦熙换好鞋子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房间,在拐弯的时候才低低地回了一句:“我不锁门就是了。”

萧韫言站在玄关,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眼底竟是渗出了几分泪光。就在此时,萧韫言的手机响了,她拿起看了眼,见是‘文医生’三个字,并没有接,而是皱着眉掐断了。

当天晚上,毛煦熙没有通灵,但是她知道萧韫言来过几次。萧韫言的动静很小,蹑手蹑脚地看毛煦熙一眼,确认她没事后才退出去,最后一次是凌晨三点。

毛煦熙会知道是因为她的睡眠总是会断,尤其是通灵后,最是容易在凌晨短暂醒过来。师傅说过,这是她的身体保护机制,如果她的睡眠不在阴气最重的时候断开,恐怕会在梦中通灵。

不偏不倚,正好三点毛煦熙就醒过来了,而她很快就听见自己的房门被萧韫言悄悄打开,然后又悄悄来看了自己一眼才离开。

这个女人……不睡觉的吗?

翌日,是金宣儿亲自来接毛煦熙上班的。今天萧韫言没有上班,前几天她就跟毛煦熙说过,她说过可以送毛煦熙上班,但是想到昨天萧韫言可能一晚上没睡,毛煦熙今天出门的时候就跟做贼一样,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两人没有回警局,而是拿着资料去了当年钱大为聘请过的残障人士的家里。

一共有十人,其中五人在这五年间一直在阳光福利院里生活,他们之前住的福利院在不久前就被莫霜端了。之前那家福利院跟无良商家合作,把院里的中度残障的人都送去做流水线,底薪雇佣,超时工作,其中一个无良商家就是钱大为。

毛煦熙和金宣儿在里头待了一个上午,这五人都是手脚有不同程度的残疾,而且看起来,他们对于钱大为一案的回答并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就在离开前,其中一人把亲手做的手绳送给了两人。

“你们是好人。”

男人笑得很灿烂,稍稍外拐的手并没有夺走他眼底对生活的热情。毛煦熙和金宣儿接下他编织的手绳,毛煦熙道:“谢谢,以后有空,我再来看你们。”

“好的,姐姐。”

男人看起来应该有四十了,但是护工说了他只有十岁左右的智商,所以无论是谁,都是叫姐姐的。

离开阳光福利院后,金宣儿和毛煦熙在车上看着资料,看看接下来要去谁的家里探一探。

“毛姐,你信因果,那么那些人为什么生来就这样,这是什么因果?”

金宣儿其实是不太愿意来福利院的,她能面对恶,却不能面对苦,不过看到他们依旧积极地生活,心里大抵还是舒服些的。

“你知道吗,世人对因果有一个很大的误区。”

“什么?”

金宣儿好奇,抬眼看向毛煦熙,而毛煦熙依旧认真地在看资料。

“那就是我们所见即因果。”

“什么意思?”

金宣儿感觉跟毛煦熙在一起,智商都不够用了,这三天经历的事真的玄之又玄,刷新了她的认知。

“或许很多人不认同,可因果不是只牵涉一世,你的前世,你的前前世或许都有很多未还完的债,我们所见即是今世,可我们的肉眼是看不到因果的全貌的。”

毛煦熙顿了顿,又道:“如果能参透因果,那应该是仙了,反正我参不透,因为我也在因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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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着或许就是凡人的宿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释怀,对生死,对遗憾,对命运,凡人一直都在抗争。

毛煦熙也是其中一员,尤其是在毛琰灼生病的时候,她曾恨过,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信仰,如果真有因果,为何诸天神佛都救不了一生行善的毛琰灼?

她的师傅帮过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为何会落得这种病痛缠身的下场?

毛煦熙握住资料的手紧了紧,想起了毛琰灼那病得快要枯萎的模样,她依旧无法跟恨意释怀,却又不得不继续前进,寻找可以释怀的方法。

毛煦熙依旧记得毛琰灼在弥留之际,听着毛煦熙对命运的质问,只告诉她一句话——我们是看不到因果的全貌的。

人类始终太渺小,看不透的事情太多太多,毛煦熙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问心无愧。

第27章

善与恶之间其实还有一片辽阔之地,那里是理性与感性缠斗的地方,灰色硝烟一片。

毛煦熙又连续找了四人,他们都由家人照顾着,一番询问之下是没有什么嫌疑的,剩下的还有一人,资料显示他是跟哥哥一起住的。两人在车上都异常疲惫,也不是奔走的疲惫,而是每去一个地方,那些残疾人士的家属都会忍不住说上几句自己有多不容易,听多了情绪也就受影响了。

这种疲惫,是情绪上无奈的疲惫。

最后的两兄弟住在城中村里,那是环海市城区边角被遗忘的角落,也是底层人群的避风港。城中村位置沿海,是环海市中被海风的咸腥味覆盖的地方,淹没了人间的活气。

她们刚走进城中村,便见几排握手楼贴着泛黄的牛皮癣广告,晾衣杆伸出几米长,把整条小巷晾得彩旗飘扬。毛煦熙和金宣儿走过坑洼的水泥路,走过贴满‘招租’和‘专业打.胎’的墙角,在巷子深处找到了一家破旧的屋子。

木制的门外堆了好一些铁制的废品,刚才她们走来时就看到一个废品回收站,看来这些废品都是在那里捡的。这里沿海,靠近港口,很多铁制废品都拆自船只,然后随意丢在这里处理掉。

毛煦熙看着门外那条粗大的铁链,再和金宣儿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有了计较。

叩叩。

毛煦熙敲了敲门,里面有一阵细微的拖行声音,然后就见有人开门。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长得不高,瘦瘦小小的,左手呈不正常的萎缩,脚踝往外拐,走路一瘸一拐的。

“两,两位,姐姐,你们……”

男人说话也不利索,这个时候里头出现了另一个脚步声,沉重的,即便还未见到人,就知道来者很魁梧。

果然,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赤.裸着上身就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菜刀,这可把毛煦熙和金宣儿吓退了一步。

高大的男人走路也一拐一拐的,左腿不利索,像是早年受过什么伤一样。

“你们是谁?”

男人五官端正,就是浑身看起来汗津津的,毛煦熙和金宣儿是一步都不想往前。

“我们是环海市警局总部刑侦一队的刑警,钱大为我想你们是知道的,现在想询问你们一些事。”

男人脸色一变,放下菜刀后,便让手脚都不方便的男人坐下:“弟,你先坐下。”

说完,他高大的身躯就堵在门口,并道:“不用查了,人是我杀的。”

毛煦熙下意识地看向屋子里头的男人,他正慌张地要走前来,却被一个手势制止了。

“我跟你们回去。”

海荣,是这个男人的名字,在他抬头看向被错综复杂的电线划破的天空时,脸上是释然的神情。

毛煦熙半眯着眼,再一次看向屋内的男人,缓缓叹了口气。

善与恶,黑与白的终点,都得经过那片灰色的硝烟,经过那片迷雾,多少人都在这片硝烟中辗转,始终找不到离开的出口?

**

海荣被带回了警局,非常合作地配合调查。

海荣原本是在船上找生活的,寄回来的钱都用来给母亲治病,和负担弟弟的生活。五年多前海荣的母亲去世,他才回来,得知弟弟被无良机构卖给了钱大为当廉价劳工,而且还被暴力对待,曾想找钱大为理论,可是被海华制止了。

当时的海华因为遭受虐待,只要有人靠近他就会应激躲起来,连海荣也不例外。海荣也想过去报警,只是还没来得及,钱大为就找上门来。

钱大为当时喝了酒,警告海荣如果敢去报警就让人把他们都打死。两人有言语上和肢体上的冲突,海荣一怒之下就用随身带着的刀子杀了钱大为,深深刺中了他的心脏位置。后来因为害怕被发现,就把钱大为丢上自己的二手皮卡车,载到距离城中村较远的金沙河那里弃尸。

录过口供后,法证人员确实在海荣家隔壁那个废弃的车库里找到一辆已经坏了的皮卡车,也用鲁米诺试剂反应检测到上面曾出现大量人血。

现在法证部已经取证完毕,等待检验结果。

这段时间,毛煦熙也没有闲着,去问了曾经跟海荣共事的船员,好在有三人也已经退了下来,定居在环海市,这才找到一些口供证据。

不过有趣的是,三人一致的口供都表示海荣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又粗犷,可是为人很是冷静,从来不冲动行事,共事的时候经常都是他帮忙解决一些突发麻烦。

回到办公室后,金宣儿瘫软在办公椅上问:“毛姐,你怎么都不意外这个结果?”

“因为我一直都不认为海荣是凶手。”

这下金宣儿来了兴致,马上坐直,问:“毛姐,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个海华很有问题?”

“嗯,其实不是海华有问题,而是海荣认得太快,而且那天他阻止海华说话的手势,很明显是在隐瞒些什么。”

毛煦熙把今天的资料放在桌上,然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不过抛尸这件事,海荣肯定是有参与的,只是目前也找不到海荣不是杀人犯的证据。”

这件事已经过了五年,海荣又是冷静的人,那么要编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制造对自己不利的证据都有足够的时间。

“海华有过去医院或诊所的记录吗?”

毛煦熙问,金宣儿马上明白毛煦熙想要调查什么,便道:“我马上查!”

毛煦熙刚想休息一下,目光不经意地又扫到了桌上那张写了打油诗的纸条。

她打开电脑,开始调查金沙河的历史,尤其是调查曾经发生过的大事,和死亡事件。然而,有些太过久远的,根本没有记载下来,尤其这或许还有可能被村里的人压下来。

她转换了思路,调查了金沙河附近曾经有过什么村落,这还真让她找到了金沙河在民初时期曾经有两座村落,因为黄金雕刻的艺术而闻名。

那倒是有了可以调查的方向。

毛煦熙刚站起来,便看见萧韫言朝她走来,毛煦熙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还真的是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了。

萧韫言这真的是能不加班,那就绝对不会加班,绝对美丽的上班状态。

“今晚我们去金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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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附近吃。”

毛煦熙想着,反正也要吃,顺便去查查案,看看有什么发现。

萧韫言没有想到毛煦熙会提议到外面吃,想着这是两人重逢后第一次在外面吃,便马上应下:“好。”

虽然她知道毛煦熙把地点定在金沙河附近一定是因为案子,但是她依然很高兴。

上车后,萧韫言便问:“想调查什么?”

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再一次被萧韫言拆穿,毛煦熙有些小心虚,总觉得现在她是把萧韫言当司机使了。

“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女孩。”

毛煦熙把自己的调查方向告诉了萧韫言,也想看看萧韫言有没有什么头绪。

每次萧韫言跟自己说案子,总能给自己破案灵感,这次她也想看看能从萧韫言这里得到什么。

“头绪么?”

萧韫言低笑了一声,眼底露出一丝暖意,然后道:“你让我抱一抱,我就告诉你。”

“啊!?”

流氓!这个人什么时候变成流氓了?

不用看,萧韫言都知道毛煦熙一定一脸错愕,或许还有些愠怒在脸上,她随即笑道:“开玩笑的。”

“其实你现在这个调查方向是对的,如果以前这两个村子以黄金雕刻闻名,或许有大户人家在当时就落地生根了,后代依旧在这里生活,且环海市没有经历过太大的变革,幸运的话,或许还是能找到当年的蛛丝马迹的,可以问问金沙河附近的金铺。”

毛煦熙听过萧韫言跟徐威讲公事,那是冷漠又一丝不苟的口吻,可她发现萧韫言每次跟自己说话,就算是公事都会带着几分柔软的笑意。

这以至于毛煦熙听别人说萧韫言是座大冰山,很难相处的时候还是很难相信的。

金沙河附近都是一些小餐馆,两人下车后,毛煦熙就朝着萧韫言走去,就在萧韫言错愕间,毛煦熙轻轻地抱了抱萧韫言。她还能闻到萧韫言身上很淡的冷香味,因为职业关系,萧韫言不会在工作日喷香水,她也好久没有闻过萧韫言身上purepoison的香味了。

这是独属于萧韫言的味道。

“不欠你的。”

毛煦熙抱完,就转身进了粤菜小餐馆,只留萧韫言定在原地,怔怔地维持着刚想要回抱毛煦熙的动作。

等到萧韫言进来的时候,毛煦熙已经坐好了,两人点了菜后,毛煦熙便拉来老板娘问:“老板娘,你在这里多少年了?”

“我们十年前来开的店,怎么了?”

老板娘也算热情,毛煦熙又接着问老板娘知不知道这附近谁已经在金沙河附近住了几代的,这还真让毛煦熙问出来了。

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好。

老板娘来了这里十年,跟附近的店家和住户都混熟了,知道有一家开金铺的人家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代了。现在掌管金铺的是这家人的小女儿,她也乐得安逸,守着金铺过日子,不愁吃穿,小日子还挺滋味。

“看来我还能给你带来好运。”

萧韫言笑了笑,毛煦熙听了后,啧了一声:“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说完,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也算是这么多天来跟萧韫言相处得最愉快的一次了。

“我还有更不要脸的,以后让你见识。”

萧韫言一手托腮,眼底皆是柔和的笑意,把握住了分寸,多一份太有侵略性,少一分又太冷。

这样的分寸,让毛煦熙放下了防备。

“好啊,我倒是想见识一下。”

从认识萧韫言开始,她一直都是很得体的,有修养的,毛煦熙就没有见过她有太过狼狈的时刻。如果还能看见更加不要脸的萧韫言,那她也挺想大开眼界的。

晚饭吃完,毛煦熙走出小餐馆的时候下意识地看向河边,忽而一抹红色的影子撞入她的眼帘。

那是一闪而过的红,也是怨气凝聚的红,是嫁衣的红。一个少女穿着一身嫁衣,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河边,她还绑着一头双麻花辫,在毛煦熙想要再看清楚的时候,她就消失了。

毛煦熙一度以为是错觉,以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直到萧韫言开口。

“我看见她了。”

一阵阴风吹过,寒进毛煦熙的心底。

第28章

在越艰难的境地而实现的理想,便越是伟大,可人们偏偏忘了,有更多更多未能实现的理想长埋于白骨之下,被时光遗忘。

死后亦是水中游,清清河水不肯流。

听说她还在那儿等——等一个写她名字的笔头。

毛煦熙怔在原地,一阵阴风吹来,寒意钻入她的体内,就像无形的手紧紧抓住她的四肢,不让她动弹。

要反抗吗?

不反抗的话,或许就能看得更多,可是我的身体……

“小熙!”

萧韫言紧紧抓住她的手腕,重重地唤了她一声,毛煦熙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她呼吸有些急促地看着萧韫言,只见她一脸担忧:“还好吗?”

“没事,我没事。”

师傅说过,自己不能一直通灵,这对自己的身体损耗很大。通灵这种本事,用得好,控制得了那就是一种恩赐,若是控制不了,用得不好,那就跟慢性毒没有区别。

“你,你刚才说,看见她了?”

毛煦熙问道,目光又忍不住撇向河边,早已没了刚才那抹红色的身影。

“嗯,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孩。”

萧韫言依旧担忧毛煦熙的情况,她又低声问道:“你真的没事吗?没通灵?”

“没有通灵,放心。”

刚要通灵就被你打断了,不过也好……这种百年老鬼的灵,真的是直通天灵盖的,她的身材恐怕遭不住。

“看到那个女鬼你不害怕吗?”

两人一同往停车场走去,路上,毛煦熙还不断地看向金沙河。天色已经进入黄昏的尾巴,一片片黑已经压了下来,昏黄的街灯把金沙河照得更加阴森,那流水的波动就像恶鬼的呼吸一样。

“又不是我害她的,为什么要害怕?”

萧韫言说得坦然,腰背听得笔直,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硬撑的感觉:“而且如果想和你在一起,怕这些的话可生活不下去。”

萧韫言又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惊人发言,毛煦熙愣了愣,萧韫言最近打直球都打成这样了?

萧韫言刚才那一句话轻飘飘地就揭过,上车后,她问:“我为什么会看到她?”

萧韫言不记得自己有这种体质。

“因为她想让我们看到,有求于我们。”

毛煦熙回答,又有些担忧她要的是人命,这她可帮不了。

“所求的是什么事?”

萧韫言打火,又看了一眼金沙河,也不知道这金沙河有什么魅力,总让人想要多看几眼。

“不知,那首打油诗有说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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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一个写她名字的笔头,可是我总觉不是那么简单。”

一支笔就能让百年的怨气消散?毛煦熙不认为可以。

“那只能明天来问问了,我陪你。”

萧韫言说完后,毛煦熙有些哑然:“你不忙吗?”

“下班后,我想你上班的时候应该也会先着重处理钱大为的案子吧?”

“嗯。”

萧韫言说得没错,钱大为的案子让自己头痛,如果再没有新的证据,那么就要开始走法律程序了。

明明海荣没有杀人,可现在偏偏……

车子驶出了金沙河附近,在一个路口前,毛煦熙问:“你怎么看待海荣认罪这件事?”

“是有什么证据证明人不是他杀的吗?”

萧韫言有稍微看过这个案子的报告,看起来并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了。

“不,是我在调查过程中,发现海荣的弟弟海华的表现很奇怪,我怀疑海华才是凶手。”

绿灯了,萧韫言继续前行,她沉默了三秒,这才道:“我觉得海华会让海荣知道,他这个弟弟是值得的。”

“什么意思?”

毛煦熙见萧韫言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好像什么都了然于心一样。这个时候的萧韫言特别让人有想要依靠的感觉,可是却让毛煦熙有些不甘心,怎么自己就没有她那么透彻呢?

“先卖个关子,你会知道的。”

毛煦熙被吊胃口自然是难受,可她又不想继续问下去,看把萧韫言能的。

不过就在车子驶入小区停车场的时候,毛煦熙还是开了口:“你什么事都能看得那么透吗?”

萧韫言紧了紧方向盘,苦笑道:“当然不是。”

“下一次休假,陪我去一个地方可以吗?”

萧韫言声音低缓,如春水拂柳,句尾藏着一丝迟疑与恳求,就像怕又激起毛煦熙的防御心。

毛煦熙能够听出来萧韫言的小心翼翼,这样的萧韫言反而更难让人拒绝。看在萧韫言帮了自己几次的份上,只是陪她去一个地方倒也是无所谓的。

“如果没有风水生意,那可以。”

钱钱还是很重要的,当然还是钱钱为先:“如果有生意,你不介意就等我结束了再陪你去。”

“当然不介意。”

你能陪我去就很好,下一句话,萧韫言没有说出口。

**

翌日大雨,毛煦熙上班的时候心情阴沉沉的,就像这天气一样。

当她还在翻开钱大为这个案子的证据,突然听到外头一阵骚动,她马上走到窗边去看。

“人,人是我杀的——!不,不要,带我哥走——!是我,我杀的——!”

雨声都无法盖过海华的声音,他在警局门口大喊着,有好几个同事马上把他拉住,那宽松的褐色T恤都破了两个小洞,在拉扯间几乎要撕裂。

他挣扎时不经意的抬头,便看见倚在窗边的毛煦熙,他扯着嗓子大喊:“姐,姐——!人是我杀的——!”

海华情绪激动,声嘶力竭地喊着,一张脸喊得通红,青筋暴起,在大雨之下像极了有冤情未诉的人。他手脚不利索,却依旧极力要挣脱拉着他的人,然后被几个警察摁倒在地,雨水被他这一倒地溅起,状况多少有些惨烈。

他这个弟弟是值得的。

毛煦熙想起了昨日萧韫言说的话,现在她明白了。

刑侦一队办公室内,海荣看着前来认罪的海华,怒道:“你们为什么把他抓来!我都已经认罪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

海荣双手被拷住,情绪激动的时候,李野和梁大发马上把人摁住。好在海华没有再多挣扎,否则又是一阵混乱。

“哥,哥,是我我,自己来的。”

海华缩了缩脖子,怕被海荣斥责,而海荣则是双目通红,继续怒道:“你疯了!你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啊!”

海华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身上披着一张毛巾,听海荣的怒吼,吓得退了一步,可他很快又挺起胸膛一瘸一拐地走向前:“我,我杀的,哥,不要帮我了。”

“你们不要听他乱说!他不清醒,送他回去!”

海荣双手被拷住,否则他高低也要把海华给带出去。毛煦熙走到两人之间道:“够了!刚才我们已经录完初步的口供了,到底是谁杀的,我们自有定论!”

“海荣,不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法律不是游戏,不是你认了罪就可以的,也麻烦你把海华当做一个大人去看待,他可以是一个有担当的大人!”

海荣一阵哑口无言,刚要说话就被毛煦熙瞪了一下,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被金宣儿带进了审讯室里,海华则是被毛煦熙再一次带进审讯室,还给了他一瓶冰冷的果汁。

“喝吧,请你喝。”

“谢谢。”

海华怯怯地拿过果汁,握在手里却没有喝。他双手紧紧地抓住瓶身,不敢看毛煦熙,即便已经录过一次口供了,可他还是有些紧张。

虽然海华说话不利索,可是刚刚他断断续续地还是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他是被骗去钱大为工厂做廉价劳工的一员,有时候钱大为甚至都不给他们钱,只是给他们盒饭吃,让他们活着就行。

海华想过反抗,可是钱大为曾经找过他母亲,虽然只是跟他母亲交谈了几句,可这也足够让海华恐惧。海华想事情是慢,是迟钝,但是不代表他想不明白,只能忍气吞声。

后来海华的母亲因病过世,海荣回来知道这一切后,想要帮海华辞职。钱大为害怕海荣会把事情说出去,便来了他俩的家用威胁海荣。

起初只是语言上的对峙,后来两人开始推搡,钱大为更扬言要找人废了海荣,要他跟海华一起做一对残废兄弟。两人推搡间开始发生肢体冲突,看到海荣不小心摔倒,腿被废品中的尖锐物刺穿,海华吓得也冲了上去。

可是海华哪里是钱大为的对手,被揍了几拳后,海华又痛又怕,这才下意识地拿起桌上放着的刀子就插进钱大为的心脏,一次插得不深,就反复地刺穿。期间,钱大为是有挣扎的,混乱间海华还被钱大为划破了手臂,那道伤痕至今都在。

毛煦熙还记得海华说这一段记忆的时候,神情是怎么恐惧害怕,浑身都在发颤,看着自己的手一直说自己不是故意的,然后又说不是哥哥杀的,乱七八糟地才拼*出一个画面来。

钱大为最后死了,是海荣帮忙他把钱大为弃尸金沙河,那天之后,那辆皮卡车就再也没有用过了,一直放在那个废弃的车库里。

法证部的同事的确在驾驶座找到了曾经残留过血迹的证据,而且也已经带了一些样本回去检测。

海华这一份口供,还是比海荣的仔细多了。

“别害怕。”

毛煦熙坐了下来,问道:“你知不知道一旦我们接纳你这一份口供,你会面临什么?”

海华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果汁的瓶盖:“我,我不能让哥哥,代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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