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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是不是晴天裴淮瑾都看不到了,还不如骗骗他。
他想,裴淮瑾是在幻想窗外是那个春日阳光明媚的午后,墙头的少女笑颜比墙边的海棠花还要娇艳。
裴淮瑾听了太子的话后,果然笑了,“晴天,她离开的路上就不会太难走了。”
他一直都知道,她在等他问斩后,便要离开京城了。
京城的四季依旧照常轮回,只是从此以后,京城再没有了淮瑾哥哥,也没有了沈家三娘而已。
沉默须臾,太子还是开口说起了正事:
“你可知,你给我的筹码,要么助我一步登天,要么让我同你一起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昨日裴淮瑾托人将五万裴家军交到了他的手上。
自从裴淮瑾带领裴家军灭掉北羌后,裴家军便一战成名,重新回到大燕三军的龙头位置,比在镇国公和骠骑将军手下名声更甚。
而裴淮瑾自愿剔除裴家军的旗号,将那五万精锐尽数交到太子手中。
一则歇了陛下想要改立储君的心思,二则保全了裴家军数万将士,三则,裴淮瑾以此为筹码来交换太子重审沈家之案。
陛下虽恼,但他近日素来闭关修道,等他和贵妃得知此事的时候,那五万精锐早已尽归太子名下。
所以圣上一怒之下,那一直犹豫的斩首旨意才在今日下达下来。
裴淮瑾给所有人都算好了出路,但却唯独没有算他自己的。
裴淮瑾笑了笑:
“殿下不必与我绕弯子,我知这五万精锐就是殿下的东风,罪臣虽不能亲眼瞧见殿下御极那一日,但臣对殿下有信心。”
太子听着裴淮瑾的话,心底到底忍不住一酸。
“表哥——”
太子轻叹,“你这般,到底值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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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淮瑾语气不变,“沈家只有翻了案,沈知懿今后才能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世间。”
太子看向对面的男人。
他自幼聪慧善谋,却也清正自持,他母亲是长公主,他原本不必参与党争。
但他自愿将五万裴家军交至他手中,就是因为他早看透了圣上其实根本不愿为沈家翻案的心思,才选择了赔上身家性命站在他这一队。
太子郑重道:
“表哥放心,倘若日后……我定重审沈家之案,还沈家清白。”
裴淮瑾定定瞧着他,最后略一颔首,笑道:
“多谢。”
许是明日便要问斩,今日的天牢格外热闹。
快要天明的时候,镇国公、长公主带着裴季礼来了天牢。
自从上次一别,镇国公在槐州只匆匆见了裴淮瑾一面,长公主和裴季礼却是许久未见到他。
长公主一见裴淮瑾,眼眶倏地红了,从前总是对他冷硬的神情,也有了几分松动。
镇国公搂了搂长公主的肩,温声宽慰:
“莫哭了,抓紧时间再说说话吧。”
长公主应了声,这才率先走入牢房。
她上下打量他一番:
“瘦了。”
不知何时,自己的二儿子也长成了和从前长子一般的高大身形,只是她根本不敢想,这般高大的人,过了明日,也会同长子一般,毫无生气地躺进棺材里。
“母亲莫哭,这些年……我与母亲之间多有龃龉,是儿子不孝。”
长公主摇了摇头,强忍着泪,对裴季礼道:
“季礼,过去抱抱你的兄长。”
裴季礼还不懂得今日这些是何意思,只是他许久未曾见到兄长,闻言蹬着小腿儿噔噔噔跑到裴淮瑾身前,伸出双手仰头奶声奶气道:
“哥哥抱……”
裴淮瑾眼底划过一抹温情,轻轻将裴季礼抱进怀中,笑道:
“又重了,个子也高了。”
裴季礼抱着裴淮瑾的脑袋,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故作老成道:
“哥哥瘦了,哥哥今后要多吃饭饭,长得壮壮,季礼还要哥哥教季礼识文断字呢!”
裴季礼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怀里掏啊掏,掏出一个什么,举到裴淮瑾面前,撒娇道:
“哥哥,你给我做个小狗尾巴掉了,过几日你再给我重新做一个好不好?”
裴淮瑾这才看清裴季礼手里拿着的,是他去年给他用莠草编的一个小狗,只是那小狗已经别他揉得七零八落,尾巴也不知去了哪里。
裴淮瑾笑了笑,“好,过几日哥哥就给你重新编一个新的。”
裴季礼欢呼,忍不住又在裴淮瑾脸上亲了一口,“一言为定!哥哥可不能骗我!”
“嗯,一言为定。”
裴淮瑾闻言勾起了唇,长公主却是又忍不住流了眼泪。
镇国公将裴季礼从裴淮瑾身上抱下来,交到长公主手中,拍了拍裴淮瑾的肩:
“这般做,悔么?”
裴淮瑾垂眸轻笑了声:
“父亲已经知晓,当年援军未至,是陛下的旨意,那沈家一案也不过是替死鬼,但父亲知道为何偏偏是沈家么?”
镇国公蹙眉,此番他确实未曾深想。
裴淮瑾看向长公主,“娘可记得,沈家出事前几日,沈夫人曾邀您在玲珑斋一聚?”
长公主闻言一滞,蹙着眉思索了一阵,记忆中确实有些印象。
按说沈家的门第根本入不了长公主的眼,若是寻常也不应当会有交集,但因着沈知懿的关系,沈夫人同长公主的关系至少表面上还算不错。
那日沈夫人突然给国公府递了帖子,说是玲珑斋新出了一款绸缎的花样式,邀请长公主在上元节那日前去一聚。
长公主对于这突然的邀请只觉莫名其妙,因为两人的关系从未好到这种程度,此前也并未一同相邀逛街游湖什么的,便将那帖子放置在一旁,想着若是那日没事了再去应约。
然而巧就巧在,季哥儿偏偏在前一夜发了高热,长公主守在床边守了一夜,白日里季哥儿烧退下来她便去补了眠。
她那段时日身体也不好,等到一觉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下来,早过了与沈夫人相约的时辰,
长公主便也没当回事,可直到晚间沈家出事,长公主才想起来那封请帖。
见母亲想起此事,裴淮瑾这才接着道:
“其实那日,沈家就是发现了宣眀十四年那场仗援军迟迟不来的真相,知晓陛下是忌惮裴家军而有意为之,那时候沈大人恐怕是察觉出陛下即将用王瑛一案对付裴家,所以赶在此前想让沈夫人借着逛街向母亲透露消息。”
“所以沈家出事……”
面对长公主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裴淮瑾亦觉胸腔有股说不出的酸闷。
他喉结滚了滚,压抑住呼之欲出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平静道:
“是,当时陛下怕是知道了此事,所以赶在沈家开口前灭了沈家满门,而也正是灭了沈家,陛下怕打草惊蛇,这才暂时按下了想要动裴家的心思,裴家得以喘息至今。”
“所以……”
长公主腿一软,被镇国公眼疾手快扶住。
她回头看了镇国公一眼,神情中的震惊与懊悔无以复加:
“所以沈家人是为了我们裴家而死的?!所以若非沈家那日想要通风报信,恐怕过不了多久,被抄家的就是我们裴家?!”
镇国公也是头一次听说此事,但他显然比长公主平静一些,闻言眉头紧锁看向裴淮瑾:
“此事你从何得知?”
“这一年我都未放弃寻找沈家一案的真相。”
裴淮瑾并未言明自己从何得知,但只这一句话,便由不得镇国公和长公主不信。
长公主靠在镇国公怀里,一边哭一边摇头,她分明想说一句她不信,但话到嘴边就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她身在皇家,更加明白皇家的猜忌与无情。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即便外人看来自己的这位皇兄再如何宠爱自己,但只要在皇权受到一丝挑衅与可能的威胁的时候,他都可以变得冷酷无情。
沈家是替裴家而死,但是她……她都做了些什么?
那日给沈知懿灌的那碗药,她是如何下得去手的……
长公主头一次失了皇家体面,泪如雨下,是她对不起她,是皇家那些人对不起沈家……
镇国公拍了怕长公主的背以作安慰。
良久,他低低开口:
“所以才有了你之后这些布局?重振裴家军,投靠太子,就为了为沈家翻案?”
“沈老一辈子两袖清风,死后更不该蒙冤,沈知懿也不应当一辈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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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氏余孽’的罪名中,只是父亲——”
裴淮瑾看着镇国公,“我无法亲眼看见沈家翻案了,倘若有朝一日太子替沈家翻了案,您……您烧些纸告诉儿子一声。”
“你……”
镇国公年轻时候常年征战在外,虽说与这个儿子接触较少,但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如何能听着他说这些不动容的。
他侧过身去仰头逼退眼底的泪,回头看向裴淮瑾,语气忽然老了一大截儿:
“监斩的是为父从前的同僚,明日行刑前,为父会请人给你送一壶烈酒来,喝了酒再去,兴许……”
强硬了一辈子的男人语气里终究忍不住带了哽咽,“兴许就没那么难受了。”
怀里的长公主哭得更凶了,镇国公抬手拭了下眼角,拍了拍裴淮瑾:
“行了,我们该走了,你母亲近来身体不好,再哭会哭出毛病来。”
“父亲。”
裴淮瑾唤住欲转身的镇国公,在镇国公与长公主看过来的时候,他盯着二人,直直地跪了下去:
“不能替您二人养老送终,是儿子不孝,儿子此生做了太多错事,所有一切只求来世重新来过,儿,裴淮瑾拜别二老……”
话音落下,裴淮瑾深深将头叩在了地上。
男人苍白的囚服上血迹斑斑,笔挺的肩背不知何时塌了下去,这一跪,仿佛此生便这般了结了。
长公主看着地上的青年,终是忍不住扑上去嚎啕大哭。
牢房里久久未发出一丝旁的声响,只有长公主一人的哭声和着窗外呼啸的北风,听起来凄哀无比。
好似在这一刻,夜色晦暗到了极致。
第69章 第 69 章 “哥哥,又是一年春日了……
第二日清晨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的时候, 监斩官派人来牢里提人了。
提人的小吏手中如约捧着一个酒坛,四下里看了看,悄声道:
“距离午时不远了, 大人在牢里将这酒喝了,待会儿出去了便没机会了。”
裴淮瑾盯着那酒坛看了一瞬, 视线仰着看向高处的窄窗,勾了勾唇:
“不必了,清醒着还能看看外面的阳光。”
裴淮瑾将双手递出去:
“大人请吧。”
如今裴淮瑾虽成了阶下囚, 但他从前的威望仍在,那小吏哪敢听他称呼一声大人, 忙摆手说不敢,小心翼翼给他的双手戴上枷锁。
囚车一路来到午门外的刑场,一路上百姓看见囚车上的裴淮瑾, 不禁没有如从前一般唾骂, 反倒纷纷抹眼泪。
有些人甚至跪在囚车经过的路上,哭着替裴淮瑾求情。
裴淮瑾眼帘轻不可察地颤着, 视线一一扫过他们, 最后失望又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她还是没来。
不过他早该预料到了不是么?那日在院中,她轻点着头对王公公承认下他的罪名那日, 就是此生自己最后一次见她。
只是有些遗憾,那日他没能再亲口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没能再轻轻拥抱她一次。
今日的天气是整个冬日里最晴朗的一日,阳光在刑场上洒下灼热的温度, 仿佛连高悬在刑台上的铡刀都看起来没那么冰凉了。
裴淮瑾一袭白衣,站在铡刀前。
今日他换了一声干净整洁的白色衣衫,长身玉立在刑台上,神色淡然, 眉眼间隐隐含着一抹释然的笑意。
昨日太子和镇国公都问过他悔么,其实他悔。
可他唯一的后悔是,曾经自己对沈知懿造成的伤害不能用一辈子去弥补了。
裴淮瑾抬头看了看天,湛蓝色的天空中,白云如丝,灼烈的暖阳即将高悬于正上空。
那年春日,就是这样的日头,窗外的墙边传来细小的声音。
起初他以为是谁家小猫爬上了墙头,不一会儿,那墙头上居然冒出一颗小脑袋,紧接着一袭鹅黄色裙衫的少女三两下爬了上来。
少女坐在墙头晃着双脚,笑靥如花娇艳,她随手折下墙头的一支蔷薇扔了进来。
少女笑声娇俏:
“状元郎,我二哥将隔壁的院子买下来啦,今后我与你做邻居可好?”
被她扔进来的蔷薇落在他方才写的字旁,墨色的笔锋被艳红的蔷薇花瓣盖住少许,蔷薇花散发出阵阵馥郁花香。
裴淮瑾抬头,阳光跳跃在墙头的少女身上,沈知懿绣鞋上的东珠被阳光晃得惹眼。
那一刻,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抵不过她弯着眉眼的明媚笑意。
裴淮瑾轻轻阖上眼眸,一阵风从耳畔拂过,他仿佛听到从前少女娇滴滴的笑声和那句“淮瑾哥哥”。
裴淮瑾苍白的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一旁的令牌落地,监斩官的声音伴着风声响起:
“时辰到!行刑——”-
“不去看看么?”
沈钰楼瞧着自家妹妹。
打从上午天不亮的时候,她就一直坐在窗口的位置盯着外面,也不说话也不动,就那般怔怔坐着。
沈钰楼知晓今日是裴淮瑾行刑的日子。
到了临近午时的时候,他终是没忍住,进门悄声拍了拍妹妹的肩,问到。
沈知懿猛地回神,回头看过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眼底强忍着一汪泪。
沈钰楼的心一下就揪在了一起——虽然这次妹妹没有哭出来,但在他看来,她这幅模样,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让他心疼。
他倒宁可她哭出来。
沈钰楼张了张嘴,“知知,要不我们去……”
沈知懿摇了摇头,视线望向窗外那片晴朗湛蓝的天。
她的神情很专注,眼底无波无澜,良久,轻声道:
“哥哥,又是一年春日了。”
那些寒冷的、阴暗的、沉重的冬日终究过去了。
屋子里很静,除了窗外和煦的风声,就剩房间里滴漏的声音,一滴一滴,昭示着时辰一点一滴地流失。
突然,那滴漏“叮”的一声,沈知懿和沈钰楼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午时了。
沈钰楼猛地攥紧手心,下意识朝午门的方向看过去。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从皇宫的方向传来一阵沉重的钟声。
沈知懿猛地站起了身子,脸色苍白地攥紧前襟,呼吸都随着这一声声钟声而停滞了,每一声钟声都像是砸在了她的心上。
“镗镗镗……”
厚重悠长的钟声传遍整个京城,足足响了九下才停了下来。
钟声的余韵仿佛回荡在房间里。
沈知懿神色怔忡了好半天,才像是在水里憋了许久骤然破出水面一般,猛地呼出一口气,双腿一软,重新跌坐回了椅子上。
——九下,按照大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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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礼制,是皇帝殡天的钟声。
沈钰楼眉心越发紧皱,视线不由瞟向皇宫方向,这个时候皇帝殡天了?竟如此巧合?
按说,皇帝殡天,所有的婚丧嫁娶包括……行刑都要暂停。
他回头看向椅子上脸色惨白的沈知懿,犹豫了片刻,轻声道:
“知知,裴淮瑾他……”
沈知懿闻言怔怔抬头看向他。
沈钰楼瞧见她的神色时,话音一顿,所有关于那个人的话尽数卡在了喉咙里。
许久,沈知懿重新敛下眼帘,扯了扯唇,语气里仿佛带着极度虚脱的疲惫轻声道:
“哥哥,我们该走了。”-
午门,太子的人带着令牌出现在刑场。
李英将令牌往那监斩官面前一推,尖柔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天子有令,陛下殡天,即刻召罪臣裴淮瑾进宫!”
那监斩官本就是镇国公从前的同僚,又是看着裴淮瑾长大的叔父。
再加之如今陛下殡天,尽管从前三皇子与太子如何斗法,太子现在都是名正言顺地储君继承人,更何况他如今手中还手握五万裴家军精锐,谁都知道这太子登基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自是顺水推舟,大手一挥令人给裴淮瑾解绑,笑着对李英道:
“罪臣裴淮瑾在此,眼下我就将他交到李公公手中了。”
李英对他略一颔首:
“大人客气。”
说罢,李英转身来到裴淮瑾身旁,伸了手臂让他搭着自己下了刑台,恭敬道:
“大人,进宫的马车太子殿下已为您备好,衣裳也已在马车上,时间紧急,还劳驾您屈尊在马车上换一下衣裳。”
裴淮瑾定定盯着李英看了几眼。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印证,只是手背上紧绷的青筋才能勉强看出他在竭力隐忍。
良久,裴淮瑾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哑声对李英道:
“有劳了。”
说罢,他扶着李英走下台阶,然而在面对铡刀都未有一丝色变的裴淮瑾,却在下台阶的时候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裴大人!”
裴淮瑾盯着皇宫方向,一直压抑在眼底的情绪在这一刻终是显露了出来。
他赤红着眼底,声线隐隐有些颤抖:
“无碍……我们,进宫。”
太子的马车金顶耀目,四平八稳地载着裴淮瑾往皇宫的方向行去。
刑场外的众人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再看看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的刑场,心底都忍不住感慨。
自大燕开国以来,还从未有人能活着从断头台上走下来,而李英是太子跟前的大太监,李英的态度就反应了未来天子的态度。
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时辰,那裴大人就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
——这大燕的天,怕是又要变了。
陛下刚殡天,京城到处都守卫森严。
守在城门口的是陆琛的城防营和谢长钰的锦衣卫。
太子的马车经过时停留,谢长钰上前来查验令牌,交还令牌的时候恰好一阵风将车帘掀起。
谢长钰的视线短暂地与裴淮瑾的对上。
在马车经过的时候,裴淮瑾听见车外谢长钰似乎低声说了句:
“保重。”
裴淮瑾落在膝上的手猛地一紧,原本端直僵硬的身子因为太过隐忍而几不可察地颤抖。
从宫门口到乾清殿似乎很漫长很漫长,漫长到裴淮瑾足以回忆起从前的点点滴滴。
马车猛地停驻,是太子亲自站在门口相迎。
他看向他,欲言又止。
最后也只是说了句,“去见见她吧。”
裴淮瑾颔首,站在殿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
“吱呀”一声,殿内阴冷昏暗的气息扑面而来,将身后带着春日气息的暖阳隔绝在外。
裴淮瑾跨过门槛,一步一步走到内室。
内室的妆台前,长公主一身素缟坐在镜前,镜中的她化着素淡但得体的妆容,听见声响从镜中看向身后的裴淮瑾。
裴淮瑾亦静静盯着镜子里的母亲,神色反倒平静了下来。
“母亲。”
“你来了。”
长公主对他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螺子黛细细描眉:
“先帝子女众多,幼时,我其实不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她画好了左边的眉,瞧了瞧,继续道:
“相反,因为我母亲身份低微,我和母亲反倒处处受到排挤,可那时候的陛下是先帝最受宠的陈皇后所出,又是嫡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长公主画好右边的眉,左右看了看,而后拿起口脂轻轻抿了抿,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轻笑道:
“那时候的陛下和现在有许多不同,他忠君爱民、温和儒雅,总是在我受欺负的时候伸出援手护着我,渐渐的,我胆子才大了起来,同他走得近了,后来我母亲复宠,我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旁人都记得常乐公主高不可攀,可其实,幼时最难过的那段时日,是皇兄护着我才让我撑了下来。”
裴淮瑾轻轻蹙眉,“母亲……”
“淮瑾。”
长公主瞧着镜中的裴淮瑾,眼底虽泛着水光,唇角却露出一抹欣慰:
“你如今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槐州之战你替枕儿完成了夙愿,娘有时候在想当初自己是不是错了,就应当放你和大哥一起去战场……”
裴淮瑾不由攥紧掌心,眸光中那一直被压抑的剧烈情绪渐渐漫了出来。
男人锋利的下颌紧绷了绷,哑声道:
“是儿子不孝。”
长公主摇了摇头,天家的威仪让她即便赴死也依旧优雅从容:
“这些都是我们欠沈家的,况且陛下此前听信那道士的话愈发昏庸,三皇子不仁,若是让他掌权百姓定苦不堪言,所以娘不后悔。淮瑾——”
长公主看向他:
“今后辅佐新君你定当尽心竭力,你父亲一辈子强硬,但有时候他也会脆弱,他的腿疾冬日就会犯,你让人多给他备些暖炉,还有你弟弟季礼娘最放心不下,你要好好教导他,护着他。”
长公主起身,轻轻抚上裴淮瑾的眉眼,“我儿长大了,这么多年,娘都不曾看过你,是娘对不住你……”
裴淮瑾喉结急促滚了滚,眼眶刹那通红:
“母亲……”
长公主背过身去,“你走吧。”
“娘……”
“走吧!”
屋子里冷冰冰的,昏暗的房间里没有一丝生气,男人的身影被暗影勾勒得模糊。
许久,他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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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跪了下去,对着长公主的背影重重叩了三个头。
最后一下的时候,他将头埋在地上许久许久不曾抬起,双肩轻颤。
死寂的屋中似是暗暗浮动着一丝悲戚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沉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一道颀长身影从里面踉踉跄跄走了出来。
苏安急忙过去扶住裴淮瑾。
再次见到他,苏安早已哭得泣不成声,“主子……”
裴淮瑾失魂落魄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苍白的脸上双目赤红,眼神怔忡。
他张了张嘴,嗓音像是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沙哑得听不出调:
“走吧。”
苏安扶着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下了台阶。
温暖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可裴淮瑾的手却仍旧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苏安就这般扶着主子慢慢走着,他能感觉到主子在竭力克制着悲伤,落他手臂的手背上青筋鼓跳蜿蜒,手抖得几乎扶不稳。
苏安心里钻心的难过,一边抹泪一边小声啜泣,眼泪擦都擦不及。
从前大公子常年征战在外,长公主就最疼她这个长子,而对主子不闻不问,心偏得府中人都看得出来。
后来长子殒命,长公主与主子的关系便愈发降到了冰点,直到三公子出生,长公主与主子的关系更无回头之路,两人之间几乎除了必要的沟通,看不出一丝母子之间的情分。
这么多年来他们母子二人一贯如此,对于自己母亲明晃晃的偏心与刻薄,主子好似也从未在意过一般。
就连苏安这个做下人的都已经习惯了他们二人这般相处。
苏安侧头看了眼自家主子疲倦而隐忍的神情,胸口堵得慌,心里替自家主子难过。
——谁都想不到,主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母爱,竟就是以这么残忍而决绝的方式。
两人走出不远,身后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李英尖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陛下突发恶疾殡天,常乐长公主因悲伤过度亦随陛下而去!举国哀!”
苏安手臂上一紧,他抬头望去,自家主子惨白的唇角一抹鲜血刺目。
裴淮瑾眉心紧蹙,神色痛苦至极。
他好似再也坚持不住了一般,扶着苏安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刚一拐过回廊,裴淮瑾整个人身子一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主子!”
苏安欲要去扶他,慌乱间瞧见一个什么东西从主子的袖口里掉了出来。
苏安定睛一看,那是一枚旧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小小的拨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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