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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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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经年 回忆篇:现在,唯一想法,他想给……-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今年江浙的除夕下起大雨来,从小楼往外看,整个城市暗沉沉的,好在婚礼的外场是在巨大的玻璃罩中举行,有雨似乎也还不错,打下的雨滴像露珠一样,恰和新娘裙上的珍珠相媲。

司仪过来催流程,见鹤柏坐在角落,身上的外套还是刚来那件。

他整张脸都游离欢笑外。

淡漠的表情、发梢随惯力遮住眼睛、左手轻勾椅背、右手把玩火机,火苗窜出老高,似要吞噬眉眼。

他毫无后退的打算,静静注视。

身侧有几个人围着,隔得远,没人看清他的表情,相较全场没有人比他更像旁观者。

内场被人群簇拥,有明事的默默打量,察觉到不对也没有出声,这鹤家三爷的场子,要好的几家竟没有一人前来,眼熟的陈泽、亓墨连个影都没有,说是婚礼,却没有一处能言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鹤柏收起火机,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男人,男人点了点头,他才起身,往楼上走。

司仪见他动了,急忙跟在鹤柏身后,又将流程说了一遍。

鹤柏换完衣服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刚想和靠过来的人说话,手机叮咚作响,他以为是鹤尔发的消息,打开才发现是陈泽和林叙白的转账提醒。

陈泽:fighting!

林叙白:恭祝兄弟。

统一回复。

鹤柏:1。

“神经。”他低语一声,也没想着把钱还回去,自顾自的盘算起这些钱给鹤尔做压岁钱,陈九霖已经回来了,手里的信封递到他的面前,“小姐的随礼。”

鹤柏应了一声,显见笑了,“长大了,你拿着,待会儿还给她。”

陈九霖又将信封拿了回来,将位置腾开,往楼上走。

在鹤老爷子的全力督促下,灯光在吉时亮起。

全景玻璃栈道被水簇拥,一盏盏白色的星星花灯闪烁其中,外场四五十个扶台都是水晶雕的,就连铺在台上的白布都是让人订制的,天凉,手放在扶台上不会冰,场内没有空气回流,恒温在25℃左右,内场有五层,顶楼是各式餐厅,从上至下,名画厅、半开式看台、休憩区…

一楼为主场,是鹤柏提的,在顶楼虽然观景,因为有不能坐电梯的说法,所以沉重的婚纱走五层也有些累。

老爷子闻言满意得很,逢人就说抱曾孙在即,脸上洋溢着满足地笑,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最喜爱的小儿子死了,现在他的孙子能圆满,也算全了他父母的心愿。

初父、初母在里间陪女儿,有和初家走得近点的世家眼巴巴的夸赞,从展厅的华丽夸到伴手礼,再从价值不菲的水晶念叨至桌上的白玫瑰,初欱这才知道,光外场那点朱丽叶白玫瑰就已经三百万英镑,却都只是冰山一角的饰品。

初母笑得合不拢嘴,还期待起待会鹤柏给她敬酒的场面,就只是鹤柏一人,就能将初家从中层提到最高,还不说他是鹤老爷子最喜欢的孙子。

初父在门口和朋友聊天,他现在可是鹤柏的准岳父,腰杆都挺得比往常直。

只有初欱在看过手机上的信息,脸上布满忧虑,初母留意到女儿的表情,三言两语就把其他贵妇打发走,门刚关上,初欱不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妈,哥说他也想过来。”

初母不以为然的替女儿揉散紧蹙的眉心,“那你让他来嘛,有什么大不了。”

初欱反问道:“可他。”

初母厉声打断,“那不是在国外吗?这里的位置偏得很,得有请柬才能来,再说鹤柏的权势保下你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今晚努点力,早点生个儿子,将来整个鹤家都得是我们的。”

是如此,初欱也不再劝了,安心准备等会的婚礼,毕竟婚礼前鹤爷爷和她保证过了,以后她家的事情鹤家都尽全力护着。

雨点急促的打在草地上,携带的微风多了丝冰凉。

从酒窖出来的鹤柏点燃香烟,偏头和身后的男人交谈,“来了么?”

男人看了下手表,给了个具体数字,“十分钟。”

似乎是看出他的着急,男人破天荒的散去执行任务才有的严肃。

“距婚礼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看着你怎么有点急。”

鹤柏垂眸,摸到兜里的手机,启口,“家里有人等我回家过年,还有两小时是她十八岁生日。”

男人也猜出那人是谁,又道:“礼物准备了吗?”

他抽了口烟,声音不似那么冷漠,“昙花。”

问话的人看了眼日期,略微诧异,“这个时间开不出吧?”

“只要有心,什么做不到。”

天边有繁星点缀,鹤柏撑了把黑伞,容颜被烟雾隐去。

他装得累了,薄凉的心也捂不热,看着花花绿绿的环境觉得没劲透了。

现在,唯一想法,他想给她打电话了-

刚上完课的鹤尔背好书包,一个人站在公交站等车。

半月足够熟悉环境对她来说,所以看到路灯拉长的身影时,很平静。

廊下的长椅被雪覆盖,她的脚陷进厚厚的积雪,早上还见着环卫阿姨把雪清扫干净,这才多久又堆积了。

她甩甩脚,靠着电杆才站稳,包里的手机在亭下响起,鹤尔看了眼从校门涌出的同学,没有迟疑的往反方向快步离开。

“尔尔,你吃饭了吗?”

男人的声音很沉,透着点疲惫。

鹤尔的脚步一顿,目光不可置信地落到屏幕上,嗓子瞬间哑了,眼泪滚落,砸到地上。

“尔尔?”那边停顿了一会儿,像是换了个安静地方,“抱歉,把你吵醒了?”

他以为她在家里睡觉。

鹤尔磕磕绊绊的唤了他一声,“小…小叔。”

鹤柏攥紧手机,不自觉的加重嗓音,“你怎么了?哭了?”

“老师没准假吗?有什么事和我说,我来处理。”

鹤尔摇了摇头,否认。

他没有再提什么,轻轻开口:“新年快乐,尔尔。”

没等鹤尔说话,鹤柏的肩膀被人拍了下,他回头。

“可以收网了。”

鹤柏点了下头,转头嘱咐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只见他往对讲机里说了一句话,刚还静谧的外场,十几人同时朝一个方向去,不消两分钟,刚踏进门的青年被按在地上,被惊住的来宾还没认出那人是谁,从二楼看过来的初父厉声唤了句,“初哲,你怎么在这儿?”

这下,来参加婚宴的众人也是明白了,人家鹤家哪能和小门小户牵扯在一起,家里还有个犯事逃逸的,这鹤三爷直接联合警察抓了未来小舅子,这个婚礼能不能进行还是个迷。

初欱穿着婚纱现身的时候,鹤柏站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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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冷眼旁观,他刚从下面和老爷子说完,背上被拐杖锤击的痛让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上来。

陈九霖跟在他身边,刚想扶一把,被他单手推开。

“去开车,我们回公馆。”

离他不远的地方,初父知晓来龙去脉后,一巴掌扇到初母的脸上,他费劲心思把人藏好,被初母毁了,说不气是不可能的,现在鹤家又取消了婚宴,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两人竟拳打脚踢起来,丝毫不顾昔日维持的人设。

初颌提起婚纱,没能追上警车,倒是被扭送回来。

她瘫坐在地上,在看到鹤柏的那刻,慌忙迎上前,“三哥三哥,你帮帮我。”

鹤柏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视线在落到墙上挂钟,皱了下眉。

说话也没之前留情,倒有点嘲意,“我帮你进局子里捞?”

初颌没料到会听到这个回答,呼吸滞住,手猛地抓住他的衣角,还想坚持,“爷爷明明说,会全力助初家。”

“谁?”鹤柏停在原地,眼里掠过笑意,他抬手抚了抚眉心,似在斟酌什么,“谁跟你保证的,你找谁去,若是顺利,鹤家还能多个长辈,你这辈分不比嫁给我升得快?”

初颌有些吃惊,“三哥,你从没想过和我结婚,是吗?”

“初小姐往年玩得太花,现在…”他故意停顿,视线抬起,深邃的眼眸锁住她,嗓音难得散漫。

“你说我鹤家要得起吗?”

鹤柏查过她的背景,私下玩得比大多人都放肆,他之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如今多了项定时炸弹,连老爷子都不乐意了,除非她和初家脱离关系,但一个脱离关系的,要来做什么?

初颌的脸白得像张纸,不知什么时候恒温已关,她哆哆嗦嗦抖得厉害,鹤柏也还好心,没有将那些照片甩出来,当然也有不上心的因素,以至于他从开始到现在都没仔细看她一眼。

“我可以和初家脱离关系,也可以和她们永不相见的,三哥,”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您就当养个情人,我会乖的,会比你遇上的所有人都乖。”

“你这样的,入不了我的眼,”鹤柏偏身闪过,像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随后不紧不慢的将外套脱下丢进垃圾桶,“你凭什么认为我鹤柏会为了你放弃原则。”

外场的灯光在他话落时熄灭,初颌只觉得手脚冰凉,猛然想起这句话在哪里听过。

在一中长廊,他出声维护鹤尔,当时她没当回事,现如今又听到这句话。

倒是明晰了,她的眼泪对鹤柏不管用。

鹤尔可以。

可他俩不是叔侄吗?

“你们不是叔侄吗?”初颌扑着想抓住他的裤脚,神色和赴死没有两样。

在被安保拖走的前一秒,她听到鹤柏开口。

“有什么关系呢?”

男人垂着头,终于将视线扫向她。

那双眼表露太多东西,她竟生生止住话端-

“鹤柏!”

“三爷!你不能这样对我!”

初颌还想做最后的挽留,她挣脱开安保的手,焦急地拿出手机,哀求,“您看,下面的评论都是说我们般配的,你看看。”

鹤柏大发慈悲的看向那张拥有几万点赞的图文,图片里是初颌在婚纱店看婚纱的时候,那时候他在附近谈生意,她穿着订好的婚纱过来给他看,婚纱店不远,离他商谈就十几米的距离。

那时,刚好就搁置了计划,他拿着手机站在阳台边打电话。

也不知道是谁拍的这张照片,将他的身影框了进去。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为什么他的尔尔会在半年中不回来,为什么她在深夜里无声哭泣。

几乎是瞬间,鹤柏夺过手机,在几万人的点赞里,一点一点的寻找。

最后,他的瞳孔紧缩,橘色的小猫乖巧挠门的图片就这么映入眼帘。

余温/14:25分

他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颤着去点开那个头像。

Ins的页面很干净,唯一的图文吸引他的注意。

少女扬着笑,偷偷看向穿着正装淡然听例会的男人,她的手指屈着,悄悄指了指他的背影。

她的眉眼被畅意吞噬,将视线全数给他。

在记忆中,她总是明着笑,脸很软,唇很红,她的手背凉得很,每每都得放进他的口袋,才能不让他担心,当时他还没准备好去迎接这样的笑,所以总是忽略。

他的怀里有过她的位置,就连手里、眼里都是她。

那时候,又为什么会伤害她。

心里这个时候已经有了答案,可他不愿意承认。

渣到彻底,连真相都不肯探寻。

“原来是你啊。”鹤柏把手机扔回她的怀里,猩红的眼灼烧着理智,他的手将初颌的下巴扣紧,“我就说她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了,我当时在想,我的身边有那么招人恨么?现在想起来,原来早在以前,就已经狠狠的伤害过她。”

初颌盛满惊惧,她已经猜到鹤柏的内心。

“三哥…”

“你闭嘴!”鹤柏猛地松开手,悔悟在瞬间侵蚀骸骨,“你最好没跟她说过其他事。”

鹤柏后退两步,腿软得厉害,在陈九霖的搀扶下得已站稳。

李队过来的时候,鹤柏还在给人打电话,没人接。

他想走,也得等到这件事平息。

“没事吧?”李队端着热水放到他面前,想安抚他的情绪,又觉得没必要。

鹤柏摇头,领口大开,手颤得很,靠着另一只手的压制力,才不至于失态。

李队叹了口气,郑重道:“这次,谢了,我们也是没办法,初家企业盘根错节的,他儿子犯了事,包庇这么久,所以才想到你。”

“给你添麻烦了,如果小月亮那里有什么误会的,我这边可以当面和她说。”

鹤柏还是摇头,话不敢说,声线抖得厉害。

他还在克制,总不能等会在鹤尔面前哭。

她性子隐忍,会觉得是因为订婚未成所以他哭了。

鹤柏这一生,从未走过弯路,他厌弃鹤家的名声,随父不愿意留在鹤家。

所以去当兵卫国,他想尽忠只用了五年。

他想尽孝,也用了五年。

他想报答师傅的恩情,带着他唯一的女儿走到现在。

最后发现,他才是那个恶人。

不知足、

不妥协、

不肯爱。

第26章 经年 回忆篇:我之前对你客气,是因为……-

车子刚驶入公馆,陈泽的电话打了过来,他这边也听到了风声,特意拨个电话,确定他的情绪,“婚礼砸了,老爷子没动你?”

见他没回,自问自答,“还能接电话证明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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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泽搁了酒杯,问,“柏哥,为个初哲,把自己婚礼都利用了,你真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骂你耽误人?”

鹤柏捻灭手里的烟,开口:“名声这个东西,你在乎吗?”

陈泽顿了一下,也就一下,眉眼又舒展开,“我肯定不在乎,不是你现在在哪儿呢,南亭三缺一,过来玩会儿。”

鹤柏情绪淡了些,视线看向亮灯的庭院,多了丝笑,“不了,尔尔在家等我,明儿她生日。”

听他这样说,陈泽也不劝了,用另一个手机转了笔钱,“行吧,替我给妹妹说声生日快乐。”

陈九霖坐在驾驶位,听完电话,眉头皱起来。

有一件事陈泽说对了,一定会有人找个点攻击鹤柏这次悔婚,这才多久,鹤家所有的公司股票开始下跌,一看就是对家带舆论。

知道这件事的鹤柏刚下车,闻言并不惊讶。

她们骂他,爷爷打他,可他知道鹤尔只会夸他,她会坚定的站在他的身边,他想看到她的笑容,他也想跟她说,以后养老的事情还是不要麻烦别人了,她之前的提议还不错。

这段时间的事让他没能好好歇过一天,如今事态平息,他倒是多了闲余思考后续的计划。

陈九霖依着他的吩咐,把昙花放到院后的恒温屋。

大门被轻微掩住,尽头的透窗能看到院外的后灯,鹤柏在进门时,随手拿过挂橱的大衣,他不怕冷,就怕待会鹤尔会念叨,然后带着脾气过新年。

他换完拖鞋,扫眼落到餐厅才发现没有人,“尔尔?”

时间来到十一点,鹤柏又往客厅去,偌大的前厅同样没人。

沿壁的小灯发出微弱的光,没来得及思考,他往二楼去,走廊尽头的房间没有亮灯,鹤柏轻轻敲了几下,没人应,门推开同样没人,他连着看了三楼、四楼、五楼。

静悄悄的走廊连灯都没开,根本不像有人,再者说鹤尔嫌上面几层过于冷清,从住进来就没上去过,正当鹤柏拿出手机时,花房外侧的走道有人在说话。

他站在三楼的回廊口,刚好能听到电话的内容。

他索性倚靠在栏杆上,长腿随意搭在台阶上,眼皮微垂,没有打扰的意思。

“小姐,生日快乐。”

少女的声音没有之前那般低,糅杂着欢快,“陈妈,离生日还有半个多小时呢?”

鹤柏的身形放松,刚准备下楼去接人,又听到陈妈的哭腔,不由得皱眉。

“这几年我都陪在小姐身边,独独这次,”说着,陈妈的声音哽咽起来,“小姐天冷记得加衣。”

少女不自知地提眸,“陈妈你知道了?”

陈妈赶忙给她保证,顺带安慰她,“小姐放心,我谁都没说,我就是前段时间看到你在收拾衣服,无意间听到你给薛小姐打电话。”

“没事儿,我又不会怪您,”鹤尔的声音时大时小,“陈妈,今夜是除夕,吃饺子了吗?”

“吃过了,白菜猪肉馅的,”陈妈的声音轻快了一些,又转头嘱咐,“小姐,你一个人走那么远,要小心些。”

“那边天气冷吗?“

“衣服有没有带够?”

“晚饭吃得好吗?”

鹤尔没等来公交车,干脆进了附近的超市,为接下来的十天假期备点吃的,“比江浙冷得多,衣服都有,晚饭在学校吃的,陈妈,你还没回家吧?”

“过了十二点我再回去,房子没人,得有人守着,来年才会好,也不知道鹤先生今晚会不会回来。”

鹤尔勾唇,提醒道,“他不会,陈妈你忘了今天是新婚夜。”

陈妈拍了拍脑袋,说:“对了,哎,人老了,忘性大。”

超市的广播声正在播报,陈妈看了眼时间,“小姐,你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住处离得远吗?”

鹤尔:“学校从明天起放十天假,我买点吃的回去。”

陈妈一听,来了兴致,“小姐,你把地址给我一个,我过来给你做饭吧,让我看看你,我就担心你过不好,一个女孩子去到那么远,过年和生日都一个人,要留在这里也多个照看不是,若要鹤先生知道了。”

她离开江浙,来到宜北,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她。

所以对陈妈的示好都认为是监视,再次回到他的身边,看他新婚燕尔吗?

抱歉,她没那么大度。

她的离开,不是为了警醒谁。

而是她想,她该。

鹤尔的声音多了释然,打断,“陈妈,我问过他们了,小叔办完婚礼就会出国,有个项目等着,婶婶也会跟着去,等他想起我,也许都有孩子了。”

鹤尔决然道:“其实,我在与不在一点都不重要,我不是鹤家人没必要非得装成鹤家的,早走早断。”

陈妈唤道:“小姐…”

鹤尔一顿,“陈妈,别叫我小姐,我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这些东西不是我的。”

鹤柏的眸色沉了下去,他转头给九霖发了个消息。

没要多久,一串数字传到他的手机里。

陈妈还是有些担心,“小姐…”

“您不用担心,我都一个人都过了这么久了,也不没事发生,这里挺好的,除了冷点,没什么大缺点,”鹤尔将推车放在一旁,转头看向下起小雪的空地,“我知道其中利弊,不会任性,等这几个月完就出国,再也不回来,陈妈,劳烦您多照顾小叔,能别提到我就不提。”

陈妈说着还捂了捂自己的嘴,“哎,小姐放心。”

“陈妈,新年快乐,”鹤尔扫到超市一角,语速说得快了些,“明天我就换手机号了,您多保重。”

陈妈关了壁灯,“小姐,我们还能见面吗?”

鹤尔笑了笑,“也许,陈妈我结账了,再见。”

陈妈哎了一声,“回去小心。”

鹤尔答应下来,挂断电话。

“明明那么怕冷,这是为什么啊。”陈妈嘟哝一句,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把手机收好,转身去开院子里的灯,却不知什么时候男人已经坐在客厅,他脸色不好,大衣被丢在脚边,守在恒温房的陈九霖刚从屋里退出去。

“她呢?”

陈妈心里一紧,连忙走了过去,“鹤先生。”

“陈妈,我之前对你客气,是因为她在,她喜欢你,”鹤柏抬眼,眼神冷厉,“所以不要让我问第二遍。”

陈妈见惯了他懒洋洋的姿态,倒是忘了他骨子里就是阴沉没边,被吓得脸色发白,“鹤先生,我只知道小姐去了北边,具体哪里她没告诉我。”

鹤柏冷笑,垂眸不语。

也就半分钟的样子,陈九霖跑了进来,“先生,已经打理好了。”

鹤柏捡起脚边的衣服,拂去灰尘,不再去看身后人被吓成什么样子,“你最好祈祷她平安回来。”-

到机场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一路上鹤柏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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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他垂着眼,看着刺眼的信封。

前去办理的陈九霖带来的消息让后座的人紧锁眉头。

“既然停飞了,那就告诉李逸把前几天为婚礼准备批下来的航行许可,发给航空公司,我记得批下来的航线有今晚飞回宜北的。”

“我来开,你不用跟着我,留下稳住老爷子。”

当时为模拟真实婚礼,鹤家的私人飞机有申请今夜的飞机航线,多个城市,其中就有宜北。

本是婚礼散后,让飞行员送宜北的宾客回去,现在正好给了他方便。

陈九霖不解,“先生,你过段时间去不也可以,为什么非要今天。”

他轻飘飘道:“九霖,她哭了。”

她不开心的话,我也不会开心。

车窗外的局部被雨幕覆住,鹤柏看了会外面,实在被手机铃声吵得不行,他一把拿过陈九霖手里的手机,接起,“李叔叔,我的时间等不起。”

他的手边是打开的信封,信封里放着一张银行卡。

鹤柏认得出来,这张卡是曾递给她,让她拿着花的。

可在刚刚,工作人员打来电话,这里面的钱,她一分没动。

反而用奖学金还打了一笔在里面。

李逸有些激动,他和鹤柏的父母是发小,如今听他说了这种混账话,不由得发了大火。

“这趟我们不说百分百九十能顺利,雷雨天气,生还率并不高,可能百分之五十都没有。”

“你非要拿命去碰什么!”

“就这么想死?”

“当年你爸妈的事情…”

“李叔叔,我没多少时间了。”鹤柏打断他的话,“我希望我明天能到宜北。”

不就是百分之五十会死?

他不在乎。

只要能到她的身边,五十的几率他都要闯。

他做过警察,知道鹤尔的再次离开意味着什么。

李逸眼见劝不动,一边给鹤老爷子发了消息,一边着手去办。

好在宜北那边这条线没有停,于是前往调度局协商,交上资格证和航线审批表。

第27章 经年 回忆篇:“尔尔,我永远不会背叛……

鹤尔:尔为尔,我为我。

我希望你永远不随凡尘,做自己——

鹤柏-

鹤柏到达宜北时,已经凌晨四点。

机场的负责人从接到电话就赶来候着,这瞧他平安到达也松了口气,忙不迭迎上去,谄媚,“鹤先生,车已经备好了。”

鹤柏动作没停,取下手套,扔给他,余光扫了眼玻璃廊桥观望的人,神情冷漠,“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负责人顺着视线看过去,瞬间明了,又垂下头来回答,“鹤先生放心。”

城市的另一边,八层高的独栋只有一户亮着微光。

月光平和的洒进里侧,鹤尔微眯着眼,空旷的房间里,她一个人坐在地上,眼眶是驱散不去的红,手里碎掉的玉佩,打破了她所有幻想,她曾经迫切希望他能幸福,可越是去想,心口的痛便加重一分,她挣扎着起身,扶着吧台,从隔台开了瓶上次未喝完的酒。

酒很烈,她又喝得急,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身后阳台门大开,她跌跌撞撞的缩在躺椅上,乌黑的发丝垂在两侧,越是靠近面颊越是湿润,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桌上空了的洋酒。

听到里面没了声音,男人压着心里的烦躁,和身后的人说话,“开门。”

身后的人连连应答,“是。”

男人慌忙地掏出钥匙,插进锁芯,把门打开,做完一切,把唯一的备用钥匙,放到鞋柜上,然后让开。

门被人轻轻带上。

房间里只有他和她,鹤柏的目光落到实处,步伐还没移动,他便看到她扭动着去抓手机,然后在屏幕上扒拉了几下,他刚开机不久的手机震动起来,鹤柏再看去的时候,她已经偏头看着窗外的月亮,许是后知后觉做了什么,慌忙准备挂断,电话已经被接起。

他的声音很轻,“喂。”

鹤尔缩在椅子上,脑袋微侧,“小叔,您还没睡?”

他说,“快了。”

鹤柏的目光紧紧锁住她,视线下的少女勾起嘴角又倏然下垂,眼泪开始一颗颗往下掉。

“还有事吗?”他的声音像掺杂石子。

少女吞咽了下,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鹤柏偏头去看手机,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

啪啪两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异常响亮。

鹤柏猛地看过去,少女的右脸已经肿了起来,在月光的照射下,刺眼的红让他呼吸一紧。

“江许月,我看不起你。”她喃喃道。

鹤柏暴呵一声,“你干什么!”

鹤尔顺着声音,有些慢地抬眸,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微蹙眉心,眼里尽是冷捩。

他靠上前,失控着抓住她的手。

有痛感。

她甜甜的笑,“我能干什么?我不都离开了,我能干什么!还是小叔你认为我非你不可吗?”

显然,她沉浸在醉酒中,根本没去深想,面前的人是真的。

“我猜你下一句会说,小孩脾气,”鹤尔想挣脱,没如意,索性不动了,“小叔,我成年了,我也会有自己的生活,朋友,爱人,以至于孩子,我会有自己的家庭,但独独不会有你,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

她大口的呼吸,每每吐气都牵动着心口,痛不欲生,离开的那段时间,她会在晚上失眠,冒虚汗,难受得全身都在痛,可听到他的声音就会好一些,后来想想,可能是待久了,身体习惯性的进行自我防护。

你看,我的身体好像更喜欢你。

“我清楚的意识到,我得变得更好,回到自己的路上去,而不是跟在你身边,做个鹤家人。”

他放开手,试图和她讲道理,“这样不好吗?”

跟在我身边,做鹤家人。

鹤尔扶着吧台站在椅子上,也只是和他一样高,她浑身发颤,眼泪从眼角滑落,头发也乱了,“这样好吗?你告诉我,这算什么!!你喜欢爱屋及乌,你确实也做到了,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好,好到不干警察,好到带着恩师的女儿抵抗整个鹤家,好到结婚了还要把人留在身边,可我算什么啊,我不是鹤尔,我是江许月。”

“而你是鹤柏,是鹤先生,是别人的丈夫,我呢?鹤柏死去师傅的女儿,想讨好你的,只会说声鹤姑娘,他们叫的是我吗?是你鹤先生的面子,横跨在我们面前的鸿沟已经到不可逆转的地步,我们注定走不到尽头,所以你说这样好不好。”

她垂眸,突然说:“我很久没看电影了。”

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她想说我们很久没有好好相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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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柏怕她摔着伸手想扶她被猛地甩开,他阴沉着脸,眉头不展。

这个月他停停走走,设计婚礼,冷眼旁观,不该做的该做的他都做了,可沾上她,失去分寸,不要命的过来找她。

她呢?

听她扒拉扒拉说了一大堆,他就只听进去一个意思。

我要离开你。

还看电影,狗才去看电影。

他低了声,问:“你就这么想走。”

鹤尔擦了把眼泪,“是,我早就想走了,在五年前,在你蹲在我身前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我不想被你领养,我宁愿死在那天。”

鹤柏没有回答,他最终笑了笑,忍着一肚子气把人抱回到沙发。

“小叔,”她偏头,眼泪顺势滑落,“你为什么不想要我了。”

鹤柏顿下脚步,他没回头,推门离开。

壁炉还燃着柴火,房间里没开暖气,她起身想去关阳台门,可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又打消念头。

寒风刺激着醉酒后的经络,她凝视着远处的高塔,眼泪不经意糊住视线。

她去过那个高塔,拜过里面的菩萨,求得最多的是他的平安,他的未来,他的幸福,可独独没有她-

宜北的冷还真是物理攻击,鹤柏刚出去,就感觉到了这里和南方的区别。

喧闹的街道铺盖厚重的大雪,鹤柏在满城烟火中找了家还在营业的药店。

店员昏昏欲睡的在后半夜看到有人进来,起来招呼,“要买点什么?”

鹤柏站在门口,抖落着肩上的积雪,报了几种药水。

店员应答,把他要的东西都备好,刚才男人隐在背光处,没能看清他的脸。

现如今她起身,递过去仰头看清他的模样。

薄冷的侧脸在风雪中更加契合,微抬的下颚利落分明,目光有一瞬间聚焦在她的手上,居高临下让人不自觉的瑟缩起来,他皱眉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积雪在不经意间残留他的温度。

付钱道谢非常利落的转身离开。

店员望着那抹黑色身影融入雪中,那身剪裁精致的大衣垂落在大腿边,在漫天飞雪尤为引人注目,估计是电视看多了,总觉得应该会有辆黑车在外面停着,结果人都走得没影了都没看到那辆车。

鹤尔住的这所房子是老爷子准备的,离学校虽然还有几站,但胜在身边环境安全。

鹤柏再开门进来,就看到这幅画面,穿了件浅绿睡衣的少女光着脚,蹲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快步上前,朝吧台扔了条薄毯,单手把她抱过去,鹤尔只感觉一阵失重,视线清晰后,男人的俊颜出现在面前。

他好笑的问她,“自己说狠话表决心,还哭这么伤心?”

说完,又安慰似的提话:“没事儿,小叔不在意。”

他的两只手撑在她的双腿旁,睫毛的雪簌簌然的抖落,冰得她瑟缩了下。

她眼巴巴的仰望他,“到了天亮你就会离开。”

敢情是把他当幻想,小醉鬼。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从大衣里拿了袋药品,垂眸摆弄了一会儿,“伸手。”

鹤尔的醉劲还没过去,昏呼呼的听他差遣。

冰冷的药水沾上皮肤,他察觉到她因为不适而挣扎,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箍得更紧,像是要揉进骨血里。那炽热的视线逐渐放缓,安抚道:“别动,一下就好。”

话虽这么说,可鹤柏看到手臂上蔓延的红青状,深深吸了口气,耐心地给她上药,“怎么弄的?”

她回想了一下,回答:“同学看不惯,”又补充道:“反正皮厚,想打就打呗。”

他停下,冷森森的点评,“那你还挺大方。”

少女似乎愣了,扑簌着睫毛,轻轻道谢:“谢谢。”

鹤柏被气笑了,没和她再扯,“没在夸你。”

整整一瓶药水,他用了大半,鹤尔的伤不是很严重,像是被推搡撞到了,遇着平常人很快就能好,但鹤尔的皮肤白,一点伤都很明显。

上个药的功夫,少女已经倒在他的肩上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传到他的耳里,他没敢有大动作,指腹在她脸上擦了擦,“为什么要离开?”

“是不是受欺负了?”

“还是我对你不够好?”

满室寂静,大雪在窗外飘动,没等来回音,他用大衣将人笼住,肩膀一刻不动。

站了三个多小时,怀里的人才有了要醒的迹象,脸蹭了蹭他的胸口,“想吃饼子。”

他垂眸,擦了擦她的汗水,“在哪?我去买。”

“钢四小马路对面的早餐摊子。”

“抱好,”等人环住他的脖子,他抬步往楼上的卧室走,很平常的问:“吃几个。”

“很多,”鹤尔往他怀里缩了下,“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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