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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5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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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猫吞下了女孩的灵魂,为她化生出猫的身体,所以王静确实能和小黑猫心意相通,因为那小黑猫本就是她的另一具身体,只因她已有人身,所以猫身才总是沉睡。

获救三年之后,大黑猫把三岁的小猫扔回了井里。

大黑猫能穿梭时间,它诞生的骨肉当然也可以,于是小猫回到了十三年前,然后猫身与井底的人骨交换了状态,活猫变成了死猫,死人变成了活人,王静的灵魂得以回归原位,复活为三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带着求生执念化作的神针,从井底爬了出来,找到了自己的妈妈和爸爸。

大黑猫则安心穿梭到了十年后,等待小学五年级的王静春游回家,它与她的前缘既定,必将在这一天应验后果,开启属于她们两个的救赎。

王静回忆完,拍了拍怀里的黑猫。

“原来我真是捡回来的。”

宁兮手指一动,所谓的“厄运指针”便从路潇的手里飞到了他的手里。

他把针递给王静:“试一下。”

王静接过这根针,迟疑了一下,然后从雪地里拔下一片枯叶,只用针尖一划,草叶便抽出了一根纤细的丝线,她掐住丝线与枯叶相连的地方,复用针尖刺过,向外一抽,已经抽出的丝线便原样缝回了叶面上,看不出半点断裂的痕迹。

她想了想,又将叶片撕成两半,然后用针从一片断裂处抽拉出线头,把线穿过针鼻,将两半叶子缝合起来,叶子便复原如初,脉络清晰,跟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模一样。

这根邪气的针在王静手里如此乖巧,仿佛与她心意相通,既不需要缝纫技巧,也不需要借助咒语,便能达成法术一般的效果。

尘世中漂泊的法器终于找回了它的主人,它的主人也找回了自己的过去。

王静展示完,立刻将针交给宁兮,但他没有接。

宁兮说:“它生于你将死之际求生的执念,本就是你的东西,自己收着吧。”

王静想起吕年那条手臂,觉得这根针拿着烫手,不敢私留:“这东西不是很危险吗?”

“外人不认得这根针,只能破坏却不会修复,自然危险,可你知晓它的来龙去脉,不会有那些问题,而且它生于你的执念,回到你手里就不会再去别的地方了。”

王静有点手足无措:“可是我留着它有什么用?”

“法器既然找回了你,证明你们之间还有未了结的缘分,它是来救你命的。”宁兮走近指了指她的头,然后又拽了拽黑猫的耳朵,“还有你,修行这么多年,竟然连句人话都不会说,差点被一口井困死,好意思做帝君宫的护法吗?”

黑猫不甘心地喵了一声,将脸埋进了王静的手心。

路潇和冼云泽共享着一把猫粮,随口问:“这根针是你的东西,一早被你扔了,为什么还能被别人重新召唤回人间?”

宁兮解释道:“那一定是召唤者和她之间存在缘分。”

王静还不知道这根针的来历:“什么召唤者?”

宁兮对路潇摆了下手,不叫她说出奇男子的身份,只告诉王静:“因果冥冥,不必强求,你就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吧!”

第144章 勿药有喜(13)这段冥冥因果揭开了……

远在缃城,这段冥冥因果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当地接洽人接上米染和林川,一同前往奇男子居住的*小区。

离着很远,他们就看见小区上方遮掩着厚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浓云,似是朗朗天幕上的一笔污渍,可随着米染所在的车辆渐近,那浓云也渐渐被风吹散,许久未曾照过太阳的楼顶蒸发出淡淡的水汽,如同才从冰箱里取出来的一瓶可乐。

林川有些惊讶地说:“这地方煞气重到凝结出实体了,风水奇观啊!”

接洽人被他的形容吓怕了:“那怎么办?我需不需要把这栋楼推了?”

林川窝起手掌,仿佛托着一颗看不见的球:“聚煞地就像一颗充满氢气的球,命中带煞的人就像是一点火星,两者单独存在,各自相安无事,但当他们金风玉露一相逢,就有一定的概率——砰!”

“你这么一说我更害怕了,还是推了吧……”

“别听他吓你。”米染从车前抽了一张纸巾,用签字笔写了一张符,“风水轮流转,等你把这栋楼推了,这股煞说不定就转到别的地方去了,人也一样,命里带煞的人未必就一定会走极端,这种命格的人如有信念,不受极端情绪左右,甚至可以利用聚煞之地修行。”

接洽人接着问:“如果普通人被煞气冲撞,该怎么化解?”

米染:“很简单,放着别管,做个好人。”

交谈之间,汽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三人步入电梯,米染把纸巾叠起来塞进了电梯安检卡后面:“帮你们镇压一下煞气。”

接洽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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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期待:“这能确保这里不会出事?”

“当然不能!假使有人快要饿死了,一看见饭店里的馒头就两眼发光,那他出手抢劫即是必然,除非我一张符过去打死他,不然他怎么可能看见一张纸就宁愿饿死呢?”米染敲了敲藏符纸的安检卡,“这东西只能保证他抢劫的时候,最多能掏出匕首,而不是掏出几只厉鬼。”

三个人找到了奇男子的家,敲响门扉,屋里先传出一阵犬吠,随后门扉开启,一只手掌大的小黄狗抢先从第二道栅栏门里钻出了出来,兴奋地围着客人们打转。

狗主人把小狗抱起来,不好意思的解释:“宠物门买大了,成拦我的了。”

接洽人亮了亮安全局的证件:“蒋俊蒋先生?”

“安全局?”蒋俊仔细确认过证件,侧身请几个人进门,“对不起啊,我家里很乱。”

他的话没错,这套180平的房子保留着精装格局,几乎没有经过二次装修,桌椅家具和摄影设备胡乱摆了一地,几个烂了的反光板堆在阳台上,和半掩的窗帘一起挡住了客厅的采光,因而让房间内显得有些阴暗。

他们已在车上看过蒋俊的档案,他的父亲在他出生前溺水身亡,母亲又死于难产,十四岁那年,爷爷奶奶相继离世,这支门丁稀薄的家族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着实过了几年的苦日子,后来决心运营自媒体,一炮而红,慢慢阔绰起来,这套市中心的大平层就是他富裕起来后买下的,可看屋内布置,他当下的生活也不算愉快。

几个人各自找到座位,蒋俊小心翼翼地问:“我惹事了吗?”

米染解释:“你的一个视频里有我们的案件线索,所以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请问你为什么会热衷于灵异事件?”

蒋俊放下小狗,掀起衣袖,左右上臂各纹着一个奇怪的标志,像是三个“6”收尾相接成环形,颜色鲜红,仿佛某种纹身。

“这不是纹身。”他一开口就否定了客人们的猜测,“这是我的胎记,我小时候总因为这个图案被人嘲笑,还咬牙用白醋和盐敷过,结果造成了皮肤烧伤,上了好几个月的药。”

“这和你做热衷灵异有什么关系?”

“关系太大了。我妈嫁过来的第二年,生下了我姐姐,姐姐很闹人,总是没日没夜的哭,姐姐三岁生日那天,奶奶带她去晒太阳,结果被人贩子偷走了。奶奶找算命的占了一卦,算命的说姐姐是个讨债鬼,丢就丢了,千万不能找回家,否则家里不得安宁,又过了一年,我妈怀上了我,可惜我出生前的两个月,我爸喝醉掉进家门口的沟里,摔死了,我爸没了之后,我妈也不能继续住我爸单位的宿舍了,爷爷奶奶带着我妈回到村子,但日子没有好起来,我出生那天,我妈也没了,而且自从我出生之后,家里一直灾祸不断,过得很苦很惨。”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去摸烟盒,可看见面前的两位女士后,又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了。

“奶奶说我身上带着鬼手印,必定是讨债鬼投胎回来了,是我妈这个母讨债鬼生了两个小讨债鬼,所以我家里才会连番遭难,我是家里唯一的孙子,爷爷奶奶很爱我,但他们也憎恶我,他们会给我杀鸡宰鹅,也会指着鼻子骂我很难听的脏话,我永远不知道爷爷奶奶喊我名字之后是会得到的零食还是会挨打。”

蒋俊说到这里,摩挲起手臂上的符号。

“亲戚都说我带着鬼手印,克死我了全家,我不信这些神神鬼鬼,我调查遍了周边所有灵异事件,没有一件是真的,后来有朋友建议我把调查过程放到网上,还真火了,我最开始直播的时候,网友也以为这是纹身,还有人猜我信仰什么傻蛋教,是魔鬼的信徒,帮我小小炒作了一下。”

米染无奈摇了摇头。

林川也跟着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机:“那我也给你讲一个我的故事吧。”

蒋俊不解地看着他,他们不是来调查自己的吗?怎么开始向座谈会的方向发展了……

林川徐徐道来:“我附近有一个小村子,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有了弃婴的习惯,主要是女婴,偶尔也有残疾的男婴,他们把新生的婴儿放在深山里的树下,拍两下,听见婴儿啼哭后要立刻走开,绝不能回头,据说这样大山就会收回不受欢迎的孩子,再给他们换一个可心的小孩,但哭号的婴儿只能招来野兽,那些小孩其实都死去了。遇上不好的年景,除了幼儿之外,他们也会遗弃老人,可当连年灾荒,地里种不出粮食的时候,他们反而不会向山里遗弃任何人了。”

林川笑着摇了摇头,眉目低垂,仿佛想到了什么。

“同类相残而已,我见得多了,但是后来,不知道哪个小机灵鬼传授给他们一个法门,据说可以包生男丁,拨开云山雾绕的法术外壳,这套法门的本质是在教他们以自己的身体为容器,召唤一颗厌蜮界的蜮灵卵——你可以把蜮灵简单理解成一种异世界的智慧生物。

蜮灵的卵被召唤到其他世界后,会根据环境调节自身形态,刺激宿主的抚养意愿,增加生存几率,这种行为类似于枯叶蝶伪装成枯叶,只是一种拟态行为罢了,巧的是蜮灵有七十一种性别,但每一种性别在人类腹中最后都会选择显像为男胎。这些在娑婆长大的蜮灵幼体并不知晓自己的来历,会一直把自己当成人类,也会像人类一样生活、成长、衰老,但蜮灵的气息——嗯,你可以理解为毒性,对人类是非常危险的,而娑婆的环境也不适合蜮灵生存,所以被召唤来的蜮灵和召唤蜮灵的人都不会长寿。

召唤蜮灵的人一心想要延续血脉,可笑的是他们视为后嗣的蜮灵却无法繁衍,一则因为蜮灵幼体离开厌蜮界便会发育不良,无法蜕化为成体,二则因为蜮灵和人类之间存在生殖隔离——蜮灵根本就不是两性生殖的物种。”

蒋俊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慢慢变白。

林川看了一眼拉合的窗帘,窗帘便自动分开,久违的阳光照进了这间客厅。

“拟态是通过改变形状和颜色模仿另一种物体或生物,不能完全消除自身特征,比如蜮灵幼体就无法隐藏自己的三对翅芽。”林川说着,举起食指在空中画了三个首尾相接的“6”。

“你胡说!”蒋俊忍不住想要站起来,可肩膀却被一股力量死死压住,一点动弹不得,低头看去,林川的一只脚正搭在他被阳光照出的影子上,刚好踩住了他的肩膀。他按着自己的肩膀,惶地地打量林川,“你是什么人?”

“人?人哪会像我一样讲道理,他们只会砍掉你的脑袋再一把火烧掉。”

林川说话的时候,蒋俊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开始扭曲,还随着他本体的挣扎而加剧变化,那影子逐渐脱离了人形的桎梏,变得瘦长而柔软,并生出一身尖棘,六枚短促的翅芽战栗波动,这时候,蒋俊和他的影子已经没有半分相似了。

小狗被地面的异变吓到,嗷嗷叫着咬住蒋俊的裤脚,想要把他往卧室里拽。

林川挪开踩住影子的脚,又拿起手机,打开了游戏界面。

蒋俊哑口无言地盯着复原的影子,这故事太过荒诞,他本是不应该相信的,可质疑的种子早已深埋心底,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不安萌发。

“那……那我以后怎么办?”

米染安抚道:“你不能蜕化为成体,回到厌蜮界也无法生存,所以我会封印你的气息,你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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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日子不必再担心殃及亲友,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了,至于调查灵异事件的小爱好,还是戒了吧,你的体质特殊,执着于怪力乱神之事真的会招来祸端。”

蒋俊紧张地挠着手臂上的图案,似还在消化刚刚听到了一切。

米染追问:“你说你们家是在父亲出事后搬过来的,那你们之前住哪里?”

蒋俊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边角起了毛边,一看就有些年头了,照片背景是多年前依然光鲜的锦绣家具城南门,门前站着一男一女,女人怀里抱着个不到一岁的小婴儿,男人手里拿着“锦绣家具城周年庆三等奖”的广告板。

“我爸以前在青城一家家具厂做木匠,听说是在锦绣家具城后身,员工宿舍应该也在那一片。”

“如果我姐姐还活着的话,今年应该已经三十岁了吧……”

第145章 不速之客(1)黄家一段传奇……

胡小冚原本姓黄,乃是黄家九代单传的一棵独苗,而且是嫁接过来的改良品种。

可是活生生的孩子怎么能嫁接呢?这件稀奇事啊,还得从他的庶亲爸爸讲起。

胡小冚的父亲黄老爹从少管所肄业之后,经家里人安排,匆匆和一个本地姑娘结了婚,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生儿子,奈何媳妇过门两年了,肚子里却丁点儿动静都没有,被高堂拉去医院里一查,说是什么无精症,天注定不可能延嗣的。

可黄家上下都认为生儿子这件事,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于是遍天下搜罗生子的秘方,天天揣摩儿子儿媳的食谱,什么阴沟里飞的、下水道里跑的,那真叫一个包罗万象,只可惜苍天有眼,偏不叫他们续上这支余孽。

后来黄老爹自己琢磨出个道理——生儿子这事确实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但剩下的九十分全看女人行不行,想通这一点,他的心思便活络起来,自己另去黄赌毒场所偶遇了一位看起来挺行的女人。

这位挺行不甘心没名没分地和他厮混,没过多久,便理直气壮地拎着黄老爹上门逼宫。现任儿媳一看俩人这副架势,脸上当场乐开了花,忙不迭恭请二位前往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生怕稍有迟疑,便会错失虎口脱险的良机。

挺行晋升为新任黄少奶奶之后,也迟迟孕育不出龙子,没几年她就被公婆的五毒秘方喂怕了,这么吃下去能不能生出儿子不一定,但肯定能生出万蛊之王来,后来黄少奶奶想了个法子,她去两人爱情开始的地方重寻旧梦,果然梦中结胎,怀上了一个孩子。

可惜她算漏了这会儿黄老爹正因肇事逃逸罪被关在监狱里,一年之后,他进修结束回到家中,突然得知自己已经当爹三个月了,起先很是愤怒,但他也总去两人爱情开始的地方寻找一些陌生的梦,愤怒的底气便不是很足,而且虽然他的老婆与孩子的嫡亲爸爸做了一夜夫妻,但这位嫡亲爸爸的孩子却要叫他一辈子的父亲,这笔买卖属实不亏啊!思及于此,这位庶亲爸爸便在心底里与孩子的嫡亲爸爸和解了。

胡小冚胎生四个月,刚长出人形,他的庶亲爸爸便豪散大半家财,整整两千块钱,请亲戚找来了一台移动B超车,要断断这崽子够不够格继承老黄家剩下的那一半泼天富贵。

当日黑B超车如约开进小区里,可是黄少奶奶一钻进这台九手套牌小面包,便见几台警车从四面八方杀将出来,将黑面包团团围住,然而黑车司机竟然临危不乱,愣是撞破绿化带栏杆和警察展开了追逐战,面包车在跌断狗腿的崎岖土路上左突右进,胡小冚也在滚筒洗衣机般的车厢里照出了这辈子的第一张黑白照。

据说古来大人物托胎下凡,都得遭遇点儿奇闻异事,因此狂飙B超车也成了胡小冚人生里的第一重功绩,他爹妈时常把这段事迹挂在嘴边,逢人便夸耀自己儿子的与众不同,很相信他将来一定会光宗耀祖,名扬四海。

如此天星下凡,黄家自然不敢懈怠,特邀一位玄学大师来给小黄子命名,大师登高俯仰了黄家祖坟的风水,又掐指算了算小黄子的八字,半晌后开口,赐了一个“沣”字,起名叫黄沣。

黄老爹闻言脸上一僵,讷讷开口:“这、这可不成啊,我爸就叫黄沣!”

大师不疾不徐地点点头,说道:“你看“沣”这个字确实好,合着五行八卦的规矩呢,不然我怎么能和早年的同行算到一块去?我给你出个主意,让你儿子和你爹折中一下,咱儿子叫“黄大沣”也挺好的。”

黄老爹抽搐着脸皮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那什么……我就叫黄大沣。”

大师一点也不慌,又道:“我说什么来着?我起的这个字是真不错!但既然你已经亲自和你爹折中了,你儿子再叫黄大沣确实不妥,可人是活的,名字也是活的,干脆你再和你儿子折一下,打个两折,你儿子不如叫黄小沣吧!”

一番讨价还价下来,黄小沣终于继承了黄家三代祖传的名字,正式继位黄沣三世。

可惜这个沣字再怎么吉祥,也禁不住三代人一遍遍地咀嚼,于是黄沣三世出生的第十二年,小黄子还是变成了小胡子。

谈起这件事的起因,又是黄家一段传奇。

黄沣二世继承黄沣一世的衣钵,在海鲜市场里卖了十几年的鱼,那技术可真没的说,不论是往冻货里掺冰,还是往鲜货里掺水,或者拿死鱼掉包活鱼、电子遥控调秤,他总是市场里最早掌握新出货技巧的人,其手法之纯熟、之精湛,即便管理员在他摊位前贴脸安装了两个摄像头,也常常逮不住他的小动作,而黄大沣便靠着这门走在时代最前沿的手艺,成功做成了市场里销量最低的鱼摊。

隔三差五,黄大沣会把家里的存款拿出来点数,一年年越点越薄,眼看着小黄子将要继承的江山日益萎缩,全家人便都很不忿。他们清清楚楚地知道谁该为此负责——当然是市场里的其他商户,毕竟市场周边就那么几个小区,每天能卖多少鱼都是有数儿的,别的摊位卖出的多,他的摊位自然就卖出得少。

黄小沣这年已经十二岁了,个子比他爸爸还高,又继承了他爸爸的暴脾气,平日里一事不如意,便会和他爸妈比武切磋,时常打得老两口连声叫好:我大儿果真有把子力气!虽然黄小沣爱好练他爸妈,但不妨碍他做个大孝子,比如他总听他爸分析海鲜市场的商业形势,明白了家里没钱全是因为其他商贩欺负人之后,就萌发了替父报仇这么一个想法。

海鲜市场里有很多卖鱼卖肉卖饮品熟食的摊位,每天都要消耗很多冰块,因此市场和本地冷饮厂签了合约,冷饮厂每天早上会运来两车冰块,直接倒进市场库房的冰柜里,供摊贩们自助取用。

黄小沣偶尔要替他爸看鱼摊,当然有进出库房区的理由。

这天黄大沣又背着老婆去寻找爱情了,没有出摊,黄小沣就从家里拿了20块钱,买了一瓶子农药,骗过看门大爷溜进了市场库房,把农药全倒进了冰柜里。他干完这起大事,心里除了爽快之外,还隐隐有些不安,干脆回家睡觉去了。

过后市场里的摊主们过来取冰,便把这些带着农药的冰块分散到了各自的摊位,鱼虾海鲜浓烈的腥味掩盖了农药的气味,导致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察觉出异样,许多顾客将沾染了农药的食物买回了家,进了锅,入了腹。

当日中午开始,顾客们陆续入院,医生发现患者们全体中毒且病症一致后,立刻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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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而后警察排查了受害者轨迹交叉点,很快确定了投毒的市场,并根据监控锁定了黄小沣。

这起案件影响极大,算得上缃城五十年来头一号的恶性投毒事件,黄小沣因为年龄不满十四岁,故而躲过了牢狱之灾,但他的名字却已经名扬四海,整座城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实在不敢再叫了。

他爹妈思前想后,觉得这件事坏就坏在当年那个起名大师心太黑,肯定是“沣”字五行多水,犯了水灾,这才让小黄子栽在水上,想通这一点,两人便点灯熬蜡翻了一宿的字典,按照土克水的思路,千挑万选出一个“冚”字,毕竟山乃大土堆,山上再加一个冖字首,那岂不是土地佬戴高帽——土的盖了帽了吗?没说的,肯定能镇住小黄子命里泛滥的水灾。

所谓隐姓埋名,隐姓须排在首位,所以祖传的黄字也不能用了,直接去掉一个韵母,黄变胡,从此黄家九代单传一根独苗黄沣三世小黄子,被迫成为了胡小冚。

如今十年过去,胡小冚已经在缃城做起了红酒销售,他的过往和曾用名一起埋没进时间长河里,不再被人提及。

他在父母的支持下,买下了一套位于市中心的公寓,因为只是个睡觉的地方,所以没有费心装修,墙壁还是灰黑的水泥墙,加上近来低压无风,也许是郊区焚烧麦秆,也许是周边工厂违规排污,使得这片城区黑云缭绕,连续半个月不曾见过太阳。胡小冚每天从灰黑的房间里醒来,独自走入灰黑的城市,然后再踏着灰黑的夜色,回归这个灰黑的家,眼中的世界几乎变得和他的眼睛一样,只剩下纯粹黑与不纯粹的白。

但今天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他站在电梯间的窗前望向天空,竟然看见一轮烈日高悬于头顶,习惯黑白色的眼睛不免有些刺痛,心情也没缘由地烦躁起来,此时手机上弹出老板的聊天对话框,三条60秒语音预兆着他又要有麻烦了。

胡小冚掏出烟盒点燃一只香烟,然后长按语音转为文字,等待屏幕转圈的时候,电梯恰好抵达,他便自顾自地夹着烟走进了电梯,在狭仄的空间里吞云吐雾起来,忽然之间,他感觉身后传来令人生寒的视线,反射性回头看去,这才发现电梯间里还三个人。

三个人都身穿便装,身材挺拔干练,目有精光,尤其是其中最高的一男一女,神采风华像是藏在茫茫人海里的另一种生命,如果当场关闭灯光,黑暗里可能会亮起四只眼睛。

胡小冚似被那光晃了眼,连忙转回头,不耐烦地瞥了眼电梯控制板,可惜还要下行升30层才能到底,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喷在一格格跳动的楼层上,出乎意料,缥缈的烟气并没有散去,反而像霰粒一样落在了地上,周遭空气也瞬间跨入三九寒冬,冷得无法呼吸了。他不知所措地丢开已经熄灭的烟蒂,胡乱按动报警键,却没有人回应。

“你不应该在电梯里吸烟。”女人平静地说道。

胡小冚骇然回头,突然意识到此刻惊慌失措的只有自己,那三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正镇定地看着他,一点也没有慌张的意思。

他背靠电梯板发出惊悚的声音:“你们是人是鬼?”

女人指指自己的心口:“你杀心太重,确实快见鬼了。”

“我我我才不信……”胡小冚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却紧张得连三个数字都按不准,结结巴巴问,“报报报警电话是多少来着……”

女人被他的动作逗笑,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不信最好,信则有不信则无,记住这句话,能保你的命。”

她话音刚落,电梯也叮然一声,抵达了公寓楼的一层,不等电梯门完全打开,胡小冚便逃命似的挤出了门缝,扑倒在大厅的红毯上,他最后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奇怪的女人竟然在对他幽幽招手,幸而此时电梯门缓缓闭合,将这幅诡异的光景锁进了下行的隔间里。

电梯内,气温慢慢回归正常,冻结住摄像头的霜花融为了水汽,监控室内费心查找故障的保安发现白屏重新出现了画面,心里只惊讶了一下,便继续玩起了手机。

米染叮嘱接洽人:“注意下这个人,他命里带煞,杀心又重,住在这种地方容易出事的。

一个月后。

缃城接洽人从机场接回路潇和冼云泽,并将两人带到了一处仍处于封锁中的凶案现场。

案发公寓楼的上方驻留着一团黑云,云雾滚动成漩,仿佛倒挂的黑洞,隐约透露着一种不祥之感,随着路潇两人抵近,黑洞也渐渐蒸发,重新露出的天外的一轮明月。

接洽人介绍:“本来只是一起有点奇怪的命案,不至于叫你们过来,但几周前,特设处的一位女主管到过这栋公寓,专门跟我提了要小心死者。”

路潇:“米米?”

“是的,所以我专门查了这个男的,他有一份未成年封存案底,大范围投毒,但长大后还算正常,没有继续坑蒙拐骗,我们盯了他十来天,没发现问题就撤了,结果今天突然发生了命案,是我大意了,早知道我该找个借口把他关起来。”

接洽人揭开封锁线,带头进入公寓大厅,大厅右边的电梯间被蓝色的挡板和黄色的胶带死死挡住,空气中仍余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接洽人和留守的警察比了个手势,后者搬开了一块挡板让他们进去。

电梯间内灯光闪烁,六面墙壁泼着已经干涸的血迹,还粘着一些没来得及清理的人体组织,乍看上去,就像一台搅碎过整只牛的绞肉机。

接洽人解释道:“考虑到这里是公共场合,我就先把尸体运走了,但案发现场我没让他们动。”

路潇疑惑地探头看着电梯里的情况:“这里出什么事了?”

接洽人回答:“洪双酒行的一位男职员旷工多日,公司找不到人,也打不通电话,于是就报警了,失踪者的手机信号消失在这栋公寓楼附近,警察排查他的社会关系,发现本公寓有一位胡姓男子和失踪者在同一家公司任职,理所当然,警察调取了这栋楼的监控。”

接洽人从手机里调出了一段监控画面。

“六天前,晚十点,失踪者拎着水果进了本楼电梯,电梯恰恰停在32层胡姓男子这一楼,但这之后,楼内监控再没有拍到他离开的画面,也就是说,他直接从32层消失了。”

第146章 不速之客(2)他觉得刘建瞧不起他……

路潇:“听起来这个姓胡的有很大嫌疑,但这种普通案件关特设处什么事?”

接洽人进一步解释:“这栋楼的监控非常密集,完全没有死角,如果凶手真是他,不可能躲过监控将受害人带出这栋楼,但我们对整栋楼进行过细致的排查,没有找到任何受害人的痕迹,只能说他凭空消失了。”

路潇指了指旁边的楼梯:“有没有检查过楼顶和地下车库,还有消防通道呢?”

接洽人瞟了她一眼:“罗长官的办案经验都比你丰富,你能想到的连罗长官都能想到。”

“罗长官是谁?”

“缃城警察局的功勋犬。”

接洽人发觉路潇不忿地瞪着自己,混若无事地避开她的眼神:“胡某称当夜受害人确实来过,但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我们缺乏将他列为嫌疑人的直接证据,只能派人全天候盯梢,就这样,今天凌晨4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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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人照例上楼巡视,就看见胡某和失踪者都死在了电梯里,胡某死亡时间不久,但失踪者应该是死了好几天了。”

“如果这栋楼没有监控死角,值班室里的保安怎么没看到电梯里的死人?”

“要是监控拍到了,我就不用叫你过来了。”接洽人指了指电梯里的摄像头,“保安室的监控画面里,电梯内一直空空如也,直到我们的人打开电梯的一瞬间,那两具尸体才凭空出现,跟变戏法一样。”

路潇却不奇怪:“撞煞的人是会遭遇一些怪异现象,比如见鬼或者进入奇怪的境界,但当事人死亡,怪异的事情自然就消失了。”

接洽人摊手:“问题是这个案子要怎么结?两条人命嘎一下就没了,要凶手没凶手,要凶器没凶器,唯一涉及犯罪过程的监控录像跟电影特效似的,我能拿这东西跟家属交差?反正你得给我解释解释这两个人是怎么死的。”

路潇仔细想了想,问道:“直接死因呢?”

接洽人拿出手机翻了翻尸检报告:“案发到现在时间还短,法医那边只给了初步结果,从血液痕迹和地板凹痕看,这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两个人明显是从高空坠落摔死的。”她放下手机又“嘶”了一声,似是愁苦,“可是电梯完好无损,应该可以排除电梯失控了吧?要说他们是从电梯井掉下来的也讲不通啊!电梯厢顶都没有被破坏。”

“不是电梯失速坠落。”路潇略微思考了一下,想了一个方法为她解释,“你任职特设处接洽人之后,应该进行过灵异案件的脱敏培训,看过一个水鬼找替身的案例,案件发生在满月夜,死者酒醉后溺死在河里,从此那个地区每隔几年就会有人从浴缸中失踪,然后被发现溺死在河里。”

接洽人点点头:“我记得这起案件,它和电梯有什么关系?”

“水鬼案中的怨灵,本该被困在死亡地无法离开,而它之所以能接近那些远在自己家的被害者,正是因为遭到侵入的人家统一都有三个特点,第一是使用了那条河的水源,第二是浴缸上方都有一个圆形的光源,第三是洗澡前喝了酒。在普通人的世界观里,地点——或者说空间,是固定而唯一的,河边就是河边,浴室就是浴室,但在另一种世界观里,空间是变幻无常的,河边有水有酒有圆月,浴室里也有水有酒有圆形灯具,那么这两个空间在某些时刻就可以成为同一地点。说回这个案子,我认为他们两个确实是在电梯中坠落而亡的,但他们坠落的那个时刻,这台电梯并不是这台电梯。”

“呃……”接洽人托着下巴想了想,“咦……哈……”

“想不明白是吗?”

“嗯……”

“没关系,我带你去看。”

路潇让警察复原挡板,然后乘坐旁边完好的电梯升入了32层。

看守现场的警察认出接洽人,为他们打开了房间,出于保护现场的需求,房间内的水电已经被切断,室内没有灯光,灰黑色的房间冰冷而空洞,仿佛一口水泥做的棺材,安葬着一段死去的人生。

路潇简单在屋里逛了一圈,没找到异常,便从手机壳里翻出一沓彩纸,乍看起来像是各种不同种类的优惠券,实际却是米染和宁兮给她上课时随手写的各种符令,她懒得亲自背诵那些复杂的图案,所以就把教具攒起来应急,这些可不是寻常召唤风火雷电的普通符纸,而是动辄可以改天换地的仙法,宁兮特意恐吓她——这些符令她想拿着玩就收好,如果不要了,必须用灵力销毁,万一流落人间可会被警察按遗弃危险物品罪抓起来。

别说警察能不能抓住她,就算抓住,法官估计也没办法在判决书上写明那“危险物品”是天仙下凡用油笔在便签上画出的涂鸦。

路潇找出一张符,拍在墙上,屋内突然响起一串哔哔啵啵的异响,电火花从入户门的电表箱迸溅出来,沿着埋在墙中的电线游走遍整间房间,小小的空间里转眼间盛满了细密的闪电,混乱如麻团。

接洽人面对身上此起彼伏的电流,只能屏住呼吸,不敢细想路潇一不小心失手了自己会不会被电死,幸好混乱没有持续太久,那些四下游离的电火花逐渐汇聚成*为规则的图案,凭空描摹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接洽人张着嘴失语片刻,半分钟后才发出声音:“这……是鬼吗?”

路潇:“那只是死者的残影而已。”

电光闪烁的人形步伐摇晃,径直走向接洽人,接洽人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竟然没有想起躲闪,而是由着那闪耀的人形穿身而过,电流游走过身体,令她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仿佛连汗毛上都长出了神经。

路潇从后面拉了她一把,帮她脱离了电场。

“现在你看见的,是他开始脱离自己的人生轨迹,偏移向死亡时的起点。”

案发十天前。

一场酒局结束,胡小冚回到公寓楼时已经是夜里十点,他抽着烟走进电梯,随手把烟灰掸进了电梯安检卡的卡槽里,这时他突然发现安检卡后露出了一角白色的纸片,似是藏着什么,便好奇地用指甲把那纸片抠了出来。

这只是一张白色的纸巾,上面画着一团花里胡哨的线条,看不出什么名堂。

此刻电梯来到了32层,胡小冚把烟头夹进纸巾里,火星立刻烧断了线条,然后这张裹着烟头的纸巾又被他塞回了安检卡后。

胡小冚在饭桌上光顾着喝酒聊天,没吃什么东西,回家后看了会手机便有些饿了,然而他是从不在家里做饭的,厨房早结了蜘蛛网,空荡荡的冰箱里只有一桶已经过期三个月的泡面,叫人毫无食欲。

饿归饿,只要躺在床上一觉睡过去,也就感觉不出什么了,但他能如此苛待自己的胃,却不敢亏待自己的喉咙,突然兴起的烟瘾将他从床上唤醒,如病毒支配丧尸一般,驱动着他已经极为疲倦的身体一步步迈向衣架。

这是购物网站上销量最高也最便宜的那款衣架,一面是可以放置衣服的挂钩,另一面是细长的等身镜,镜面因为做工粗糙而扭曲变形,映像里的胡小冚竟然有三分不像人。

他翻遍了衣服的每一个口袋,却连一根烟都没有翻到,心里顿时像装了一万只老鼠似的不得安宁,粗暴地把外套从衣架上扯了下来,衣架因惯性转了半圈,等身镜一面朝向了门口。

胡小冚焦躁地披上外套,将手搭在房门把手上,打算去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买盒烟,但极困倦的身体又很抗拒这程漫长的跋涉,于是握着门把的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久久下不定决心。

便在这时候,一门之隔的电梯忽然叮然一声。

既在夜深人静的深夜,又在近在咫尺的眼前,所以胡小冚清晰听见了电梯的声响。

这栋公寓楼是一梯一户的格局,电梯停在这层必是要找他的。

胡小冚惊讶地按亮门禁监控器,入户门正对电梯,可鱼眼镜头里的电梯厢内并没有人,片刻后电梯门到时闭合,随后又叮的一声开启,就这样固执地留在32层,好像非要他出去看一眼似的。

好奇心驱使胡小冚打开了家门,方正的电梯间呈现在眼前,电梯里面巨大的镜子照出了胡小冚晦暗颓废的脸,家里的全身镜与电梯内的镜子交相辉映,反复折射,向前后两个方向延伸出了无穷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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