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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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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自那幽暗窒息的无间地狱中走出。

只是在一日一日地重复着,对她的思念。

那青年端坐椅上,脊背挺直,云淡风轻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面上含笑,但眼眸中却是一片死寂。

若放在三天前,晏昭一定读不懂此等绝望到极处的悲伤。

在静这种默的对视中,反而是床上的少女,最先低下头来。

她慌忙以手掩面,小声道:“抱歉,我……”

许辞容似乎也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好好休息,我便不打扰了。”

随后,他匆匆转身离去。

只留下了那床上的少女,捂住胸口,小口喘着气。

像是心痛之症又发作了.

晏昭在床帏内浑浑噩噩过了几天,这才听说,焦家被问责了。

那日焦家分明是提前得了消息,来了一出计中计,暂且解了眼下之难。

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昨日周奉月又亲自带人过去,在那庄子里搜出了一些弓弩枪剑并其他干禁之物。

而且数量不少。

虽未能抓个人赃俱全,但这些兵器却是实打实的证物。

陛下震怒,命善平司与大理寺一同调查此案。

这本应该是很简单的一个案子,毕竟先前就是顺着焦家这条线才查到此庄户的。

可是,册籍中,这庄子竟然是登记在何均文名下的。

得到消息后,晏惟立刻便进宫面圣了。

晏昭虽知道自己这舅舅与焦家有往来,但却没想到他竟如此胆大。

谋逆造反之事,他也敢做?

晏昭心中满是震惊,只是转而,她倒是又开始深思其中的关节了。

如此一来,这案子查起来便有些畏首畏尾了。

且不说晏惟在朝中门生众多,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就是何均文的亲爹,何老太爷,那当年也是端明殿大学士,甚至连晏惟都曾是他的学生。

朝中大多官员都与晏、何两家有着或多或少的牵扯,倘若知道何均文与此案有关,那还不得人人自危,乱作一团?

要查何均文,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晏昭深知善平司与大理寺此时的难处。

不过,她如今也只能躺在床榻上干着急。

且不说身子还没有好全,便凭着何均文是她舅舅这一点,她就不能插手此案。

更何况……

晏家现在是自身难保了。

唉。

被她遣去门房那儿打探消息的雪信还没回来。

也不知父亲此次进宫,是何种结果。

她眉宇间笼着一层散不去的担忧之色.

眼看着外面日头正好,晏昭便自己出了房门,在院子中慢慢散着步。

她走到池边,坐在一旁的亭子里望着远处放空了思绪。

感觉眼前是一团乱麻。

自己好像把所有事都搞砸了。

……

少女裹着斗篷,倚靠在柱旁,清雅素净的脸上透出了些淡淡的愁绪。

任谁看了想必都会心生怜惜吧。

不过,她很快收起了这难得的脆弱神色,站起身准备回房。

……阶下的一物却瞬间吸引了晏昭的目光。

她眸色一动,快步走过去,将那东西拾起。

是一个,十分眼熟的小盒子。

晏昭四下望了望,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

盒中静静躺着一张纸片。

「三日后玉风楼,第二次送蛊。」

她又揭开盒底,与上次一样,里头是挤挤挨挨的一盒南珠。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晏昭下意识抿了抿唇。

虽说是他下的蛊,但也未曾用此时要挟自己做过什么,还数着日子约她去解蛊,每回都送上一盒上好的南珠……

藏身花船、下蛊解蛊、毒杀胞妹,这桩桩件件,都是她无法理解的事。

姜辞水此人……实在是太捉摸不透了。

晏昭掩下眸中深色,将盒子收入怀中,匆匆走回了房内.

而此时,被她念叨着的那人,正挑眉听着属下的禀报。

“上回叫你查的那事如何了?”红袍青年懒洋洋地坐在椅中,身子半倚,全然一副闲适模样。

“回主子的话,”下首,侍从打扮的人一板一眼道,“童玉君的身份没什么问题,而且人已经死了快半年了。”

闻言,姜辞水微微一挑眉。

“可知道如何死的?”

侍从摇了摇头:“此事归大理寺所辖,实在无法探得消息。不过……”

“不过什么?”姜辞水有些兴致缺缺地撇开了视线,只是漫不经心地一问。

“……属下从她从前的屋子里搜得了一张画像,应是其本人之貌。”

他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呈上。

姜辞水接过那画卷,随手抖开——

下一瞬,他立刻坐直了身子。

青年的眸中闪过了疑惑与震惊之色。

他怔怔地望着那画卷,半晌之后这才将其合上。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以手抚额,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何絮来。

晏昭。

童玉君。

我到底该叫你什么?

他冷下了神色,抬头对着下方的人吩咐道:“三日后多带些人,看紧些,别让那些不相干的溜进来。”

“是。”侍从低头应声。

“对了,两天后替我去襄亲王府递个帖子给殷长钰,就说……我这儿有关于童玉君的消息,他若想知道,明日玉风楼相见。”

“……是。”

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一定会是一场……

精彩绝伦的好戏。

上首那面容秾艳的青年缓缓眨了眨眼,唇角笑意渐深.

晏府内,直到天空染上了暮色,晏昭仍在房内等着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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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雪信小跑着回来了。

她连忙迎上去问道:“如何?”

雪信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老爷回来了,但是什么也没说,我瞧着面色不大好。”

闻言,晏昭不由得蹙起了眉。

莫非……与陛下谈得不顺利?

这事可大可小。

若往小了说,晏夫人虽为何家女,但已然出嫁,便是夷何均文的三族那也夷不到晏家头上。

可坏就坏在——晏惟的身份。

本就已经位极人臣,颇受陛下猜忌,如今又摊上了这么一桩麻烦事……

任谁都会对他产生怀疑吧。

往大了说,对晏家,这就是灭顶之灾。

晏昭眉头紧锁,在房内踱步。

她不断预想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覆巢之下无完卵,晏家出事,她自然也逃不掉。

更何况……这大半年来,晏昭已然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母亲与兄长对她都是毫无保留的爱护,而父亲也待她不薄。

她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晏家覆灭?

晏昭在桌边坐下,心中愁思百转。

若是早些将自己对何均文的猜测告诉父亲,此时是不是就不会如此为难了?

第74章 起死回生鲜红的血慢慢淌下,就像那逐……

晏昭这两日提心吊胆地等着消息,生怕下一刻便有官兵冲进府内拿人。

只是没等到陛下降罪晏家的消息,就先等来了另一件大事。

三法司会审焦元正。

周奉月是彻底与焦家撕破脸了。

没给焦泓留下任何能保住焦元正的可能。

刑部、大理寺、善平司,三部同审,再加上岭南使者呈上来的折子——得知爱女遇害,岭南王连发三道奏折,恳请陛下严惩凶手——焦元正这次是必死无疑了。

晏昭不顾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便匆忙赶到善平司,随着红案组的其余人一同前往大理寺参与会审。

当然,她是没有资格上去审问的,只能列席备闻。

在一片肃穆中,晏昭静静站在善平司的队列中,直到耳边传来了锁链碰撞的声响。

她侧头望去——

耀目的日光下,一道高瘦的人影正拖着脚步朝堂前走来,双手双脚皆备锁链捆缚,两侧各有一名衙役按着他的肩头。

昔日也算清俊端方的焦公子,如今却蓬头垢面,身上白色的囚衣来回晃荡着,隐约勾勒出衣下嶙峋的人骨形状。

他走入堂内,那锁链划过青砖,发出了更加刺耳的声响。

焦元行至正中,慢慢跪了下来。

他面容憔悴灰败,只是脊骨依然下意识地挺直了。

“草民焦元正,见过诸位大人。”

他声音平缓清淡,语毕后,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不像是被押赴堂审的人犯,倒像是不折清骨的文臣。

晏昭垂下了眼眸。

南珠郡主一案确实冤枉了他,但因神仙药而死的无辜之人,由何止一掌之数?

他死有余辜。

——“你可知罪?”

刑部尚书杜闻载率先出声问道。

焦元正缓缓抬起头,虽然形容凌乱,但神色却坚定无比:“我无罪,郡主不是我杀的。”

“大胆!还敢狡辩?”杜闻载高声喝道,“来人,将物证呈上。”

立刻有小吏手捧着证物快步上了前。

杜闻载将那白瓷瓶自盒中取出,冷声讯问:“此物是自你卧房之内搜出,瓶内毒药,与南珠郡主所中之毒同为一种。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可说?”

焦元正语气不卑不亢,拒不认罪:“此物我从未见过,若真是自我房中搜出,那定是有人刻意诬陷。我与郡主无冤无仇,为何要下毒杀害?还请诸位大人明鉴。”

这时,坐于一旁的崔从简出声了:“你这意思,莫非还是我等假造证物,诬陷你不成?”

“草民不敢,”焦元正垂下眸子,淡声道,“只是怕诸位大人被贼人蒙蔽……误我性命事小,扰我大梁刑狱清明事大。”

端得一副清正蒙冤的模样。

“焦公子倒是心怀大义。”

自审问开始便没有出过声的周奉月突然站了起来。

她走到了大堂中央。

“不过,是否清明,不在于你。”

周奉月冷冷下瞥,话语中染上了凌厉之意。

忽然,她击掌而喝:“传人证——”

“南珠郡主,姜云默。”

此话一出,堂内瞬间一静。

南珠郡主?

南珠郡主不是已经死了吗?

晏昭转过头看向罗静衣,却见她也是一脸茫然。

堂中众人都纷纷将目光投向那紫袍女官——

周奉月这是唱的哪一出?

在凝滞而焦灼的氛围中,堂下缓缓走来了一个人。

若是参加过那日簪花宴的人,定会觉得不远处的那道身影格外眼熟。

晏昭眯着眼看去,那人的样貌随着她一步一步走近,变得逐渐清晰了起来。

是……南珠郡主?

少女眉眼浓烈,容色纯真,昂着头,身披着耀目的阳光,慢慢走入了堂内。

恍然间,晏昭甚至都觉得自己受到图芦离世的刺激太大,已经出现幻觉了。

一时间,堂内传来了不少桌椅碰撞与压抑不住的惊呼之声。

罗静衣神色疑惑:“这这这…真的是南珠郡主?”

她未曾见过姜云默,拿不准眼前人究竟是不是前些时日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死者”。

晏昭缓缓点了一下头。

“如果我没有疯的话,应该是。”

少女微微一福身:“见过诸位大人。”

无人敢应声。

众人皆像是见了鬼一般,面面相觑。

而焦元正则更甚。

他自姜云默现身的第一瞬,便满脸惊恐,手脚并用地爬到了一旁。

“你你你——”

焦元正实在不敢相信,当日明明在他眼前死去的人,怎么会……又活生生地再次出现了?

姜云默像是才发现他一般,转过身子轻笑道:“焦公子怎么如此惊骇?我还当公子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胆大呢,敢做那常人不敢之事,譬如……谋害郡主。”

“不是、不是…不是我,”焦元正双眸瞪大,连连朝后缩着身子,完全不见了先前的从容气度,“不是我害的你,郡主,你明知道,我没有理由害你…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他摇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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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喊着,像是下一刻便要崩溃。

姜云默不再看他,而是转向上首,正色道:“那日,臣女不经意间撞见此人正与其侍从低声交谈,隐约听见了‘杨思仁’三个字。臣女随入京不久,但也听说了罪臣杨思仁所犯之恶行,密谈此人,必然有异,于是臣女便悄悄走近,想要听个明白。结果,却听见他吩咐侍从——‘原先的船不能用了,但神仙药缺不得,赶紧找新路子’。闻言,臣女心下惊慌,不慎暴露了踪迹,这才惨遭其灭口!”

此话一出,连上首的杜闻载和崔从简都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本是一桩郡主遇害案,怎么突然又牵扯上了神仙药?

周奉月立于一旁静静听完,在众人皆静默的时候,抬步走到焦元正面前,冷声质问:“罪人焦元正,你还有何言可辩?”

焦元正讷讷地望着半空,张着口,却说不出话来。

他转了转眸子,望向了姜云默,突然笑了。

他跪坐在地上,一开始是垂着头低笑,随后便慢慢抬起了脸,仰头狂笑了起来。

“啪——”

一声惊堂木,杜闻载拍案而起,厉声喝道:“公堂之上,岂容你轻狂做派?还不速速伏罪?!”

焦元正慢慢止住了笑。

他眉目皆冷,面色灰败一片:“可笑,元正偏偏生于焦氏;可笑,这命运弄人,死也死得冤枉;可笑,你等晦蔽双眸,难分是非。”

“可笑!有口不能言,有耳不能听,有目不能辨!”

“无口、无耳、无目,我死得冤,死得冤啊!!!”

他踉跄地朝着堂外奔去,还没等衙役们反应过来,便一头触在了门口的石柱上。

鲜红的血慢慢淌下,就像那逐渐委顿于地的身体。

“快,快传太医!”周奉月连忙喝道。

这时,堂中众人似乎才恍然惊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短短一刻之内,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晏昭与罗静衣对视了一眼,互相都在对方的眸子里看出了震惊之色.

三司会审结束后,她按照约定与姚珣在茶楼碰面。

“怎么了?”姚珣见她神色恍惚,伸手替她倒了一杯茶,“可是堂上出了什么事?”

晏昭接过茶盏,双手紧紧贴在杯侧。

直到茶水传来的温度将她掌心烫得生疼,她这才找回了些实感。

“何止……”她怔怔望着对面,“都见鬼了。”

“啊?”姚珣一愣,不明白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见鬼了?人不是焦元正杀的?”

晏昭摇了摇头。

“不,”她转眸看向姚珣,“真的见鬼了。南珠郡主,姜云默,活过来了。”

“咔——”

姚珣一个没拿稳,手中的茶盏摔落于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可有烫着?”见状,晏昭连忙起身问道。

姚珣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问:“你…这、这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晏昭语调平静,认真道,“姜云默现身堂前,不仅承认就是焦元正毒害自己,而且还抖落出,焦家就是神仙药一案的始作俑者。”

——“然后,”她坐回了原位,继续说着,“焦元正突然就发狂大笑,随后触柱自尽了。”

语毕,她便看见姚珣的面上再次浮现出了震惊与茫然交织的神色。

和自己当时一模一样。

“这、这…这真是…端的精彩。”姚珣张着口,都不知要如何形容了,“上回你跟我说要盯着焦家,倘若立功,说不准也能进善平司……可惜迟了一步,未能见着今日之场面。”

闻言,晏昭忍不住轻笑道:“现下倒也不迟……待我去周左使那儿探探口风——毕竟你也是受贼人所累才错过内教坊选拔的。”

“那我便提前谢过小晏大人了,”姚珣又重新取了一只杯子,满上茶水后拱手道,“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姚大人言重了。”晏昭立刻正色回应。

两人这便莫名地开始起身互敬茶水。

待笑闹结束,姚珣这才继续追问着:“那南珠郡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晏昭放下茶盏,沉吟了一会儿。

“听说啊……这是一种南疆秘术,”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而郡主正是有此术护体,才得龟息数日,看起来就跟死了没有两样。”

接着,她又压低声音,凑到姚珣身侧附耳说道:“岭南使者入京带的那蛊师便是来解术的。现在许多人都在传,说岭南有神术,能令人起死回生。”

第75章 私印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手腕。……

“这……“姚珣难掩震惊,“真是从未听闻。”

“是啊,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晏昭垂眸望着杯中的茶水,眸色渐深。

旁人不清楚,但她可是知道,真正下手的人并非焦元正,而是姜辞水。

他难道会不知道姜云默有南疆秘术护体?

还是说,这本就是他们兄妹演的一场戏?

明日,便是第二次送蛊的时候,她倒要看看,姜辞水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对了阿珣,”晏昭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转头问道,“你可知玉风楼在何处?”

听见“玉风楼”这三个字,姚珣的神色突然变得十分古怪了起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语气犹疑,目光中带着些复杂神色。

“呃……”晏昭抿了抿唇,“有人,约我去这里见面。”

闻言,姚珣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约你去玉风楼见面?”她眼中满是震惊,随后凑近了吞吞吐吐地道,“玉风楼,是京中最大的男倌馆。”???!!!

晏昭下意识后仰,张口瞠目地回望过去。

这……

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姜辞水,真的,很不正常。

真的.

又在家中休养了数日,晏昭便有些坐不住了。

眼看着过几日便是元夕了,这么些天都没有要处置晏家的消息……

要不…回善平司问问消息?

既然有了决断,转日清早,她便换上官袍,再次踏入了善平司的大门。

“晏大人。”

来往的武卫与书吏见到她都纷纷停下行礼。

她沉默着走入了红案*组的院子里。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和从前一样。

地上整洁的灰砖缝隙里隐约藏着点点暗绿的苔藓,在枯败的景色中添了几分生机;院角老柏树的枝桠已经伸到了厢房的屋顶,像是一片遮挡风雪的屏障;而院墙则稍显斑驳,年前高丹荣便说要与图大人提一提,叫工匠来修缮一番,只是却没来得及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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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厢房的门打开,杜妙音低着头匆匆走出,等快到面前才发现院门口站了一个人。

“晏昭?”她不由得一愣,“你…伤养好了?”

“嗯,”晏昭笑了笑回答道,“整日在床上躺着也无聊得紧,不如早些回来,兴许能帮上些忙。”

闻言,杜妙音也怅然地叹了口气,她拍了拍晏昭的肩膀:“没事就好,正好回来继续查办焦泓,替图大人报仇。”

她晃了晃手中的卷册,笑着道:“我这儿还有东西要给周大人送去,就先走了。”

“好。”晏昭连忙侧身让开了路。

目送杜妙音离开后,她这才走进了堂屋内。

高丹荣与卢问韫见了她也自是一番寒暄问候。

随后,晏昭便开始整理先前未能完成的案卷文书了。

这一整理,便是两个时辰。

“晏昭,要不要一起去膳堂?”

一道声音传来,她下意识抬起了头。

——是高丹荣。

也就是这时,她才发现竟已经到了午膳时间。

只是,晏昭还是决定先把手中剩下的最后一份文卷处理完。

“你先去吧,这里还有一份杨思仁案的人证供词,整理完我就去。”

高丹荣点了点头道:“行…要不我帮你带一份回来吧,等你去说不准只有残羹冷饭了。”

闻言,她连忙道谢:“好,那多谢高大人了。”

待高丹荣也离开之后,屋内便只剩了晏昭一人。

她埋头全神贯注地翻阅着手中的供词。

只是,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晏昭眸色一凝,将文卷合起揣入怀中,随后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她快步来到判事堂,将那份供词放在了周奉月面前。

“怎么了?”周奉月先是一愣,凝眉问道。

晏昭将文卷翻开到第二页,指着其中的一句话,低声道:“大人,您看这里。”

周奉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郑大:杨大人在各个钱庄里都有记户,胜义钱庄里头最多,存桩得有八千两……还有一处是今年刚立的折,在永昌钱庄,那里头具体有多少,我就不清楚了。」

她继续解释道:“永昌钱庄的银折开立时间与神仙药案发时间差不多,这部分来往的银两很有可能就是用于神仙药贩运的。如果杨思仁背后真的是焦家,那这笔银子的支取私印焦泓手里定也会有一枚。只要我们能在焦家搜出与钱庄里留下的刻印纹样相同的私印,那便能代表,焦泓与神仙药脱不了干系。”

语毕,堂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半晌后,周奉月突然抬头望向她——

“好、好、好!”

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焦泓是老狐狸了,手里没有确切的证据,就算心里头知道此时就是他做下的,却没办法定他的罪……”她手捧那份文卷,一边细细看着,一边笑着道,“不过……有了份供词,我便可密奏陛下,命人暗探焦府。若真如你所说,能搜出这枚私印,那此案破矣!”

闻言,晏昭半垂了眸子,反而有些担忧了起来:“焦泓定也知道此印的关要之处,杨思仁遭难,他一定会更加谨慎,万一已将私印销毁……”

“不,”周奉月摇了摇头,“此时若要更换钱庄,岂不是会更引人注意?而且那银折是杨思仁名下的,过不了多久一定会被彻查,所以他不仅不会销毁私印,还必须尽快将银钱转移。”

——“因此,我们的动作也要快,至少,要赶在他的前面。”

她半压下眉眼,目光凌厉。

“过几日便是上元假,节后将永昌钱庄的留印呈给我。用什么方法我不管,但东西必须拿到。”周奉月直直望过来,吩咐道。

“……是。”

晏昭垂首应声,压下了心头杂念.

这几日,晏昭一直在琢磨要如何拿到那留印,只是还没等她将此事琢磨明白,另一件事便找上了门——

到了姜辞水所说的送蛊之日了。

虽然她十分抗拒前往那处地点,只是为了解蛊,又不得不赴约。

时近傍晚,晏昭换作一身男装,鬼鬼祟祟地来到了玉风楼前。

望着里头的喧闹糜华之景,她却又迟迟不敢走近。

丝竹声混着男子的低笑自楼内飘出,隐约还能听见声声暧昧的喘息。

她捏紧了手中的那物——是从姜辞水送来的盒中取出的一颗珍珠……毕竟自己总不能直接问,岭南王世子在哪处厢房罢?

姜辞水不嫌丢脸,她还觉得害臊呢。

“这位公子——”她的犹豫驻留终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一个涂脂抹粉的鸨公扭着腰凑过来,笑吟吟问道,“头回来?可要奴家给您挑个贴心的?”

晏昭下意识侧身避开,压低嗓音:“我找人。”

“哟,来这儿的谁不是‘找人’?”鸨公捂嘴轻笑,眼风在她身上一扫,“公子这般俊俏,今个儿便是倒贴些,怕也有的是人愿意春风一度……”

他将手中的帕子一挥,霎时,一股浓烈的甜香扑面而来,晏昭终于忍无可忍,掏出了那颗珍珠:“姓姜的在不在?”

视线扫到珍珠的一刹,鸨公脸色微微一变,立刻缩起了肩膀,他打量了晏昭两眼,躬身引路:“贵人这边请。”

晏昭淡淡“嗯”了一声,随后装作镇定,跟着他抬步走入了楼内。

甫一踏入,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子纷杂的气味——

熏香、酒气、脂粉香……混成了一股令人嗅之则头晕的刺鼻之味。

厅内光线昏昧,四壁悬着许多绛纱灯笼,烛火透过薄纱映出了暧昧的桃红色,将整座厅堂笼罩在一片靡丽之中。

大堂中央,是一架瑰丽的鎏金屏风,上头画着扎眼的春宫秘戏图,晏昭的目光一触即走,根本不敢看第二眼。

而这时,屏风后响起了丝竹声,琵琶弦颤,琴音低徊,夹杂着几声男子轻笑,似叹似吟,听得人耳根发烫。

便是余光轻扫,四下的靡.乱之景便映入了眼帘,她皱着眉,默默垂下了眸子。

而不远处,两侧的楼梯上,三三两两的清秀少年倚栏而立,有的披着轻纱,肌骨若隐若现;有的白衣道袍,羽扇半掩,只露出一双媚人的眸子,端得是一副风流盛景。

晏昭跟着那鸨公继续朝楼上走。

见有生客进来,便有大胆的径直上前,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手腕——

“公子瞧着面生,可是头回来?不妨叫奴家陪您……”

话还没说完,便被前头的鸨公一掌拍了回去。

“不长眼的东西,”那鸨公啐了一口,随后又朝着晏昭挤出笑脸,“叫贵人受惊了。”

晏昭皱了皱眉,低声道:“无妨,还有多远?”

“快了,这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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鸨公连忙伸手朝着上头引着,“就在前面。”

走到了二楼最里的厢房外,鸨公缩着身子小步退了下去。

晏昭侧耳听了听,里头没有任何动静。

她犹豫片刻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屋内纱帘半遮,最里头隐约透出了一道人影。

晏昭伸手撩开帘子朝内走去。

只见那人斜倚在软榻上,坠着羽丝宝珠的发辫垂落,横亘于衣领交错间露出的玉白胸膛之上。

姜辞水半掀起眼帘,见是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昭昭,别来无恙。”

晏昭冷哼一声,在他对面坐下:“约在这种地方,倒是别出心裁。”

“清流地界难防隔墙有耳,”红袍青年懒洋洋地支起下巴,眼含笑意,“可怜我势单力薄,只好选在这烟花之地,才好掩人耳目。”

他起身走到晏昭面前,状似好奇地勾起了她脸侧不知何处散落下的鬓发。

“也最适合……谈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第76章 玉风楼(掉马3)小骗子,你到底有几……

晏昭打去他的手,半眯起眸子:“别与我打什么哑谜。姜云默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见面便问些扫兴的话……”闻言,姜辞水笑意微敛,半垂了眸子,“她死期未到,阎王不收。”

转而,他凑近了些,手指轻轻擦过唇边,眸含春色。

“昭昭,莫忘了正事……该送蛊了。”

晏昭眨了眨眼,瞬间又想到了前两回的……

她下意识微微后仰。

少女微微皱着眉问道:“每次送蛊都必须……那样?”

只是姜辞水未语,只是突然俯身扣住她的手腕,反身将她压倒在了榻上。

“你——”

晏昭被这毫无预兆的一下惊得不轻,她本能挣扎着,却被人捏住手腕,压至了头顶。

下一刻,湿热的唇便覆了上来。

滚烫的长舌瞬间便侵入了她的齿间,驾轻就熟地在她的口中.顶.撞,晏昭扭动身子反-弓起腰背,却正好给了那人可趁之机,分出一只手来梏住了她的腰。

这下,再无处可逃。

迷乱中,似乎有人轻唤着——

“玉君……”

她意识昏沉,含糊地“嗯”了一声。

上颚被轻轻扫过,紧接着那物就触到了喉.口,晏昭本能地反呕,却正好将舌尖送上,被狠-嘬了两口。

“唔——”

她立刻偏头,拼命扭动着从姜辞水的身下挣脱开来。

少女面色涨红,眼角含泪,反身对着榻下猛咳着,许久之后这才平复下来。

姜辞水撑在上方,轻轻摸着她的脸,在晏昭警告的目光下,这才收回了手。

——撤回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了少女微微红肿的唇。

他目露玩味之色,轻笑道:“小骗子,你到底有几个名字?”

晏昭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片刻之后,才有丝丝寒凉之意爬上了后脊。

方才…不是错觉…是他…他是故意的!

她脑内瞬间轰然。

晏昭心头剧震,强作镇定:“什么…几个名字,我就叫晏昭啊。”

“是吗?”姜辞水低笑,“说来我与钰世子倒是相熟,听说他有个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名唤…什么玉君?不若,我也与他聊一聊此事?”

“姜辞水!”晏昭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真话。”

他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脖颈:“所以,你究竟是不是童玉君?”

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一时间,晏昭心绪百转。

她若不松口,谁知道这人会去殷长钰面前说些什么。

沈净秋和赵珩,还算她有把握能控御住的,可是殷长钰……

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在他那儿漏了底。

她一咬牙,死死盯着姜辞水道:“……是。”

——“砰”

话音刚落,隔壁厢房便传来了一声巨响,接着便像是肉-体相撞的闷声动静。

晏昭闻声一惊,却见姜辞水唇角含笑,看向她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暧昧意味:“怎么,昭昭没听过燕好之声?男子间,总是会激烈些……”

尾音隐没于舌尖,又颤颤地收入粉润的唇瓣之中。

她瞬间面红耳赤,猛地推开他夺门而出。

并迅速离开了此地.

然而,晏昭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隔壁厢房冲出了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正是方才她百般犹豫,不愿在其面前暴露身份的,襄亲王世子,殷长钰。

素来清冷矜贵的世子此刻眼尾飞红,他看着衣衫不整,唇角微肿的姜辞水,瞬间暴怒,一拳便挥向了对方的面门。

“你对她做了什么?!!”

姜辞水闪身避开,依然含笑问道:“世子为何震怒?”

殷长钰死死盯着他,胸膛快速起伏:“贱人…我杀了你!”

随即,他抽出腰间的配剑,举剑便刺。

红衣青年倏然展袖,不知从何处转来一柄铁骨折扇,架住了那当胸一剑。

他半压眉眼,冷声道:“世子为何不想一想,若她真心对你,又怎会隐瞒身份如此之久,又眼睁睁看着你在痛苦中挣扎?”

闻言,殷长钰长睫微颤,似是被说动了。

然而下一刻,他弃剑抬手,狠狠地甩了姜辞水一巴掌。

“玉君一定是有苦衷的,你这个贱人懂什么!”

气氛一时凝滞。

而此时,楼中的侍卫纷纷赶到,将他二人围在了中间。

姜辞水摸了摸自己泛起红意的脸颊,不怒反笑。

他一手捂着脸,一手抬手挥退了侍卫:“做什么,没看见我和钰世子正说笑呢?若冒犯了贵人,十条命都不够你们谢罪的。”

众侍卫这才慢慢退了下去。

殷长钰此时也冷静了些许,他看了看周遭情况,知道今日不是好时机。

青年后退一步,面上神色复杂。

“姜辞水,从今日起,你我割袍断义,不共戴天!”

他冷着脸撂下这么一句话,随后拂袖而去。

自然无人敢拦。

徒留下那人站在原地,低低笑了一声。

真是……蠢货.

殷长钰匆忙回到王府内,他看着镜中人憔悴病态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惊慌之色。一番洗漱更衣之后,他这才对着侍从吩咐:“桑青,备车,我要去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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