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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3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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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双轨年逍?!怎么是年逍?!

边关前线,何廷雨一槊挑飞一个“冲得过猛”的库兰骑兵,溅了一脸温热的血。

她抹了把脸,对着身边的心腹校尉吼道:“传令下去,前军不敌,向北边的山谷方向且战且退,把库兰人引进去。”她眼中毫无浴血奋战的激昂,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

“将军,真要退到那里?那里可是…”校尉有些犹豫。

“执行命令。”何廷雨厉声打断,压低声音,“做戏做全套,退得狼狈些,多留点‘尸体’和破旗子。”

她心中盘算的却是另一件事,在山谷的混乱撤退中,制造一场“意外”,山石崩塌也好,流矢“误中”也罢,总之要让封翊死无葬身之地。

肎迦带着几名绝对心腹,如同幽灵般穿行在战场边缘的乱石荒谷中,他早已换下显眼的装束,此刻脸上正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玩味的笑容。

“大人,我们接下来?”心腹低声问。

“看戏。”肎迦轻笑道,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沈清珏想借刀杀人除去任久言和萧凌恒,何廷雨想趁机除掉封翊,辛想搅乱褚国…多有意思的戏码啊。”

他望向混乱的战场和更远的南方,“我们的任务,就是让这出戏更精彩,更…不可控。”

随后,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在沙地上划了几道:“辛想借赤荥残兵的手杀萧凌恒,这很好,但我们得让这把火再旺一点。”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冷静的光芒,“派人去‘提醒’一下那些残兵,就说…萧凌恒身边藏着刺杀乌尔迪将军的真正凶手线索。再‘不经意’地,让辛的人‘发现’何廷雨在山谷的布置…”

他轻轻一笑,“痕迹嘛,留得似是而非,让人猜不透是冲着谁去的才好。”

混乱,猜忌,互相撕咬…这才是他肎迦想要的,褚国、鸿滇、赤荥残余、库兰…各方势力撕扯得越厉害,他这条失去家园的毒蛇,才越有机会在废墟中建立新的秩序。

他就是要天下大乱,不管不顾,不知来由。

年逍与乔烟辰率领的精锐骑兵,正卷起漫天黄尘,向着东方边关方向狂飙突进,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大地。

“再快!”年逍脸色铁青,不断鞭策战马。

乔烟辰紧随其后,眉头紧锁:“年将军,库兰人和何将军这出戏太假了,您真的要…”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不管他们是真是假,边关出事,老封首当其冲,”年逍声音冷硬如铁,“真假都需要人过去,否则帝都那边怎么交代。”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猜的透彻,这次的目标是刚经历大战立足未稳的萧凌恒,也是中军的封翊。

沈清珏的目的他太清楚了,边关被攻,封翊作为统帅必会到场,而萧凌恒作为此次战役的首将,也势必躲不过这一战,任久言身为参军,也是跑不掉的,如此一箭三雕,一切都顺理成章。

而何廷雨的山谷选的也足够好,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八千人全填进去都不够。因此年逍选择了一个能将所有人摘干净的方式,他亲自带兵剿敌。

一来他从来就不是这几人的目标,二来他身为从龙之臣,沈清珏若真要杀他恐怕也得仔仔细细的掂量掂量,三来他从不参与党争,沈清珏没理由动他,沈清珏杀他是一分好处都没有的。

“斥候!”年逍厉喝,“前出二十里!那山谷里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报!乔烟辰,你带一队轻骑,绕道侧翼高地,给我盯死了涧口!”

“是,”乔烟辰毫不迟疑,点了一队人马脱离大队,如离弦之箭般斜插出去。

与此同时,花千岁正单人独骑,在暮色渐沉的戈壁上向着萧凌恒所在的南翼河谷方向全力奔驰。他心中警兆频生,他知道沈清珏绝不会只设一个局,库兰佯攻想要调走封翊和萧凌恒,但自己身为沈清安身边强有力的江湖势力对方也绝不会放过。

“老五真他妈是个蠢货。”花千岁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骏马吃痛,四蹄腾空,速度又快了几分。

风卷起花千岁紫色的衣袍,他必须在真正的杀招落下之前赶到,将消息带给萧凌恒。

如今的局势明朗又混乱,沈清珏的局向来都在明处,即便是他有心要藏也藏不住的,因为他的目的众人皆知,猜也能猜到。

混乱是混乱在了辛和肎迦这两个不可控的暗鬼身上,这两个阴着坏的疯子凑在一起,天知道会搞出什么要命的“出其不意”。

年逍的主力终于逼近山谷,斥候飞马来报:“将军!涧内杀声震天,烟尘极大,看不清具体,但能看到何将军的旗帜在向内移动,库兰人紧追不舍!”

“紧追不舍?”年逍眼神锐利如鹰,捕捉到了关键。

他猛地勒住战马,抬手止住大军:“停下!列防御阵型!”

他死死盯着那如同巨兽之口的幽深涧口,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这涧口像极了一个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大坟场,沈清珏的刀,恐怕已经悬在了他的头顶,而何廷雨就是那个举刀的人。

风卷着沙砾抽打在老将军脸上,涧内杀声震天,烟尘如龙,何廷雨的旗帜在浑浊的尘土中若隐若现,正被“库兰追兵”撵着往深处退去。

进,还是不进?

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他年逍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在乎背上个朝堂的污名。

但封翊不行,那老东西是九关统帅,坐镇中枢,何廷雨若真在谷涧“全军覆没”或是“重伤被俘”,他封翊一个“调度不力”、“坐视友军覆灭”的罪名绝对跑不了。

萧凌恒也不行,那小子刚立下破鸿滇的大功,正是封赏的关键时刻。

若此刻畏缩不前,回头沈清珏和何廷雨只需轻飘飘一道问罪奏章递上去,“封翊拥兵自重,坐视驻军孤军苦战,损兵折将”、“萧羽杉驰援不及时,致使何将军身陷重围”,那封翊的统帅之位便岌岌可危,萧凌恒的军功也会立刻会被这盆脏水冲得七零八落,

这涧口张开的不是兽口,是朝堂上杀人不见血的刀笔,这就是要逼他二人入彀,进退维谷。

年逍猛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不要退路,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浓重血腥和尘土味的空气灌入肺腑,如同饮下鸩酒。

“传令!”他的声音在风沙中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

“前军变锋矢,随我——杀进去!救何将军!”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刀锋在昏黄的暮色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光,

“冲!”

马蹄声再次轰鸣,比之前更加狂暴,年逍一马当先,如同离弦之箭,一头扎进了那片翻腾的、杀机四伏的烟尘之中。

从远处的高坡之上望过去,当年逍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涧口,并且毫无迟疑地冲入烟尘时,沈清珏一直维持着淡漠神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年逍?!”他瞳孔地震,“怎么会是年逍?!”

他计划中的猎物,明明是萧凌恒!是封翊!自己和何廷雨在涧内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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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杀局,就是为这二人准备的致命陷阱,年逍…年逍应该被牢牢钉在中军才对,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亲自带队冲了进去?!

一股冰冷的错愕和强烈的被愚弄感瞬间攫住了沈清珏,杀年逍?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计划,年逍的地位太特殊了,杀了他,无异于捅了马蜂窝,后续的麻烦无穷无尽,远非杀一个封翊可比。

而且,年逍对于沈明堂来说,可不是一个臣子或是武将,这点沈清珏很清楚。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忌惮,“妈的…”

他这步棋,终是走歪了。

与此同时,山涧深处,何廷雨正指挥着“溃败”的部队往预定地点“狼狈”后撤,眼角余光死死盯着涧口方向,等待着那个预料中的身影。

她手中的长槊握得死紧,手心全是血汗,盘算着如何在混乱中精准地给那老东西来一下“意外”。

然而,当烟尘被撕裂,为首将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刚硬身影悍然闯入视野时,何廷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整个人如坠冰窟,大脑一片空白。

“年…年逍?!”

怎么会是他?!封翊呢?!计划里冲进来送死的应该是封翊啊!

何廷雨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握着长槊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杀封翊,她有心理准备,那是清除障碍,事后还能找借口推脱。可杀年逍?!这是滔天大罪,是自绝于整个褚国军界,沈清珏能保她吗?就算能保,付出的代价也绝对是他何廷雨承受不起的,年逍在军中和朝中的根基,远非封翊可比。

这没必要,这不该,她不想,她不敢。

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退缩念头淹没了何廷雨,精心布置的杀局,此刻却像一张即将反噬自身的巨网,勒得她喘不过气。

计划全乱了,目标都错了,这刀还怎么落下去?她看向周围那些埋伏好的、等着她信号动手的死士,只觉得他们手中的刀锋,此刻都像是要割向自己的喉咙。

震惊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内衬。

可那又如何?戏既然已经开了场,无论结局是什么,哪怕现挂,哪怕烂尾,也必须得硬着头皮唱完。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既然杀不了年逍,那就屠库兰,反正死无对证,事后怎么说都行。至于之前的谋划只要没人抓到把柄,心照不宣的事情,永远上不了台面。

罢了罢了,只能这样了,兔起鹘落之际,没有足够的时间充分考虑和权衡。

“众将士听令!”何廷雨突然暴喝一声,声音在峡谷中回荡,“随我调头!配合年将军,宰了库兰这群狼子野心的蛮子!”

她猛地一夹马腹,率先调转马头。

身后“溃败”的士兵虽然不明就里,但军令如山,立刻跟着转向。

那些原本埋伏在暗处的死士面面相觑,但也只能收起刀弓,装作刚刚“浴血奋战”的模样。

何廷雨心里清楚,这临时改戏风险极大,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杀年逍是赔本买卖,她不做亏本的生意。至于此刻沈清珏怎么想的,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库兰人死光了,真相就永远埋在这山涧里了。

马蹄声如雷,年逍率领的铁骑已经冲到近前,何廷雨脸上瞬间换上“惊喜交加”的表情,高声喊道:“年帅!末将惭愧,中了库兰人的埋伏!”

年逍冷眼扫过何廷雨和他身后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兵,什么也没说,只是沉声道:“何将军辛苦了,现在,随老夫杀出去。”

两支人马合兵一处,朝着所谓的“库兰追兵”扑去,那些库兰骑兵显然没料到这个变故,一时间阵脚大乱。

他们本就是来演戏的,哪想到突然假戏真做?

何廷雨冲在最前面,长槊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击都往死里招呼,既然决定改戏,那就要演得逼真。

库兰人的惨叫此起彼伏,鲜血染红了涧底的砂石。

年逍冷眼旁观着何廷雨的“奋勇杀敌”,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但他同样挥剑加入战团,锋刃所过之处,库兰骑兵如割麦子般倒下。

这场“救援”,就这样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谷涧中,血腥味越来越浓,何廷雨杀得眼都红了,她现在只想着一件事:这些库兰人,一个都不能留。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清楚自己要什么,她也足够聪明。

第122章 崩塌师父——!!!

远处高坡的背阴处,肎迦和辛并肩而立,如同两尊融入阴影的石雕,冷眼俯瞰着下方谷涧里突如其来的血腥变局。

当看到年逍悍然冲入涧口,而非预料中的萧凌恒和封翊时,肎迦的眉毛极其轻微地挑了一下,随即,一种近乎愉悦的、带着浓重讥诮的笑意在他嘴角绽开。

他轻轻“啧”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旁边辛的耳中。

“何将军这变脸的速度,比大漠的风沙转向还快。”肎迦的语气慵懒又刻薄,“你们褚人,都这么…识时务?”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尾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玩味。

辛没有立刻回答,他依旧保持着那种近乎完美的、冰冷的优雅姿态,只是目光更沉凝了些,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片刻,他才淡淡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褚国,和大漠不一样,褚国是有‘天’的。”

这个“天”字,他吐得极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不容置疑的意味,仿佛在说某种无形的、却足以压垮一切的秩序。

肎迦闻言侧过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辛那张被阴影覆盖了大半的俊美侧脸。他当然明白辛的意思,杀年逍?风险太大,牵扯太广,何廷雨瞬间倒戈,就是怕触怒这片“天”。

“哦——?”肎迦拖长了音调,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冷静的光芒,“既然他们都不敢碰这片‘天’…”

他忽然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诱哄般的危险气息,“…那,我们动手?”

辛终于缓缓转过头,正面看向肎迦,阴影中,他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沉的、无机质般的冰冷。

他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毫无温度、近乎残忍的弧度,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拂过:

“杀年逍啊?”

他像是在谈论碾死一只蚂蚁,“也不是不行。”

语气平淡得令人心悸,杀年逍这个举动在他口中毫无分量。

肎迦笑了,无声地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他就喜欢辛这种骨子里的疯劲。

“既然要乱,”他舔了舔红艳嘴唇,眼中是纯粹的、对混乱的渴望,

“那就乱得彻底一些,让这片‘天’,塌下来看看。”

话音落下的瞬间,肎迦动了,他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反手从背后抽出一张漆黑如墨、造型奇诡的硬弓。

这弓比寻常的制式弓要短些,弓臂弧度更大,透着一种异域的凶悍气息。

他探手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特制的三棱破甲箭,箭簇在昏沉的光线下泛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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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淬了剧毒。

搭箭、引弓,动作一气呵成,弓弦被拉成一轮满月,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紧绷声。

肎迦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烟尘和下方混乱厮杀的人影,精准地锁定了那个在乱军中依旧如礁石般挺立、挥舞长刀的老将军。

没有瞄准的迟疑,没有杀意的泄露,肎迦的呼吸在引弓的瞬间似乎都停滞了,整个人与手中的弓箭融为一体,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杀意凝聚于箭尖。

“嘣——!”

一声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弓弦震响,那支淬毒的三棱破甲箭,如同一条自阴影中暴起的毒蛇,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它划过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死亡轨迹,无视下方混战的喧嚣,带着肎迦的疯狂和辛的期待,带着要将这片“天”彻底捅破的决绝,凶狠绝伦地射向年逍毫无防备的后心。

箭矢离弦的刹那,辛依旧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切与他无关。只有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如同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血腥的艺术品。

下方山谷的厮杀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遥远模糊的背景音,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支破空而去的、代表着彻底混乱与毁灭的毒箭。

涧底,年逍正挥刀劈开一名库兰骑兵的咽喉,滚烫的血溅了他半身。他如同定海神针,稳住了因何廷雨“倒戈”而略显混乱的阵脚,褚军士气大振,库兰人节节败退。

何廷雨也杀红了眼,长槊舞得密不透风,只想尽快把库兰人屠戮干净,抹掉所有痕迹。

就在这胜局将定,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之际——

“咻——!”

一声极其尖锐、撕裂空气的厉啸,如同死神的叹息一般毫无征兆地从高处袭来,这声音快得超越了反应,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穿透力。

年逍正欲策马前冲,身形猛地一顿,宽阔的后背上,那坚固的护心镜下方,肩胛骨与脊椎之间爆开一蓬刺目的血花。

一支通体漆黑的三棱破甲箭,深深没入,只留下染血的箭羽在剧烈颤抖。

时间仿佛凝固了,涧底瞬间的死寂。

年逍带领的众将士脸上定格住极致的惊恐和茫然,他们甚至没看清箭从哪里来,只看到主帅伟岸的身躯猛地向前一倾,一口鲜血喷溅在坐骑的鬃毛上。

死寂过后是瞬间的爆发。

“年帅!!”

众将士终于反过神,并不是很齐声的喊了出来。

“大帅!!”

“将军!!”

…………

乔烟辰刚从侧翼高地冲下来汇合,恰好目睹了那支毒箭射中的瞬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悲吼:

“大帅——!”

他策马向年逍倒下的方向冲去,完全不顾四周劈砍过来的兵器,眼中只有那个倒下的身影。

“年…年帅…!”

此时的何廷雨正一槊捅穿一个库兰人的胸膛,眼角瞥见那支箭没入年逍后背的刹那,她整个人如遭雷击,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

年逍遇刺了?!谁?!

下一秒,巨大的恐惧和自保的本能让他瞬间回神,不管是谁干的,必须立刻把水搅浑!

她猛地调转长槊,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库兰狗贼!暗箭伤人!给我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库兰骑兵也完全懵了,他们只是在演戏,顶多算个帮凶,他们清楚这致命一箭不是自己的人放的。

但他们根本没机会开口,看着突然变得疯狂、双眼赤红扑上来的褚军,他们惊恐地想要辩解,但迎接他们的只有更凶狠的刀枪。

真正的屠杀开始了,库兰人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而高坡上的沈清珏望见这一幕时,手猛地一抖,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震惊和一丝慌乱。

有人要杀年逍?!

肎迦?!辛?!

这他妈是什么意思?!

这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杀年逍的后果,远比杀封翊或萧羽杉严重百倍,他死死盯着涧底那片混乱,心脏狂跳,第一次感到事情彻底失控了。

就在这死寂被惨烈厮杀打破的下一秒,两匹快马如旋风般冲到涧口。

花千岁一眼就看到了涧底那副身躯正在歪斜着坠落,以及围绕在那片区域疯狂厮杀的人群和冲天而起的血腥气,他心猛地一沉。

而他身旁的萧凌恒的目光,精准地、死死地钉在了那个正从马背上缓缓滑落的身影上,那个他视若神明、如山岳般巍峨的身影。

他如师如父的领袖的身体失去了力量,正无力地向前倾倒,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时间在萧凌恒的世界里彻底静止了,所有的声音,喊杀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都消失了,眼前只剩下那片刺目的猩红,和师父倒下的慢动作。

“师、师……父……?”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破碎的嘶哑,从萧凌恒喉咙里挤出来。

下一瞬,一股毁灭性的、足以焚毁理智的剧痛和暴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轰然爆发:

“师父——!!!”

萧凌恒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咆哮,都不想是人声了,像是濒死野兽的哀嚎。

他双眼瞬间血红一片,所有冷静、所有谋略、所有属于“萧羽杉”的理智外壳在刹那间粉碎。

他猛地抽出千嶂沉,甚至忘了自己是一军主将,像一头彻底疯狂的凶兽,不管不顾地策马朝着年逍倒下的方向猛冲过去。

“师父——!”他嘶吼着,剑光化作一片死亡的旋风,所有挡在他冲锋路线上的库兰人,甚至混乱中挡路的褚军,都被那毫无章法却狂暴到极点的剑锋撕碎。

他完全是在用血肉开路,身上瞬间添了数道伤口也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个倒下的身影。

涧底,乔烟辰和几名将士已经围在年逍身边,拼死抵挡着四周的敌人,萧凌恒如同一颗燃烧的陨石,狠狠砸进包围圈,连人带马撞飞了两个库兰骑兵,重重地从马上摔了下来。

“师父…师父…!”萧凌恒几乎是爬过去的,颤抖的双手用力扶起年逍的上身。

年逍的脸色灰败如金纸,嘴唇乌紫,那支毒箭附近的肌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鲜血不断从他嘴角溢出,染红了萧凌恒的手和战甲。

“师父…”萧凌恒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年逍沉重的眼皮费力地掀开一条缝,目光艰难地聚焦在萧凌恒那张沾满血污、涕泪横流、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平静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欣慰,又像是最后的牵挂。

“死小子…”年逍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哭什么哭…!没…出息…”

他费力的抬手摸了摸对方额头上的抹额,在贝壳片上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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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一下。

“师父…师父,撑住…我带你杀出去,回去…我带您回去…您不会有事的…”萧凌恒语无伦次,眼泪混合着血水滚滚而下,滴落在年逍脸上。

他死死捂住年逍后背的伤口,却感觉那温热的生命正从指缝间飞速流逝。

萧凌恒双手一用力,想要将年逍扛起时,年逍似乎想笑一下,“傻小子…先靖外侮…!”

却只牵动了嘴角,涌出更多的血,“他们要杀你…!我说过什么…?!你是个将军…!起身杀敌……!!”

萧凌恒眼泪不受控的决堤,他弓起身躯,把额头抵在年逍的肩上,“不…师父…撑住……”

他用力一扣,

“求您了…”

“我求您了…!!”

年逍艰难地拍了一把萧凌恒的脑袋,“好小子…好孩子…”

他的目光开始有些涣散,不再聚焦在萧凌恒脸上,而是吃力地、缓缓地向上移动,望向那片被峡谷切割得只剩一线的、渐渐被暮色浸染的天空。

“小子…我…我不回帝都…我不喜欢那个地方…”他的呼吸变得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停止,“就把我留在这儿…留在这大漠里就好…”

“师父…”

萧凌恒的泪滴垂直的砸在年逍胸前的铠甲上,他用力地摇头,拼了命地摇头。

“师父…不要丢下我…我还没学会怎么做一个将军…您得教我…”

年逍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几下,气若游丝,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孩子气的执拗,像是在对冥冥中的某个老友低语:

“老花…”

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散开,却固执地映着那片天空,

“…我徒弟…可比你…厉害多了…”

话音未落,那支撑着他最后一丝清醒的力量彻底消散。

年逍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靠在萧凌恒的臂弯里,那双曾经威严如山岳的眼睛,永远地、缓缓地阖上了。只有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弧度。

“师父——!!!”

萧凌恒紧紧抱住年逍尚有余温却已失去生机的身体,将脸深深埋进师父染血的胸膛,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痛彻骨髓的悲号。

“啊!!——”

声音穿透了峡谷的厮杀,回荡在血色弥漫的暮色里,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失去至亲的剧痛。

“啊!!!!”

“师父——!!”

整个世界,在他怀中彻底崩塌。

第123章 癫狂杀了他!立刻!马上!

高坡之上的那双眼睛始终冰冷,但当萧凌恒那如同疯魔般的身影不顾一切地冲入涧底,最终扑倒在年逍身边发出那声撕心裂肺的悲号时,沈清珏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他的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淡漠或震惊,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淬了毒的狠厉。

萧羽杉竟然在这个关头赶到了,还亲眼目睹了年逍的死。

沈清珏的眼中寒光暴涨,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

年逍的死已经捅破了天,后续的滔天巨浪足以将他精心布置的一切冲得七零八落。而一个被丧师之痛彻底点燃、不顾一切的萧羽杉会做出什么谁也不知道。

一股强烈的杀意瞬间攫住了沈清珏,萧羽杉必须死!立刻!马上!

高坡背阴处,肎迦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涧底那场混乱的屠杀和萧凌恒撕心裂肺的悲恸。

“啧啧,真是感天动地啊…”他慵懒地评价道,语气里满是戏谑。

辛却死死盯着扑在年逍尸体上哀嚎的萧凌恒,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此刻因极致的变/态杀机而微微扭曲。

“终于来了。”他声音极轻。

年逍死了,那人目睹了一切,这正好。

辛眼中最后一丝冷静彻底被疯狂的杀意取代,他猛地转头,声音因急切而变得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命令:

“杀了他!肎迦!一箭杀了他!立刻!!”他指向涧底的萧凌恒,“趁他心神崩溃!杀了他!!”

肎迦转过头,看着辛那双被莫名烧红的眼睛,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他没有立刻动作,反而像是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般,上下打量着陷入癫狂状态的辛。

“哦?这么着急?”他慢悠悠地问,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杀了他,这场戏…不就少了个最精彩的主角吗?”

辛几乎要扑上去:“肎迦!你还在等什么?!动手!!”

肎迦终于笑了出来,那是一种纯粹享受混乱、玩弄人心的愉悦笑声,在阴影中显得有些诡异。

随后,他不再看辛,而是优雅地、不紧不慢地再次抽出一支箭。

这一次,箭簇上没有泛黑,只是一支普通的破甲箭。他重新引弓,动作依旧流畅完美,弓弦紧绷,他的目光穿过*烟尘,牢牢锁定在涧底那个跪在血泊中、抱着年逍尸体、对周遭一切危险都浑然不觉的萧凌恒身上。

他瞄准了萧凌恒毫无防备的后心,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戏谑的弧度。

在弓弦即将释放的前一刹那,他的手腕极其精妙地、微不可察地向左上方偏移了半分寸。

“嘣——!”

弓弦再响,第二支箭离弦而去,依旧带着刺耳的尖啸,但目标不再是心脏,而是萧凌恒的左肩胛骨。

涧底,萧凌恒的世界只剩下怀中师父冰冷僵硬的躯体,那悲恸如同实质的岩浆,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吞噬了他所有的感官和理智。

涧底的厮杀、士兵的呼喊、兵刃的撞击…所有声音都像是隔着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甚至感觉不到死亡的威胁。

他只想抱着师父,让这撕心裂肺的痛楚把自己也一同埋葬。

“将军小心!!”

“有暗箭!!”

萧凌恒身边的亲卫和部分士兵看到了那支从高处破空而来的箭矢,发出惊恐绝望的嘶吼,他们想扑上去阻挡,但距离太远,箭速太快。

然而,萧凌恒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头深深埋在年逍染血的胸膛上,肩膀因无声的恸哭而剧烈颤抖着,对外界的一切示警充耳不闻。

那支致命的箭矢,在他的世界里仿佛不存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斜刺里冲出。

何廷雨根本没看清箭从哪里来,但常年征战的直觉让她捕捉到了那致命的破空声。

电光火石间,一个本能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她的脑海:萧羽杉绝不能死在这里,尤其不能死在暗箭之下。年逍刚死,萧羽杉再出事,这口天大的黑锅她何廷雨背定了,沈清珏也保不住她,她必须救下萧羽杉,哪怕只是为了自保。

没有任何犹豫,何廷雨爆发出全身的力量,手中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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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长槊被她当成投掷的短矛,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朝着箭矢飞来的轨迹狠狠抡砸过去。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长槊的槊尖险之又险地擦中了那支破甲箭的箭杆,巨大的力量撞击下,箭矢被砸得偏离了原来的轨迹,“镲”一声,深深扎进了萧凌恒左臂外侧的沙地里。

只余箭羽兀自剧烈颤抖。

巨大的反震力让何廷雨手臂发麻,她顾不得任何,立刻朝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厉声嘶吼:“在坡上!抓人!!”

这一箭,终于惊醒了沉浸在无边悲痛中的萧凌恒。

他缓缓抬起头,泪痕交错的双眼茫然地看向那支钉在身侧沙地里的箭矢,又看向手臂流血、一脸惊怒的何廷雨。

巨大的悲痛瞬间被一股冰冷的、迟来的警觉和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他随而缓缓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伤的孤狼,死死地、带着刻骨的仇恨,望向高坡的方向。

“要活的…”

萧凌恒低语咬牙喃喃了一句。

“我要活的…”他再次重复。

随后听不出喜怒的跟乔烟辰交代:“看好师父。”

“萧凌恒,你——”

乔烟辰伸手想拦,但萧凌恒的身影已经动了,他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甚至没有拔剑,只是如同离弦的怒矢,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独自一人,朝着那死亡箭矢射来的方向,发足狂奔。

高坡之上,肎迦看着下方那个不顾一切冲上来的身影,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无声地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眼神里闪烁着纯粹疯狂的兴奋光芒。

辛也看到了萧凌恒的速度和那股不死不休的气势,他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袖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冰冷的评估:“两个杀一个,有把握吗?”

他问的是肎迦,目光却紧紧锁着越来越近的萧凌恒。

肎迦侧过头,笑容愈发诡异和玩味,带着一种孩童般的残忍:“把握?”

他嗤笑一声,“你是在担心我们,还是在担心…这场戏不够精彩?”

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嗜血,“他越是愤怒,越是痛苦,杀起来才越有意思,不是吗?死了师父的狼崽子,爪牙才最锋利,放血才最酣畅。”

辛的嘴角也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那是一种对毁灭和混乱的欣赏:“那就…陪这头小狼玩玩。”

他们不逃,反而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一位迟到的客人。

肎迦随意地把玩着手中漆黑的短弓,眼神锁定着冲上坡顶的萧凌恒。

萧凌恒带着满身尘土和浓重的血腥气,如同炮弹般冲上坡顶,脚步在坡沿重重一顿,激起一片尘土。

他剧烈喘息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炭火,瞬间锁定了那两道身影。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辛那张在阴影中清晰显露出来的俊美而冰冷的脸庞时,萧凌恒整个人如遭雷击,脸上的狂怒和杀意瞬间凝固,被一种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辞…辞霁川?!”这个名字几乎是失声从萧凌恒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颠覆认知的骇然。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一直被他,被所有人认为是皇帝沈明堂最隐秘、最锋利的那把刀,这个看似与世无争、只忠于皇帝的影子,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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