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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初摇摇头,二人目光相触,相视一笑。
一切皆在不言中。
突兀的马蹄打破了宁静,转身回望,见是拓跋祎单骑策马来,手上还带着一支沾染了血的箭矢。
拓跋聿嘴角闲适的笑渐渐淡了,眼中的火却越烧越旺。
冯初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默不作声地打量起来拓跋祎。
“微臣参见陛下。”
“皇妹何须多礼?快快请起。”
拓跋聿嘴角似有还无勾着笑,“可射中了虎儿?”
“回陛下,臣妹射虎时不慎杀了一个人。”
“谁呀?”
“东部大夫刘仁诲之子,刘固。”
拓跋聿的笑容彻底凝住了,“你再说一遍?”
“臣杀了刘固。”
“混账!”
拓跋聿恨恨甩鞭,长鞭抽在拓跋祎身旁的黄土上,扬起一片尘草。
“你、你──”
“皇姊!刘固有不臣之心,意欲勾结太皇太后,弑君谋反,另立新帝!”
拓跋祎的声音极力压着,不让传远了去,“如此之人,凶于猛虎,臣妹为君除之,有何不妥?!”
“纵使刘固有不臣之心,你也该先禀报给朕!国有法度,你这般杀了他,谁能替你作证?!”
拓跋聿罕见地发了好大的火气,言辞俱厉,“你置朕于何地?置北海王府于何地?置你自己于何地?!”
从来文弱的人发起火来,竟吓人得很,拓跋祎舌头打了结一般,讷讷不敢语。
拓跋聿焦躁地拉着马儿在原地打着圈儿,拓跋祎额上的汗珠豆大如雨,等着她发落。
半晌,头顶上的人顺出一口气。
“把箭给朕。”
拓跋祎不明所以,依言照做。
“你现在回虎牢,回北海王身边,一刻也不要耽误,听明白了没有!”
“陛下?”
拓跋祎如何听不出拓跋聿这是在将她摘出平城的风波中?
顿生热泪,“臣妹不愿离──”
“你若还认我这个皇姊,就听话!”拓跋聿长叹,沉痛而不耐,“快去。”
拓跋祎胡乱抹了一把泪,朝她拜道,“臣、臣妹拜别陛下,陛下万年无期,大魏江山永祚──”
拓跋聿心里五味杂陈,闭眼叹息,不曾作声。
她又朝冯初拜道:
“姨母保重。”
再不多语,翻身上马,听拓跋聿的话,回虎牢去了。
“朕,有时真害怕,她也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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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霍嫖姚的后尘。”
“”
冯初抿唇,缓缓发问道:“霍嫖姚杀李敢,盖因私仇误会,可今日之事,未免太衬景了些。”
“究竟是锁儿要做霍嫖姚,还是”
“陛下需要锁儿做霍嫖姚?”
果然还是瞒不过她的眼。
“阿耆尼既然知晓,又何必多问呢?”拓跋聿怅然,原野的风吹拂过她的鬓发,“你不是心知肚明,我,为何要放鹰的么?”
“那陛下的意思是,借着这个由头,回宫向太皇太后发难?”
风吹黄草,人心太躁。
拓跋聿缄默半晌,清润的杏眸是沉静的湖泊,“我与太皇太后相争的事,阿耆尼,不用插手。”
冯初颦眉,甚为不满:“事已至此,聿儿还将我往外推么?”
“怎是?!”
她与冯初早已同舟共济,哪还会将她往外推?
拓跋聿急声争辩,知自己失态,缓下语气:
“自古成王败寇,太皇太后占礼法孝道,纵是败了,朕也不好叫她多难看,可若是朕败了呢?”
“海昏侯之下场,已是最好了罢?”
拓跋聿若是斗败,大抵如拓跋宪当日所言一般,废为公主,寻个封邑,再寻个好拿捏的驸马,看管束缚一生。
更甚者
“届时,我无权无势,如何护得住阿耆尼?阿耆尼你而今站定了我,届时太皇太后迁怒,你又将如何自处?”
字字句句悉数是在为冯初考量。
拓跋聿眼含泪光,拿马鞭戳着倒塌的木笼子,“我此身不自由惯了,可以将自己再关回去,又或是魂归云中,不打紧的。”
“可是你呢?阿耆尼,”嘴唇颤动,揪在冯初心上,“你若同我落败,该如何熬过不自由的年岁?”
“从前陛下不是这样想的”冯初不知不觉红了眼,鹅黄的衣裙在秋风中衬得她像一束明菊,“陛下不是希望臣是陛下的臣么?”
不是希望臣站定你身后么?
拓跋聿苦笑,策马上前,与她对视,轻抚她的脸颊,眼神中是无数缱绻,“阿耆尼,不懂么?”
凤眼苦涩地阖上,牵住心上人的手,吻落手背。
秋风还在吹,卷起衣裙,卷起黄草,马鬃和发丝不知哪个更凌乱。
那股自心底涌起的宁静油然而生,冯初深吸一口气,眼瞳坚定:
“不。”
拓跋聿面上的表情登时僵住,苦痛着欲开口,冯初先一步解了她的心结:
“我懂聿儿的心,但我不答应。”
“聿儿当真忘性大,”她似乎永远这般亮堂明朗,“此前在洛州、刺史官邸内,可还记得,你是如何应我的?”
‘便让你我,同生共死。’
‘好,同生共死。’
“陛下不记得了么?”冯初扣住她的手,自马镫上站起,俯身在她唇间一吻,“天子不可失信。”
“”
拓跋聿垂着头,她似乎还是同小时候一般,一思索就爱耷拉着脑袋,一犯错也爱耷拉脑袋,这么多年,也不见得改。
冯初不急,反退了一步,“当然我不逼你,如何抉择,是陛下的事。”
“我只盼陛下要用臣之时,记得说与臣听。”
“臣,一直会在陛下左右,不离不弃。”
她的声音不大,却坚定异常。
“呵哈哈”
半晌,低首不语的拓跋聿笑将出来,喟然长叹:“得卿如此,夫复何求啊”
年轻的君王策马至坡上,转身,朝她伸出了手,夕阳在她发冠上的琥珀淹留,迷了她的眼:
“呐,同生共死!”
白皙的手掌相撞扣稳,“同生共死!”
新剥的虎皮似是还带着猛兽的余温,整张皮子耷拉在毡帐中央,虎为百兽之王,身死后也不过是由着众人践踏。
拓跋聿端坐上位,手中把玩着铜高脚杯,温和的眼眸让人难以察觉到她在戏谑地打量每一个被这股血气吓到的来人。
文武百官,共聚一堂。
待最后一张席座上有了人,拓跋聿抚掌,示意开宴。
霎时间军中羽林将毡帐团团相围。
堂下公卿,大体被拓跋聿此举所摄,踟蹰打量,谁都不敢先开口问询。
拓跋聿又闭口不言,只顾玩着手里的杯子,尽管有婢女侍从添酒上肴,帐中的气氛也愈发凝滞。
终于有了胆大之人忍不得这氛围:“*敢问陛下,这是”
“朕有一疑问,想诉予诸卿,看我大魏百官中,有谁能为朕解忧。”
众人纷纷舒了一口气,陛下愿语烦难,便是所提之事,有得商量转圜。
“卢卿,”拓跋聿先行点了人,“朕近日读武侯《出师表》,言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敢问何为贤臣?何为小人?”
她特地点了与刘固交好的世家子,抛了这么个问题。
刘固遭刺一事已经传了开来,他还想盼着陛下将此事处置,为刘固讨个公道呢!
结果公道还未曾讨上,反倒被陛下点了起来。
身后就是杀气腾腾的羽林,天晓得她要做什么?!
卢晓硬着头皮答道:“回陛下,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贤臣当以道义为先,而小人多为私利,臣以为,此二者之分。”
拓跋聿颔首,似是深以为然,“卢卿说的是,贤臣以道义为先,小人以私利为先。”
“但放在这如今的大魏朝堂,有多少人,是口中说着道义,实际为的私利呢?”
“后汉倾颓,始于党锢之祸,朋党倾轧,祸乱朝纲。”
酒杯不轻不重地搁在桌案之上,叫下头半数臣工心头一惊。
不知何时,眼前的女郎也真有了一国之君的气度。
而心思敏捷的也猜到了,今日拓跋聿,是要做什么。
“朕,不希望日后大魏,也遭此等殃祸。”
冯初适时自席中站出,先行拜伏:
“臣愿肝脑涂地,为陛下所趋!”
由她一起,臣工陆陆续续站起来,高呼着为愿为拓跋聿所趋。
惟有几个铁杆后党,仍站在帐中,不知该不该拜拓跋聿。
拓跋聿面色如常,由着百官下拜,却不喊平身。
宋直见状,冷嗤一声,径直道:“陛下年岁青壮,正该亲政!”
复又拜:“臣等愿联袂相请,陛下亲政!”
这次附和的声音少了不少,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瞎帮腔。
拓跋聿似笑非笑,拖着步子,自堂上下来,施施然站在卢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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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朕要你写请表。”
杏眸中的野望与冯芷君如出一辙,只是锋芒更少。
“还是说卿有异心,与众臣不同道,亦或是”拓跋聿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不畏牡鹿?”
卢晓眼瞳骤缩,难以置信,霎时间膝盖一软,跪于拓跋聿面前。
她就是逼他们,逼所有人和她站在一条船上。
谁都不能翻!
【作者有话说】
[裂开][合十]sorry!头疼的厉害直接睡过去了,半夜惊醒才想起要更文[合十][合十][合十][合十]
Imsosorry[合十]呜呜呜
第85章 若合
◎苦上天没能将她们合于一身,只得以这种方式若合符契。◎
“臣,天资驽钝,文采不佳,恐难当大用。”
这让冯芷君还政的奏表,他哪里敢写、哪里能写?!
“哼,卿不会写文赋总会写字吧?宋直──”
“诺。”
宋直心领神会,自怀中取出早已备好的折子,唤来笔墨,摊在卢晓面前:“卢公,请。”
“你──”
话还未落,慕容蓟便先一步站在了卢晓身后,威武的身躯遮下的阴影直接将卢晓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身后人只冷冷吐出两个字:
“执笔。”
卢晓无法,被逼得颤颤巍巍拾起眼前笔。
“朕念一句,你写一句。”
拓跋聿清清嗓子,文不加点,颂句成章。
冯初望着毡中翩翩女郎,莫名心热,凉酒入喉,追随着她的身形。
约莫过了一刻钟,拓跋聿才堪堪停住,“将墨晾干了,请列位臣工署名。”
又补充道:“若是有人不愿署名,朕也不逼各位,来日朕用人之时,亦不会记得今日龃龉。”
“只不过天下英才多如过江之鲫若非盖世之才,朕也不必非得给自己找不快,不是么?”
一番话下来,夹枪带棒,恩威并施,除了零星几个铁了心站冯芷君的,其余诸臣看清了形式,到底还是屈从了皇权。
奏疏递了一圈,终又回到了拓跋聿手中,看着这些工工整整的名姓,她终是长舒一口气。
“好,好。”
拓跋聿抚掌,再上酒肴,举觞同筹,“朕以大魏天子之名起誓,此生当克己勤勉,不负诸公,也望诸公至此,以靖平天下、抚恤黎庶为己任。”
“让我大魏,远离党锢之祸。”
拓跋聿将酒水一饮而尽,“明日午时,启程回平城。”
这顿宴饮多少还是让人战战兢兢,不过两个时辰就已经闭宴,拓跋聿回到宿眠的帐内,由着紫乌揉她穴位。
毡帐的帘子被人自外头掀开,她不消睁眼,就知来者何人:
“文人中,到底还是有骨气的少啊。”
拓跋聿难得松下脊梁,靠着案几,酒水饮得她有些晕乎,眼神迷离。
冯初轻笑,行至近前,紫乌颇为有眼力地将位置让了出来,带着人退了出去。
她知是她,调了个身形,径直依偎在冯初怀中,蹭她脖颈,“还是阿耆尼好。”
冯初点她鼻尖,惹得她皱了皱,“陛下为免太为难人,又要逼人就范,又怨人家没气节。”
冯初顺着穴位替她按揉,将拓跋聿捏得哼哼唧唧,“你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件事。”
不是这件事?
冯初眼波流转,“陛下是怨此前以开私营盐池,让他们吃得满嘴流油?”
拓跋聿嬉笑投怀,“知我者,阿耆尼也。”
“他们盼着朕和太皇太后斗得不可开交,好为拉拢他们赋予更多利益,你猜今日,会有几个人去遣家仆回平城内报信?”
“贤臣、小人,哪是一场宴能辄改过来的”
拓跋聿自冯初怀中离了,站起身来,行至帐中盛放她衣冠的木架前,“多的是──”
曲起手指,在冠冕上弹了两下。
冯初哑然,笑骂她:“促狭鬼。”
“便是促狭又如何?”拓跋聿回到她身边,跌坐她怀,环着冯初的颈子,双眼亮晶晶的:“莫非我说的不对么?”
冯初刮她鼻梁,无奈道,“你呀”
“陛下接下来打算如何?”
“朕自然不会让文武百官都过去逼宫太皇太后,”那样为免闹得太难看,也必定没法体面了结,届时冯初就真的无法自处了。
“带几个懂事的,能颁诏命的官员,咱们再过两个时辰便出发,先行回平城。”
“此事朕只告知了慕容蓟一人,应当走漏不了风声。”
如此一来,既可以试出朝中现在还在两头押注的人,二可以打冯芷君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她在朝中官员面前,说的可是午时出发,浩浩荡荡走到平城皇宫下,难免让冯芷君想好了对策。
她竟是已经盘算打点好了。
冯初听了,没觉得有何不妥,捏了捏她的脸,“就依聿儿的──”
坐在她怀中的人儿浅浅笑了一下,讲完正事后的思绪骤然松下,就此飘远。
她们凑得太近,阿驵果的甜渍味似乎能透过气息传入口中。
冯初瞧见拓跋聿眼睑低垂,胸膛起伏,昭然着她已然不甚清明的思绪。
双额相抵,情人的呢喃不知是谁先起:
“在想什么?”
却谁也没等到回答,情之所至的吻先一步将她们黏连在一起。
拓跋聿撬开她的牙关,拥吻纠缠。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深、更缠绵悱恻,似乎并没有太多情欲的纠葛。
只是苦。
苦上天没能将她们合于一身,只得以这种方式若合符契。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才慢慢分开,喘息不已。
拓跋聿偎在她怀里,冯初也就这样拥住她。
没有人说话,亦没有再多的动作,只听得到彼此胸膛中心脏搏动。
或许上苍会知晓,她们分外珍惜此刻的温存,或许厚土会听见,她们不约而同的起誓。
生当同衾,死当同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人啊,当真奇怪,分明这般脆弱,白刃、毒药、天灾、疾病,生命可被极为轻易地夺去。
偏生就凭着那一点爱恨、那一点执念,就能将命都豁出去。
真真痴儿女!
八月秋高忽起风,四方云矮骤现彤。
遮天浓云伴着西北来的冷风刮了过来,将外头吹得乎乎狂啸,俄而天上片起了砾子大小的雪花,粉盐似的,伴着风沙沙打在毡帐上。
铜盆里头的银丝炭烧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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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红。
“困么?”
冯初吻她耳尖,顺着她的脊梁,“去榻上躺会儿?”
“不去,总归朕不是司马师,睡不着。”拓跋聿嗅着她身上檀香,“就这样抱着,好不好?”
冯初顺手扯了临近的毡毯,将二人团团裹住,戳她腰间软肉,“怎么尽说些不恰当的比喻。”
拓跋聿轻哼,“你又不是外人引喻失义,你就让让我罢。”
冯初顺她脊梁,不再争辩,“眯一会儿吧,待时候到了,我唤你起来。”
“好。”
约莫过了个把时辰,外头风雪中夹杂起一阵金铁之声。
毡外的马儿打了个响鼻,喷出一层白雾,蹄铁在地上刮得丁零当啷,毛发上积了一层雪,甲士们抚着马鬃,清下飞玉琼花。
慕容蓟掀开毡帐,见上首坐着的冯初和她怀中之人的模样,连忙底下了头。
冯初摆了摆手,示意她晓得了。
“唔”
还不等她唤醒拓跋聿,怀中之人就已经醒了过来,“时候到了?”
“嗯。”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离开冯初的怀抱,眼眸霎时间变得坚定,朝冯初伸出手:“呐。”
冯初并不犹疑,搭上拓跋聿递来的手,站起了身子。
笼中鸟、山中鹰,看今朝分明!
“陛下,该就寝了。”
平城,紫宫,安昌殿佛堂。
冯芷君从前每日看完奏疏,还要在佛堂礼佛半个时辰,才会去就寝。
然而这段时间以来,呈到案上的奏疏少了,礼佛的时辰倒是越来越长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
冯芷君没有像以前那般站起来,前往寝殿,而是静静地端详着眼前的佛陀塑像。
妙观见她出神,也没有急着再劝,陪着冯芷君一齐对着塑像出神。
半晌,冯芷君忽问她:
“妙观,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妙观不明所以:“婢子驽钝只看得到佛陀的塑像。”
“中原多信大乘佛法,番邦亦有信小乘佛法,可无论渡人渡己都这般艰难。”
冯芷君掐着白菩提子手串,上头的裂痕无论她盘抚多少圈,裂了就是裂了,再难如初。
叹息在佛堂中显得格外孤寂:
“妙观,你说,哀家万年以后,佛陀面前,会如何判明哀家呢?”
她从来聪慧明断,今夜反倒丛生迷惘。
“婢子、婢子以为陛下于公,功大于过。”
于私,却是难辨难明了。
“这世上,也就你还敢对我说这一半的真心话了。”
冯芷君的笑容有些萧索,妙观看着心疼,却下意识要去拜伏请罪。
身子刚低下,被冯芷君一手扶住,“别跪,别跪”
“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她依稀记得,妙观年轻时,是小家碧玉的清秀长相,如今发间也能见丝丝银丝。
可是是什么时候,她变成这样的呢?
冯芷君笑容渐渐消了,她恍惚间发觉,自己这些年模糊了许多人、许多事。
就连妙观的长相、她这些年的模样,都记不大清
“陛下?”
“回寝殿吧。”冯芷君怅然地松开她的手,“将阿郎的那支箭拿来,哀家想瞧瞧。”
从来无比强势的人一朝变得失魂落魄,妙观心里一紧,连忙退去取箭。
不过半刻钟,妙观就捧着胡杨木刨的盒子回了冯芷君身边,上面还带着些许水渍。
想来这些年未开它,也不许人碰它,积了不少灰。
扭开盒上铜扭,内里躺着一支削得箭杆笔直的羽箭。
鹰羽还保持着鲜亮的颜色,黑褐色的羽毛在灯火下透着野气,奈何从前寒光烁烁的箭头却锈迹斑斑,再不似当年锋利。
就像她一般。
【作者有话说】
聿儿的胡说八道:
这天下陛下太多啦~总归我不如司马师啊~
冯初:……你自己瞅瞅说的像话吗
第86章 散珠
◎我不会让你输的◎
她第一次手执弓矢时,是作为他的皇后。
年轻温润的帝王将她护在身前,握着她的手腕,带着她扯开弓箭,铁镞瞄在不远处的猎物身上。
炽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边,说出的话有如谶言:
“朕第一次习弓术时,阿耶同朕说,我们拓跋家的伙伴只有两个,□□骑的骏马,和手上拉开的弓箭。”
“靠着它们,我们得到了我们想要的。”
“所以无论想要什么,就该用手上的弓箭去替自己争取。”
“只是切记,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引着她松开弓弦,箭矢离弦,扎入猎物的身体,滚烫的兽血似乎隔着老远都能将她灼伤。
彼时他只以为是在同心上的妻子诉说儿时的故事,恍然不觉射出的箭矢扎中的不只有猎物。
自此以后,弓弦常开,一箭一箭,助她扎在了大魏的中枢。
又或许她大抵是老了,总是在记忆中翻起二十余年前的沉沉往事,婆娑曳曳,看得人沉溺,又徒生烦闷。
人为什么会老去呢?
为何她的青葱岁月一去不复返?
她不喜欢想起这些,不喜欢想起那个温柔地替她拂去发间落叶的帝王,不喜欢想起她尚且脆弱的往昔,不喜欢想起那些残存的情谊。
它们看似珍贵却不堪一击。
冯芷君只想紧紧地拥抱权与势、铁与血。
与它们合二为一,与它们永不分离。
好似这世间,爱,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物。
她想漠视,漠视掉心底最后一点疙瘩,抢过凿佛塑像的锉刀,一点一点,抹平干净。
她不敢再看下去了。
胡杨木盒‘啪’地合上,在佛堂中激起好大的声响,震得人胆寒。
妙观不由得打了个颤。
“呼”
冯芷君长舒一口气,单手将木盒递了回去,“拿下去吧,放好,没哀家的旨意,不要再拿出来。”
“诺。”
冯芷君望着堂前佛陀,双手合十,念诵静心。
殿外雪簌簌,好容易静了心,冯芷君正欲唤妙观随她回寝殿,佛堂的殿门却被近乎粗暴地推开。
灌进来的风雪灭了好几盏佛灯。
“太皇太后,陛下带着几位重臣已经至平城城外了──”
还有不到一刻钟就要解除宵禁,她倒是会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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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冯芷君眼瞳微缩,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不必惊慌,你出宫去,叫阿兄带着人在紫宫外守着。”
“拦着陛下,再派人去林苑,急召诸位文武官员回朝!”
她很是镇定,手中拨动白菩提子的动作却不经意地重了──
‘啪嗒──’
绳线骤断,十八颗白菩提子陆陆续续自她手中跳跃散乱,在佛堂中如雨入池。
妙观震愕地看着这一切──这可算不得什么好兆头。
冯芷君亦是愣怔了片刻,怔忡地看了看自己手中残留的绳线。
“婢子该死──”
冯芷君打住了她叩头请罪的动作,挥了挥手,“去吧。”
妙观忧心地望了一眼冯芷君,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轻静地退了出去。
满地遗落的白菩提子将她簇拥在堂中。
她抬头,望着神像,俄而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
“宋直!你这是做什么,什么时候──”
拓跋聿的离去怎么可能众位大臣无一察觉,然而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宋直就带着羽林将所有人围在营内。
“陛下口谕,今日营中谁若先行离开,如同大逆,诛九族。”
宋直自袖中取出羽林军的兵符,睥睨着他们,这是他离自己的野心最近的时刻,怎会放过?
“还望诸位同僚莫要与宋某为难,当心这羽林卫,刀戟无眼。”
“呸!你宋直不过一寒门出身的贫家子,也配在这耀武扬威?!”
宋直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但旋即恢复了正常,“大人说的没错,这人有九等,在下确实比不得您家世显赫。”
腰间佩剑‘欻’地抽出,眼眸阴鸷,“我不过是陛下的一条狗,命也着实不值钱,今日若能舍得这身剐,将犯上之人扒将下来,也算陛下没白养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哪还有多少人非要去与宋直硬碰硬?
“你哼──”
同宋直呛声的大臣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回毡帐去了。
也有不少拓跋聿一手拔擢上来的臣子来劝宋直收剑:
“曲松、曲松。”
“哼!”
宋直收剑,翻身上马,亲自带人守着营地。
銮铃清脆,似是风中回荡着鸾鸟的清鸣。
风帽挂雪,玄马汗蒸。
刚解了宵禁的平城天街清净无人,快马扬鞭,不过两刻钟的功夫,紫宫的飞檐斗拱攀出了天边。
冯初偏头望了眼拓跋聿,清秀的面孔,目光坚毅,凝视前方。
似是察觉到了身旁打量她的目光,拓跋聿移了一瞬,但又很快收了回去。
她想赢。
冯初明白这种滋味,也彻底收拢了心神。
一行人终于离紫宫不过百丈,老远就瞧见一队人马,为首之人身着红衣,分外熟悉。
冯初眉眼凝了。
辽西郡公,冯颂,她的阿耶。
他立在马上,见拓跋聿来,也不下马,只微微一抱拳,“臣,辽西郡公冯颂,见过陛下。”
“郡公今日来得可真早啊,不知这一大早,来这紫宫前,做什么呢?”
到底是冯初的阿耶,拓跋聿语气温和,明知故问。
“微臣,奉太皇太后懿旨,昨夜番僧有言,云今日白昼出入宫禁,乃不祥之兆,恐有灾殃。”
“故令臣守在紫宫前,不许任何人出入紫宫,望陛下,见谅。”
“”
拓跋聿没有说话,她其实应当果断的,但──
“阿耶。”
身后的人儿看出了拓跋聿的尴尬,开了口,引马上前。
冯颂看向自己小女儿的目光格外复杂,“你倒还敢认我是你阿耶”
“你知不知道,你今日是在做什么?”冯颂手中的马鞭指着冯初的鼻子,拓跋聿看着心紧,下意识将她挡在身后。
“郡公知不知道,郡公今日是在做什么?!”
拓跋聿横眉冷眼,终于不再留情,“您该知道阻拦圣驾,是个什么罪行。”
冯颂深吸一口气,也当真是豁出去了,“这儿,是臣之家事,还望陛下,莫要插手”
“冯初,你知不知道,那是你姑母?你知不知道,你这身荣华富贵、我们家有如今的日子,是你姑母在紫宫中吃了多少苦头才换来的!”
冯初罕见地没能言语。
“你你在外面如何厮混、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你在你姑母那受了委屈,心有不满,也可以抱怨”
“可你、怎么能去”
年轻时征战四方的辽西郡公竟在这漫天风雪中红了眼,“怎能去、对她如此呢”
“这天下,谁都可以斥她权欲熏心,冯初,你不能啊,我们冯家不能啊”
他这个当兄长的,年轻时不能为小妹撑起一片天来,难道年老时,还眼睁睁看着小妹失去自己最在意的东西么?
“”
“你──”
“郡公!”拓跋聿终是按耐不住,她不能眼睁睁见冯颂一次次地逼冯初,“好一个不能是阿耆尼,您是长辈,朕从前不好问的直白──”
“皇祖母逼阿耆尼时,您瞧不见么?皇祖母是您的妹妹,阿耆尼便不是您的女儿么?”
“皇祖母在乎她的权势,不惜拿阿耆尼的命做赌注、给阿耆尼府上送女人时,可想过阿耆尼的名节?!”
“聿──陛下!”
冯初被这番话说得眼热,险些就要泪洒人前,连忙制住她,“别说了。”
“不,朕得说!”
拓跋聿的眼眸格外凌厉,直视冯颂,一字一句,“今日郡公若铁了心要做乱党,大可学成济当街刺曹髦!朕绝不躲闪半分!”
“否则的话,朕必会进去。”
她的话看似狠厉,但其实留了许多余地──
冯颂哪怕当街杀了她,她都不会还手,只要让她进宫,冯家也好,冯芷君也好,她都会尽可能体面。
她也不愿眼睁睁看着阿耆尼被火烤,她也要看看冯颂被火烤是个什么滋味!
冯颂面色铁青:“陛下非得如此逼臣?”
“非朕逼您,是你们一次次逼朕、逼阿耆尼!”
如此激烈之语,出自这个在朝堂上十数年如一日都和气文雅的皇帝口中,方方面面都是在回护冯初。
冯颂不由得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充满着打量。
坊间的传闻沸沸扬扬,不是没有字句飘到冯颂耳中,从前他总以为是无赖传言,但今朝
冯颂怅惘地吐出浊气,转头看向这个他与崔娘最喜爱的孩子,分明咫尺,忽而觉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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