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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请求支援
布雷诺抬手制止了诺奇激动的声音，让被打断的武术教学继续进行后，自己起身领着人往外走。
一部分微型摄像机也跟着往外飞。
小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努力的学着执行者叔叔扎好马步，板着小脸认认真真地出拳。
虽然她的脸蛋就算是板起来也还是肉嘟嘟的。
虽然她扎的马步也一直摇摇欲坠。
但经过这两个多月时间，她已经学会了基本的出拳和下踢等动作。
而课室外面，执行官正跟着自己的操作手往总控操作室走。
“确定是探索队发来的信号吗？有没有更多的消息传回来？”
听到执行官冷静的询问，诺奇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如见曙光的激动心情，回答道：“确定是探索队的信号，但目前还不清楚是由于距离较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信号极不稳定，没有来得及进行通讯就断掉了。”
他说：“我第一时间尝试过重新连接，但直到现在，那边都没有再传出任何通讯信号。我担心他们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能定位吗？”布雷诺抓住问题的关键。
诺奇摇了摇头：“抱歉，我不确定，通讯器太过简陋，我们安全区的信号发射装置必须在一定范围内才能进行定位追踪，我在接受到通讯的第一时间就来找您了，还没有测试能否定位。”
布雷诺手扶着总控室的操作台，沉稳命令道：“先试着定位，继续向探索队连接通讯。”
诺奇：“是！”
大范围信号扫描捕捉，以及不间断地请求通讯……无论哪一件事，所有人能做的都只是枯燥地重复和等待。
时间在安静的等待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不断拉扯着，使其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愈发漫长。
通讯请求不断落空，信号在最大范围内一次次扫描，什么都没有捕捉到。
仿佛之前一闪而过的通讯请求只是操作手的一场幻梦。
诺奇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眉心皱得越来越紧，额头上甚至生出了细密的冷汗，整个人看起来都极为不安焦躁。
不怪他会这样。
探索队的消息对于即将进入雨季的安全区而言，是能否熬过下一个半年的曙光，是他们一千多人还能不能继续苟活下去的希望。
联邦早就算计好了，雨季来临，最远最危险的垃圾倾倒点……
是在逼迫他们做一道几乎必死的选择题。
要么组织人手去获取物资，然后一部分人死在来往路上，回来后度过雨季，剩余的战斗力却不能够支持他们在雨季之后，和再度源源不绝的荒兽对抗太久。
要么放弃物资，度过本就难熬的雨季之后，再被荒兽冲破安全区袭击死亡。
无论如何选择，他们的结局似乎都只有那一个。
但布雷诺派出了探索队。
也许有很多人在暗中笑话，说这是一支送死队。
就连诺奇在探索队离开后，虽然每天都在搜寻他们的信号，心里却也下意识认为他们应该回不来了。
结果安静了两个多月的通讯器突然有了反应。
探索队在请求通讯。
探索队还活着！
诺奇没有办法描述那一瞬间自己的心跳和情绪变化，如果非要找一个对比的参照物的话，那大概就是在得知13号怀孕以及亲眼见到小葵出生时的那种感觉吧。
像是亲身经历了一场奇迹。
而这场奇迹所带来的，是新的生机，是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这场等待的时间似乎是无穷无尽的，诺奇的思绪复杂翻涌着，越是充满期待，就越畏惧未知的安静。
当总控室里安静到连呼吸声都显得过分嘈杂时，正在搜寻信号进行定位的光屏突然弹出一个猩红刺眼的标点。
——找到了。
通讯请求被接通的一瞬间，对面驳杂急促的呼吸声传递过来，竟显得格外刺耳。
——接通了。
“副官！我是探索队亚加，现在急需支援！”
通讯器那头传来的声音极为混乱，亚加似乎是在边跑边说话，以至□□疾的风声很快将他犹如破风箱一般剧烈喘息的声音撕成更加难听的碎片。
短短一句话后，通讯连接再度中断。
诺奇愣了一秒后，猛地扭头看向执行官：“长官！！”
布雷诺的神色冷凝，在他慌张的目光中，手指落在操作台的大屏上，极为冷静的不断进行操控并下达指令。
“狼吉，5分钟内组织好所有流放者，待命支援。”
“科尔，替执行者准备能源武器。”
“塔蓝恩，带领一小队执行者立刻出发。”
“…………”
一长串的命令不断被下达以及执行，到了最后，布雷诺停下操作通讯以及发送定位的手指，偏头看向旁边一直安静的操作手。
“诺奇。”
操作手神色一肃，等着领取命令。
“继续请求通讯，告诉他们支援马上就到，问清楚敌人是谁，有什么特性，以及……探索队幸存人员。”
最后几个字落下，诺奇心脏一窒，紧声道：“是！”
布雷诺孤身离开总控室。
网友们也心情复杂地跟在他身边离开。
他们刚才都在陪着执行官和操作手等待消息，也多多少少被影响了情绪，紧张，激动，以及……忐忑。
探索队的情况并不好。
他们在怀疑探索队为什么还活着的时候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垃圾星似乎并不像传说中那么危险，区区100人跨越半球来回，最后竟然都还能活着回来。
但刚才那通短暂的通讯，却突然让他们意识到：能够活着回来有多不容易。
探索队还剩下多少人？
他们一路上都遇到了哪些危险？
他们都是怎么熬过每一次生死关头的？
在连接通讯请求支援之前，他们又是靠什么咬牙活下来的？
那是100条人命，不是幼崽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过去的数字。
他们不知道这些人的姓名，对这些人所有的了解都只有那一行行或短或长的罪名，以及一个可被重复替代的编号。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还讨论着这些人的生死，叹息，快意，惋惜，同情……言语之间轻松到仿佛是在讨论一场并不真实的求生游戏。
默认了这些人的死亡，也默认了安全区里剩下所有人的死亡。
可是他们怎么会对鲜活生命的逝去如此轻描淡写呢？！
因为这些生命全都沾染着罪恶吗？
可……探索队里，明明还有执行者啊！
观看直播的网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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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甚至找不到任何借口来辩驳自己当初那些虚伪的感慨。
布雷诺站在瞭望塔上，控制着仪器在大地表面不断探查，却始终没有在地平线以内找到任何探索队成员的背影。
现在已经是首都星下午五点多了。
A-99号垃圾星的夜幕来得总是格外得早。
小葵乖乖的跟着执行者叔叔上完武术课，等了一会没有等到爸爸来接自己放学，就带着bb往课室外走。
「小葵，我们去哪里？」09A1询问站在沙子里发呆的幼崽。
小葵张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安全区，看看男性生存区的方向，又看看咘咘办公区所在的方向，最后扭头毫不犹豫地往女性安全区走。
“要找妈妈~”小葵抿着嘴埋头往前走，根本听不进bb说的什么妈妈没回来的话。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妈妈了。
幼崽一想到妈妈就会不自觉地红了眼眶，但她没哭。
要多笑一笑妈妈就会回来了。
小葵不记得自己哭了多少次，但她每天都有努力笑好多次。
那么多的数不清的笑，妈妈肯定已经回来了！
嗷呜不会骗小葵的！
机器人劝不回倔强的想妈妈的小葵花，只能跟在她身后，陪着她一路走过男性安全区，越过隔网，踏进女性生存区后，笔直地顺着漆黑的甬道往前走。
摄像机机器人又一次汇聚成光团，替幼崽照亮了回A-013号暗室的路。
诺奇早在幼崽通过隔网时就发现了她，想到之前她进不去1号的房间，最后干脆把自己埋在男性生存区沙坑里的操作，在幼崽抵达暗室之前，他就提前将A-013号暗室的门打开了。
无论怎样，总不能再让小家伙睡在沙坑里吧？
到时候操心的还不是自家长官？
小葵一路顺畅地来到A-013号房间。
暗室门在她身后缓缓落下。
散发着微光的摄像机器人光团也重新散开，收敛光源，安静地漂浮在漆黑的甬道之中。
空荡安静的暗室里只有小葵和09A1。
没有妈妈。
妈妈还是没有回来。
小葵藏在黑暗里偷偷抹了抹眼睛，在自己的玩具堆跟前呆呆地站了好一会。
「小葵，你是不是在哭？」机器人直白地询问她。
下一秒就被幼崽带着哭腔的声音焦急反驳了：“不哭！不呀，坏蛋！”
不许说我哭了！
我才没哭，哭哭会见不到妈妈的！
笨蛋bb不可以说出来被听到，不然小葵的妈妈就不回来了！
她气急地说完，又狠狠地抹了抹眼泪，转身趴在妈妈的床边，把脸埋上去闷闷的不吭声。
09A1耗费了一点点能源对幼崽的情绪波动进行检测。
检测结果很快出来：C。
情绪值很低，低到可能下一秒她就会嚎啕大哭。
09A1做好了幼崽可能会哭会闹的安抚准备，但出乎机器人计算程序结果的是，幼崽并没有哭闹，反而很快安静了下来。
“bb~”小葵对它指着床说：“睡呀，上去。”
「小葵想让我托你上去睡觉，是吗？」
小葵乖乖点头。
她不要去和爸爸睡，也不想和咘咘睡。
小葵今天只想陪妈妈睡。
妈妈不在，小葵一个人也会乖乖睡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卡文来晚了！
最近准备早睡，所以今天没有更新了喔，明天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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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幸存者
09A1将机械手摊平放到地上，等小葵踩上来后，才托着她稳稳往上。
小葵揪着床单爬到床上去，自己乱七八糟地把鞋子拽掉扔下床，然后趴在床上用脸蛋蹭了蹭妈妈的枕头。
有一点点妈妈的味道呀~
香香的味道。
小葵抱着枕头贴了好一会才又重新爬起来，先把叠好的被子乱糟糟地拱开，再把自己缩到被窝窝里，这样小葵花的睡前准备就做好了。
“bb，安安~”
「晚安，小葵。」
与此同时，距离特殊管控安全区外七十多公里的地方，13号和2号对视一眼，默契的停下动作，任由疯狂的荒兽扑上来，将他们本来伤痕累累的身体撕咬洞穿。
而后利落挥刀，将疯狂吞咽自己血肉的荒兽斩杀。
“我们走吧，他们应该快到了。”宋溪忍着浑身锥心刺骨的疼，咬牙蹒跚着往前走。
漆黑夜幕下，两道身形没有被光映照出影子，身后却拖着一道蜿蜿蜒蜒的血迹，很快被新的风沙掩盖。
不远的方向，执行者亚加同样利落地解决了荒兽，握着语气的手微微颤抖，却仍旧笔直地伫立在那里，目光透过浓郁夜色，沉默眺望着安全区的方向。
探索队一行百人，现在回来的只有他们三个了。
剩下的，一部分在危机中永眠这颗星球，一部分在另一个地方建立起新的希望。
等安全区来支援的队伍发现他们时，三个人都已经陷入了昏迷，凛冽的风沙一次次刮过，几乎快要将他们彻底掩埋在这片无垠黄沙之中。
执行者小心翼翼的将三人从沙子里挖出来。
伤口处流淌的鲜血使覆盖在他们身上的黄沙凝固成厚而坚硬的沙壳，似乎也歪打正着的从侧面避免了他们由于流血过多而死。
但当那层壳被打开后，三人血肉模糊近乎破烂的身体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心悸。
他们在昏迷中被注入了止血药剂，然后放入只有薄薄一层营养液的休眠舱里。
“怎么只有他们三个？”塔蓝恩眉心紧皱，下令让其他执行者继续在附近扩大范围搜寻。
但搜寻了整整一个小时，除了总是会遇到游荡的荒兽以外，再没有其他任何人的身影出现。
天地辽阔，风声猎猎，一群执行者如影子般沉默地伫立在沙丘之上。
当塔蓝恩第三次问还有没有发现其他人时，整支小队无人应声。
就连跟随他们一起过来的，摄像机器人镜头后跟着的网友们，也早在一开始就为三人身上惨烈的伤势愕然噤声，直到一个小时过去，直播频道里都冷清安静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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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空无一人。
直到他们搜寻无果，不得不带着这仅剩的不知生死的三人回到安全区。
安全区应敌防御解除，8号动手为他们做伤口清创等处理治疗。
在这个途中，三人都很快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从难熬的疼痛中清醒了过来。
于是等治疗一结束，他们就见到了深夜来访的执行官阁下。
几只微型摄像机器人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身后，记录着他们见面后的每一句话以及每一个表情变化。
“活着回来的人，就只有你们三个吗？”布雷诺的第一句话和塔蓝恩的相差无几。
亚加死死攥着拳头，不顾身上刚缝合的伤口由于肌肉紧绷而陡然崩裂，一双眼睛直直地望向执行官，片刻后竟然克制不住地落泪。
他眼中翻涌着极为复杂浓烈的情绪，看得出来他已经在强行克制了，一出口却还是饱含痛苦和悲怮：“长官……我没能将他们完整的带回来！”
话音落下，他倏而重重地一拳垂下，浑身萦绕的愧疚和痛苦几乎要将他整个淹没。
布雷诺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而后平静道：“不怪你。”
亚加却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这位执行者痛苦焦躁地双手抱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犹如野兽般疯狂的低吼。
他沉浸在自己战友和更多人的死亡中，难以保持理智。
八号为他注射了镇定剂。
等人安静的昏睡过去后，布雷诺看像旁边另外两位始终沉默的流放者。
A-002号。
A-013号。
唯二活着回来的流放者。
“说说一路上你们都遇到了什么，新的垃圾倾倒点那里又是什么情况吧。”
执行官平静命令，而后自顾自地坐下，半垂着眼，神色淡漠，似乎并不在意九十多条牺牲的性命。
随后，网友们就跟着他一起，从2号和13号流放者口中，听到了他们这一路所遇到的每一次生死危机。
有源源不绝毫无理智的荒兽，有藏满水族荒兽的血色大海，有奇异的检测不出任何能量却能够瞬间毁坏一切科技产物的絮状毒雾……
这颗星球上，似乎除了荒兽以外，再没有别的任何生命。
但这一路上，他们遇到的每一次危机，都远比遇到荒兽更为可怕。
“我们被拦在了一片石地外面。”2号闭着眼，似乎不忍去想当时的惨烈画面，只哑声道：“当时也尝试过绕路，但石地范围实在是太大了，一旦不小心迈进去，脚下的每一颗石头都可能会发生爆炸，10的腿……就是在那里被炸断的。”
因此10号再没有机会跟着他们一起回来。
“我们没能抵达垃圾倾倒点。”13号简洁明了地说出众人最关心的这件事。
在所有人极度难看不安的脸色中，她抬头对布雷诺说：“很抱歉，5号组装过新的仪器，但那个仪器……刚飞出石地，就突然凭空毁掉了。”
“我们什么都没有拍到，不知道它是怎么毁坏的，更不知道石地后面还有哪些危险。
所以在经过商讨后，我们不得不决定原路返回。”
“毕竟那个时候，探索队里还活着的，也只剩下21人。”
及时止损，不做无谓的牺牲。
无论如何，至少要将一路上的危险信息带回安全区，否则如果再贸然派人前去，可能又会因为对危险的未知而平白丢掉更多生命。
去的时候死了那么多的人，回来当然也不可能轻松。
他们三个人能剩下半口气活着回到安全区，那都已经算是上天眷顾了。
对于这个结果，谁都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布雷诺没有，旁边的执行者们没有，亲身经历者们没有，就连旁观的网友们也没有。
或许是有的，只是足足100人的性命为代价，这对于每个人而言，都实在是太过于沉重了些。
因为它太重了，所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完全喘不过气，更别说是发表什么看法了。
更何况，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质问他们为什么不一路走到底，拼死到达垃圾倾倒点吗？
还是该训斥他们一无所获，足足填进去九十多条性命和那么多物资，却什么都没能带回来？
哪一个他们都说不出口，因此只能保持缄默，什么也不说。
执行官阁下踏着夜色回到了办公区。
跟着镜头走的网友们在办公室外停下，而后也都抱着不知名的复杂心态安静下线。
97条性命，当他们亲眼见过这97张脸，又亲耳听到他们的死讯时，这场原本该是审判的直播，突然变得可怕了起来。
“我们手中明明捏着足足十张豁免票，却救不了97人中哪怕一个人。”
“所以这场直播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让我们亲眼见证这些人一个接一个，一批接一批的死亡吗？”
“说什么为了遏制犯罪率增长，不得不说，目的真的达到了，至少从今天过后，我发誓自己宁愿死亡，也绝不沦落成流放者。”
“流放者的性命我不管，可那些同样死去的执行者呢？他们的性命又该由谁来买单？”
“@裁决司就这样让他们白白死了吗？那些垃圾的投放点为什么要那么远？！明明可以很近的，不是吗？”
“@裁决司你们折磨流放者我没有意见，但为什么要让执行者也因此付出这么重的代价？”
联邦星网上，一场浩荡无形的风波在今晚亮起了星星之火，而后无声且迅疾地腾起燎原之势。
一切都因垃圾星而起，却又似乎和垃圾星毫无关系。
因为外界的风波再大，火势再猛，都波及不到这颗偏僻荒芜的垃圾星。
三位幸存者的伤势在药剂和营养液的修复下，很快得到了控制。
天色微亮时，宋溪拖着一身狰狞伤口和斑驳血迹脚步缓慢地回到了女性生存区。
暗室的大门在她眼前无声打开。
身后身前停驻的摄像机器人同样无声地将她和这片黑暗捕捉在镜头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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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红色的水
当脚步踏入暗室的一瞬间，就算是宋溪的精神力早已枯竭，属于强者的敏锐感知力却也让她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
自己的房间里，有呼吸。
宋溪脚步顿了顿，站在门口偏头往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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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到快要不见五指的暗室中，自己床上被子轮廓乱糟糟的，甚至某一处还鼓起了一个熟悉的小鼓包。
她的身形在门口停滞了足足两秒，才从一瞬间的怔愣中回过神，原本疲倦却又凌厉的目光在黑暗中变得柔软温和，带着一丝惊讶的笑意彻底步入黑暗。
身后大门无声紧闭。
网友们的讨论却不曾因此停歇。
“希望小葵的存在，能够让13号尽快从伤痛和死亡阴影中走出来吧，真不知道她那一身伤，一路上到底濒临死亡多少次。”
“小葵每天都在想妈妈，幸好13号回来了，幸好她活着回来了，小葵明天醒过来一定会很开心。”
“呜呜呜呜我们小笨葵总算等到妈妈了，天天看她偷偷抹眼泪，我都要跟着哭了。”
“希望13号不要再涉险了吧，幼崽的成长真的离不开母亲。”
“所以明天早上，我们是不是就能看到一朵笑眼弯弯的快乐小葵花了？呜呜呜呜呜不光是13号，我也很需要小葵的笑容来治愈啊！”
暗室，蜷缩在妈妈被窝里熟睡的幼崽并不知道自己思念了那么多天的妈妈真的回来了。
墙角原本安静站立的机器人调低了音量出声：「欢迎回来，幼崽正在深层次睡眠，请您不要将她吵醒。」
宋溪听到09A1的声音，抬步走向床边。
失去精神力后，她的视线也跟着下降，不能够再在黑夜中看清女儿熟睡的模样，但床上小小的鼓包让她满是麻木疲倦的眼中不自觉溢满了笑意。
（小家伙怎么自己一只崽跑来这里睡觉了？难不成是另外两位监护人惹她不开心了？）
（睡得还挺沉，不过幸好睡着了，否则要是女儿看到自己这浑身血淋淋的模样，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不过等明天早上，女儿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应该会很开心吧？要是她扑过来抱住自己贴贴蹭蹭的话，自己可一定要忍住，不要因为疼就喊了出来，不然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机器人安静地注视下，宋溪从床边离开，拿了套新的囚服，转身进了浴室。
特殊材质的门合上，将淅沥沥的水声和隐隐的闷哼声彻底隔绝，室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09A1的思维程序自主运转着：「小葵等到了妈妈，明天应该就不会再哭了吧？」
「可是13号受了很重的伤，小葵看到会不会哭？到时候是自己哄还是13号哄呢？」
「不过无论怎么样，13号能够回来都是一件好事，自己总算是不用再看着幼崽每天偷偷哭泣却哄不好她了。」
…………
小葵最近睡得越来越沉，睡眠质量直线增长。
因为她在睡梦中已经很少会听到嗷呜们痛苦的吼声了。
随着雨季来临，安全区外的荒兽危险程度似乎已经可以忽略不计，小型荒兽的杀伤力很低，吼声也不大，很难有别的大型荒兽那样具有穿透力。
所以小葵睡得越来越香，今晚在妈妈的被窝里，更是舒舒服服一觉睡到自然醒。
刚刚睡醒的幼崽下意识揪着妈妈的衣服蹭了蹭。
蹭完她也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正窝在妈妈怀里，迷迷糊糊像只小树袋熊一样紧紧贴着妈妈，闭着眼哼哼唧唧的等着人来哄。
宋溪一晚没睡，现在精神力恢复许多，垂眼看着自己怀里奶呼呼缩成一团的幼崽，笑着抬手轻轻拍抚女儿的后背。
幼崽的哼唧声逐渐在后背有节奏地拍打中慢慢停下，小葵又往妈妈怀里缩了缩，然后才慢很多拍的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自己昨天明明是一个人睡得呀？
鼻尖闻到的是妈妈的味道，还有点淡淡的熟悉的血腥味。
……妈妈？！
迷迷糊糊的幼崽骤然睁大眼睛，仰着脸懵懵地望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
宋溪被女儿慢这么多拍的反应逗笑，见她意识清醒了，笑着捏了捏小家伙肉乎乎的小脸。
“怎么呆呆的？”
紧跟着又问她：“妈妈不在的这些天，小葵有没有想我？”
小葵懵然地听着妈妈熟悉的声音，一双清澈湿漉漉的猫猫眼圆溜溜睁着，望着妈妈几秒钟后，眼睛里就迅速聚集起了水雾。
眼泪说掉就掉，幼崽说哭就哭。
完全不需要任何缓冲过渡。
一大早就把女儿惹哭的宋溪：“……”
遭了，离开两个多月，本来就不怎么熟练的哄娃技能，似乎更加生疏了。
小葵眼泪蒙蒙地望着妈妈，因为嗷呜一句话强忍了那么多天的委屈和眼泪在亲眼见到妈妈的一瞬间，彻底决堤。
她哭得停不下来，就算是被妈妈坐起来抱到怀里哄，她也只是哭得越来越大声，手指紧紧揪着妈妈的衣领，生怕自己哭着哭着，妈妈就又消失不见了。
怀里的幼崽就真像是水做的，宋溪被女儿哭得心疼，那么多次生死之际，让她咬牙撑过来活下去的，都是怀里这个哭得停不下来的小家伙。
总想着如果真的回不来了，那这朵总喜欢粘着妈妈贴贴蹭蹭，被亲一下还会捂着眼睛脸红的小葵花就没有妈妈了。
她比起星际其它幼崽，先天就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东西，如果连妈妈都没有了……又该怎么办呢？
抱着怀里哭得伤心的女儿，宋溪仰头眨了眨同样泛红湿润的眼眶，而后用指腹一点点擦去女儿脸上湿漉漉冰凉的眼泪。
“小葵乖，不哭了，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是想哄好女儿的，谁知道小葵一听到妈妈的声音，一瞬间哭得更厉害了。
小葵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她被妈妈抱着，在全星球最最让她安心舒服的温暖怀抱里，将过去每一个掰着手指头数过的日子里，忍受获得没有妈妈的委屈全都用力地哭了出来。
直到嗓子哭哑，眼睛红肿，才慢慢抽噎着停下来。
幼崽仰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妈妈的脸，脑海中被时间模糊的容貌重新清晰起来。
这是小葵的妈妈。
是小葵最最最喜欢的人。
比喜欢玩具和嗷呜们还要喜欢好多好多……
妈妈没有不要小葵。
就算是小葵不听话偷偷哭了那么多次，妈妈还是回来抱着小葵了。
幼崽的眼泪又不自觉地从眼眶滑落，小葵瘪着嘴轻轻贴到妈妈怀里，刚哭过的声音里带着点细弱的哭腔：“妈妈~”
绵绵软软的，像只没断奶的小猫在蹭着猫妈妈的肚皮轻轻撒娇。
宋溪将眼中的泪光揉碎，低头和女儿温热的额头贴到一起：“乖，妈妈回来了。”
在妈妈的安抚下，小葵手脚并用地攀在妈妈身上，把她抱得紧紧的，一秒都不肯松开。
宋溪一面感动，一面又不得不强忍着伤口处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只能龇牙咧嘴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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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抬手无奈地揉乱小家伙头顶乱糟糟的鸡窝窝。
——崽，你要是再不松手的话，你妈我很有可能会被你亲手送回老家的！
一旁安静了一夜的09A1似乎听到了流放者的腹诽，动了动自己的机械臂，电子音平平整整：「小葵，A-013号流放者受了很重的伤，她正在流血。」
安安静静趴在妈妈怀里的小葵愣了愣，反应过来013号就是妈妈后，下意识低头。
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猩红，在蓝白色的囚服上，濡湿的血液染红了很大一片布料，斑驳黏腻得湿润感甚至将自己的小衣服都浸透，在自己身上也染出了一片红色。
小葵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瞳孔因为受到刺激而骤然放大，本来就乱糟糟的脑海里一瞬间空白一片。
直到惊恐瞪圆的眼睛被一只手轻轻覆盖住。
和暗室里白天会有一点能见度的黑暗不同，小葵的眼前是混沌的虚无，不像是黑，却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那一片深红不断在她眼前浮现。
在妈妈的手心下，小葵缓缓地眨了眨眼，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刷过妈妈的手心，过往无数次的记忆不停地闪现，她终于意识到，那些红色的湿润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是红色的水。
是会让人和嗷呜们都永远睡着的东西。
是会让大家死掉的东西。
是bb所说的，血。
手底下，女儿始终一动不动，像尊小木偶一般怔怔愣愣的。
宋溪皱紧眉心，一手捂着女儿的眼睛，一手轻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小葵不怕，妈妈没事的，等下去换件衣服就好了。”
话音落下，怀里的幼崽却像是被突然吓到一样，猛地后仰，倒在厚软的被子上后，紧紧抿着唇往距离她最远的那个床尾爬。
宋溪：“……”
她和蹲在床尾默默掉眼泪的女儿对视，大眼对小眼好半天后，无奈地抬手扶额。
小葵缩成一团，安静目送妈妈进了浴室，等彻底看不到人了，才低头看向自己衣服上染的湿漉漉血液。
她伸手碰了碰。
是湿的，冰冷的，黏乎乎的。
让她生生地打了个冷颤，小脸惨白一片。
这些红红的血，是从妈妈身上流出来的。
流血会疼吗？
这么多这么多血，妈妈会疼吗？
她会不会偷偷睡着，然后再也醒不过来了？
小葵不知道。
她看了眼浴室方向，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指上的血。
下一秒，她将沾着血的手指送进了嘴里。
09A1：[？！]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我再也不写这种氛围了，好难写呀！
下章就彻底好起来了！！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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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被亲亲了~
血是什么味道的呢？
小葵喝过甜甜的奶，没有味道的水，还偷偷舔过妈妈勺子里的粥……
但血和她所有喝过吃过的东西味道都不一样。
有点咸，有点奇怪的腻，以及她从来没有尝到过的铁锈腥味。
小葵的脸完全皱巴起来，呸呸吐了两下后，瘪着嘴缩在床尾安静的发呆。
一点都不好喝……
小葵最最讨厌红色的水了！
宋溪拧眉忍着疼将新的绷带重新缠绕到身上后，出了浴室门就看到女儿噘着嘴蹲在床尾，小小一团，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高兴。
走近后俯身捏捏幼崽软嫩的脸蛋：“怎么了？是谁惹我们小葵花不高兴了？告诉妈妈，妈妈去帮小葵揍他！”
很温柔的妈妈，一开口就显得不那么温柔了。
不过小葵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飘忽的思维被妈妈的声音拉回来后，她低头看看自己衣服上的血，自己揪着干净的地方拽了拽。
“妈妈~换呀！”
小葵不要穿这件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