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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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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晨正在享受这难得的闲适,转头却看见陈与禾步履匆匆地走来。

待她走近了,简晨才发现她的异常。

他脱下外套向陈与禾走去。

陈与禾婉拒了,这湿透的衣服,有没有外套都一样。同时拒绝了简晨送她回去的提议。

“我让我学长来接我了,他很快就到。”

“可是…”

“简特助,您要是想帮我,就把钱收了。”陈与禾看了看还在不住向下滴水的黑色裙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裙子怕是要报废了。”

简晨收到转账信息的时候还疑惑呢,现在见到陈与禾,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明白这笔钱的用意了。

他在她的注视下确认了收款。

“谢谢。”

陈与禾道了谢,便大步往前走。这里只有一条路,她边走边等。

简晨做裴放的助理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他既担心陈与禾,又不想违背她的意愿。

思来想去,简晨还是给裴放打了个电话,至少尽到告知的义务。

24

第24章

◎她潇洒得要命◎

夜晚的湖边公路,静谧无声。一边是辽远的湖泊,一边是错落有致的别墅群,路灯影影绰绰,倒是个散心放空的好地方。

告别简晨后,陈与禾沿着公路走。不到十分钟,后面有车追了上来。陈与禾靠边让行,那车在她身边停下,有人从副驾驶位下来。

裴放两步追上去,拽住一眼都没有施舍给他的陈与禾,她的皮肤凉得很,他的郁闷跟着消散了两分。

他也脱下外套给她,陈与禾侧身一躲:“不用了。”

裴放为她披衣服的手顿时僵住,她坚持不肯,他只好拎着衣服,任凭衣服下摆垂到路面上。

“陈与禾,你在闹什么别扭?被人欺负不知道说吗?”

欺负?谁欺负谁还不好说呢。凭什么他一来就认定是自己输了。

“谁说我被欺负了。”

“你看看你现在这幅德行,还落荒而逃,不是被欺负是什么?”

“不是。”陈与禾耐心解释,“我这幅德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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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靠劳动挣了钱,我先离开是因为不想破坏甲方的生日宴。仅此而已。”

裴放一只手撑着髋骨,他简直快被气笑了。他冲着湖面呵责一声,又看向陈与禾:“我发现你这嘴比金刚石还硬。”

“我说的是事实。”

周沐熙是故意找茬,但她不但将刁难迎刃而解,还利用危机挣了钱,周家小姐也没讨着什么好,她还挺骄傲的。怎么到了裴放嘴里就这么惨呢。

“我看到的事实是,你跟个落汤鸡一样,光着脚,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散步。”

“我挣了钱,我高兴。”

裴放的耐心快被消耗殆尽,他真想扒开她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结构。

“你脑子里就只有钱吗?”

“是啊。”

她一脸无辜,回答得理所当然。反倒显得是裴放在小题大做。

“裴总,您大概是觉得,周家小姐找我麻烦,驳了您的面子。但我不觉得…”

刚开始裴放还只是担心,现在是彻底生气了:“陈与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小姐应该也不是故意的。”陈与禾不顾裴放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她只想说完自己想说的,“您觉得呢,裴总?”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与禾抿着唇,无所谓地摇摇头:“没什么意思。”

“你觉得今天这事是我故意安排的?”

“我没这么说。”

她要继续往前走,裴放拉住她,又把她往怀里带。既然她不愿意穿衣服,也不愿意上车,那么给她一些温暖也好。

陈与禾意外的没有挣扎。她乖乖地任由他虚抱着,不动,也不说话。

她身上凉得可怕,裴放用手暖着她手臂,来回揉搓生热。低头发现她头发也是湿的,双手又来到她颈后,笨拙地解开发绳,小心地取下一颗颗发夹,将她的头发打散。

他难得温柔,陈与禾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我今天戴的配饰,都留在周家了,你记得让人拿回来。这条裙子的钱,我也找周小姐报销了,费用转给简晨了。”

她果然满脑子都是钱。裴放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沉了一口气才忍住了想怼她的欲望。

“闭嘴。”

“哦。”

不一会儿,陈与禾背后出现了两盏车灯,由远及近,最后在他们身边停下。

陈与禾听到动静就挣开了裴放,朝那辆车挥手。

吴浩帆和苏灵铃分别从两边下车,凑到陈与禾跟前。

两人焦急地查看她的情况:“小禾,你没事吧?”

陈与禾扑哧一声:“你俩怎么一块儿来了?”

苏灵铃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把吴浩帆的外套扒拉下来,披到陈与禾身上:“你可真行,现在还有心思管这些呢?”

陈与禾露着门牙傻笑:“我不管你管谁啊。”

苏灵铃瞪了一眼一旁的裴放,然后揽过陈与禾的肩:“走了,先上车。湿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算给人打工也得保证人身安全吧。”

她这话说得大声,就是故意说给裴放听的。

裴放哪能不懂苏灵铃的意思,他拖拽着昂贵的西装,突然开始不知所措:“不好意思,我没照顾好她。”

苏灵铃把“受害者”家属的范儿拿得死死的,没给裴放一点好脸色。

吴浩帆几度想说什么又咽下了。苏灵铃说这话比他有立场,他也就让苏灵铃做了自己的嘴替,谁让他拿了裴放的投资呢。

裴放站在原地,竟然有点受挫。

陈与禾拒绝了他的外套,却把吴浩帆的衣服裹得紧紧的。她拒绝了他的安慰,却在苏灵铃的照顾下,才露出难受的神情。她拒绝他送她回家,却愿意麻烦吴浩帆专门跑一趟来接她。

原来这就是亲疏有别。

忽然,快要上车的陈与禾挣脱苏灵铃的扶持,朝裴放的方向跑了两步。

她冲裴放大声说:“裴放,托你的福,我今天挣到了十万块钱。我很开心,真的。”

说完,她穿着宽大的男式外套,用力地冲他挥手:“拜拜。”

陈与禾站在明亮的车灯前,看不真切表情。裴放从她的声音里听到了分明的笑意。

搁在平时,裴放一定会觉得她这话是在讽刺他,在阴阳怪气。但今天不一样,她是真的在为这件事高兴。

孙夏瑶来告诉她泳池边的事情时,他先入为主的以为陈与禾被人欺负了。忽略了她把刻意刁难处理得很好的事实,她甚至还趁机给自己争取了利益。

想到这里,裴放会心一笑。

人若是一直把自己置身于受害者的思维陷阱里,自怨自艾,就永远跳不出框架,让自己被囿于原地。

但陈与禾没有,她跳出了周沐熙给她设定的陷阱,然后反手把周沐熙装了进去。

他太小看她了。

此刻的陈与禾无疑是狼狈的。

凌乱的头发,湿刘海儿贴在额头,毫无美感。湿透的长裙扒在腿上,又冷又粘,她还光着脚走了那么远。

车灯把她的身体照得纤细又脆弱,暖黄的灯光给她的轮廓上了一层金边。她却用她被吹得瑟瑟发抖的单薄的手臂朝他用力挥着。

裴放觉得她潇洒得要命。

良久,陈与禾早就消失在这条路上,裴放才缓缓回神。

回到车上,裴放突然想起陈与禾说的话,叮嘱简晨:“裙子的钱退给她。”

简晨沉默一秒后回答:“不好意思裴总,我已经收了。”

这次换裴放沉默。他抬头问简晨:“你也觉得周沐熙那么做,是我的意思?”

“不敢。只是,那条裙子,确实值10万。”

*

吴浩帆开着车,又陷入了内耗。

因为公司需要投资,陈与禾被迫跟裴放签了“假情侣”这么一纸荒唐的协议,今天还被人欺负成这样。

车里开着暖气温度很高,陈与禾裹着厚毛巾,已经不那么冷了。

苏灵铃胡乱地帮她擦着头发:“打电话也不跟老吴说下具体情况,早知道就顺便买件干净衣服过来。”

“哎呀,我没事了。其实也没有多冷,这都快夏天了。”

苏灵铃教训她:“就算是夏天,你这鬼样子,也会冷的呀。”

两人在后座拌嘴,吴浩帆罕见地没有加入进来,看来是有心事。苏灵铃冲陈与禾使眼色,提醒她吴浩帆的状态。

经历了酒吧喝醉那事儿,陈与禾当然明白他此刻的沉默是因为什么。

“其实做裴放的女朋友也没那么坏,他长得好,又有钱,人品也不赖,怎么看都是我占便宜。”

她突然大声起来,看似是在跟苏灵铃说话,其实是说给吴浩帆听。

吴浩帆也不是傻子,听出了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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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禾,你就别安慰我了。”

“真不是安慰你,学长。”陈与禾靠着前排的椅背,凑近跟他说今晚的见闻,“我今晚见到了凯悦的贾总和通航的张总,这些人都是我们之前很难见到的。”

说着,她又有些沮丧:“可惜没能多聊一会儿。不过,裴放女朋友这个身份,倒是个敲门砖。”

也是限制。

对绿氢来说,裴放的女朋友这个身份利大于弊,是块有用的敲门砖。所谓限制,更多的是针对她个人的发展。一旦沾染上这个名号,哪怕以后跟裴放解除了协议,她的一切成就,在外人眼里,都会跟裴放挂钩。

吴浩帆脸色缓和了些:“那他也不能欺负你。”

“没人欺负我,真的。”说起这个,陈与禾洋溢起一个明媚的笑,还颇为得意,“我还挣了10万呢?”

苏灵铃将信将疑:“真的?”

怕他们不信,陈与禾把转账记录给他们看,两人皆是震惊,随即又是惊喜,不约而同地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才是陈与禾想要的回应。

十万块对裴放那样的人来说,太轻飘飘了,他理解不了,她不怪他。只有她的朋友们,才会真心为她感到开心。

陈与禾把今晚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讲得清清楚楚。

苏灵铃期间数次想骂那些人,只见陈与禾眉飞色舞的,没把那些冷嘲热讽放在心上,倒放心了些,只搂着她的手臂取暖。

吴浩帆却心下震惊。

那些富二代的刁蛮和顽劣他不觉得奇怪,但对陈与禾在国外留学的遭遇他却不清楚,陈与禾也从未提过。他以为,他这个师妹家庭条件应该还不错,不然没有底气和退路支持她留学和创业。

“小禾,你读书的时候这么困难吗?”

陈与禾解释:“也没他们说的那么惨,就是偶尔打打工,赚点零花钱而已。”

“这都怪我。”苏灵铃低声说。

“停。”每次苏灵铃提及这些,陈与禾都会严厉地打断她,“说好不许再提。”

一个人坐在前排的吴浩帆假装没听见,专心开车。

为了不让苏灵铃陷入往事的漩涡,陈与禾转移话题:“不过,你俩为什么是一起来的呀?老实交代。”

上次吴浩帆在酒吧喝得烂醉是苏灵铃照顾的,这次两人又一起出现,陈与禾很难不多想。

他俩啥时候这么熟了?

苏灵铃眼神飘忽,不敢直视陈与禾,也不敢跟后视镜里的吴浩帆视线相接。

“我去公司找你啊,正好碰到老吴出来。”

“是吗?”陈与禾偷笑,“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跟你说了我去江宁大学了呀?”

“哈哈,忘了。”

苏灵铃显然不想多谈,陈与禾也不好继续追问。

关于爱情,苏灵铃一直闭口不谈。

苏灵铃很坚强,全身烧伤30%,那种痛苦非常人能想象。刚开始的手术和恢复她都咬着牙挺过来了。但心里的伤没那么好治愈。

对于交友,她一直很谨慎,或者说是畏缩。

她害怕自己的身上的丑陋的疤痕会吓到别人,所以再热都穿着长衣长裤。她知道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所以从未想过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爱情当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但陈与禾希望她的苏苏能以任何方式幸福。

她要给苏苏很多很多爱。陈与禾想。

25

第25章

◎怕被人认出来吗◎

不出意外的,陈与禾感冒了。

病毒来势汹汹,发烧、鼻塞、声音沙哑等症状同时出现。苏灵铃在家照顾了她半天,下午有美甲的客人预约,不好爽约。陈与禾烧也退了,非要上班去,拦都拦不住。

第二次来实验室,陈与禾轻车熟路多了。季阳波歪歪扭扭地坐在姚霁月左后方,讨论着论文的细节。

原来姚霁月昨天说请季阳波看论文不单单是借口啊。

陈与禾走近两人:“只有你们俩吗,孟老师呢?”

“师兄有个短会。”季阳波把凳子往后滑了一小步,“学姐怎么戴上口罩了?”

“哦,感冒了,怕传染你们。”

季阳波神秘兮兮地凑到陈与禾身边,还下意识往门口望了一眼:“学姐,听说师兄昨天去代课,场面很轰动啊。”

陈与禾呵呵笑着:“都是误会。”

“怪不得师兄非让你去旁听呢,原来是这一招。不过也好,免得再被有心人举报。”

其实想举报的人怎么都会找到理由的。昨天那种情况,对孟玦来说,虽然算不上错,但终究不提倡。

“小季,你说的轰动是哪种程度?”

陈与禾好根据情况决定,以后要不要都戴着口罩来这儿。

“具体不太清楚。”季阳波撇嘴:“反正论坛已经有热帖实时跟进度了。”

姚霁月适时插话:“不过现在还没有清晰的照片发出来。”

“那就好。”陈与禾顿时松了口气。

胡侃了一会儿,三人继续讨论论文。

孟玦到的时候,看到三个脑袋凑到一个电脑前,拥挤得像早高峰的地铁。

“干嘛呢?”

三人闻声抬头,孟玦只注意到陈与禾戴着口罩,揶揄到:“怕被人认出来?”

“不是。”陈与禾反应过来孟玦是在说她,“感冒了,怕传染。”

听声音孟玦就知道她病得挺严重。

以前她每次生病,都是孟玦监督她。有时候只是有一点感冒的征兆,孟玦就会督促她喝热水,尽早规避后续的症状。有时候病症来得又快又猛,孟玦就监督她吃药,直到她完全好。

“发烧了?”

“已经褪了。”

孟玦三两步走到陈与禾跟前,用手背去试她额头的温度。她忘了躲。

“这不还有点低烧吗?”

“没有。我出门的时候测过了。”

旁边还有两双好奇的眼睛,孟玦往后退一步,跟三人组拉开些距离,没什么情绪地说:“你不知道你发烧后会反复?”

陈与禾莫名有些不服气:“我身体好着呢。”

“到我办公室来。”

这话太像是被老师逮着错处,被叫去谈话了。陈与禾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一头雾水地跟着孟玦。

陈与禾进门后,只轻轻带上了门,留了个门缝。她略微扫视一圈,这里好像是孟玦单独的办公室。

“药带了吗?”

“带了。”

“那先吃一颗。”孟玦瞥了她一眼,“杯子没带?”

陈与禾像罚站的学生:“没。”

孟玦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保温杯:“这是新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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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时间用这个吧。”

陈与禾眼珠一转,试探着问:“这是谁送的吗?”

孟玦一边仔细清洗杯子一边回:“学校发的。”

“哦。谢谢。”

万一是哪个心仪孟玦的女生送的爱心礼物,被陈与禾用了,这多不好。

孟玦要帮她接水,陈与禾抢过杯子:“我自己来吧。”

“嗯。”孟玦回到自己的位置,“怎么*突然这么严重?”

昨天下午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发起烧来。

“不知道。”陈与禾随意附和着。

今天除了事先安排好的项目会议,她还有别的任务。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在,正是好机会。

陈与禾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在孟玦惊疑的眼神中递了过去:“这张卡,麻烦你转交给你母亲。”

“我说了,这是你和她之间的交易,我只是个标的物。”

孟玦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盛怒,却也难掩失望悲凉之意。

陈与禾知道这样伤人,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她的联系方式,你能给我一个吗?”

“不能。”

“那我怎么…”

孟玦苦笑:“那六年前你们怎么联系上的?”

“在你家啊,我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刚吃完饭的时候。”

“然后她就联系你了?”孟玦这么说着,同时把那张卡推了回来。

陈与禾突然反应过来孟玦是在套话,他想知道当年的详细情况。

“没有。”

陈与禾坐在他工位对面的椅子上,孟玦站在她身边,俯身靠近她:“还不想说?”

“我以为上次在咖啡厅,我们已经聊得很清楚了。”

“作为一个被抛弃的人,想了解清楚原因,很过分吗陈与禾?”

陈与禾本来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既然已经提到了六年前去孟玦家见他母亲那天,索性就一次性跟他说明白。

那天的很多细节陈与禾已经记不起来了,唯独他母亲说的那些话,她记忆犹新。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末,孟玦提前跟陈与禾约定了时间回他家见他妈妈。

刚开始陈与禾是抗拒的,总觉得见家长这事儿太早了,还没毕业呢。但孟玦再三央求,说就这一次,陈与禾心软答应了。

尽管孟玦跟她说,不用特意准备什么,陈与禾还是很紧张。除了礼物,她还在网上看了好多靠谱的不靠谱的攻略,那如临大敌的样子,被室友们笑了半个月。

孟玦的母亲沈吟秋很漂亮,也很随和。至少在陈与禾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是这么以为的。

那天沈吟秋身着一件月白色旗袍,从院子里的阶梯款款向陈与禾走来时,温婉娴静,既不过分热情,也不会让她感到被冷落,是恰如其分的礼貌。

估计是怕陈与禾会不自在,孟玦几乎寸步不离。跟沈吟秋一起吃饭时,他对她也极尽照顾。

直到饭后沈吟秋支使儿子去找小时候的相册。

孟玦一离开,沈吟秋就把得体的笑容收起来了。陈与禾这才后知后觉出不对劲来。

沈吟秋没有问过陈与禾的任何情况,看似礼仪规矩处处讲究,实则是对她漠不关心。

孟玦暂时离开后,沈吟秋拉着陈与禾在家里各处参观。她热情地介绍着家里的一事一物,哪幅画是名家所画,哪些瓷器又是难得一遇的精品。

总之,这里随便一件东西,都抵得过陈与禾家里一整年的收入。

等走到二楼的露台,沈吟秋看着自家花园,对陈与禾说:“小禾啊,你能嫁到我们家里,我真的是高兴。孟玦跟我说他打算毕业就结婚,我们家把你们俩的工作、生活甚至婚礼都安排好了。小禾你呢,只需要做好孟太太,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孟玦他爸走得早,我们家这些年也没落了些,”沈吟秋说着用丝巾抚了下嘴角,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失言,“不过我从来不看重什么门第,小门小户有小门小户的好,至少心思单纯。小禾,你说是不是?”

陈与禾怎么会听不明白沈吟秋的意思呢。

什么都不用愁的意思是,以陈与禾本来的条件,是远远达不到他们家这种程度的。但她傍上了他们孟家,是鲤鱼跃龙门,彻底实现了阶级跨越。

而沈吟秋若是真的如她所说不在乎家世门第,就不会特意说出口来提醒她。

年轻气盛的陈与禾,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但她又念着孟玦对她的好,没有说透。

陈与禾收起为了迎合而笑得僵硬的嘴角,直视沈吟秋虚伪的眼睛:“阿姨,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无论好坏,陈与禾照单全收。

镜子只能投射出事物本来的面貌,不管沈吟秋有没有言外之意,陈与禾这个回答都挑不出错来。

沈吟秋却装得无辜:“小禾,我很少跟人打交道,不太会说话。若是说了什么你不喜欢听的,你别放在心上。”

这话说得何其无赖。明明是沈吟秋看不起人在先,如果陈与禾真有什么不舒服的,倒是她自己小心眼了?

又想打发了看不上的未来儿媳妇,又不想承担被儿子指责的后果。

好一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陈与禾突然不想顺她的意,装无辜嘛,谁不会呢?

“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我想错了。谢谢阿姨的祝福,我跟孟玦会好好在一起的,不辜负您的一片好意。”

沈吟秋虚假的笑意僵在脸上。

正好,孟玦的卧室也在二楼,过来寻她们。

他拿着相册走到陈与禾身边:“小与,聊什么呢?”

“没什么。你们家的花园真漂亮。”

那天她并没有在孟玦家待多久,告别的时候“宾主尽欢”。孟玦不常住家里,沈吟秋还放心地让孟玦跟陈与禾一起离开了。

六年后的孟玦听完陈与禾平静地讲完这些,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

“你可以告诉我的。”孟玦看着她,“我问过你,她有没有为难你,你为什么不说?”

这就是沈吟秋的高明之处,拿准了陈与禾聪明高傲的特点,刻意说了那番明褒暗贬的话,叫人拿不住错处,陈与禾吃了哑巴亏。

“那些都是事实,是解决不了的现实困境。”

他们两人的家境差距的的确确存在。陈与禾不可能为了爱情就委屈自己和家人,孟玦也不能真的跟母亲决裂。

“所以你收了她的钱,远走高飞了是吗?”

“收钱是真的,分手也是真的。但二者没有因果关系。收钱是因为我需要钱。”

“陈与禾,你真的很残忍。”孟玦苦笑,“我以为你还钱是想和我再来过。”

“孟玦,六年了。我们都应该走出来。或许黄辉盛教授说得对,你一直留在这儿,这里的一切都提醒着你以前的事情,你不妨走出去看看,你会发现那些过往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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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这就是你现在对我视而不见的原因?因为过往不重要,所以连带着我这个人在你生命里也不重要了,对吗?”

继续纠缠毫无意义。

“既然你不愿意转交,我自己再想办法吧。”

药片放在手心还没吃。陈与禾一把丢进嘴里,放在舌根处,保温杯就在手边,伸手就能够到。

她毫无防备,猛喝一口。

“啊——”

杯子里的水比以为的要烫,至于有多少度,陈与禾感受不出来,舌尖和下唇已经麻木了。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

嘴里的药片没有糖衣,沾水溶解后苦不堪言,慢慢从舌根蔓延至整个口腔。陈与禾生生被逼出了眼泪。

孟玦眼疾手快,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陈与禾在快干呕的时候,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了小半瓶,才勉强压制住嘴里的苦味。

他半蹲在她身前,左手接过还剩一半的矿泉水瓶,右手抚上她的下唇:“舌头伸出来我看看,有没有烫着?”

26

第26章

◎还能不认识他?◎

陈与禾别扭地转过头:“没事。”

她润湿的眼眶没有一点儿说服力,孟玦垂首:“对不起。”

“不怪你,是我自己没注意。”

是她自己心不在焉,在保温杯里装的全是开水。

麻木过后,舌尖传来敏锐的灼伤感,陈与禾说话已经有些不利索。孟玦把矿泉水瓶交还给她:“先含一口凉水,我去找冰块。”

“嗯。”

陈与禾含着水,舌尖泡在凉水里,痛感被消解了一点儿。

不一会儿,孟玦手里端着一大盒梦龙的冰淇淋,气喘吁吁地回来,身后还跟着季阳波。

实验楼是没有电梯的,从六楼到小卖部再回来,他竟然只花了不到5分钟。

季阳波揶揄孟玦:“师兄,你百米冲刺就为了买个冰淇淋?”

孟玦不想理他,径直走向陈与禾,把冰淇淋塞她手里,顺便帮她揭开盖子:“巧克力的。”

“谢谢。”

孟玦盯着她的嘴唇,想看看她有没有起水泡,但“不速之客”跟得比狗皮膏药还紧,只好作罢。

季阳波不满被冷落,酸溜溜地问:“师兄,你也太不厚道了,怎么只给学姐买?”

陈与禾挖了一勺冰淇淋,冰冰甜甜的,不适感一下子减轻了不少。她跟季阳波解释:“我刚刚喝水烫着了,没有冰块,只好用冰淇淋代替。”

“怪不得师兄跑这么着急。”季阳波还不忘关心陈与禾伤势,“烫得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不用。”

去医院也太夸张了。

陈与禾感觉灼热感在慢慢消失,她今天带病来是为了正事的。

“好不容易大家都在,不如现在开始项目讨论会?”

初步设想的技术路线,孟玦已经有过相当的研究,可行性不大。他们得紧急确定一种新的技术路线。

正式开始前,陈与禾详细地阐述着项目对新型储氢材料的具体要求,以及目前的进展,以达成共识。

季阳波和姚霁月边听边在笔记本上记录关键词,只有孟玦,目光灼灼地盯着陈与禾的脸。

陈与禾越讲声音越小:“孟老师是有什么问题吗?”

两位好学生也随之把目光转向孟玦。

孟玦跟个没事人一样收回眼神:“没有。”

陈与禾正想继续,孟玦接过她的话头:“现在我们要找一种新的储氢材料,能同时满足轻量化和其他各项性能。”

季阳波感慨:“既要性能达标,又要稳定性安全性高,还要轻量化,这无异于要找一种万能的材料啊!”

“万能材料?”

“MOD?”

陈与禾和孟玦同时开口,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又惊喜地交换眼神。

MOD是一种新型材料,兼具各种优异的性能,但性能不太稳定,也几乎没有相关的研究论证它在储氢方面的应用。

剩下两人显然没有跟上陈与禾和孟玦的思路,一脸茫然。

陈与禾留学时,也曾了解过这种材料,她介绍到:“MOD既能通过化学键储存氢气,同时本身也是多孔结构,也有助于提高氢容量。但它性能不太稳定,如果用于储氢,在多次吸放氢后,容量会衰减,结构也容易被破坏。”

孟玦并没有因为这个新发现而乐观:“但MOD的制备国内还没实现大规模量产,我们在原材料上就会被国外卡脖子。”

“MOD在国内的应用还比较少,或许有专精这方面的厂家但我们不知道?”这个猜想让陈与禾备感兴奋,“如果真的没有,不正好是个机会?”

孟玦瞥了陈与禾一眼,她真的成长了很多,学会了在危机中寻找商机。

“你还打算把一整条产业链都拿下?”

“那倒也不敢。但原材料至关重要,眼下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不如我们做两手准备,一边摸底一下国内有没有生产MOD的厂家,同时探索别的技术路线?”

说起来简单,研发和摸底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成的。

孟玦问:“你忙得过来吗?”

“我会尽量调整的。”

除了MOD这种新型材料,几人又探讨了其他的可能性,季阳波和姚霁月也分别阐述了这段时间对这个项目的规划和想法。

会议正酣,几个人越聊越深,想法也逐渐缥缈起来。

还是孟玦及时把思绪乱飞的三人拉了回来:“先着眼于实际。这几条线路,大家分工合作,先分别探索下可行性,再确定一条最合适的。”

“有道理。”季阳波随时想着拍师兄的马屁,他看了看时间,“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吃饭。”

这都讨论了三个多小时了,都已经过了下班或者下课时间,陈与禾深表歉意:“不好意思,耽误你们休息,不如我请大家吃个晚饭?”

季阳波伸手阻止:“哎,学姐,今天你可不能跟我抢。”

陈与禾正疑惑,姚霁月笑着说:“季师兄今天生日,说请大家吃饭。”

“啊?”陈与禾更惶恐了,“我不知道,我都没准备礼物。”

“什么礼物不礼物的,咱不讲那些虚礼,随便吃个饭就当庆祝了。”

话虽这么说,毕竟是刚认识的朋友,陈与禾还是觉得不太好,下意识看向孟玦,问他的意思。

孟玦会意:“没事,我也没准备。”

这下子季阳波可要闹了:“学姐是因为不知道,师兄怎么你也没准备?霁月都提前给我了。”

“今天我买单。”

“那行。”季阳波瞬间喜笑颜开,“既然师兄请客,那得吃顿好的。咱先走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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