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末日世界17 “你不爱我,你不爱任何……(2 / 2)
就在他的思绪飘远到他们应该何去何从,考虑着这辆越野车还能撑多久的时候,江潮屿说了一句令他措手不及的话:
“我可以给你一个不痛苦的死亡方式。”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漆黑的睫毛翩跹,没有立刻对江潮屿的话语作出反应,而是环顾四周,目光越过疏朗的树木,寒意瞬间窜上脊背。
他们所处的地势略高,因此能清晰地看到不远处,那片在月光下泛着惨白光泽的墓碑。
他们正身处末日前的栖山公墓,曾经以埋葬显贵名流闻名。而此刻,在那片本该寂静的墓园中,隐约可见一些或缓慢移动、或静立不动的黑影。
它们的身形不像低级丧尸那样扭曲笨拙,反而透出一种近乎狩猎者的沉稳。
江潮屿发自內心地想要他死去,甚至贴心地选择了末日前颇具盛名的、传说中被赐福庇佑的栖山公墓,作为自己的葬身之地。
黑色的木板桥架设在山崖旁,夜风猎猎,呼啸着卷起江潮屿浸染血污的衣服一角。
可是,他真的不想死啊。
他以为江潮屿杀了所有人,只带他逃亡,是暂且不想杀掉他的意思呢。
他有些挫败,因为猜不透江潮屿的心思,也因为他可能即将命丧于此的命运。
江潮屿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反刚才的阴郁冷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愉悦的颤音,仿佛期待已久:
“你也认出了这裏吧。”
“栖山公墓,”白燃轻轻地说,“你很用心。”
江潮屿的目光也投向不远处的公墓群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又狂热的弧度:
“那麽多名流显贵的葬身之所,祝福和安寧环绕之地。”
他顿了顿,又转回头,深邃的瞳孔在夜色中锁定了他,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致命的穿透力:
“不久之后,也会有你我。”
他微微一怔,望进那双灰色的眼眸,只看到一片狂热和冰冷交织的混乱。
难道说江潮屿在经歷彻夜漫长的杀戮后,想与他一同葬身于此,结束罪恶扭曲又疯狂至极的一生?
这算什麽?
因为爱恨太过痛苦,所以选择与他结束一切?
无法理解。
他从没在任何人身上倾注如此强烈的情感,从没体验过如此混乱失控的爱恨,也从没想过和谁同归于尽,以死亡结束盘根错节的一切。
白燃沉默地望向在月光下静默的墓园,竟真显露出亘古的安寧。
江潮屿虽然疯狂,却并非全无道理。
这裏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守护着,即便经歷末日摧残,也保留了七八分从前的模样,在末日中是很罕见的事情。
他垂下眼帘,看向手腕上的伤口。
被獠牙切入的伤口已经凝结成一道暗红的血痂,衬得周围的皮肤愈发苍白,淡青色的血管隐隐浮现。
江潮屿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轻轻圈住他的手腕带到唇边,异化的尖锐獠牙若有似无地磨蹭着那道结痂的伤口,带来细微的刺痛和麻痒。
随后獠牙轻而易举地撕开伤口,鲜红的血液再次涌出。
他下意识想要抽出手,但江潮屿的力道很重,于是他放弃了。
江潮屿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催眠的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个再自然不过的提议:
“累了吗?你可以在这裏安睡,没人会打扰我们。”
他不知道应该怎麽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江潮屿舔/舐自己的血液。
“只有我,”江潮屿的气息拂过敏感的皮肤,“和你。”
通过联结,他感受到江潮屿极为不平静的心绪,仿佛暗流涌动的洋流。
而他或许即将被这汹涌的洋流卷入海底,卷入冰冷刺骨的深渊,再也无法上浮。
他驀然感到寒冷,也许是因为身处夜晚的山林,也许是江潮屿的话语,也许是因为他已经失血过多。
最终他抬眼,看着那双在暗夜裏显得格外幽深的、灰色水晶般的眼眸,声音轻柔:
“我不想在这裏长眠。”
江潮屿像没听见,继续吮/吸鲜血,然而神色却发生了细小的改变。
他顿了顿,看着对方瞳孔裏细微的变化,继续说:
“你已经毁掉了栖山市最成体系的避难所,我所有认识的人可能都死去了。”
他微微向前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苍白失血的脸上浮现出脆弱的神情:
“我没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江潮屿抬头,停止了啜饮鲜血的动作。
他继续轻声说,像在陈述,又像在嘆息:
“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就两个人,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白燃没有欺骗江潮屿,虽然他跟着对方可能没办法吃好喝好,但总会有办法的吧,毕竟他对自己和江潮屿的实力还是抱有一定信心的。
夜色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悄无声息地弥散着纯黑的冷酷,又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甸甸地横亘在两人之间。
江潮屿的身形挺拔如钢刃,仅仅是站在他的对面,就弥漫着一股极低的气压,混合着硝烟、铁锈和冰冷杀意的危险气息。
那双灰色的眼眸,充满了剧烈翻涌的纠缠。眼底暗流不息,像是岩浆在冰层下汩汩涌出,爱意与杀意疯狂交织,几乎要将残存的理智焚烧殆尽。
江潮屿在犹豫,他想,眼底流光一闪,温柔地将手抽出来。
无人留意的角落,贴在身后的左手裏多了一个精巧的零件,被他默不作声地攥紧。
“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江潮屿终于开口,声音嘶哑,神色却忽然变得像雪一样干净纯粹,“我会疯的。”
“觉醒了【精神控制】异能的那一刻起,你就疯了。”白燃毫不留情地指出,声音却温和谨慎,“我并不是罪魁祸首。”
手腕处新添加的伤口还没愈合,血渍在变冷凝固。
他谨慎地后退了一步,黑发忽然被一阵猛烈的风吹得缭乱,令人看不清神色。
江潮屿忽然低笑,声音悦耳低沉,但落在他的耳畔,就如同一口丧钟在头顶敲响,让他的死期从此进入不详跳动的倒数计时:
“我每时每刻都很痛苦,我想要杀死你,但我做不到。我试图欺骗自己,直到我再也无法说服自己。”
“可我真的很爱你,江潮屿。”白燃在言语上做出最后的挣扎,“从此以后我只会爱你,我的眼裏只会看到你一个人的身影。”
“其他人都不重要,死了也不足挂齿。只有我们两个,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每天都是如此。”
他不厌其烦地说“我爱你”,不厌其烦地对江潮屿表露爱意,为什麽江潮屿依旧如此痛苦?
为什麽?
泛银的月光落在完美精致的面庞,更衬得肤色雪白,光洁如瓷。眼底像盛着将溢未溢的月光,令人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鼻梁高挺,唇色是健康的红,唇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暧昧朦胧的笑意。
“你不爱我,”江潮屿不为所动地说,“你不爱任何人,你以为你很正常,你以为你喜欢我,你以为你想和我在一起,那只是你发自內心的误解。”
白燃看见那双灰色的眼中弥漫的雾霭和悲伤,还有他看不懂的情绪,忽然觉得无论再说什麽都是徒劳无功。
江潮屿向他迈进一步,向他伸出手,作出邀请的姿态:
“我不会让你孤单,我们会一同陷入永恒的长眠,你只需要接受我的思想。”
意识到江潮屿又要发动能力之际,他死死咬住舌尖,口腔裏瞬间弥漫起湿漉漉的腥甜。
江潮屿宣布着他的死刑,话语却带着异样的温柔:
“不会痛苦,只是沉入我们两个人的梦境,直到永恒不变的未来。”
就在江潮屿即将触碰到他之际,一道冰冷的金属反光闪过。
不过眨眼的瞬间,一把结构奇特的枪械稳稳地指向江潮屿的眉心。
“別这样,”他虽然这样说,姿态却异常坚定,持枪的手稳如磐石,“別让我再杀你一次。”
坦白说,他的确不想上演三年前的场面。
至于原因,他不确定。
可能是因为,他喜欢江潮屿吧。
江潮屿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在那指向自己的枪口,又缓缓移回他的脸上,灰色的眼眸被凌乱的情绪裹挟着。
寒冷如同深冬的雾气,最终把整片地域占领。
寂静持续了几秒,但江潮屿并未改变自己的想法,精神异能的骤然发动令他的脑海嗡鸣了一瞬。
他毫不犹豫地开枪,特制的子弹洞穿了那具苍白冰冷的□□,淋漓的鲜血飞溅了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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