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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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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雪团似的微凉,覆在蒲云深面上,欲打不打。

蒲云深拿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捂,给他的指骨捂暖了点。

又把安诵微蹙的眉宇揉化开。

安诵不理会,眉梢似在思索似的微微皱着,蒲云深也不打扰,只是把手探进被子里去摸他心口,这种熟稔的动作并没引来安诵的不愿。

突然。

安诵:“上辈子,我怎么死的?”

蒲云深定定地盯着他:“喻辞把你关在戒同所六个月,你撑不住,心脏病突发而死。”

安诵:“那你怎么死的?”

“你死了,我殉情。”

安诵扭头就朝另一边翻身,一副不搭理他的模样,乌黑的长发遮住他雪白的半张脸,蒲云深握在他肩头,将他耳边缠绕的头发拂去,轻轻一拨,又把安诵拨弄回来,却见少年委屈地盯着他,不出声地咬着唇。

眼里翻涌上殷红的潮色,睡着之前就在哭,这醒了没一会儿好像又要哭了。

蒲云深:“我上辈子寿终正寝八十九岁,死的时候院子里没有种任何植物,朗诵集团交给家族里的一个子弟了,至于喻辞学长,被我送进去了,判了十八年,中年出狱,又因盗窃罪被关了进去。”

半真半假的话最让人难以辨认,假话是他的寿命,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活到八十九岁那么长。

安诵重生以来绷紧的某条弦似乎舒缓开了,蒲云深伸手把一勺不知从哪儿舀出来的汤,递到安诵嘴边,“乌鸡汤。”

安诵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下意识望向蒲云深稠黑深邃的眉眼。

是啊,如果不是重生的,对方怎么可能在大学阶段掌握这么多技能,还和海外的Kevin等人有联络,但是这么久了自己都没发现。

说开之后又有点尴尬,他压根儿不知道蒲云深昨天为什么要那么、那么努力地吮。吸他,好像怕他因为这个消息,精神突然崩溃,或者不要他了是的。

但他似乎当时真的不想继续谈了。

他无法忍受见证过自己……被折磨得形销骨立、进过戒同所的人,和自己成为恋人关系。

……他没办法把所有的过去都让别人知道。

知道他经受过什么的人,总会怜悯他。

可这种怜悯本身就是对过去疼痛的一种提醒,每一个怜悯的眼光都像把他结痂的伤口,掀起来一块。

他想找个全世界都不认识的角落,静静地舔舐伤口或是彻底腐烂。

但是现在,他心里似乎没那么难受了,甚至听到蒲云深和他谈喻辞、戒同所,也十分平静。

“安安,喝一口。”

安诵错开脸:“下床喝,不要在床上吃东西。”

蒲云深温声笑:“好的,安安。”

眼底的阴云褪去了一点。

最艰难的一关过了,剩下的都好说了。

客厅的摆设宛如昨日,被安诵蹬乱的沙发已经收拾整齐,什么都看不出来,消失许久的大黑看见很一整天都没出现的安诵,从旋转楼梯上下来,摇着尾巴过去,然后让蒲云深赶走了。

“让小爸爸先吃饭,”蒲云深抚了下它的脑袋,狗的腿很长,奈何他本人也长得很高,所以抚摸狗脑袋的时候必须要矮下身,“一会儿陪你玩。”

安诵瞥了刚晋升为他儿子的黑狗一眼,对方摇摆着尾巴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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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院子里了。

挺好的。

他抿汤的时候依旧很文雅,小口小口地啜饮,不发出声响,保持着食不语的良好习惯,像是蒲云深前世所见识到的那个安诵,不管心里有多难过的事也不会求助于他。

上辈子,安诵是兄,他是弟。

对方大了他一届,并不把他看成一个有着同样行为能力的大人,而是当作弟弟在交流、照顾,各种比赛、以及期末辅导时对方都会帮助他。

这辈子他身上平添了近四十年的阅历,气势沉淀,他俩的相处模式变成了他照顾哥哥。

现在安诵似乎无意识地把这种相处模式掰回去了。

下楼梯的时候都没叫他扶。

蒲云深把挑好刺的鱼肉喂到安诵嘴边,直到对方不知所措地咬住,咽下去,眉宇间的躁才消下去一点。

一顿饭吃了十五分钟就结束了。

碗在自动洗碗机里洗好,安诵默默无语地站在它边上,拿干净的布擦着碗。

“安安,明天我们提前去一趟A大,把书跟常用的被褥搬进去好么?”刚喂完狗的蒲云深走进来,洗过手,开始帮着擦碗。

“行。”安诵说。

安静。

水流声稀稀拉拉地响着,两个人一言不发地洗碗。

上辈子就是这样,安诵在所有人眼里都是谦逊温和的学长,和学弟们交流时要么是个极好的倾听者,要么就会行云流水、很有说服力地把对方说服,各种实践、比赛里他都是个极强的领导者。

仿佛天生就是照顾人的角色,能够把每个人的想法都照顾到。

但是他现在好像太瘦了。

也很久没有在集体中闪闪发光了。

水流声依旧稀稀拉拉地响,有那么一瞬间,蒲云深几乎以为安诵在哭。

可是他的眼光透过那层长发的遮掩,安诵的表情又是正常的,没有任何不对。

蒲云深沉黑的眉梢蹙起,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做得究竟对不对。

到了A大,且不说安诵会不会偶尔撞见喻辞,就光一项“经常需要和外界交流”这一项,就可能出很多问题,但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必要尽可能疗愈他的ptsd、让他对上一世脱敏了。

因为安诵如他所料一样挺了过来,但是这也让安诵很痛苦。

“宝宝,”蒲云深咬着字句,“洗完碗可以抱一会儿吗?”

“……行。”

洗完碗花了二十分钟,蒲云深利落地擦尽手指最后一滴水,突然“哐”得一下,单手把安诵壁咚在了厨房的墙上。

旁边装着厨余垃圾的桶就在他俩脚边,清理及时,倒也没什么腐烂的味道。

安诵:“……干什么?”

蒲云深:“调情。”

花了安诵两秒钟他才适应眼前的局面,但是他现在莫名地有些脆弱,如果是往常,他就踮脚吻过去了。

安诵:“那你调啊。”

蒲云深:“在调了。”

勾住安诵的脖子搂近,然后将唇印在对方润泽的唇上。

蒲云深的眉眼远看时是清肃冷淡的,近看就多了点邪肆的挑衅意味,眸光在他脸上轮转几圈。

安诵果然被激得仰起了脸,直视他。

这有什么不敢的。

上一世,安诵在他俩的关系中,任何时候都是清俊无双、被仰视的那一个,几乎是他要把两人的关系限定在哪,蒲云深就不得不跟着他的脚步走,从来不逾矩,偶尔那些念头只敢在暗处生根发芽;

但这辈子蒲云深是掐着安诵的精神让他活的那一个,他是主导者、精神方面更强势的那一个,干脆利落地扒开对方脆弱的精神之门,闯了进去。

互认重生的两人眼光撞上,就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挑衅意味。

安诵是过去的神明,而蒲云深是新升的权柄,他厌恶但尊敬旧神给自己设定的秩序,但他迫不及待的要把旧有的规则打破。

上辈子安诵把他俩的关系界限限制得死死的,但现在安诵再也不能管他了。

他想吻,就吻。

哥哥。

一吻毕,安诵抓紧他的领口,方才蒲云深的眼神里不单只有温柔,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他好笑又恼火的挑衅。

上辈子的他是很要脸的,不会说出什么太惊世骇俗的话,倒是这辈子精神气散了之后会调侃几句什么。

安诵用食指点点蒲云深的心口,无言地瞪了他一眼。

走出厨房后,听见蒲云深在房间里大笑。

安诵脚步顿了一下。

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反折回去,蒲云深看见他一脸冷淡地走回厨房,笑声倏然停住,然后就见安诵搁柜子里抽了根擀面杖,在掌心打了一下,似乎试了试称不称手。

蒲云深似乎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了。

黑狗在食盆前忧伤地蹲着,文质彬彬,自打它来到这个陌生的庄园,安诵就没抱过它了。

突然它听见厨房里爆发出来一阵哀嚎,紧接着是一阵求饶和爆笑。

听声音,绝不可能是那两个两脚兽中任何一个发出来的。

“安诵的大儿子”敏锐地竖起耳朵,奔到厨房边。

如果他俩打架,它想它会帮较瘦的那个两脚兽。

它猫着身探在厨房边,里边突然飞出来一个人类,可能因为跑得太快太仓促,毯子打滑,一屁股坐在了距离狗头两毫米的位置,就查那么一点点就坐在它脑袋上了。

毯子厚,那个两脚兽的屁股倒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安诵的大儿子”:“……”

蒲云深顺手摸了摸黑狗的脑袋,那只黑狗如往常一样,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地扭着屁股离开了,安诵拿着擀面杖出现在门口,神情冷淡,战衣是围裙。

重生相认后那种古怪的别扭、以及昨天晚上蒲云深含了他近两个小时的新仇旧恨,让他刚才拿擀面杖,狠狠地打了这个人屁/股几下。

蒲云深:“安、安……”

安诵在他面前停顿了几秒,依旧是冷淡无情的人机模样,擀面杖在手心缓慢地敲。

蒲云深从地上起身,走过去,轻轻把擀面杖抽出安诵的手,以自己的手指取代。

啄吻他的唇:“宝宝,我爱你。”

安诵冷淡的神情变化了一瞬,默不作声地静止了一会,然后就让他抱紧了:“谢谢你阿朗。”

晚上宋医生照例给他检查了日常的例行检查,没查出来有什么不对。安诵的心脏这几个月都没出过事儿,但是依旧有房颤的现象,寻找心脏源的工作依旧在进行,但他的状况已经能稳定几年了。

送走宋医生,蒲云深继续在电脑桌前,安诵窝在被子里,呆毛在头顶翘着,拿平板慢吞吞地画画。

就这么安然无恙地渡过了两个小时,直到入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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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

“阿朗,你以前,谈过恋爱吗?”安诵突然问。

可能这个问法并不准确,他应该问蒲云深上辈子的妻子是谁,因为这人上辈子活了八十九岁,这几乎是四世同堂的年纪了。

第105章 日记本3“我听学长的。”

蒲云深敲鼠标的动作一顿:“没有,没谈过。”

安诵拿着电容笔思忖画面完成度,“哦”了一声。

而后就听男朋友轻声一笑:“如果你把你的尸体也叫做恋人,当然也可以,毕竟是他陪伴我生命的最后阶段,他皮肤剔透得像是水晶,可惜没有温度。莫尔斯群岛的医生说,近一千年尸体才能把水晶棺中的溶液吸收殆尽,在生物学的角度,这些溶剂就足以让尸体永远不腐了。”

安诵差点没拿稳笔,怀疑人生地望向男友的背影。

一抬眼就见蒲云深近在咫尺的鼻梁,对方以鼻尖亲昵地顶了顶他,眼里的偏执在偏暗的光线中逐渐褪却:“宝宝,开个玩笑。”

安诵:“这可太好笑了。”

蒲云深伸手揉了揉安诵的脑袋:“就是个单纯的玩笑,宝宝,对不起。”

这个话题并没有继续下去。

但是依旧安诵对于心理学的认识,人类在开玩笑的时候,往往吐露的就是真心。

一种难言而荒谬的情绪涌上心头。

但蒲云深似乎话一出口就清醒过来,任由他如何试探也不肯继续刚才的话题。

……

A大论坛。

1L[楼主]:捞人!图片*1

捞这个腿又长又白的小哥哥,今天校门口碰见的,哇塞了,中午打饭的时候他又排我前边,身上的味道是冷玫瑰味儿的,信息院儿的院服,啊啊啊啊正常人都不能招架啊,好乖,想ru,不能让我加一下他啊!

3L:学长这招太狠了。

6L:学长轻轻出手,新生食指大动。

8L:诶,学长穿这身院服,还真有几分姿色。

13L:学长真的太会了,这就是白月光回国的威力吗?

25L[楼主]:不儿,你们搞啥呢学长学姐们,能不能说点俺们小大一能听懂的话呢,我怎么感觉,你们说的这么奇怪呢?

48L:我大一的,我也听不懂哇。

53L:不是,他不会不是大一新生吧?

为啥楼上都管他叫学长啊?

96L:你蠢呐!信息学院的院服,刚进校门的大一新生能有吗?

那明显是个已经上了一两年的学长啊!

100L:笑鼠了,学长成功混入大一新生群体,无一人觉得不对,学长的脸真的好幼。

109L:晕菜了,能不能来个人解释一下,学长难道是个特定的称呼吗?

这个人是谁啊,怎么感觉楼里的人都认识他?

110L:咳,安诵,又名学长,他有这个称呼的原因是,他曾经疯狂地带人参加各种比赛,学**拉牛,没休学前96届专业第一都是他的,不过后来重病,在家养了一个学期。

113L:好奇,为啥养病啊?学习学的吗?

136L:那谁知道。不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大家都猜测是感情方面的问题,QwQ

148L(楼主):所以真是感情方面的问题吗?那学长有对象嘛呜呜。

今天碰见他三次了,跟蒲家小少爷走在一块,俩人都瘦高瘦高的,哇塞!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清澈了。

主要是上次看见蒲云深还是在报道上,穿着西装,我靠了我竟然和朗诵总裁一个学校,这什么实力咱就是说。

挺怵他那生人勿近的气势,不穿西装都让人很有压力,也就没敢过去要学长微信。

156L:楼主,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学长是蒲云深他对象?

169L(楼主):我靠了!真的吗呜呜呜我不接受这么优秀的俩人内部消化啊啊啊!

那为啥当时学长要休学啊,因为和蒲家少爷的感情纠葛吗?

楼一层层加高,刚打完饭的安诵浑然不知。

“不好吃,营养价值也低,”蒲云深瞥了装饭的袋子一眼,眉梢蹙起,“我们回家吃饭好么安安?”

安诵穿着深蓝色的院服,袖子与裤腿上阶印有运动条纹,设计得跟高中时代的校服似的。

休学半年,穿惯了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如今染回黑发,再穿上一身院服,身上就平添了几分青涩。

他实在长得有点年幼。

刚进校门的时候,就有几个学长学姐逗他,问他要微信。

怎么这么乖呀,上大学了还规规矩矩的穿院服。

当时安诵大半年没和这么多人接触,也没被人这么逗过,当即就红了脸,还是蒲云深为他解了围。

直到现在才缓过劲,开始认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校园。

“你将就一点,”安诵捏了下他的耳朵,“哪能天天回去吃啊?”

把装食物的袋子在蒲云深眼前晃了晃:“西红柿炒鸡蛋超级有营养的蒲云深,等回了宿舍你就给我吃饭,不许饿着肚子进健身房!”

蒲云深颇为骄矜地瞅了一眼那饭:“哦。”

脸是淡淡的沉肃,耳朵红了。

轻声:“我听学长的。”

扫了眼安诵新的发式和规规矩矩的院服:“学长今天真乖。”

安诵已经到了一听“学长”这个词,就脑壳抽抽的程度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年究竟带了多少学生。

怎么就这么多人认识他,看见他路过立马就过去叫个“学长”,刚才在食堂,那个大一新生走过来时,安诵条件反射地以为对方叫了句学长,他刚答应了一声,就听见对方当着蒲云深的面要加他微信。

“学弟好乖啊,可以加个V么?学弟是哪个学院的呀?”

安诵突然发觉自己可能不应该穿着院服出门。

太乖了,跟叛逆的大三老登身份不符。

他就应该穿自己平常穿的红色衬衫、定制黑裤,并且染着白色狼尾在校园出现。

思绪回归,安诵笑:“可以的,蒲云深,明天就让叛逆学长重新回归好不好?”

蒲云深眉梢挑了挑,他知道安诵是因为今天被认成好几回大一新生,心里厌烦了,想穿平时在家穿的衣服。

给玫瑰浇水时秀气的腕骨会露出来一截,眉眼也氤氲了一层似有似无的漫不经心。

酒红色的衬衫,耳钉的链条在雪白的脸边轻晃。

这副模样只能给他看。

蒲云深皱起眉,斟酌字句:“都可以的。可能穿哪件的结果都一样。”

回寝室的路上又遇到了许多或熟悉或陌生的同学,蒲云深攥着他的指根,察觉到安诵的手有些发汗,但脉搏和心跳的频率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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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持在正常范围。

可能是因为他牵着安诵的原因,一路过来叫“学长”人似乎变少了。

他本身身上就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清贵,又有四十余年的阅历、以及庞大的财富加持,这种清贵就变成了令人稍感压迫的冷漠。

他牵着安诵的手:“真不要回家吃么?我怕你营养跟不上。”

“我记得带营养品来着,一会儿回去冲上。我都好久没吃二餐一楼的饭了,今天势必尝尝大爷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也行,”蒲云深似乎想了想,“一会儿我让王叔送点儿参汤。八点钟的时候你跟我去操场跑半圈,九点钟泡脚,然后你玩半个小时手机就休息,就这么定了。”

安诵大为惊讶:“不是吧阿朗,我还要保持家里的作息啊?”

“要的。”安诵猝不及防地被摸了下头,对方温声说,“恭喜顺利康复、回答A大,学长。”

13B宿舍楼就在公教楼B座附近,又毗邻云星湖,湖畔蹲守的蛙叫声此起彼伏,一到了夏天就有点儿吵。

湖心亭上有一点漆黑的人影。

安诵不知脑子里哪根筋乱了,突然踮脚搂住蒲云深的脖子,快速吻了他一下。

这种捉急的氛围、以及食堂不远处喧嚣的人声,都使这个吻极为短促但热烈至极。

蒲云深:“还想。”

碰了碰他的手背,安诵低垂着脑袋,轻哼一声没理。

蒲云深轻轻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望了眼湖心亭那个浑身漆黑的人影,回过头去。

这么快就跳出来了啊,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

几乎每一任导员都会告诉自己的学生一个恐怖故事,毕业之年,最好顺利答辩、不要挂科、拿了毕业证就滚蛋,因为可能今年这个课程还在,明年连专业带课程就都被取缔了,所以不提倡留级。

安诵复学这件事是蒲云深办的,安屿威协助处理的流程。

计算机这种大类专业,倒是没发生下一届专业都消失无踪的恐怖事件,并且顺利地把人转到计算机193班了。

和蒲云深同班同寝。

安诵正在严密地研究明天的选课。

开学两天了,他的身心状态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卷王状态,和养病期间不同,他现在逐渐开始清点眼下的任务、估算进度,将关于自己的所有事宜都安排妥当。

这就导致蒲云深的关心,偶尔会无处可用。

巅峰状态的安诵就是一个人打n份工,并且把各项科目修到最高分的。

“宝宝。”蒲云深修长的指节在桌上敲了敲,注视着正在研究怎样选课的安诵,对方含混地“唔”了一声,敲了两下电脑键盘,低头翻阅手底一沓厚厚的复印件。

似乎没有怎么注意到他。

蒲云深:?

蒲云深:“安安!”

快两天都没亲了,这还是刚开学。

等开始学专业课还不知道要冷落成什么样呢。

安诵迷茫地抬起脸,“阿朗,你之前……是不是在我书包里放过一本日记本?”

第106章 日记本4被老奶奶追杀

猝不及防。

蒲云深缓慢地“嗯”了一声,似乎借助这种慢速的语调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安诵。

他的日记本里有关安诵生活习性的记载,占了百分之七十。

这种详细到情绪、皮肤状态,以及口欲的记载,在任何人看起来都会觉得有病。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记了满满两大本,一本时常被安诵枕在头底下,另一本在喻辞手里。

“写过。”他偏头去看被安诵手边的日记本,那本日记没有被动过的迹象,锁扣完好地闭合,他深湛的眉梢不动声色地弯起来一点,“打开看过了吗?”

他摸摸安诵的脑袋。

“我不看,”安诵托腮,“我认为我们需要私人空间。”顺便抬笔敲了下蒲云深的鼻梁:“你也不许看我的。”

*

开学后的整整一周陷入了疯狂购物、布置寝室,以及认识各种新朋友中。

安诵人缘原本就不错,只不过从前他一份时间掰成八瓣用,蹬自行车都能蹬出火星子,从不会像现在这么慢悠悠地坐在男朋友的电车后座、歪着脑袋打量地上的狗、或是天上的云,脑袋上一撮呆毛不服帖的翘起。

而后将头贴向蒲云深的脊背。

但是蒲云深的电车,第二天就不知道被谁举报了。

被导员骂了一顿的蒲云深一副冷淡的模样,单手插兜走出办公室。

精致得体的欧式风衣、以及这种很欠很拽的德行,安诵突然有种想踹他一脚的冲动。

虽然蒲云深本人心理年龄四十多岁,还会被导员训这件事也挺搞笑的。

他这么想,也的确这么干了,被安诵轻轻踢了一脚屁股的蒲云深似乎懵了,插在风衣里的两只手也放下来,低下脑袋,认真地望向安诵。

“你踹我,安安。”

“你注意一点,那是导员,”安诵讲,“可以吗,蒲云深?”

从信息楼里出来,卢海宇狗腿地把自行车推到蒲云深旁边,然后束手束脚地在一边傻站着,蒲某低头把安诵抱上去,这个动作硬生生地把安诵雪白的脸,逼出了几分红意。

他坐在自行车后,两条长腿屈起,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束手束脚地呆坐了一会儿,车摇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抱紧了蒲云深的后腰。

从对面计算机楼里走出来一群男生,为首的、腋下夹了一堆资料的那个,恰好就是那群曾和他合作拿过国奖、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高岭之花、计算机天才的同班同学,对面那群人的视线抛洒过来,正好与抱着蒲云深后腰,一边脸红一边努力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安诵,对视了一眼。

同学:“……”

其中一个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过去。

喃喃:“什么玩意骑过去了。”

“不会是安诵吧?”

“我靠安诵!”

“安、诵!”

“组长大人!”

补药叫我啊!安诵捂住脸。

他想象着他俩此时的姿势,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自行车又精准地颠了一下,成功把安诵脑袋里的羞涩、纠结通通颠了出去,他死命地将脑袋抵在蒲云深后背上,手臂缠住他的后腰。

蒲云深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秒钟,连蹬自行车的动作都慢了一拍。

安诵他……

就像是豁出去了一样,骨子里的骄傲都弃之不顾,铁了心地搂住他的后腰,死死得与他绑在一起。

“组长大人!你要是被绑架了就吱个声!”

“肩膀动一下也可以啊!”

该死的,这可是他们组的高岭之花,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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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未见,怎么就和人走得这么近了?虽然这小子长得也是人模狗样、衣冠楚楚的,但组长是共享的,温暖平等地分给每个人,拐走他们的组长就是不行啊!

日常与程序及代码打交道的人类,自然接触不到论坛或新闻报道这种东西。

也接触不到“蒲云深”这个名。

蒲云深车轮蹬得飞快,短短几分钟骑出去了一里地,面不改色地甩掉了四五个跟在后边的狗皮膏药。

他轻蔑地哼了声,又温声和他的安安说话,“你说我蹬着自行车,载你逛一遍学校怎么样?”

安诵有种无力吐槽的感触,周围没有认识的人,他终于敢小心翼翼地抬起一点脸,“我说,不行,不可以,蒲云深,我要回宿舍。”

他看见大榕树后有个隐约的衣角,所以这地方还是有他认识的人的,郁闷道:“你骑稳一点。”

“我会的安安,对不起宝宝,刚骑车载人,有点不熟,下次会注意避开石子。”

难道还有下次吗?安诵大惊失色。没有下次!绝对不会有下次,下次他要自己蹬车轮子。

不过他这次并没低下脑袋去,而是微微眯着眼,看大榕树下的不速之客。

又来了,那个人。

电车有后视镜,自行车却没有,他的男朋友无法透过后视镜看到喻辞,这个人就明目张胆地跟在自行车后,朝他追了几步。

小心翼翼的,似乎害怕引起了安诵的讨厌。

[晚上,七点,最后见一面好不好。]

信息楼对面就是生物楼B栋,楼刚落成没多久,玻璃崭新,甚至可以映出天上云、或是地上人类的形状,蒲云深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玻璃,一瞥之下就挪不开眼了,他荒谬地看着喻辞的手势。

上辈子,敢这么翘他墙角的都被他当成狗使唤了。

前男友让你见他最后一面,你见不见?

你死都不能见。[1]

蒲云深冷酷地想。

脑袋里飞快调动出卢海宇两人,最近提供的有关喻辞的信息:研三,已毕业,被陈春赶出了出租屋,没有经济来源,最近一直贴身携带着一只厚厚的布满铜锈的日记本,似乎在想方设法地接近安诵。

他想不懂喻辞为什么还要见安诵。

如果一个人被曾经蔑视过的人弃如敝履,哪怕痛哭流涕地求他回来,他都不肯。

那么那个人会做什么?

——把人追回来会成为他心中的执念,他会企图将事情掰回他所认知的正轨,等到他等的那个人回头看他,他就会以千百倍的折磨惩罚这个敢抛弃自己的人,将其尊严踩在脚底下,以报复他曾经抛弃过自己的事。

没错,上一次喻辞闯入星螺花园门外,跪在地上求安诵时。

他就发现喻辞看向安诵的眼神里,恨比爱更多。

“喻辞说,他手里有朗诵注册手续不全的证据,以及蒲氏家族涉黑的证据,”安诵将脑袋贴在他脊背上,慢悠悠地看着云星湖上漂浮的天鹅,“你仔细想想朗诵的注册过程,有没有缺漏的地方?这些事我不太懂。”

“不会有任何问题,”蒲云深果断道,“注册是我全程跟着的,我上辈子在商界做了二十多年,我比他更懂程序。”

“那蒲家呢?”

“建国前,老爷子手底下的确领了一批下九流的子弟,有盗门的,如今在东四区那片地方做反扒民警的协勤,还有陈春他们几个,陈春的父亲是杀手门门主,后来跟着老爷子去投军,”蒲云深顿了下,“陈春这个人,此前因盗窃罪被判过几年,出狱后就一直跟着我干拆迁。”

安诵茫然了一会儿,眼神落在蒲云深认真清澈的眼神上,突然抓住他的领子:“你——”

“都有手续,宝宝。”蒲云深低声,“我每次都会查,没事。”

安诵微微眯起眼,声音却很有迷惑性,像是很崇拜似的:“他们都听你的,阿朗?”

蒲云深刚一点头,安诵眼眶就红了:“那你是干什么的?”

蒲云深懵了一瞬。

安诵三连环:“你,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他们这种穷凶极恶之徒凭什么听你的?”

只有最更极致的恶才能凌驾于这样的恶人之上。

他瞪着蒲云深。

在莫尔斯湾经历的一切一点一滴涌上心头,其实阿朗现在这种很听话的温暖性子,经不起考究。

蒲云深在他面前总是收起所有獠牙,甚至在他面前可以和普通大学生一样,和他来一场甜蜜的校园恋爱,这让安诵总是忽略了,蒲云深在客观者的视角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是重生的,宝宝,”蒲云深捧着他的脸,“所以我明白该怎么驾驭他们,这就是原因。”

空气寂静了两秒。

“我今晚七点钟去见喻辞,”安诵随手掐了朵玫瑰,别在蒲云深耳边,发现这朵玫瑰的存在,让蒲云深这朵荼靡花帅得更加惨绝人寰了,而这朵花就这么盯着自己,似乎被迷得三魂七魄尽皆出窍,跃跃欲试地想吻他似的,安诵没眼看地错开眼,

“我去看看他所谓的证据是什么,蒲云深,你不许和他当面起冲突。”

转身时还砸了蒲云深一拳。

可是他俩就是为彼此的容颜深深着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知道的,宝宝。我突然发现你好爱我。”蒲云深唇角噙着笑。

安诵正打算回应,突然——

“哎哟喂我的花!不是你俩摘我花干啥呢!杀千刀的哟!”

一个持棒的老奶奶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俩奔来,正在沉浸吵闹中的两人,猛得发现,吓了一跳,蒲云深当机立断,抱起安诵放在后座,飞快地骑车跑了。

“奶奶我给你放了一百块钱,”安诵连忙喊,“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你哪个院儿的啊?!”

*

晚七点,星子升起来的时候,安诵准时到达了大榕树下。

实际上,这的确不是他第一次在喻辞口中得到“日记本”这个词了,否则那天晚上,他就不会问蒲云深写没写过。

第107章 日记本5打脸

空气里泛着隐隐约约的酒精味。

喻辞坐在长椅上,黑色运动裤,灰衬衫,袖口利落地挽起一截利露出手腕,就这么撑着下巴平静地看他。

膝上放着一本铜锈斑驳的日记本。

安诵冷静地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找我?”

“我记得你小时候性子一直都很倔,”喻辞抬眼望向寥落的、不剩几颗的星子,“爸一年到头地泡在实验室,也不回家,他都不一定有我了解你。”

安诵托腮,嗓音懒散轻慢,“是么,讲讲?”

喻辞偏头望向他,安诵那副骨头松散但轻蔑骄矜的模样落进他眼睛里,喻辞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又抬眸望向天边月,“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经常生病,但性格太骄了,不喜欢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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