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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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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暴怒 “就凭你、也配和我争?”……

在沉寂了片刻后。

鼻间的梦蝶香越来越浓, 熏得他眼睛有点睁不开。

眼前密室的画像和温泽衍伪善的笑容,好似扭成了一个奇异的雾团。

意识一时之间有些模糊。

而不远处的温泽衍还在问他:“二弟这是怎么了?”

“闭嘴!”额角青筋跳动,他用力甩了甩头, 睁大眼睛,让模糊的意识回归清晰。

待意识回归后, 他重新看向眼前的温泽衍。

拳头攥的咯咯作响,眼里的滔天愤怒不减分毫,他咬着牙刚想开口。

却在见到推着温泽衍的侍从的脸的时候, 再次愣住。

——那侍从身量削瘦, 而令人难忘的是他那张清冷如霜、眉眼熟悉的脸。

和沈卿钰竟然只差分毫!!

陡然间,他一把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劲风袭来, 身上的黑袍因为他的蓄力,而猎猎作响,整个人显现出一种可怕的气势。

身影如鬼魅的风, 极速朝坐在轮椅上的温泽衍逼近。

只消片刻, 他就赤红着一双眼睛逼近了温泽衍。

随着他逼近,那推着轮椅的侍从被他蓄满风暴的眼神,吓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语含恐惧地朝他说:“王、王爷, 您——”

还没说完, 就被陆峥安迅速点穴,话音只留在了喉咙间,身体也瞬间僵住, 一动不能动。

只能看着如鬼刹一样极速逼近的男人,一把掐住了坐在轮椅上的太子。

那男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温泽衍,你这个畜生!!”

而随着他用力,温泽衍苍白的皮肤上瞬间出现红印。

可即便是被男人用极大的力道给掐住脖子, 温泽衍也没有分毫惧色。

他顺着男人身后往后看,也注意到了墙上的画像,在涨红的脸上扯出一丝极其不以为然的笑容,语气淡然道:“只是一个画像而已,二弟又何必动——”

最后一个“怒”字没有说出口,因为很快,男人一拳打在了他腹部,瞬间肺腑都被打碎的感觉,让温泽衍唇边都流出鲜血来,可即便这样,也并没有让他有多少狼狈,依然是嘴角含笑,神色从容。

“只是画像??”陆峥安紧紧掐着他的脖子,额角青筋都因为极端的怒意而跳动不已,整张脸黑如锅底,眼里蓄着十足的杀气,他攥着他的脖子,用力推他,直到连人带椅一把掼到墙边,轮椅和墙壁发出碰撞的巨大闷响,在这爆响之中,他的语气含着十分悲愤,“你画的什么像!你知不知道你画的什么!”

而那侍从看着这样恐怖的陆峥安,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从喉咙间发出恐惧的呜咽,而这声音也引起了陆峥安的注意。

他转眸用赤红的眼睛冷冷扫了一眼那长得和沈卿钰七分像的侍从,用几乎要将温泽衍掐死的力道狠狠握着温泽衍的脖颈,声音沉着杀意:“还敢找一个和他长得这么像的侍从,日日肖想觊觎!你这个心思龌龊的混账!!”

“哈哈哈,二弟好、好急啊、哈、哈,”温泽衍几乎快呼吸不过来了,却还有力气讥笑陆峥安,他的声音也透着冷意,“看到你这幅样子,真的、太好笑了,哈——哈——”

“哼!”陆峥安没有给他留太多机会说话,收紧了手上的力道,青筋暴起的瞬间,他一把将他从轮椅掼到了地上。

扬起的拳头还没砸下去,就听到门外一阵喧闹声。

一群带刀侍卫闯了进来,看见如今的一副景象,纷纷惊诧不已,连忙拔刀:

“保护殿下!!”

说完,就拔刀朝着陆峥安挥去。

在长刀从自己身侧挥过的刹那,那方才还在地上的男人不知是何时起身,快速来到那挥刀的侍从身后,而那侍从手上一轻,刚刚还握在手里的刀瞬间被他夺了过去,接着眼前一黑,他就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地上。

那好似头领的人看到同伴倒下,疾步朝陆峥安挥去大刀,眼里划过一抹狠厉,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嚷:

“宸王狂性大发杀人了!!宸王要杀太子!!”

只是还没喊几句,一道黑影从他身旁掠过,刀光闪过,脖子上一凉,他就失去意识,倒在了血泊中。

而那如鬼魅一样,埋在黑暗中的男人,手上和脸上全部溅满了他身上的血迹,如从地狱中爬上来的修罗。

即便到现在为止,他只杀了那大声叫嚷的侍卫一个人。

可全身的气场仍然可怖又惊人,让人不敢靠近分毫。

剩下的侍卫都拿着刀,在一旁兢兢战战、不知所措。

有人还在颤抖着喊:“你、你放了殿下……”

刚说完,就失去意识,再次倒在了血泊中。

而那双眼充血的男人,握着刀光凛冽、锋利的大刀,扬起冰冷的笑容,沉着声音问他们:“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留下来救他,然后被我杀死,或者是赶紧跑,保住自己的狗命。”

不用多纠结,那群战战兢兢的人,瞬间消失的没影了。

而劲风袭起,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画卷,被陆峥安挥着刀全部粉碎了个干净。

做完这一切后,他从地上一把拽起已经失去意识的温泽衍,足尖轻点,离开了原地。

……

来到了一个破庙。

破损的庙宇灌入狂风,映照着供奉在神庙中的地藏王,吹开盖在地藏王脸上的红布,显现出神像上那双破损又涂着猩红的眼睛,而庙内寂静万分,唯剩下坐在神佛前喝酒的男人,和被他扔在佛前的太子。

整个氛围,好像是来自地府的审判一样阴森。

男人提起酒坛,再次灌了一大口。

酒液顺着喉间,滴到衣襟前,沾湿了一大片衣襟。

鼻尖已经没了那股令人狂躁不已、血液沸腾的梦蝶香。

眼前也变得清晰了很多。

可愤怒和杀意却并没有消减分毫。

耳边回响着那在王府中等着自己、清冷如雪的人,对自己的殷切叮嘱:

“万不可和太子起争执,他大抵是会借势发挥,引你发怒,让你受到掣肘。”

“我知你对他不满,但今非昔比,我们需要忍耐。”

忍耐?

忍耐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

而这世间,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在见到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妻子,日日夜夜,年年月月,被挂在墙上恶意侮辱、刻意肖想,还能无动于衷的?

而这样的日子,他无法想象沈卿钰居然过了二十年。

将酒坛倒灌,清液横流,似要洗净一切罪恶,浇醒了浑身脏污、处在昏迷中的温泽衍,然后将酒坛往地上一砸。

揪起他的衣领,用力砸下拳头。

眼底沉着可怕的杀意。

——即便他今天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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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渣,打死了,他也不会后悔。

夺嫡?

若皇帝只剩他一个长子了,那还需要夺吗?

根本不需要夺。

打死他,也好过让这种人渣怀着龌龊不堪的心思,日日夜夜觊觎自己的妻子。

拳头砸在皮肉上的声音,带着闷哼和错骨的声音。

而此刻的温泽衍终于醒了过来,他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嘴角扬着笑意,倏然,在男人再次挥拳的瞬间,用力攥住了陆峥安的胳膊使其停顿在半空中,他问:“怎么?忍不住了,想打死我?”

“打死你,不是你自找的吗?”陆峥安眼睛红的惊人,漆黑的眼底沉着恨意,“你明知他是我的王妃,竟敢找人画这种画像,你到底把他当什么?”

“我把他当什么?我对他的心意和你一样,我喜欢他,画他的画像怎么了?”温泽衍嘴边全是血迹,眼里的笑意不达眼底,“只允许你喜欢他?不允许我喜欢他?”

“少用喜欢来粉饰自己的龌龊!提喜欢你配吗?!”

看陆峥安用含着恨意的眼睛看着自己,他又似乎倍感高兴,他不无愉悦道:“恨我吗?恨我才好,你以为我不恨你?你知不知道,在每个无法安睡的夜晚,我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碎尸万段啊哈哈哈。”

“温泽衍!”陆峥安揪着他的衣领,青筋暴起,咬牙切齿,“你恨我就冲我来!为什么要画这种画侮辱他!”

“这怎么是侮辱呢?这是爱,我爱他,这是欣赏、钦慕。”

陆峥安再次朝他挥去一拳,砸的他鼻青脸肿,语意愤恨:“欣赏?你这种扭曲的心态是欣赏?你是把他当玩物、当金丝雀来羞辱!你的一言一行,何来欣赏!你的眼里,只有对他的觊觎和摧毁!”

“这二者有何区别吗?摧毁也是一种欣赏不是吗?”温泽衍竟然还有力气争辩,“你凭什么就说你是高贵的?嗯?我的好二弟?”

他用力攥紧了陆峥安的手腕,一双眸子里藏着暗流,他说道:“上古神话中,牛郎织女一直被传为美谈。而事实的真相是,织女被无耻的牛郎偷走了衣服,还被迫为他生孩子,最终因为牛郎的胁迫,她无法回到天庭,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你和牛郎有何区别?你日日夜夜将他囚在王府中,用孩子困住他,让他哪也去不了。你以为你比我好哪里去了?你比我还要龌龊,你们都是打着爱的名义,行欺骗、占有之实。”话音刚落,他又露出一丝费解,“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会被你这种莽夫所骗,竟真的嫁予你做王妃。”

“闭嘴!”陆峥安根本不想听他的诡辩,“我跟你这种人最大的不同是,我喜欢他就直抒胸臆、对他好尊重他,尽我所能达成他所愿,而不是像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觊觎他却不敢直面他,更不是因为所谓的孩子,他的一切都是出于心甘情愿,我承诺过一辈子保护他、守护他,从他自愿嫁我那天起,就足以证明我们之间是两情相悦、惺惺相惜的情谊!像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懂!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喜欢和爱,你的心里只有毁灭和破坏!”

“两情相悦哈哈哈,多么可笑的词。”温泽衍的眼神越变越深,语气也越来越不忿,“我很好奇,这世上,是不是只有你这种看似真挚、实则愚蠢的人,才能获得别人的偏爱?沈卿钰是这样,父皇也是这样。”

“我就不明白了,你这种没用的草包,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冲动任性,为什么父皇会对你委以重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极为纵容。”

说到最后,温泽衍的眼神变成一片浓墨,只有零星碎着的光,方才揭示他心底隐藏最深的伤疤——

十多年来,本就一帆风顺的他,却因这个弟弟的突然出现,而被迫面临储君地位的威胁,哪怕在这之前,他曾一直是一个好人,为大棠兢兢业业监国十年,也丝毫不影响父皇的偏心。

只有他自己才懂,那些从内心油然而生的不公,和日日夜夜无法安睡的恐惧,是如何一步步吞没他本就不多的良知和善意的。

如果不是陆峥安的出现,他本可以演一辈子的好人的。

而陆峥安却不想再听,或者说他已没有耐心去听。

“你不会明白的。”陆峥安放下揪住他衣领的手,从地上起身拿刀,眼里泛着寒光,“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永远也不会明白,爱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喝了口酒喷在刀刃上,语气森然:“你若非要明白,就去地狱里明白吧。”

弑兄?

弑兄又怎样?

他就是要杀了这世界上最不应该存在的人。

这个扭曲、阴森、心怀叵测的人,哪怕杀了他自己最后会堕入阿鼻地狱,他也绝不会有半分后悔。

刀光凛冽、寒意冷峭。

“呵。”

那躺在地上、满面狼狈、浑身是血的人,眯着眼睛发出一声冷哼。

当远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他伸手挡住头上覆盖上的一片阴影,嘴角勾起一笑:

“你输了,二弟。”

泰和帝暴怒的声音由远及近:“你这个逆子!还不放下刀!!”

万籁俱寂中。

而陆峥安耳边,只剩下地上那人对他发出的讥讽:“就凭你、也配和我争?”

第52章 劝说 “等他归家。”

在温泽衍策划下, 陆峥安被泰和帝以“目无尊长、狂悖无礼”的名义暂时关押在了宗人府。

陆峥安下手极重拳拳到肉,温泽衍几乎全身没有一块好骨头,本就身体不好的他, 在床上昏迷了三天三夜,期间各个太医和宫人日夜伺候, 其中泰和帝本人尤为关心,几乎是寸步不离在他身侧照顾。

而密室画像一事,因最终沈卿钰的画像被陆峥安亲自摧毁, 所以在场除了那个长相肖似沈卿钰的侍从以外, 无人知晓温泽衍私藏画像的事。

但很蹊跷的是,那个侍从也不知何时死于非命了,事情根本无从查起。

所以现在朝中, 在一番断章取义后,只剩下宸王“狂性大发、密室弑兄”的传言,朝中沸沸扬扬, 太子一党的朝臣纷纷上书请求泰和帝割去宸王“镖旗大将军”的名号、以及授予的世袭爵位。

但目前为止, 泰和帝只是令人将他关押在宗人府,并没有说要废他爵位和功绩。

此刻的宫殿内,戍时的后殿已全部点燃灯烛, 青铜香炉青烟断断续续, 玄色纱幔在微风中若隐若现,宽大的床边摆满了药瓶和参汤,纱幔掀起露出里面温泽衍苍白病弱的脸。

灯火照耀下, 坐在他身旁的泰和帝的身影却显得愈发佝偻孤独。

而床边的参汤,在他的吩咐下,已经换了好几次。

他在这里守了三晚,眼下一片乌青, 此刻因为难敌疲倦,撑着额头,在床边睡着了。

直到床边浑身裹着纱布的温泽衍,从喉咙间溢出一声微弱的“父皇”的时候,撑着头睡着的泰和帝,才醒了过来。

“泽衍,你醒了。”

泰和帝含着关切地替他掖被子,“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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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渴,不用喝水父皇。”温泽衍咳嗽着从床边想要起身,泰和帝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

温泽衍抬眸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话要问他:“父皇……”

泰和帝给他后面垫了一个垫子后,看着抬眸看着自己的温泽衍,久久没有说话。

他微微弯着背脊,沉默许久。

然后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想问宸王对吗?”

浓墨沉入眼底,温泽衍攥紧了被褥,神情不无悲愤道:“父皇,宸王屡次三番想要谋害儿臣,儿臣——”

还没说完,泰和帝拍了拍他的手,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他的事先等会再说,在这之前,朕有个故事想讲给你听。”

他端起桌上的参汤,亲自喂了一口给温泽衍,用一双深沉的眼,似乎要望穿这玄武殿的门阙一般,缓缓说道:“先帝在位时,生了五个皇子,包括朕在内,朕是他们当中最小的一个。”

“除了从小志趣相投的三哥对朕格外照顾外,这几个哥哥,没有一个人接纳朕的存在,所以虽然我们不是一个母妃所生,朕仍和他情同手足如亲兄弟般互相爱护。可不知从何时起,你的皇伯父温承嗣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在朕在西北立下战功后,开始就想尽办法谋害朕,先是下毒后是构陷,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

“朕当时多番忍耐,起初以为他只是看朕崭露锋芒有些嫉妒而已,但朕的忍耐并没有改善多少,反而让他变本加厉。终于在一次争执中,朕彻底和他决裂。”

“和你的弟弟宸王一样,朕当时年轻气盛、嫉恶如仇,近乎是对他的这些手段痛恶万分,我们只要一见面就会争执。”

温泽衍从喉间溢出一丝鲜血:“可是,儿臣并未——”

泰和帝拍了拍他的手,说:“朕知道,先听朕把故事说完。”

温泽衍苍白着脸,掩盖下心绪,默默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在你之前,你有一个哥哥吗?”

温泽衍张唇:“是……大哥?”

“对,他尚在襁褓中,不足一岁就夭折了。”

回忆起这段经历的时候,泰和帝的手攥成了青筋,眼底沉着痛苦:“在一日宴席上,他将手对准了朕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大哥,等朕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药石无医七窍流血而亡了。”

“所以,朕那一晚,也是在一间破庙中,朕拿起刀对准了自己的大哥。”

他站起身,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短刃,短刃上还沾着旧血,他将匕首递给温泽衍看:“那是下着暴雨的一天晚上,庙中的神佛都模糊成了一片猩红,朕的眼前只有杀戮和复仇,却忽略了一个最致命的关键——”

“温承嗣向来有仇必报为人直率,为何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朕的儿子下手?这显然不符合他的性格。”

“可朕当时被愤怒冲红了眼睛,根本听不进去其他人的劝解,一把将刀掼进了他的心脏。”泰和帝的眼中闪烁着陈年的光,“当时血溅三尺,血在他胸膛模糊成了一片,而从头到尾,他竟分毫不反抗,朕这才发现——他好像中蛊了。”

温泽衍攥紧了拳头攥的指节青白,低垂下头,用极轻的声音说道:“可是父皇,二弟……并未中蛊。”

“皇儿,你先听朕说完。”泰和帝继续回忆道,“当时朕的刀刺偏了一点,他并没有丧命。”

“后来,在朕的调查中,才发现,原来从小和朕玩的很好的三哥,是被二哥下了蛊,所以总是会狂性大发。二哥的目的也很简单,让我们兄弟俩分崩离析而已。”

“三哥的蛊毒被清除后,他自请休书一封,远离景都去了边疆镇守,一去就是五年,在这五年间,朕也铲除了另外三个哥哥的威胁,登基了。”

“在这期间,朕给他写过很多封信,他……没有回过一封。”他眼睛闪着光,鬓边的白发在烛火的照耀下愈发刺目,他说道,“等朕稳固朝政后,去边疆亲访,那时候他已经病入膏肓了,在病榻前,他拉着朕的手说,‘对不起阿弟,我和你置气了一辈子,临死了不想再置气了,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啊。阿弟的眼睛该映着万里河山,不该染上至亲的血。’”

他的声音好似在抖:“那晚狂风大作,营帐里透着无尽的寒气,朕带来的太医,没一个能救得了他。朕就亲眼看着,从小情同手足的哥哥,就这样死在了朕的怀里。”

“从那之后,破庙那一晚就成了朕梦里挥之不去的梦魇。”他的声音颤抖,“朕时常会梦到那一晚高坐庙宇上的神佛,连神佛都在质问朕,为何要手足相残?”

烛火飘荡,在无人看到的角落,有泪从那双威严的帝王眼中流出,他哽噎道:“太子,宸王是你的亲弟弟,朕不想见到你们当中有任何人对彼此刀剑相向,这不是朕期望见到的局面。”

温泽衍也流出泪来,而这泪却含着无人知道的痛恨,但他面上却笑,笑的惨淡,声音很轻:“所以,父皇想说什么?”

在泰和帝的沉默中,他抬眸,用一双含着泪的眼睛看着他,说:“想让儿臣,不要再计较这件事了,原谅二弟,对吗?”

“朕能懂你心底的愤怒和痛苦。”泰和帝用一双枯槁的手抹了抹温泽衍眼边的泪水,说,“可是皇儿,我们得想想,在你之前,宸王曾流落民间二十年,在你做太子期间,他被迫和一群土匪日日相处,最终养成了一个好武冲动的性子,做事也不考虑后果,全凭一腔热血,抛洒头颅,这是他的性格。”

温泽衍抬头去看殿中烛火,从熊熊燃烧的火焰中,他仿佛能看见那双愤怒充红的眼睛,只有看见那愤怒的眼睛,他好似才能消解心中的恨意。

而皇帝沉重的劝导却尤自在耳畔响起,耳边好似弥漫了一层雾,这雾中夹杂的偏好和态度,好似隔着大山,让温泽衍根本听不清,或者说心底沉着的黑流,让他千疮百孔根本听不进。

“泽衍,你是他的大哥,从小到大你受到的教导和遇到的环境,都要比他好,他不比你,懂事、知礼、谦和,他有致命的缺点,这些都是在朕归鹤西去之后,你作为他的兄长,需要去包容和教导他的地方。可是他也有自己的优点,他真挚坦率、热烈如火,对人全凭一颗真心,善武骁勇,所以朕才让他去带兵打仗。”

泰和帝声音哽噎:“在朕预想当中,你们兄弟二人一文一武,你坐镇朝堂他镇守西北,我大棠江山何愁不能千秋百代?我温家的家业,又何愁不能永续?”

“他今日犯下如此大过,又岂不是因为操之过急所致?”泰和帝指着殿外跪着的一抹月白人影,说道,“他的妻子,身怀六甲,还在殿外跪着等他归家。”

他伸手拍了拍温泽衍的肩膀,说:“这一辈子,朕弑兄夺位,临了子嗣稀薄,或许这是朕的报应。”

“朕活成了孤家寡人的样子,可朕不希望你们活成这个样子。朕只是想让朕的儿子、朕的孙子,有机会可以尝尝这寻常夫妻间的暖意。”

——所以,在宸王向他提出求娶沈卿钰的时候,他虽然心有不愿,但在见到那个肖似自己的少年眼中的光后,又心软了吧。

或者说,人年纪大了,就会变得心慈手软起来了。

他摇晃着身影起身,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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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已下令,宸王从宗人府出来后就禁足,他自该反省。”

“皇儿——这件事,就这样到此为止吧,好不好?”

他抬手:“来人,宣宸王王妃,沈卿钰进殿。”

说完这句话,年过六旬的皇帝,就像老了十岁一样,连起身的步伐都变得极为蹒跚,鬓边的白发怎么藏都藏不住,身影摇晃,还没走几步,就脚步一软,彻底倒在了大殿门前。

扑通巨响,如玄鸟坠地,轰然倒地。

门口的宫女侍从,发出阵阵惊慌失措的声音:

“陛下!”

“陛下您怎么了?”

“来人啊陛下晕倒了!”

眼泪已经彻底濡湿了温泽衍的面庞,抚摸着肋骨处的绷带,他忽然低笑出声,笑声如檐下栖鸦,沙哑低沉。

殿外嘈杂成一片。

而此刻靠在榻上的人。

面对这个轰然倒地的父亲,眼睫凝冰,毫无暖意。

第53章 出宗人府 “对不起阿钰,我食言了。”……

泰和帝病倒在了照顾太子的那天晚上。

而离陆峥安被关押宗人府, 已经过了半个月。

明黄色的纱帘中伸出一只枯槁的手,苍老病弱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传、传朕旨意,让沈卿钰去宗人府接、接宸王回家。”

“遵旨陛下。”

“太医叮嘱, 让奴才给您喂药。”

傅荧上前给病床上的泰和帝递药,神色如常, 握着药碗的手却在细微发着抖。

但病的不清醒的泰和帝丝毫没察觉他的异样,只是颤巍巍接过他手中的药碗,一口喝下。

再次躺回榻上阖上了眼睛。

泰和帝问:“太子呢?”

“太子还在大殿和朝臣商议朝事。”

本想召他过来的泰和帝挥了挥手:“让他、注意身体、不、不要太过操劳, 朕这几日生病无力上朝, 他也才病愈不久。”

“遵命。”

“下去吧。”

傅荧端着盘子,从殿中出来。

刚出来就碰到寿熹,在寿熹的示意下, 他跟着他来了后殿无人处。

寿熹神色焦急:“怎么样?吩咐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办好了。”

看他点头,寿熹放下心来:“那就好,咱家就知道, 这事交给你来办准没错。”

傅荧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这老东西就知道让自己干这种事,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来,自己却躲老后面。

老东西老毕登, 迟早有天给你下毒让你归西。

想到榻前见到的景象, 他仍有些心有余悸:“可我们这样……真的妥当吗……陛下再怎么说,也是九五之尊啊…”

“住嘴!”寿熹挥了一下拂尘,斥责道, “这是殿下吩咐我们做的事,你要是不做就是抗命。只要是主子让我们做的事,那就不分好坏,别忘了, 我们是谁的奴才。”

傅荧表明恭敬,心里却不以为然:他来这皇宫是来当主子、享荣华富贵的,才不是来当狗奴才的,要当奴才你自己当,老毕登。

寿熹扬了扬下巴,神色不无警告:“告诉你,在这宫里待着,得分清主次,今非昔比,也不看看如今是谁做主。你若还这么心慈手软,小心咱家在殿下面前参你。”

“儿子不敢,干爹。”傅荧连忙放低声音,然后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老东西,我才是你爹呢。

但寿熹听不到他的心声,见他还算乖巧,满意地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说完便转身离开,在离开前给他带了句话:“殿下有事找你,宣你戍时去玄武殿,不要误了时辰。”

“遵命。”

……

等寿熹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傅荧吁了一口气,对着他离开的身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虽然面上不在意,但是心里总觉得哪不对劲。

回想起陛下的旨意,突然想到沈卿钰。

一想到那个严肃正直、清冷高傲的人,再想到之前江南一事,他突然浑身发抖,心里有点发毛:

要是被师兄知道自己现在干的事,肯定会杀了他的。

然后又转念一想:他这纯属多想了,沈卿钰现在自身都难保,自己那个土匪夫君都被关宗人府了,哪有空来教训他。

想到这,有些幸灾乐祸。

看到沈卿钰吃瘪比看话本还好玩,然后又琢磨着:他等下一定要在沈卿钰去宗人府的路上等他,然后走到他面前,好好嘲笑他一番。

一想到这件事,瞬间整个人心情都好了起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兴奋。

边想边往玄武殿走,在快到的时候,压下翘起的嘴角,整理了一下心绪,对着被擦得发光的大理石上映出的倒影,扯出一个死爹脸的沉重表情,然后肃容进了玄武殿后殿。

刚进去,就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忙放轻了脚步。

待看清殿前人影后,他有些惊讶:

“殿下,您怎么坐地上了。”

褪去朝服的温泽衍,身着白衣,舍去了他平时坐着的那个轮椅,静静|坐在殿前门槛上,手中捏着一管玉色长笛,正放在嘴边吹奏,玉青色的长笛衬的他手指格外修长,清辉月光洒在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儒雅沉静极了。

傅荧静静看着。

其实他一直都觉得,太子长得也挺好看的。

如果忽略他身上那股阴鸷的气质的话。

他又注意到,太子手中拿着的这管长笛,末尾系着的红带颇显陈旧,一看时间就很久了。

见他来,温泽衍并没有回他,仍是自顾吹着长笛。

傅荧便静静垂手立在一旁,等他吩咐。

直到一曲毕,温泽衍才收起长笛,问他:“事情办妥了吗?”

“办妥了,殿下。”傅荧神色恭敬地上前回道。

“父皇跟你说了什么?他下旨了吗?”

傅荧跟他说了一下泰和帝的旨意,却见到他说完后,温泽衍本来淡然一片的神色如下暴雨一样沉了下来,还看见他额角青筋有些跳动,脸色阴沉了不少。

他有些忐忑,斟酌着问他:“殿下……要去通知宗人府吗?”

“不急。”

温泽衍沉默着敲了敲地面上的大理石,然后又拿起了那管玉笛。

傅荧便再次静静垂立在一旁。

百无聊赖中,他默默放空视线往殿内看,在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殿中的一碗面,他眨了眨眼,才看清,那是一碗长寿面。

他不由得再次惊讶起来:

“殿下,今天是您的生辰?”

悠扬低沉的笛声嘎然而止,温泽衍静静抬眸看了他片刻,顿了几下,他朝他说道:“你先去旁边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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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等孤唤你。”

“遵命。”傅荧往旁边偏殿走去,远远看了一眼坐在殿前的那个人,分明是病弱苍白、不良于行的人,可总觉得他刚刚看自己的眼神,好似蓄着风暴一样,夹杂着寒冰,凉的他有些心颤。

等他走后,温泽衍仍然继续吹着笛子。

刚刚还低沉悠扬的笛声,却越来越幽深,远方的风从殿外吹来,吹起了他身上的白袍衣摆,殿外是高悬的明月和无尽的长夜,唯独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在这长夜之中好似泛着幽深的光。

似乎吹累了,他又一次放下笛子,屈起手指,看着殿外长夜,眼底沉着无尽的暗流。

身后大殿中,长寿面的面香味越来越淡,唯独手中的玉骨笛触感依旧清晰。

他将笛子拿到面前,伸出手指仔细端详起来,端详片刻后,他又握紧了玉骨笛,冰凉的触感,瞬间传递到他的指腹。

他可以看到上面斑驳的旧纹,还有变淡的面漆,和刚开始第一次拿到手的样子大不相同。

长笛虽旧,记忆却犹新。

是什么时候学会吹笛子的?他记得是在九岁那年,在御花园中,父皇教自己吹的。

在他生辰那天,父皇送他这管笛子做生辰礼,一向政务繁忙的父皇,还亲自上手教他吹,但那时,他年岁尚幼,曲不成调,远不如现在熟稔。

拿起笛子,再次吹了起来。

笛声似乎带着远方的对话声音传到了耳边,他听到幼年的自己问父皇:“父皇,您以后可以经常来这里陪我玩吗?”

那时,父皇对他说:“不可以,你要谨记,你是大棠太子,未来的一国之主,不可沉湎于玩乐,做任何事,都要发乎情、止乎礼,克己复礼、勤勉修学,方为储君之道。”

笛声越来越激昂。

他又想起病榻上,父皇对他说:“在你之前,宸王曾流落民间二十年,在你做太子期间,他被迫和一群土匪日日相处,最终养成了一个好武冲动的性子,做事也不考虑后果,全凭一腔热血,抛洒头颅,这是他的性格……你作为他的兄长,需要去包容和教导他……”

他抬头望着悬在天边的冷月,又想起,那个清冷如雪的人,对自己说:“温泽衍,若你敢伤害陆峥安,我绝不会放过你。”

从唇边扯起一丝惨淡的笑,而随着他的吹奏,唇边笛子发出撕裂一样的声音,越来越刺耳。

而远在偏殿等候的傅荧,听着越来越刺耳的笛声,意识恍然中,看不远处藏在黑暗中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似乎即将被无尽的黑夜给吞噬,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发毛的感觉。

直到“呲——”地一声,似东西被折断的声音,如刺破长空的悲鸣一般,让傅荧浑身一抖。

他听到温泽衍唤他:“你过来。”

傅荧忍着恐惧,走到前面低下头行礼:“殿下有何吩咐。”

从他的余光中,恰好看到被折成两段、断在地上的玉骨笛。

而温泽衍则侧着脸,脸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声音很轻:

“传陛下旨意,通知宗人府,放二皇子出来。”

“遵命。”傅荧点了点头,刚准备走,又被温泽衍叫住,“等下。”

“殿下?”

“告诉宗人府的宗令,二皇子狂悖无礼、目无尊长,陛下的旨意是,务必要严惩,才能起到训导的作用。”

温泽衍拍了拍衣袖,又从衣袖中拿出一瓶白瓷瓶,他的动作从容,声音不辨悲喜:“宗人府的十二道鞭,还有这瓶生死符,他一个都不能少。”

他问:“听明白孤的意思了吗?”

傅荧战战巍巍地接过白瓷瓶,声音颤抖:“明、明白,殿下。”

……

最终,本欲嘲笑沈卿钰的傅荧,最终还是没有嘲笑成功。

因为当他做完这一切,看着那清冷如雪的人静静等在宗人府门口,神色不掩焦急的时候,他由衷产生了一种心虚的感觉,连见他一面都不敢,匆匆坐着轿子便走了。

*

而等到子时的沈卿钰,一眨不眨地盯着宗人府门口看。

阿林神色焦急地给他递来水壶:“大人,您等了两个时辰了,喝口水吧。”

“不必。”沈卿钰摇头,“我不觉口渴。”

阿牧抹眼泪:“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一直站着又怎么受得了,还是回马车上等吧。”

“我身体无恙,不觉劳累。”沈卿钰依然坚持。

阿林和阿牧还欲说些什么。

直到门口,传来一阵声响。

几人连忙抬头去看。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身材高大的男人被侍从架着走了传来。

随着他们出来,沈卿钰疾步上前,连忙从侍从手中接过那个高大的男人。

看着男人苍白的面色,他的声音难掩焦急:“陆峥安,你怎么样了?”

听到他的声音后,那个满面血污的男人抬起眸来,对他扯出一个笑容:“阿钰,你来接我了。”

那笑容极为牵强,配合着他满面的血污,显得惨淡万分,而沈卿钰看着他浑身大大小小的鞭伤,以及凌乱的头发,瞬间眼睛都红了。

似乎不忍他担心,男人轻轻将他抱进了怀里,不让他再看自己的脸,还在安慰他:“我没事阿钰,我没事。”

他抚摸着沈卿钰的头发,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从嘴里呕出一口鲜血来,心口一绞,骤然失去力气瘫倒在了沈卿钰肩膀上。

“陆峥安!”沈卿钰惊声,连忙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中,扶着他的手都在抖,声调更是不成声,眼泪都砸了出来,“陆峥安!”

“对不起,阿钰。”

男人靠在他怀中,半睁着眼睛,似要抬手给他擦眼泪,“我食言了,说好给你做酸梅汤喝的。”

可手将将只抬起片刻,就失去了力气。

轰然一下,砸在了地上。

第54章 中毒 “在意,就是爱吗?”……

陆峥安从宗人府回来后便高烧不止、浑身冒冷汗。

而沈卿钰衣不解带地在床边照顾了他整整四天, 他都没有醒过来。

他背后遍布着十二道狰狞的伤口,这样严酷的鞭刑,历朝历代, 是惩治谋朝篡位、通敌卖国的宗亲皇族的时候,才会用的。

显然, 有人在滥用私刑。

而这个人是谁沈卿钰心知肚明。

晚间,沈卿钰坐在塌边。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面色青白、嘴唇发紫的陆峥安,脸上表情不无凝重。

——段白月在事发之前因临时有事, 回了趟南山, 所以沈卿钰现在只能找普通大夫来给陆峥安看病。

而大夫的诊断结果,也让沈卿钰的心也越发下沉。

“禀大人,老夫只能诊断出王爷中了毒, 但具体是什么毒、如何解,老夫医术浅薄,实在解不出来, 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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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清冷首辅怀了王爷的崽后》 50-60(第6/24页)

快快另请高明, 莫要耽误王爷的性命啊。”

……

一连找了好几个城内有名的大夫,还有信得过的太医,都差不多是这个结果。

所幸在事发之时, 他当晚便已修书给段白月了, 而段白月也很快回信,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今晚便到。

但等待的时间却无比焦灼。

频频望向门外。

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他眼前一亮,随后又沉寂下去。

他朝奔来的阿牧问:“可是段大夫的消息?”

阿牧回道:“是的大人,阿林让我给您传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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