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2 / 2）
他说，四宫家在其中进行了协调。
当时她只觉得这个组织能量惊人。
但直到此刻，亲眼目睹这冰山一角，她才真正意识到，“能量惊人”这四个字，是何等的苍白无力。
这个名为“SCP基金会”的组织，其拥有的力量，恐怕已经超出了任何国家，任何常规势力的范畴。
英梨梨看着雪之下雪乃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俏脸上罕见地露出了震惊之色，心中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快意。
想当初，她第一次被林青带到这里时，表现得比雪之下雪乃还要不堪。
至少雪之下雪乃只是呼吸急促了一些，而她当时是直接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这里是……什么地方？”
雪之下雪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的声线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那是源于灵魂深处的震动。
霞之丘诗羽转过身，精致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她的红唇轻启。
“SCP基金会。”
“以及，你的新家。”
雪之下雪乃被霞之丘诗羽领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的四壁是某种灰白色的复合材料，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却又奇异地吸收了大部分光线，使得整个空间的光照柔和而不刺眼。一张简洁的黑色长桌摆放在房间中央，桌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天花板上嵌入式的条形光源。除了桌子和几把同色系的金属框架椅子，再无他物。
没有审讯灯，没有单向玻璃，甚至没有通常审讯室该有的压抑氛围。
林青已经坐在长桌的一侧，他面前放着一杯水，水面平静无波。他的姿态很随意，仿佛只是在等待一个普通的访客。
霞之丘诗羽在门口对雪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便转身离开，无声地带上了门。
房间内只剩下林青和雪乃。
“坐。”林青的目光落在雪乃身上，声音平静无波。
雪乃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动作优雅而标准地坐下，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膝上，一如她在任何场合下的姿态。
“雪之下雪乃同学。”林青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你在伊豆海滩的所见所闻，详细地复述一遍。”
他的语气不带任何审问的意味，更像是在进行一次例行的信息采集。
林青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能穿透她刻意维持的平静，看到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受。
直到雪乃说完最后一个字，房间内再次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空气循环系统发出的微不可闻的低鸣。
“也就是说，”林青终于开口，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杯壁上轻轻划过，“你因为一次偶然，窥见了世界的另一面。一个被现有秩序刻意掩盖，被官方定义为异常现象，而在我们这里，则被称为真实的一面。”
他微微停顿，目光锐利了几分：“然后，你被卷了进来，成为了这真实的一部分，一个无法再轻易剥离的目击者。”
雪乃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屏住。林青的话，精准地概括了她的处境。
“那么，雪之下同学。”林青的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她，“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他竖起一根修长的手指，指尖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白皙的光泽。
“第一，忘记你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忘记那个怪物，忘记这个基地，忘记我，忘记SCP基金会。我们会用一种绝对安全且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后遗症的技术，清除你相关的记忆。之后，你将回到你原本的生活轨迹，继续做雪之下家无可挑剔的二小姐，丰之琦学园高不可攀的优等生。你将继续生活在你那个看似完美无瑕，实则充满了虚伪的规则、冰冷的算计与无形的期望所构筑的日常之中..........”
林青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
雪乃的心脏却猛地一缩。
“虚伪的规则”、“冰冷的算计”、“无形的期望”。这些词语像一根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她一直以来努力维持的那个“完美”表象下的疮疤。她的家庭，她的学校，她所处的世界，不正是由这些东西构成的吗？
她看到林青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或者……”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雪乃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的意味，一种引人探究的深意。“留下来。选择拥抱这份可能残酷，可能危险，甚至可能让你付出沉重代价，但却绝对真实的世界。”
林青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牢牢锁定了雪乃。
“我听说，”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雪乃的耳中，“雪之下雪乃同学，似乎一直在追寻着某种名为真物的东西。”
“轰——”
雪乃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真物”！
这两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内心深处尘封已久的闸门。那是她所有行为准则的基石，是她对抗这个虚伪世界的唯一信念，是她灵魂深处最隐秘、最执拗的渴望。
她厌恶那些带着面具的虚伪笑容，厌恶那些言不由衷的客套奉承，厌恶那些为了利益而进行的虚假扮演。她渴望人与人之间能够建立起一种不被外界因素干扰，不被功利所玷污的，纯粹而深刻的联结。
她一直以为，这种追求是孤独的，是不被理解的。她从未对任何人完整地倾诉过，即使是她的姐姐雪之下阳乃，也只是模糊地知晓她的一些“怪癖”。
可现在，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初次正式见面的，神秘莫测的基金会首领，竟然如此轻易，如此精准地，道破了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他怎么会知道？
这个念头在她混乱的思绪中一闪而过，但很快便被一种更加强烈的，无法言喻的震撼所淹没。她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都被对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奇异的是，她并没有感到被冒犯的羞恼，也没有感到秘密被揭穿的恐慌。反而，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被理解的释然感，如同温暖的潮水般，悄然涌上心头。
仿佛长久以来独自跋涉在荒漠中的旅人，终于听到了来自同类的呼唤。
“你想要的真物，”林青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雪乃的失神，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引导，“或许并非遥不可及的空中楼阁。它可能就隐藏在这个世界被撕开的裂缝之后，隐藏在那些被掩盖的异常与真实之中。”
“你所厌恶的虚伪，在这里，没有存在的土壤。因为我们每天面对的，都是足以颠覆常识的危机，是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的挑战。在这样的环境下，任何伪装都显得苍白无3.1力，只有绝对的坦诚与信任，才能让我们生存下去。”
“你所追寻的深刻联结，在这里，或许能以一种你从未想象过的方式实现。因为共同的信念，共同的使命，以及共同面对生死的经历，会锻造出远超世俗情感的羁绊。”
雪乃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忘记一切，回归那个她早已厌倦的，如同精致牢笼般的日常？还是留下来，踏入这个充满了未知与危险，但却可能拥有她一直追寻的“真实”的世界？
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
那些关于基金会的可怕力量，那些对未知未来的隐隐恐惧，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因为她知道，如果选择前者，她将永远活在虚伪的平静之中，她所追求的“真物”将永远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而后者，至少给了她一个机会。一个触碰真实，改变自己，甚至……改变这个不完美世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