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1 / 2）
那里，放置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形态的抽象金属雕塑，此刻却像一个临时搭建的、充满了邪异美感的王座。
王座之上，坐着一个少女。
她赤着一双雪白细腻的脚踝，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象牙般的光泽，黑色的长发如同最上等的丝绸瀑布般垂落，巧妙地遮掩了部分身体的曲线，却更添引人遐想的神秘。
那张脸，完美得不似真人，仿佛凝聚了造物主所有的偏爱与恶意。
柳叶眉，桃花眼，琼鼻樱唇，多一分则艳俗，少一分则寡淡。
眼角下的一颗小巧泪痣，更是画龙点睛之笔，平添了几分妖异的魅惑，让人看一眼便难以忘怀。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缓步走来的林青。
那眼神，不像是看到入侵者，更像是等待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
母体。
林青心中了然，眼前这个富江，正是所有分裂体的源头，是那棵毒树的主干。
“你终于来了。”
少女开口，声音空灵悦耳，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黏腻感，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廝磨，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无形的钩子，能轻易勾走听者的魂魄。
“我一直在等你。”
她的声音柔媚入骨，充满了令人难以抗拒的亲近与依赖。
“我最完美的男人。”
随着她话语的吐出，一股无形的、难以言喻的魅惑之力，如同汹涌的潮水，无声无息却又势不可挡地向林青席卷而去。
这股力量，超越了单纯的感官刺激，它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欲望，能够放大内心一切的阴暗与渴求。
足以让神佛堕落，让圣贤疯狂，让最坚定的意志土崩瓦解。
然而，那足以令世间一切雄性生物俯首称臣、甘愿为其献上一切的魅惑洪流，在距离林青身体尚有寸许之地时，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堤坝。
【心灵壁垒】
林青的灵魂之外，那层由系统赋予的绝对防御悄然运转，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将一切外来的精神侵蚀隔绝在外。
所有的魅惑之力，如同撞上万仞礁石的怒涛，无声无息地消弭、粉碎，连一丝涟漪都未能在他心中掀起。
林青的眼神依旧平静如古井，深邃得看不见底。
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座上的少女，仿佛在欣赏一出与己无关的表演。
富江嘴角的微笑，第一次凝固了。
她那双足以颠倒众生的美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
怎么可能？
她的魅力，她的天赋，她引以为傲的、足以操纵一切男人的无上武器……
在这个男人面前，竟然连让他产生一丝欲望的波动都做不到？
这不合常理。
这在她漫长而扭曲的“生命”中，从未发生过。
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无论是意志坚定的苦修者，还是权倾一方的枭雄，亦或是自诩看破红尘的智者，在她的魅力面前，最终都会暴露出最原始的本能。
但眼前这个男人，却像是一块没有情感的顽石，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
林青并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他不是来当一个单纯的刽子手。
他看着王座上那个表情发生微妙变化的完美少女，平静地开口，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艺术馆内，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准的手术刀，剥离着伪装，直核。
“川上富江。”
他念出这个名字，不带任何情绪。
“一个由极致的自恋与病态的占有欲所催生出来的，怪物。”
富江的瞳孔，不察地收缩了一下。
林青继续说道：“你渴望被爱，胜过世间的一切，这是你存在的唯一驱动力。”
“但任何形式的爱，任何数量的爱，都无法填满你那无底洞般的欲求。因为你的爱，指向的永远是你自己。”
“所以，你用你的魅力诱惑他们，让他们为你疯狂，为你痴迷，为你献上一切，最终，在他们爱你爱到极致，想要将你彻底占有的时候，你又会巧妙地引导他们，或者说，逼迫他们，将你肢解，分尸。”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通过你那些蕴含着无限增殖能力的细胞，分裂出更多的你，去体验更多不同的爱，去寻找那份永远不可能存在的、能够满足你的完美之爱。”
“这，就是你的循环，你的诅咒，也是你自以为的游戏。”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永不满足，也永不结束的悲剧。”
林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力量。
“你所谓的追求爱，不过是你自我迷恋的无限延伸和病态复制。”
“你不是爱。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你只是如同癌细胞一样，无序扩散、侵蚀一切的恶意本身。”
“每一次增殖，每一次引诱，每一次被肢解，都只是在重复这个可悲的过程，向这个世界散播更多的绝望、疯狂与毁灭。”
富江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不再是魅惑与玩味，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与引诱，而是浮现出一种她自己都未曾体会过的、赤裸裸的情绪。517恐惧。
一种从灵魂最深处升起的、被完全看透、无所遁形的恐惧。
这个男人……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他不仅免疫了她的魅力，甚至将她的本质、她的秘密、她最深层的渴望与运作模式，剖析得淋漓尽致，不留一丝余地。
在他面前，她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赤条条暴露在手术台上的标本，所有引以为傲的伪装和手段，都变得苍白而可笑。
这种感觉，比任何物理上的伤害，都要让她感到战栗与不安。
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感觉到了渺小与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