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2 / 2)
“四宫家的天,真的要变了。”
一位财阀的老者端着酒杯,手却在微微颤抖,杯中的香槟泛起细密的涟漪。
“黄坂那个老狐狸,竟然真的把一切都交给了这个小丫头。”
邻座的议员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刚才的眼神……太可怕了。”
一位贵妇人下意识地用手帕捂住了胸口,仿佛那冰冷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
他们议论着,猜测着,分析着四宫家未来的走向,以及这场突如其来的权力交接,将会给整个霓虹带来何等剧烈的震荡。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
在宴会厅一个相对偏僻,光线也略显昏暗的角落里。
一位来自土御门家的老者,正经历着与在场所有人截然不同的恐惧。
他须发皆白,身着传统的狩衣,本应是仙风道骨,此刻却像是见了鬼一般。
他的身体,从指尖到发梢,都在微微地颤抖。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渗出,顺着苍老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昂贵的手织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手中的檀木念珠,因为主人的剧烈抖动,发出了细微而急促的碰撞声,在这充斥着低语与杯盘交错声响的宴会厅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无人察觉。
老者的脸色,苍白得如同刚从冰柜里取出的宣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因为某种极致的恐惧,而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只能挤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与周围那些因为世俗权力的更迭而感到心神不宁的宾客不同。
这位土御门家的长老,他那双本应洞察幽冥、看透虚妄的眼睛,此刻并没有聚焦在台上那位光芒四射的新任家主四宫辉夜身上。
甚至,他都没有去看周围那些因为他的异状而投来些许疑惑目光的人。
他的视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牵引,死死地、一动不动地,投向了宴会厅二楼的一处走廊。
那是一段被厚重帷幕半掩的区域,灯光昏暗,影影绰绰,看起来空无一人。
在其他所有宾客的眼中,那里什么都没有。
只是一段寻常的、通往贵宾休息室的走廊,此刻寂静无声,被阴影所笼罩。
然而,在这位修行了一辈子阴阳术,灵力远超常人的土御门长老的“灵视”之中。
那里,绝非空无一物。
他看到了。
或者说,他感知到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越了凡俗理解范畴的“.存在”。
没有具体的形态,没有清晰的轮廓。
那更像是一团……由宇宙最深沉的黑暗与最遥远星辰的微光交织而成的混沌。
它仅仅是“存在”在那里,就让周围的空间产生了肉眼难以察觉的细微扭曲。
光线在接近那片区域时,仿佛被无形的引力所吞噬,变得更加黯淡。
一股难以形容的威压,如同亿万吨海水般从那个方向倾泻而下,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灵魂之上。
那不是愤怒,不是恶意,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只是一种纯粹的、绝对的、凌驾于一切生灵之上的漠然。
如同神明在九天之上,俯瞰着尘世间熙熙攘攘的蝼蚁。
长老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了。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
他想要移开视线,想要逃离这种令人窒息的威压。
但是,他的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连动一动小指头的力气都失去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从他的尾椎骨一路向上攀爬,缠绕住他的脊柱,深入他的骨髓,最后在他的大脑中炸开。
他一生之中,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如此极致的恐惧。
即便是面对传说中最为凶恶的荒神,也不曾有过这般无力和绝望。
因为,他能感知到,那种存在,与他所认知的一切“异常”,都有着本质的区别。
那不是妖,不是鬼,更不是什么邪神。
那是……更高层次的,不可名状的,甚至连“直视”本身都是一种亵渎的……“存在”。
“不……不可能……”
土御门长老的牙齿在剧烈地打颤,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他试图调动体内的灵力进行抵抗,或者至少进行自我保护。
然而,他那平日里引以为傲的、足以祓除百鬼的灵力,在此刻却像是初春的薄冰遇到了烈日,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在那绝对的威压面前,他的一切修为,一切经验,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他就像一只不小心闯入了神明庭院的蚂蚁,除了颤抖和等待裁决,什么也做不了。
冷汗,已经彻底浸湿了他背后的狩衣,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冰冷的湿意。
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凉爽,反而像是置身于即将喷发的火山口,每一寸肌肤都在被无形的火焰炙烤。
他看到,那片阴影之中,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悠闲地倚靠在二楼的雕花栏杆上。
那个轮廓微微侧着头,仿佛正饶有兴致地,用一种超然物外的眼神,注视着楼下这场由凡人上演的、关于权力与欲望的“闹剧”。
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声音。
但长老却清晰地“听”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警告——
不可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