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1 / 2)
来者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领口系着精致复古的领结,乌黑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显出几分刻意的优雅。
那张过分俊秀的脸庞上,带着一种近乎舞台剧演员般的、程式化的优雅微笑。
正是魇梦。
他微微侧过身,面向教室中央端坐的雪乃,左手轻柔地按在胸口,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抚胸礼。
“晩上好,美丽的小姐。”
他的声音轻柔而温和,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昏昏欲睡的韵律,像是在情人耳边吟诵着缠绵的诗篇。
“看来,今晩的观众,比我预想的要多一位呢。”
他说话时,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墙角那三个几乎停止呼吸的身影,嘴角那抹标准化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却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然后,他闭上了双眼,微微扬起线条优美的下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动作充满了沉醉与迷恋,仿佛在品嗅世间最极致、最稀有的芬芳。
“啊……”
一声带着颤音的、心满意足的叹息从他唇间溢出,在寂静的教室中回荡。
“多么美妙的芬芳……”
他再次睁750开眼,那双没有神采、仿佛蒙着一层薄雾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一种病态的、贪婪的光泽。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毒蛇,缓缓滑三、比和叶山那因恐惧而僵硬的身体。
“经过了一整天的发酵,这份混杂着愧疚、悔恨与求生欲的恐惧……”
他刻意顿了顿,似乎在细细品味每一个字眼在舌尖上绽放的滋味,享受着猎物因他的话语而产生的剧烈情绪波动。
“……已经熟成了最顶级的佳酿。”
恐惧。
这个词语,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了三浦优美子的心脏,让她浑身一颤。
愧疚。
悔恨。
求生欲。
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无情地烫在她最脆弱的神经上。这些情绪,正是她和由比滨在这一整天里,翻来覆去咀嚼、又拼命想要压抑下去的东西。
三浦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着,发出细微而清晰的“格格”声。
她不是傻瓜。
她瞬间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她们会被留在这个充满不祥气息的教室里。
明白了为什么这个衣着光鲜、言语优雅的男人,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将她们撕成碎片。
她们不是侥幸的幸存者。
她们是……祭品。
是为了“酿造”出他口中那份所谓“顶级佳酿”的、有生命的祭品。
由比滨结衣的脸庞早已血色尽失,那双总是带着些许天然呆萌的明亮眼眸,此刻被巨大无朋的惊骇所彻底占据,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她张着嘴,想要尖叫,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顺着她苍白冰冷的脸颊滑落,滴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叶山隼人挡在两人身前的那条手臂,绷得如同钢铁般笔直,肌肉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无法抑制地微微抽搐着。
他努力地想要保持镇定,想要维持住自己“可靠领袖”的形象,但额角不断渗出的细密冷汗,以及胸腔中那颗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都无情地出卖了他内心的惶恐与无力。
他一直以为,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家世,总能掌控局面,至少,能够保护好身边的同伴。
然而,在这个自称魇梦的男人面前,他所有的骄傲与自信,都被碾得粉碎,不留一丝痕迹。
原来,从他们踏入这个校园的那一刻起,或许更早,他们就只是这个怪物精心布置的餐盘上,等待被品尝的点缀。
这份残忍至极的认知,比任何直接的暴力和血腥的威胁,都要来得更加令人绝望。
冰冷刺骨的绝望感,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瞬间将他们三人彻底吞没。
连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似乎都被这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彻底抽干了。
雪之下雪乃依旧静静地坐在那把椅子上,仿佛一座亘古不变的冰雕。
讲台上那个男人优雅而又残酷的话语,如同最清晰的鼓点,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耳膜。
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混合着陈腐朽木与甜腻花香的怪异气味,令人作呕。
她没有去看墙角那三个已经因为恐惧而濒临崩溃的同校生。
她的目光,始终如同两道锐利的冰锥,牢牢地锁定在魇梦的身上。
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像两潭幽深不见底的寒潭,不起丝毫涟漪。
她手中那本一直摊开着的文库本,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合上,被她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按着,平放在了膝盖上。
她的坐姿依旧无可挑剔地端正,挺直的脊背宛如一株在凛冽寒风中傲然挺立的雪松,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孤高与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