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2 / 2）

那个苏醒的男人——卡兹，他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

他那张宛如神祇雕琢的脸庞上，掠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嫌恶。

并非针对死亡。

也并非针对那些将这间昂贵实验室的地板，涂抹成抽象而恐怖画作的鲜血。

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那是一只能够随心所欲改变形态、模仿任何生物机能的完美之手。

此刻，却沾染了污秽。

黏稠的、猩红的液体，混合着某种难以名状的、灰白色的胶状物质——那是属于先前某个愚蠢生物的脑髓——正附着在他修长的指间。

他微微蹙眉。

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被捕捉到的动作，仅仅是眉峰的瞬间收紧。

这是一种冒犯。

对他完美形态的亵渎。

手腕随意一抖。

动作轻描淡写，近乎漫不经心。

那些令人不快的附着物，便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自行剥离。

它们化作一道怪诞的流星，划破空气，重重地拍打在远处一面厚重的强化玻璃墙上。

玻璃墙壁上，瞬间多了一块崭新的、令人作呕的印记。

卡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他的注意力，已然转移。

在实验室角落一个无菌处理过的不锈钢托盘上，一根孤零零的试管已然碎裂。

试管内的东西——一小份属于他自己的血液样本，不久前被那个已经化为肉糜的蠢货抽取——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一小摊暗红色的液体，在光洁的金属表面上格外刺眼。

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被窃取。

被低等生物的拙劣手段所玷污。

他朝着那摊血液伸出了手。

掌心向上，五指微张。

没有任何声音。

也没有任何可见的能量波动。

然而，托盘上那摊凝固的血液，却突兀地颤动起来。

它表面泛起涟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

紧接着，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意志所牵引，那些分散的血珠开始汇聚。

它们融合、蠕动，最终形成了一颗微微搏动着的、宛如活物心脏的血色球体。

血球从托盘上缓缓升起。

它漂浮在空气中，朝着卡兹悠然飘去。

一道极细的、殷红如丝的血线，从血球中延伸出来，仿佛被磁石吸引的铁屑。

它精准地找到了卡兹手臂上那个几乎看不见的细小针孔。

那是先前那个凡人，用粗劣的针管留下的痕迹。

血液，他自己的血液，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重新回归他的血管。

一种沉默的、不费吹灰之力的物归原主。

那个微不足道的针孔，在他完美的肌肤上瞬间消失，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瑕疵。

他的皮肤，再度变得光洁无瑕，宛如最上等的紫水晶。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从卡兹的唇间逸出。

那并非如释重负。

而是某种复原的满足。某种臻于完整的惬意。

他活动了一下刚刚回收了自身血液的手指。

力量，古老而绝对的力量，如同奔涌的岩浆，在他体内每一根纤维中奔腾。

他开始舒展身体。

动作缓慢。

却充满了某种神圣的仪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