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恩威并施(2 / 2)
没曾想,他竟还存着这点心软,惦记着百姓艰难。
是个好人啊……李景安想着,得拨回正道。
“嗯。”李景安似乎只是随意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又引来一阵压抑的低咳。
待咳声稍歇,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上了些许审视的意味:“那这税银入库前的清点、登簿造册呢?也是经办的人自己来?”
刘老实的心又提了起来,隐隐感觉不妙,但也不敢隐瞒:“不……不全然是。”
“清点入库,有库吏。登簿造册,主要是账房那边汇总。”
“小的们只负责把自己收上来的那份,先记个草册,回头……再誊录到总账上……”
他声音越说越低,头也埋得更深。
“哦?”李景安尾音微扬,目光终于锐利地扫向他,“如此说来,你经手收上来的每一笔税银、每一石粮食,在入总账之前,都得先过你自己的手,记在你的草册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状似无意地,将手边那本字迹“小心翼翼”的账簿,缓缓推到了更考前的位置。
刘老实只觉得头皮一炸,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
他猛地抬眼,正对上李景安那双雾蒙蒙的眼睛。
那眼睛里没有暴怒,只有平静,好似早就看穿了一切。
完了!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侥幸瞬间粉碎。
冷汗瞬间浸透了破旧的里衣。
“是……是小的……”刘老实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小的……记的草册……”
他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等待着雷霆之怒。
家里的老娘、妻儿的脸如同走马灯一样不断地在他脑海中浮现,一片绝望。
果不其然,李景安猛地一拍桌案——
“啪!”
一声脆响在二堂里格外惊心。
“混账!”他厉声喝道,身躯微微前倾,苍白的脸上竟涌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账目上做这等手脚!亏空银两,中饱私囊,视朝廷法度如无物……”
话音未落,李景安便剧烈地呛咳起来,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他痛苦地弯下腰,一手死死按住胸口,另一只手慌乱地去抓桌上的茶杯,却因剧烈的咳嗽而打翻了它。
茶水泼溅在账册上,也溅湿了他的袖口。
咳声撕心裂肺,在空荡的堂屋里回荡,听得人心惊肉跳。
最后,竟猛地咳出一口带着暗红血丝的浓痰,溅落在青砖地上,刺目惊心。
刘老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看着地上那抹刺眼的暗红,再看看书案后那个咳得蜷缩成一团、仿佛随时会碎掉的身影,刚刚升起的巨大恐惧竟被一种荒谬的茫然取代。
这位新老爷……好像……真的病得很重?
他刚才那雷霆震怒,难道……难道是强撑出来的?
李景安喘息了好一阵,才勉强直起身,用一块素白的手帕用力擦去嘴角的血迹和污渍。
“前任……哼!”他抬起眼,喘着气,声音嘶哑,却字字透着杀气,“他强征你家口粮积蓄,美其名曰‘预征助医’,实则敲骨吸髓,行强盗之事!逼得你走投无路,不得不在这账簿里做鬼!此等行径,禽兽不如!本官恨不能……”
他又是一阵急促的喘息,才咬着牙,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后半句,“……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这番话,字字句句都像重锤砸在刘老实心上。
刘老实有些恍惚。
新老爷……真的在痛骂前任?好骂得如此……如此惨烈?
这这这,这话语里的恨意,也不似作伪啊……
难道……他和那些个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县太爷们不一样,心里还装着咱们?
刘老实偷瞄了他一眼,心里没来由的燃起了一点火苗。
这要是真的,那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了……
然而,李景安接下来的话,立刻将他那点刚燃起的微弱的火苗彻底掐灭,将他重新打入更深的冰窟。
“但是!”李景安猛地吸了一口气,强撑着挺直了脊背,染血的嘴角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前任造孽,是他该死!可这账上的亏空,库银的短少,是实打实的窟窿!”
“规矩就是规矩!朝廷的法度就是法度!绝不能因一人之恶而废弛!”
他的声音因激动和虚弱而颤抖。
“这账上你亏空了多少,偷走的银两,必须一分一毫、原原本本地给本官补回来!否则,国法无情!”
补回来?!
刘老实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那点刚冒头的、关于“好人”的幻想被击得粉碎,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荒谬的绝望。
果然……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不过是换了个说法,换个法子来逼死人罢了!
他想起猪圈里咳得只剩一口气的老娘,想起饿得连哭声都微弱的孩子……
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疯狂血气猛地冲上头顶,烧得他双眼赤红,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猛地抬起头,脖颈上青筋暴起,胸腔剧烈起伏,所有的恐惧都化作了不顾一切的嘶吼:“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
吼声戛然而止。
刘老实的视线死死地盯在了案台上。
在那本摊开的、判了他“死罪”的假账册旁边,多出了两样东西。
左边,是整整齐齐码好的十吊铜钱,沉甸甸地堆在那里。
右边,是十颗小小的、圆溜溜的白色药饼,安静地躺在一方麻纸上。
刘老实剩下的话全被噎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声怪异的抽气。
他像根被雷劈中的枯木,僵在原地,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死死盯着那堆钱和那十粒药丸。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轰鸣。
李景安脸上的那层严厉褪去了一些,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他伸出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轻轻将那一小堆铜钱和那包着药饼的麻纸,往刘老实的方向推了推。
“规矩破了,就再也不是规矩了。”李景安开口,声音低缓,“这钱,你拿回去。虽抵不上上一任哄你的,却足够你们一家暂时渡过难关了。”
他的指尖一晃,落在那十粒白色的药饼上,轻轻一点。
“这药,是本县从京城带来的,专治肺痨的的药,不苦不涩,不伤脾胃,最适合体弱或者老者服用。”
“你拿回去,给你娘用。一日一粒,温水送服。”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刘老实那张彻底懵掉、混杂着震惊、狂喜和难以置信的脸,“先吃十日。若有好转,再来找我拿十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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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够这些,大抵……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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