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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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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们,本来就有错不是么?”

所有人哑口无言。

他的微笑止于表面,丹凤眼又黑又亮。

他的眼睛在承认,嘴上却反问。

没错,他们本来就有罪。好像要下雨,走出club的时候,她迎面被一股水汽满满的风迎面。

温栗迎望向西面天,有些阴沉,似有一场卷着雷电的迅雨即将到来。

司机还没开车过来。

俞之从后面慢悠悠走来,在她身边站住,高大身板挡了大片风势。

温栗迎鬓边乱飞的发丝顿然静归大半。

她扭头看他,这人的眉眼神情已然回归平常的淡漠。

刚刚在酒吧里戏弄那两人时兴奋神色完全褪去。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像抱怨无趣的玩家。

俞之盯着风来的方向,开口揶揄:“又看我。”

温栗迎一愣,耳颊扑地热起来,赶紧低头。

“解气了?”他问。

她脑海里浮现着那两人的样子,还是有些后怕,“没有到……家破人亡的程度吧。”

身边人嗤笑一声,意味不明,说的是:“我哪儿知道,跟我又没关系。”

又在装腔作态,她腹诽。

作恶的人在自己面前跪地求饶,付出了惨痛代价,换谁谁不解气呢?

但她不想再和这些人这些事继续纠缠下去了。

温栗迎嘴角往下压了压,“你问我的话,我觉得就到此为止吧。

“这又息事宁人了?”他嘲道:“跟刚才似的嚣张点儿不挺好。”

俞之说完拿着手机走远:“等着,打个电话。”

同时,她兜里的手机也振动起来。

温栗迎一看是亲妹妹知春打来的,赶紧接通:“小春?你怎么拿到手机了?”

“学校不是封闭管理吗?”

“两周放假一次啊,我回家啦,姐你那边怎么样。”温知春的声音传来,让她倍感亲切,“听姑妈说人家可有钱了。”

“再有钱跟咱有什么关系。”温栗迎指正,关心道:“你这次考试成绩怎么样,补助能拿到吗?”

“还有两年就高考了,别松懈。”

提到成绩,对方有些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温栗迎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妹妹的成绩确实没有自己好。

她知道挤破头去拿优秀生补助有多辛苦,叹了口气:“尽力就好,实在不行……姐这边回头找份兼职,每个月补给你一点。”

对方一听这话一下开心起来:“真的!好啊!”

“姐……你手里还有钱吗,我在学校这边吃饭花超了,奶奶给的都用完了。”

温栗迎一听,想了想自己手里剩下的钱,张嘴却说不出话。

有些难堪。

剩下的钱是要在这里生活用的……万一之后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不至于风餐露宿。

“我……”她有些犯难。温栗迎走出处理室,视线从裹成棉花糖似的手腕抬起,瞧见靠在门外的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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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那个看上去凶巴巴的正装帅男已经离开,此刻只剩他一人。

两人相对无言对视数十秒,飘着消毒水味道的氛围浓郁稍许。

俞之静静盯着她,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最后她挨不住对方这样深热莫测的眼神,率先扯出话题:“那个,我想……”

他扫了眼她包扎的腕子胳膊,“嗯?”

“梅阿姨不是出差了么……”温栗迎说出自己想法:“我这个事,你就别告诉她了。”

“你发话,应该就没人敢再偷偷告诉她了吧。”

俞之眉头稍稍扬起,“为什么。”

她转眼,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听见他说:“怕她担心?”

“还是怕我挨骂?”

很明显,他的语气偏向于后者。

倒是自信。

自信到自恋。

记忆里闪着光的人与面前的男人重叠影子,温栗迎把嘴唇抿成一条线,说不出是难堪还是赧怯,“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从初中开始,温栗迎就一直靠着国家补助或着个人资助项目念书,没有这些助力,她根本摸不到高考那扇门。

所以从小她铭记,要成绩好,要不犯事,要会讨人喜欢。

在学校里不能卷进任何是非里,不能惹事犯错。

稍微一个错误,都有可能影响下个学期的补助资格。

所以曲意逢迎,忍气吞声几乎刻进了她性格成长的每一寸年轮中。

当下也一样,她想在资助人眼里留下好印象。

温栗迎看他,含着隐喻来了句:“我只想相安无事到开学。”

没人喜欢一直处于危险和威胁中。

她的那点心思在俞之面前一览无余。

这是埋怨他呢。

俞之将手抄进兜里,率先抬腿动起来,在与她擦肩时悠悠道:“最后一次。”

他承诺,这是她最后一次因他陷入危险。

温栗迎看着他背影,迈步跟上。

既然他这么说,她就信。

俞之腿长,平时随懒散但步速很快,但今天却格外耐心,没一会儿温栗迎就跟上了他,跟他并肩而行。

她仰头,打量他侧脸,想问出口的话在嘴边鼓动,心跳因紧张波动。

“还有话?”他目视前方,却精准感知到她情绪。

温栗迎趁机鼓起勇气:“你还记不记得三四年前……”

俞之偏头过来。

她瞧见他一如既往的淡泊神情,马上烧出口的话忽然熄了火。

温栗迎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神暗淡闪烁,摇头,看向前方。

“我忽然……忘了要说什么。”

他不记得了。

也是,俞之这样的人……怎么会记那么小一件事呢。

“姐。”温知春撒娇,还有些委屈:“学校食堂免费的馒头鸡蛋汤……我真快吃吐了。”

“真不想再吃了。”

温栗迎咬唇,最终决定:“好,我转账给你,你千万要省着点,知道了吗?”

实在不行,之后多找几份兼职吧,妹妹还上高中,不能委屈她。

挂了电话,她心头又压下一桩石头。

人在外地生活,手里怎能不留些钱作底气。

温栗迎叹气,几乎把所有钱转给了妹妹,一抬头瞧见从远处走过来的俞之。

风一扫,他身上单薄衣服贴着身形,精炼有力的肌肉隔着衣服暴露在落暮光下。

他手里捏着支烟转着玩,忽然停下,背着风歪头点燃。

手里的手机再次振动,温栗迎以为还是妹妹,没看屏幕直接接通,语气无奈:“又怎么啦?我刚给你发完钱。”

通话的那一段安静了几秒。

紧接着,在风噪中,陌生的成年男声传来。

“张玉英孙女,这是你电话吧。”

温栗迎一下就认出了这道声音。

这是他们家老房子的房东,但是家里交租的事都是奶奶姑妈在管,不该打到她这里。

还没等她问出口,对方的话直接打蒙了她的思绪。

“霄粤湾俞家,你和俞之住在一起是吧。”

视线里不远处的高大男人吐出一口白雾,睨着手里火光蹙眉,似乎不是很抽得惯。

下一刻,俞之抬眸,隔着距离看了过来。

椰树剧烈摇曳,风开始喧嚣。

光电坠落,为雷鸣出场投掷预告。

温栗迎在风中与俞之对视着,耳畔传来的言语僵止了她的心跳。

“房子我不租了。”

“哎,其实我也不愿意让你们一家老弱病残的睡大街。”

她唇瓣陡然颤抖,“你……什么意思……”

对方直接摊牌。

“有人‘麻烦’你,帮他办点事儿。”

他用无辜的神情,品赏每一个有苦说不出的“罪人”。

温莉一次次代替他父母跑学校和派出所处理这些事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事实。

俞之,从根子上歪了。

他不曾有过任何愧疚和认错的意思,他正建立起自己世界的道法,并持续证明着。

他所作所为,都是对的。

温莉发现,他做的事,无非就是——用惩罚有罪之人的行为满足自己的报复欲。

俞之并没有多么善良,也不是为了行侠仗义,他一直在借机,满足自己深渊血口般的破坏欲。

只有看见本该遭报应的人痛苦狰狞,他才会愉悦到眼睛发亮。

意识到这些,温莉被这个十四岁的男孩吓到了。

如果不加以管制,这样聪明过头的人,最后保不齐会成为一个完美犯罪者。

就在这时,梅若参与了进来。

也就是因为她插手,俞之才终于停止了这一切。

拦住俞之,她只用了一句话。

那次,一个曾在学校暴力女生的,正处于留校观察阶段的男同学崩溃到试图跳楼,并揭露了俞之的“恶行”。

事态严重,终于让老师直接联系了俞之的直系亲属。

梅若抵达学校,亲自认领被关进谈话室的儿子。

温莉没有听全母子之间的对话,她只记得那一句。

夕阳时分,金橙色的光铺满了学校空荡荡的连廊地面。

俞之懒洋洋靠在墙边,看着坐在一边,肩膀下塌的梅若。

两母子相对无言。

半晌,梅若掉了眼泪。

少年的身影僵直,几秒后,他走过去,蹲在自己母亲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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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抚摸着儿子的脸颊,眉眼间全是费解和痛苦,她只说了一句。

“阿之。”

“别再伤害别人了。”

温栗迎早就被他吻得迷离,不懂男人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句意欲为何,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老公帮你放松一下,好不好?”

她耳尖一红,全身随着一颤。

荚紧的双退,被男人蛮横地分开,横介其中,覆盖上过于骇人的滚烫。

群摆被堆得更上,一分裙的长度,群下的风光彻底暴露在他的视线里。被人用极珍视、赤诚、热烈的目光,打量着、注视着,仿若在欣赏卢浮宫里陈列的古董藏画一般。

俞之在品悟、回味,甘之如饴。

温栗迎彻底懵了。

恍惚之中,她听见很清脆的一声撕裂。

后脊瞬间蒙上一层细汗。

第 64 章 静宁见春

ch64:

“俞之…”

温栗迎不敢低头去看。从声音上判断,那条从法国巴黎空运过来的上等高定丝袜,大概已经被扯得不成样子。

今天是温栗迎第一天穿它,大概比较起来陪着她在公司里转了一整天,它更大的使命,是在于现在。在俞之的手里,被毫不留情地撕开,满足他骨子里那点见不得光的破坏。

俞之去吻她的大退跟,翻来覆去地碾过,势要将那里的每一寸都标记上他独有的气息和印记。

温栗迎四肢发软,完全失去招架之力,瞳孔变得涣散,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雕刻的花纹,在这种细节的处理上,俞园也贯彻古风古色的设计风格,花纹路理都精致考究。她居然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有机会去细细欣赏。

“这么小的孩子…家里没钱养了就找人嫁啊…”

“我看见了哦,那天,这女孩子叫人家丈夫进她家去,这两家不是住对门么。”

“哎哟,这像什么话……”

表情狰狞的女人戳着她肩胛,戳得她好疼。

“你家人怎么养你的!你学校老师就是这么教你勾引别人男人的是吗!”

温栗迎节节后退,被所有人的目光鄙视,质疑。身心粉碎。

“我没有……我没有勾……”

她只是作为邻居表达谢意。

她只是因为最初在他帮忙的时候露了个笑脸,就成了蓄意勾引,成了他多日施行骚扰的通行证。

随着眼泪滑落,她被人绊倒,鬓颊被尖锐东西划破,鲜红的无助沁出来。

温栗迎捂着流血的鬓角,随着控制不住的呕吐冲动,整个人决堤崩溃……

她一秒钟都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理智被全部抛弃,温栗迎带着证件和钱跑出去,买了一张通往崇京市的车票。

她的家在这里,她无处可去。

爸爸说过,上了最好的大学,就等于瞧见了人生的转折点。

崇京大学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从这里毕业能找到最好的工作,以后都过好日子。

于是崇京大学,几乎是她人生唯一的盼头。

她答应爸爸了,一定会考上崇大给他争气。

可是现在,爸爸之不过来,她也快撑不下去了。

绿皮火车里,她捂着还未结痂的伤口,闭紧嘴,无声哭得胸口都要裂开了。

列车有终点,她却不知道自己人生的目的地在哪。

她出生就在深渊里,好像怎么爬,都看不见光。

她一路哭得头脑发晕,灰心丧意地坐出租车来到崇京大学正门。

初三的冬天。

穿着单薄的她,身心带伤的她,站在自己梦寐的大学门口。

望着铁栏那边青春洋溢又自信结伴的青年男女,望着他们,温栗迎却怎么,怎么都想象不出自己有朝一日在里面的模样。

绝望再度袭来,她终于放开声音,哭得撕心裂肺。

身上好冷,脸上一动就好疼,流下来的都不知道是血还是泪。

“哟喂,哪来的妹妹,怎么哭成这样儿了。”地道的京片子从她身旁传来。

温栗迎偏头,模糊视线里瞧见是三四个男大学生路过。

“什么情况,”其中一个男生打量她,忍不住放温柔问:“小妹妹,你家哪儿的啊,怎么了?用不用我们帮你打电话给你家长?”

温栗迎不想闹到异地派出所,使劲摇头,把眼泪胡乱擦干净。

她转身就要跑,结果又被拦下。

“哎哎哎,别跑,这么晚了再出点什么事儿。”男生看她没穿厚衣服,跟旁边舍友说:“别干看着啊,给件儿羽绒服啊,多冷啊人家。”

“我里面穿的半袖!哎,老俞!你这羽绒服贵……哦不对,你这个厚,赶紧着啊。”

温栗迎垂着目光,看见站在最后面的那道人影叹了口气,无奈地把自己身上的鹅绒大衣脱下来,扔给前面的。

然后,一件过于宽大的,带着体温的羽绒服被塞进她怀里。

热乎乎的,还有股好闻的清香。

有个男生靠近一看,吓得低呼:“哟,你这,你这脸怎么了!流血了都!”

“在哪儿受的伤啊,谁打你了?”

温栗迎虚虚捂住伤口,偏身躲避,神色慌乱。

温栗迎之来以后独处了很久。

迷药带给人长久的头疼后遗,肉眼在黑暗的环境下过去很久才适应,唯一的光亮在远处,高大铁门的缝隙漏进来几缕柳温枝条般细长的光。

手脚都被绑着,捆得很疼,温栗迎嘴巴被封着,什么声音都发不出,鼻息间全是尘土的呛味,有潮湿的霉味。

现在的自己就像一颗被捆住扔在角落的白菜,任人随时宰割。

温栗迎使劲伸手去摸裤兜,发现手机也不见了。

唯一的求救工具没了的瞬间,她怕得红了眼,浑身发抖。

这是个宽阔的仓库,隐约在空气里能闻见一些咸湿味道。

在海边,有鸣笛声,是码头,空气发腥,不是西海岸无味透彻的海水。

温栗迎脑海里调出大致地图,回想散布霄粤湾走货的码头,判断自己在大学城的西南,大概二三十多公里。

可是判断出这些有什么用,只能知道自己离城区越来越远,希望越来越小。

缝隙的光已然带上几分橙色,夕阳了。

温栗迎匍匐着,往门口扭,身上蹭上尘土,滚出一片又一片烟雾。

她唔唔发声很微弱,只求爬到门口隔着缝,能有经过的人仓库听见。

这时,真的有人靠近,而且是很多,温栗迎眼睛亮起希望,用头使劲撞门,拼命发出“唔唔”声音。

铁门被打开,嘭地一声,温栗迎扬着欢喜抬头,瞳孔却在这一瞬间猛放——

孙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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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视着她,眼神浑暗又得意。

他身后,跟着韩盈和五六个男人。

被那两个粗壮的男人提起来往回拖的瞬间,温栗迎的心脏停跳了。

“你不会还等着路人救你呢吧。”韩盈踩着高跟鞋走近她,踢了踢温栗迎的白皙脚腕,眼神透恨:“我们是拿俞之没办法,但是你。”

她看了眼身后坐着的男人,“在顺哥眼里,那就是手里的小蚂蚁。”

“这座码头今天全都听顺哥差遣,你觉得,你还跑得了吗?”

韩盈叫人撕了温栗迎的封口贴。

嘴唇解放的瞬间温栗迎猛然咳嗽好几声,自下而上瞪着韩盈,想要辩解:“我和俞之没有关系,你说的那些都不是真实情况。”

“用我来报复他,完全没有效果,他理都不会理的。”

韩盈和孙顺对了下眼神,她回头,红唇更艳,“那更好了啊。”

“既然他没那么在意你,那我们更要拿你撒撒气了。”

韩盈声音冷下去,恨不得用眼神撕碎温栗迎这张小脸,“谁让你,是我的下一个。”

“谁让你,是那个特别的。”

“我在霄粤湾活不下去,你也别想留。”

说完,韩盈身后那几个男人缓缓走向温栗迎。

温栗迎双手被绑在铁柱子上,怎么挣扎都没用,靠近的男人,他们隐忍欲望的眼神,浑厚又肮脏,让她瞬间掉进回忆的深渊。

像是又回到了那些年在村子里,被那些男人调戏窥探,甚至骚扰的时刻。

胃里骤然翻涌恶心,温栗迎嗓子发痒,“呃”出一声。

“堵住这娘们的嘴。”孙顺恶狠狠盯着她,笑了:“我让你再吐。”

“拍,全都拍下来。”他啐了一口:“我倒要看看,俞之到底有没把你放眼里。”

嘴再次被堵住,胃里翻涌的酸涩无处宣泄,上下两种劲头对攻,几乎把温栗迎折磨疯,生理性泪水肆溢。

陌生男人靠近,一把抓住她的领口,细腻的小腿被人攥住,揉捏。

脑海里某根线顿然蹦断,温栗迎双眼冲红,咬着布尖叫出声。

无声的,崩溃的,决绝的。

眼前无数黑暗的重影像梦里的那些骷髅,要把她残留在人间的最后一抹魂魄吸走,拆散。

此刻,这里就是第二个韩桥村,第二个深渊。

“嘭!!!!”

突然,一声巨响,冲破了高大的铁门飞了进来。

带着发动机轰鸣,破开世界的光亮。

所有人惊愕地齐刷刷回头,只见一辆高大骇人的路虎卫士直冲进来,势头凶猛。

冲破铁门的车保险杠锃亮无损,坚实恐怖。

驾驶位还穿着黑色西装的帅气男人扯开领带,单手伸出车窗,弹了弹烟灰。

贺醉词探头出来,眯眼扫了下现场,磁性嗓音透着无奈:“我刚下飞机连口水都没喝,你就为了让我给你收拾这种臭鱼烂虾?”

“俞之,你当我什么人?”

他话刚说完,工厂外响起警铃声音。

温栗迎早已陷入精神紧绷的半疯状态,整个人抖得像赤身睡冰窖,她什么都听不清,也看不见,就记得有一束光冲进来,然后那些骷髅都放开了自己。

她下意识往后缩,把自己缩成一团,护住胸口,遮住脸不断摇头,喃喃,求救。

十指捂住脸,空洞的眼眸在指缝里透露绝望。

温栗迎只记得,有一束光,懒散的,慢悠悠地走到自己面前。

那团光蹲下来,叹了口气,然后握住了她的手腕。

“温栗迎,看一眼我。”

这是俞之第一次,正儿八经叫她的名字。

“这必须得送派出所了,还带着伤呢。”男生们商量着:“我跟女朋友约好了自习室了,怎么说,你们谁有空。”

“我得改我那狗屎毕业论文啊,忘了?教授明天让我交三稿呢,我不行。”

“老俞,就你了,你是咱哥几个里最闲的。”

“你跟张朝给这妹妹送派出所里去呗。”

几个人影散去,摇曳的冷风里,那抹站在最远的,颀长的黑影逐渐走向她。

男性专属的气息靠近,温栗迎还有些害怕,怯怯抬头,撞进他侧斜过来这一眼。

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个瞬间。

那个人有一双精致到难忘的丹凤眼,岑寂的,散漫含笑,探不到底。

路灯下,那个人印着月牙形伤疤的,缺了一小块的左耳垂格外之目。

三年前的回忆碎成片,如今她也只记得他那件厚实温暖的大衣,记得最后他塞给她的六张红钞票。

记得他放在她手边的,一大袋子外伤药品。

还有那句。

“瞧你刚才那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宰人炸-学校呢。”语气含笑,轻叱:“真吓人。”

这么多人里,只有他一眼读白了她的情绪。

温栗迎的眼泪再次涌上来,手心攥紧钞票,委屈地使劲摇头。

她没有想伤害任何人,可是,她又真的怨恨极了。

凭什么自己要经受这些,凭什么,自己的人生是这幅烂样子。

凭什么……

“说了你可能也不懂,不过呢…”

他的嗓音很特别,清冽而低醇,像烈酒杯中对撞的那层冰块。

他未曾与她平视过,嗓音始终在她头顶,散漫又压迫。

最后一句,温栗迎记得清楚。

他告诉她。

“试试,恨什么,就靠什么过下去。”

她满脸苦涩,连自己都不太相信,她居然会飞速地做出牺牲自己睡觉时间的决定。

那有什么办法,公司上的事是不得不做,至于婚纱照…她昨天刚收到伦敦那组的成品,被完完全全地惊艳到了,迫不及待想拍下一组。

温栗迎突然想到俞之还被自己发配在次卧,良好的夫妻氛围有助于拍照时的呈现感。

为了明天能拍美美的照片,她勉为其难地又点进和俞之的对话框。

【你晚上回主卧吧】

【但不许碰我!】

明天婚纱照拍摄有专门的化妆师和服装师,她可不想一身见不得人的痕迹被外人看去。

第 65 章 静宁见春

ch65:

车子在秀场停稳。

温栗迎将玦阙的新品发布会定在十二月,一来他们能有充足地时间进行统筹和安排,以完全之备打好这第一仗,二来以皑皑白雪的背景作衬,也能极大程度地展现宝石的美。

至于发布会的场地,她从一周前就一直在物色,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几次的现场,今天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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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是,今天的场地,太合她意,在京平远郊丛山连峦之中,等到下了初雪,肯定就成了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

他一句话,把尘封很久的事全都翻了出来。

温栗迎忽然听不懂俞之的话了,本来就不灵光的脑子里顿时闪出各种猜测。

他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当初她加他微信试图接近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她是高中的学妹了?

可是他们高中温温完全没接触啊。

温栗迎缓慢眨眼,指了指自己,忽然问:“难不成你……高中的时候暗恋我?”

俞之一口水呛在喉咙,咳嗽两声,射过去一记眼刀。

手指摸索水杯的动作透露着想把水泼她脸上的冲动。

温栗迎瞬间噤声。

“温栗迎。”他呛了口水,再开口嗓音更低了些:“你脑袋撞哪根电线杆子上了?”

温栗迎扭过身,悄悄瘪嘴,拿夹子夹了几颗鱼丸放进锅里,“不是就不是,骂什么人。”

“暗恋我这种人侮辱到你了?”

俞之点头:“你最大的优点就是自知。”

温栗迎气得筷子一抖,忍不住提高音量:“所以为什么啊?当初我不是嘲笑你衣品差吗?这你能忍?”

“干嘛不删我微信。”把工牌上交,清空工位,背上所有东西离开公司后,温栗迎意识到自己正式步入了“生死未卜”的未来里。

离开园区以后,她没有着急回家。

今日没有风,也没有雨雪,所以显得比往常的气温都要高一点。

她就这么沿着人行道漫步,走到哪儿算哪儿。

一边走,一边试图想出温天的出路。

昼短夜长,滨阳又是处于祖国北部的城市,隔壁省市就临海,所以冬季到了下午五点,城市就已经坠入了墨蓝色的夜幕中了。

天一黑,城市霓虹和穿梭的车灯就占据了主色调,给人一种匆忙又无处可依的虚空繁忙。

温栗迎走得脚痛了,肩膀背着行囊也开始发酸,她停下来环顾四周,不知怎的竟走到了滨阳城区的大学城附近。

滨阳大部分的顶尖学府都在这附近,所以市民都管这几条街的区域叫大学城。

隔着拦网,对面就是某个大学的篮球场。

晚上篮球场的灯光给的很足,还有很多学生在里面挥洒汗水。

这么冷的天里,唯有这样澎湃热情的地方能够抵抗凛冽。

温栗迎找了个路边长椅坐下,歇了口气。

她弯腰揉着脚腕,听着隔壁篮球场里球音砸地和男生呼喝的声音。

温栗迎扭头,在角落的球场看见一对小情侣,男生穿着球衣,正在教女朋友投篮。

男生手把手带着女孩瞄准,球扔出去砸到篮板,两人却笑着依偎在一块。

她望着那一幕,忍不住想起些以前的事。 翌日早晨,温栗迎站在办公大楼下。

周围行色匆匆,职员们从她身侧迅速略过,日复一日打卡上班。

她看了眼自己部门所在的楼层,叹了口气,想起昨天和人事部同事的谈话。

“我就想知道,为什么被裁的是我。”

谈话间陷入数十秒的安静。

最后,人事部的同事叹息,非常能理解她这种情绪,只是说:“温栗迎,有时候咱得温白。”

“裁员就是裁员,裁掉,省一份薪酬支出,完事儿。”

“没有理由。”

“都是上面决定的名单,我只负责执行,没法回答你原因。”

人事部的同事平时和她是点头之交,因为通知裁员的全程都在录音,不能说太多,她只能用一种比较扎心的说法劝温栗迎接受:“你觉得自己够拼命了,可是其他人早早就向领导证温了他有精力可以干你两个人的活儿。”

于是她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

温栗迎瞬间想到了办公室那个每天加班到后半夜的男同事。

上次聊到裁员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很奇怪。

他不会是早就知道部门要裁员了吧……

人事部同事安慰她:“都是正常竞争和淘汰,看开一点,你这么优秀肯定还会有更好的发展,看看补偿条款吧。”

一阵寒风飘过,温栗迎回神,在大厦门口的地毯上蹭了蹭鞋底的雪,刷卡进了电梯间。

她回想起来,一两周之前领导就没有再派给她周期过长的新活动,想必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在优化名单上了。

看样子事情是没有回旋余地了。

昨天她没有签协议,人事部今天应该还会再派人来,她一如既往处理着手头的工作,但这一整天她都能感受到部门里的各种目光,那种怀着各种心思的眼神扎在后背上,让温栗迎不寒而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温白过来,营销部裁了她一个——和大领导沾亲带故被塞进来的留了,能卷到一个人做双倍工作量的也留下了。

只有她这个不会讨好领导,没有背景又拼不过其他人的被踢出局了。

这么一想,她被淘汰的结果突然变得非常顺理成章。

其实温栗迎是不甘心的,被裁得这么干脆利落,让她觉得在这里快两年的拼命和上进突然毫无价值。

用努力工作建立起来的个人价值被粉碎得干干净净。

脑子里像蒙了一层厚厚的雾,下午的时候她再次被叫到谈话间,这次温栗迎签了裁员协议。

等这两天把工作全部交接完毕后,她就可以彻底离开公司了。

晚上六七点钟,温栗迎抱着办公用品出了公司。

经过一天,路边依旧堆积着昨天那场大雪的白色残存。

她靠在公车站广告牌边看着一辆辆车来了又去,还是很难接受自己已经失业这一现实。

前阵子男友出轨,后面立刻又被裁员。

先失恋又失业。

俗话说倒了血霉不过如此吧。

温栗迎把眼睛摘下来擦了擦雾,叹气。

就她这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学历,在这种就业环境下能快速找到新工作吗?

上了公车她刚坐下,就看见房东阿姨发来的消息。

那时候她体育课选了篮球,然而自己是个运动废物,期末要考的三步上篮练了半个学期都不行,最后还是去找了关系半熟不熟的俞之来教。

其实一开始她找的是季霄回学长,但他很忙,直接把她这事推给了俞之。

那人虽然一开始损了她几句,不过并没有推脱,直接拉着她到篮球场去练。

她很笨,三步上篮永远分不清哪一步是第三步,要么走少一步,要么走多一步。

俞之就在旁边蹲着看她,她生怕丢人又焦急,结果搞得动作更加僵硬。

就在这时,平时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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