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20(2 / 2)
听了赵氏的问,奚琴道:“这是我的义妹,念念。”
这话出,周遭静了一瞬,仆妇们看向阿织的目光都变了,只有赵氏神色如常,笑道:“别站在这说话,快进来。”
相府的东厅早已备好艾叶扎成的大扇,奚琴和阿织一跨入厅中,便有仆妇们握着扇子上前,在他们周身扇了扇,这是洗尘祛秽的意思,轮到管家苏若,大扇又换成小扇。奚琴从前觉得仙门世族的规矩多,到了凡间勋贵之家,才知是小巫见大巫了。适才在相府门口已寒暄了好一阵,眼下到了厅中,几人又继续坐下说话,相谈全无意义,但好像叙话不叙够时辰,礼数就不够周到似的。
少倾,庭中忽然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哟,表少爷已经到了,我们竟是来迟了!”
奚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水绿衣裙,外罩裘袄的年轻妇人提裙快步走来,想必正是孟桓之妻,郑氏。
郑氏生得十分貌美,一对烟眉微蹙,显然是因为来迟而自责,都快迈入东厅了,她忽然想起什么,对赵氏歉意地笑了笑,调回身去,去扶跟着她过来的孟桓。
孟桓看上去已是二十三四的年纪,人却早已谵妄,他原本被一丫鬟掺着,瞧见东厅人多,一下子挣脱开丫鬟,如孩童一般拍起手来,高兴地道:“表哥来了,表哥来了——”
郑氏将他引入厅中,取出帕子,细心地为他揩去嘴角的涎水,柔声道:“是,表哥来了,你不是给表哥备了礼么?还不拿去给他?”
孟桓更开心了,兴高采烈地来到奚琴跟前,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认真地展开,纸上放着一块白生生的绞丝糖,他正要递给奚琴,目光落到一旁的阿织身上,眼前一亮,说:“妹妹真好看,不给表哥吃糖了,给妹妹吃。”
这个举动其实有些无礼,阿织没有在意,接过糖,只说:“多谢。”
她的目光掠过屋中众人,近来京中“青莲印”杀人案频发,苏若通过溯源之法,发现真凶似乎躲在相府,而今相府的五个主子,已经到齐了四人,赵氏沉稳,孟桓谵妄,郑氏娇柔,孟菁似乎有些怯,一直不曾多言。
自然,阿织不能断定京中校尉莫名枉死,一定和相府的四位主子有关,可她到此,已经见了这么多人了,竟连一丝凶邪之气的痕迹都没捕捉到。
一时间,赵氏又问奚琴:“子庸此番来宣都,对当什么差,去哪个衙门谋职有打算了?”
“打算有,最后还是得听朝廷的安排。”
“是什么打算,不妨说来听听。”赵氏这么问,就是有帮他的意思了。
奚琴便不含糊,直接道:“侄儿在大理寺有一个好友,这些年书信往来十分频繁。侄儿时时听他说起京中大案,惩奸除恶,心向往之。不瞒姑母,今天一早,侄儿这名好友还特地腾出空闲,到城门口相迎,侄儿听他说,近来京中似乎有大案频发,且昨夜又闹了一起,这一回,死的还是一个朝廷命官?”
他只当是根本不知道死的这个朝廷命官,就是孟菁的未婚夫婿,武德司校尉薛深,一边呷了口茶,目光一边扫过众人:“侄儿一听凶案,便来了兴致,只恨不能亲自督办,逼着我那位好友透露了不少细枝末节。”
“表哥、表哥打听到什么了?”这时,一直不发一语的孟菁怯生生地问道。
“没什么,这么大的案子,重要的疑点岂能轻易透露?我只是听说……”
奚琴顿了顿,忽地一笑,“别看那命官死得惨,这一次,行凶的似乎是一个女子,因为办案的官差在出事的地方,似乎找到了一朵簪花?”
这话出,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忽听“啪”的一声,竟是一壶热茶摔裂在地。
原来郑氏的丫鬟冬采正在沏茶,听了奚琴的话,似乎被吓着了,竟没握牢壶柄。
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打湿孟桓的衣摆,谵妄之人最易受惊,孟桓一下子大哭出声,郑氏也急了,伸手狠狠点了一下冬采的额头,斥道:“你这丫头,真是笨手笨脚!”
冬采当着贵客的面坏了事,根本不敢看郑氏,战战兢兢地收拾茶壶碎片。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剑出鞘》 110-120(第6/13页)
赵氏扫了这主仆几人一眼,眼见着天色已晚,唤来一名仆妇,问接风宴可曾备好,随后起了身,往东院的偏堂走去。她并没有责备郑氏,倒是郑氏乖觉,先行上来道了歉,说:“儿媳先领夫君去换衣,很快就来。”
说着,她稍稍安抚了孟桓的情绪,招呼了冬采,一并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已是春深,天地回暖,花苑中蚊虫颇多,郑氏心绪烦闷,回院的路上,不停地拿手帕挥开飞虫,不经意间,一只白色的蛱蝶停在了她鬓边的牡丹簪上,这只蛱蝶颇有灵性,停稳后,竟是一动不动,仿佛就是她这牡丹簪本身的一部分,跟着她进了西院。
孟桓十分依赖郑氏,一路上都揪着郑氏的衣摆,直到进了院中,郑氏的目光中再也不见适才的耐心,她拂开孟桓的手,招呼来几名丫鬟仆从,“去取蹴鞠,你们陪少爷在院子里玩一会儿。”随后携着冬采回了房。
掩上门,郑氏的脸色就变了,回身给屋门落了闩,她颤声道:“快,快找我的簪花!”
这只簪花可不得了,那是成亲时,相府特地为她打的聘礼,整个宣都独这一份,如果真的落在了民宅中,那她这些年,跟薛深的那些不干净,只怕就要被人发现了!
反正人都不在了,她可不要为一个死人坏了名声!
第115章 青莲印(四)
簪花一向是搁在宝匣里的, 金镶玉的质地,戴在鬓边,熠熠生辉。宝匣上了锁,匣中没有, 那就是没有了。
郑氏又在屋中找了一圈, 根本不见簪花的影子。她快悔死了, 若不是太久没见薛深,她担心他腻了自己, 存心要打扮得美一些, 昨夜幽会时, 她断不会戴上这朵簪花。今早薛深暴死,她走得匆忙,没成想收拾东西时, 竟忘了这朵簪花!
冬采没见着簪花, 脸色也白了, 昨夜她在耳房里睡过去了,今早被郑氏拎着耳朵唤起来,一睁眼就被捂了嘴,院子里满地是血, 薛深赤身倒在梅林里, 郑氏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她:“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明白吗?”
冬采匆忙点头,原以为走得神不知鬼不觉, 没想到竟落了最关键的东西!
冬采颤声道:“少夫人,怎么办,官差们找到的簪花, 果真是我们落下的,等他们查到簪花的源头,那……”
那一切都完了。
郑氏失神地在凳子上坐下。
她出身不高,只是七品侍讲之女,能够迈入相府的高门,还多亏三年前的一场意外。
三年前,京中的祁王府生了一场乱子,这场乱子当时闹得很大,死了不少人不说,年轻的祁王也在此事后失踪了。事发时,孟桓就在王府,他受了伤,许是被吓着了,后来便坏了脑子。脑子治不好了,怎么办?那就只能冲喜了。孟相于是在她们这些小门小户出生的姑娘里挑挑拣拣,最后挑中了她。
孟桓傻了,许多事没法亲力亲为,成亲当日,颇得孟相信任的薛深便一直跟在孟桓身边。
郑氏从来不是个乖巧性子,后来她寻了个机会,偷偷掀了盖头,目光刚好与移目望过来的薛深撞了个正着,只这一眼,今后就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与薛深私会,郑氏一直很小心。傻了的儿子也是宝贝儿子,就算后来孟相看中薛深,想招他做上门女婿,那也是不能跟孟桓比的,薛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偷偷置了一所宅子,地契上写的甚至不是他的名字,就是用来与郑氏缠绵,他们一直很小心,近一年间,更是很难得才相聚一回,没想到竟生了这样的意外……
郑氏腾一下站起身,她不能栽在这里!
她在屋中来回走了数步,回头叮嘱冬采:“还是那句话,之后凡有人问起昨夜之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地方都没去。”
冬采道:“可、可是,薛校尉手腕有莲花印,他的死,似乎跟近来宣都的杀人案有关系,眼下朝廷查这案子查得很紧,他们发现簪花,不可能不追究的……“
“追究?”郑氏冷笑一声,“那也要看他们追不追究得到。”
她瞥冬采一眼,吩咐道:“去备药。”
西院所谓的备药,通常是指安神汤,本该一日两回按时吃,但孟桓痴了,极易受惊,有时郑氏被他吵烦了,便会多备一碗给他灌下去。
冬采走了,郑氏抱手倚着门框,看孟桓跟一群侍婢在院中踢蹴鞠,侍婢们让着他,所以他玩得很开心。郑氏冷眼瞧了一会儿,忽地扭身上前,弯腰捡了蹴鞠,一语不发地往屋中走。侍婢们同时退开,孟桓玩兴正酣,就这么被打断,自是不乐意,他跟在郑氏后头喊她的闺名:“阿园,还我蹴鞠,还我蹴鞠——”
郑氏根本不理,及至回到屋中,她关了门,背身贴在门上,声音带着几许娇意,望着孟桓道:“昨晚我陪你玩了一夜蹴鞠,今早天快亮了才睡下,你眼下又玩,是一点不知累么?要是把身子累坏了,染了病,母亲又要说我。”
孟桓一听这话,立刻道:“你骗人!昨晚你根本没有陪我玩,你让我喝蜜水,说喝完早睡,我乖乖睡到了天亮!”
郑氏不高兴了:“谁说的,我昨晚就是陪你玩了一整夜。”她扔下手中的蹴鞠,蹴鞠骨碌碌滚到桌角边停下,她扫了一眼,继续道:“我们在屋中玩的,你忘了?我急着拦你,还撞到了桌角,手肘上还撞出了一大片乌青。”
她说着,挽起云罗袖,把昨晚与薛深折腾出来的一块乌青露出来给孟桓看。
当年孟桓刚生病时,有一阵子非常怕吵闹,一点动静都能令他神智溃乱,所以这几年,孟桓与郑氏只要歇了,侍婢们都得退去外院守着,内院房中的动静他们听不见,只凭郑氏一张嘴说。
孟桓看到乌青,目光中露出惑色,但他确定自己好几日没碰蹴鞠了,他跺了跺脚,俨然急了,“你骗人,你骗人!你根本没陪我玩!”
郑氏看他这幅样子,也失了耐心。
她语气一变,再没有刚才的温柔:“不是我陪你玩的,难道还是鬼陪你玩的?”她盯着孟桓,忽地笑了一下,柔软的声线中竟带了一些残忍之意,“孟桓你忘了,与你情同手足的祁王是怎么失踪的?”
“你忘了吗?三年前,祁王府来了好多杀手……后来起了火,你跟着祁王一起逃,逃到绝处,一根梁木被烧断,落下来,砸中了你,祁王身边的侍卫浑身是血,眼见着是活不成了,两个杀手找了进来,你知道祁王的死期到了……可他为什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啊?还不是你父亲不想让他当太子,你父亲想扶持的是裕王,是不是?
“你去找他,就是为了告诉他这桩事,可你又不想背叛你的父亲,两难之下,你说了谎,这才害了他,是不是?你怎么能说谎呢,说谎会害死人的,你已经害了好友,难道眼下又要说谎来冤枉你的结发妻吗?昨夜我们明明在房中玩蹴鞠,不要再说假话了,孟桓……”
郑氏的声音又柔又慢,带着些许蛊惑之意,幽幽的,却如钝刀一般,一点点割往孟桓的心上。
其实她所说的这些,都是外人绝不可能知道的秘辛,可她嫁入孟府近三年,孟桓惊痴之中,时时在梦中呓语,他会喊祁王的名,会言辞含糊地求父亲放过知交,郑氏起初听不明白,后来零碎之语渐渐凑成真相,成了郑氏思之惊心的秘密。
她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剑出鞘》 110-120(第7/13页)
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说出这个秘密。
可世事难料啊,谁让这个秘密是孟桓的心结,是他病症的根源呢?想要说服一个人,有什么比直击他的心结更行之有效呢?
孟桓听郑氏说着,双眼渐渐瞪大,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一口一口地吸气呼气,越来越快,就像人在水中,快要窒息。
冬采端了药汤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孟桓,她一急,立刻上前,要把药汤喂给孟桓,可是郑氏一下抓住她的手,强行将这碗可以救命的安神汤放去一边。
郑氏的声音如同呓语,继续说道:“你们走到绝路,你看到两个杀手寻到祁王,祁王是个善良的人,即便到了这样的关头,他都在求着两个杀手放过你,放过王府的人……可你想想啊,他为什么会这样,还是不因为你说谎,吃一堑长一智,不要说谎了好不好?
“不要说谎了,你不是总在梦中说吗,说谎的话,杀手会变成邪魔,而邪魔,最终会杀掉所有的人……”
孟桓已经喘不上来气了,脸色由红变青,青中露出微紫,他惊声哭了出来,可这惊声也被窒息卡在嗓子眼里,便成一阵阵呼喊不出的暗哑嘶声。
方至此时,郑氏才看了冬采一眼,示意她把药汤喂给孟桓。
药汤用的都是名贵药材,除了安神,还有顺气清心之效,孟桓连吞带吐,好歹是吃下了。吃药途中,院中有侍婢来叩门,孟桓被叩门声一惊,险些又惊哭出声,好在郑氏及时搂住他,任他的脸埋入自己柔软的胸口,慢慢抚着他的背,一点一点为他顺气,随后才问叩门的侍婢:“何事?”
“夫人那边没等来少夫人,表少爷的接风席已经散了,夫人说,表少爷远道归来,明天一早,打算一家子一起去城外的栖霞寺烧香。”侍婢隔着门说道。
明天?
明天朝廷该来人问话了吧?
在栖霞寺被问话,也很好,但愿有佛祖仙人庇佑。
郑氏道:“知道了。”
胸口的衣襟被泪水和涎水沾湿一大片,怀中,孟桓也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
郑氏柔声道:“夫君,昨夜玩了一整晚蹴鞠,我好累,你累不累?”
怀中,孟桓并没有反应。
郑氏又道:“夫君,昨晚我们做了什么,我忘了?”
过了好半晌,孟桓终于回话了,他呜咽道:“玩蹴鞠。”
“在哪里玩的?”
“房中。”
“夫君喝过蜜水吗?”
“喝过……没喝过……”
郑氏道:“是,在房中玩的,备好的蜜水也忘了喝,我还撞到了桌角,撞得好疼,夫君也很心疼……”
孟桓还在啜泣,也不知是在伤悲什么,痴人就是这样,忘了自己因何而痴,忘了自己因何而病,却总因为一点点久远的过往,陷于一生的伤悲中,永远不知道该往前看。
郑氏想到这里,对孟桓忽生出一点怜悯之意,她耐心地抚摸着他的头,说:“乖,没事了。”
这句话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一日跌宕,方至眼下,才真正喘出了第一口气,她让冬采开了窗,任凭夜风透进屋,只想让这口气呼出得痛快。她看向窗外夜色,心中的那点惘然不知是为了怀中人,为了昨夜枉死之人,还是更多的为了自己,说道:“一切都过去了,今后,阿园陪你好好过日子……”
夜风袭来,屋中三人终于静了下来,于是一只蛱蝶不知从何处振翅,顺着洞开的窗,一路融进夜色,往西院外飞去了。
第116章 尸鸠氏(一)
“……事情就是这样。这个郑氏早就跟薛深好上了, 昨晚薛深去民宅,就是跟她私会,所以听到簪花落在了民宅,她跟她的丫鬟才会这么慌张, 担心偷情被发现呗。”
奚琴一行人落脚在相府的偏院, 白色的蛱蝶从西院飞出来, 循着气息,一路飞到偏院屋中, 落地化为一只无支祁。
初初接着道:“这个郑氏也是狠毒, 昨晚她为了幽会, 给孟桓灌了嗜睡的蜜水,方才她为了脱罪,逼着孟桓给她作伪证, 说他们昨夜在房中玩了一晚蹴鞠, 哪儿也没去。”
“那个孟府少爷不是个傻子么, 怎么还会作伪证?”银氅蹲在桌上,一边吃南瓜子儿一边问道。
仙人吞风饮露,不讲究口腹之欲,凡间显贵望族却奢华, 送来的南瓜子仁儿都是裹了蜜的。
“郑氏威逼利诱他呗。”初初道。
奚琴在木榻上闭目打坐, 只分出一缕神识来听初初说话,阿织听得更认真些, 闻言,示意初初往下说。
人间王公侯爵那一套权权纠葛太复杂了, 初初挠了挠头:“我也没听太懂,反正,孟桓原本是不傻的, 他有一个好友,叫做祁王,孟相不喜欢祁王,想要杀他,这事被孟桓知道了。孟桓不想害自己的爹,没救祁王,后来祁王失踪,孟桓也傻了。”
初初说得颠三倒四,阿织竟是听明白了,她问苏若:“这京中有储位之争?”
来凡间的这些日子,苏若为了办差,化形出入过京中各大衙门,许多密卷要宗都被他拿灵力复制了一份,堆放在盘下的茶楼中。
听问,苏若立刻招来几份相关案宗,迅速翻阅一遍:“三小姐,查到了,三年前,宣都的确出过事。”
大周的皇帝老了,太子之位却悬而未决,皇后无子,一众皇子中,贵妃之子裕王出生最高,包括孟相在内的几名重臣也都支持裕王。
但是,大周这几朝有个奇怪的规矩——太子之位的人选,最后会交由司天监定夺。
司天监是一个测天象、推算历法的衙门,按说跟储位没什么关系。
“皇帝问起储位,司天监的监正说,太子由祁王来做最好。皇帝听信了这话,事后果然对祁王青眼有加,虽然没直接让他入主东宫,许多政务都交给他办理。”
结果没过几年,祁王府就出事了。
“事情是三年前出的,案宗上说,事发时,祁王正请了几个好友到府中清谈,孟相的儿子孟桓也在,后来贼人闯入王府,放了火,杀了许多人,孟桓被一根落下的屋梁砸中,祁王被贼人追到绝路,之后失踪,至今不曾出现。”
苏若说完,合上卷宗,“自然,卷宗上记载的东西冠冕堂皇,不足为信,照无支祁打听来的消息,祁王府之乱应该是孟相与裕王府的幕僚策划的,他们支持裕王,不想祁王当皇帝,所以杀之而后快。”
阿织点了点头。
这时,奚琴睁开了眼。
他适才放出神识,在相府偌大一片地方游走了一遍,小厮、侍婢、仆妇,都被他盯梢了片刻,却无一人有异样。
阿织问:“如何?”
奚琴摇了摇头。
苏若纠结起来:“相府会不会只是那个凶手一个临时的落脚点,也许他早就离开了,我们来晚了,扑了个空?”
奚琴没应声。
其实适才他拿神识覆盖相府时,再度召唤过青阳氏的臣属,本该等着他的人依旧没有回应。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剑出鞘》 110-120(第8/13页)
此前三回寻找溯荒,怪事几乎是直接撞到他们跟前的,徽山妖力大增的食婴兽,长寿镇的村民,以及山南城中的怨气涡,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方向明确,然而这一回,除了青莲印凶犯身上那一丝似是而非的凶邪之气,他们竟是毫无眉目。
大概是前尘记忆作祟,今生的奚琴与京中等着他的这个人分明素未谋面,但他迫切地想要找到他。
哪怕只赶得及再见最后一面。
屋中涌现出一团黑雾,泯从黑雾中化形而出,奚琴一见他,立刻问:“怎么样了?”
他们适才是这样分工的,奚琴以神识覆盖过相府,初初盯着孟桓与郑氏,泯则是尾随四姑娘孟菁回了房中。
泯道:“孟四姑娘回房之后,一直坐立不安,她有一个木制的马球,后来她静下心,给马球上了一会儿色,就被赵氏唤去说话了。”
阿织:“马球?”
苏若解释道:“这一朝的闺中女子也会骑马击鞠。”
说完这话,他也反应过来了,孟桓孟菁兄妹俩不愧血脉相连,都爱击鞠。
阿织又问:“赵氏唤孟菁去做什么?”
泯道:“没什么。赵氏希望孟四姑娘能嫁给尊主,让尊主来当相府的上门女婿。赵氏说,明天去栖霞寺,她会给尊主和孟四姑娘制造机会独处,让孟四姑娘学着讨尊主喜欢。她还问孟四姑娘今日见了尊主,可是合意,孟四姑娘说,合意的。”
阿织听了这话,怔了怔,看了奚琴一眼。
她自然知道赵氏让孟菁嫁的人,并不是奚琴,而是被奚琴顶了身份的远方表哥赵子庸。
往细处想,这其实是好事,如果奚琴能借机与孟菁独处,说不定能探出些许端倪,何必在意?她道:“好,等明日到了栖霞寺,再试试这相府中人。”
说着,她对苏若道:“那我走了。”
奚琴问:“你不留在这里?”
相府为阿织安排的住处并不在这里,而是去此处甚远的一间独院。这也难怪,赵氏是希望赵子庸娶孟菁的,眼下赵子庸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好义妹,谁会喜欢?打发得越远越好,趁早拆散了得了。
不过赵氏不知道,对凡人来说,要走上大半日的距离,对修士而言不过瞬息。
奚琴这间院子很大,有多处厢房,随意挑一间清修即可,本不必离开,阿织移目看向奚琴,片刻,却摇了摇头,说:“我还有事。”
话毕,她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处。
初初和银氅见她走了,自也跟着走了。
调息修行,吐纳灵气,这是修士必行的功课,尤其像阿织这样勤奋的,更是无一日不落下。
然而这夜阿织回到房中,并没有立刻打坐,相府富贵,每一间房都备了笔墨,阿织在桌上铺平一张白宣,狼毫笔浸水沾墨,搁在笔山上。
两只妖兽看她这番态势,均是好奇,一只蹲在桌上,一只翘腿坐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银氅忍不住问:“阿织阿织,你要做什么?”
阿织回身在香炉里燃了一根香,今日的一炷香已经开始计时了,她不能耽搁了。
她应道:“静思……一些事。”
“什么事?是青莲印杀人案的线索吗?”初初问
阿织闭口不答,她又看了燃着的香一眼,试着沉下心来。
看来不是青莲印的事了,初初又问:“那是很复杂的事么?”
阿织道:“嗯,繁难之事。”
只是适才忽有一点体悟,想试试看能否想通一点皮毛。
初初本想继续问,好在银氅瞧明白了,阿织此刻想一个人独处。他跳上窗,拽着初初一道离开,掩窗前,他又看了阿织一眼,阿织已经闭上了眼,只是那神色,不像神思,像在发呆,她没有握笔,狼毫笔却在她的灵力牵引下,兀自悬空,在纸面写下今日的日子。
初初和银氅走了。
屋中深静,一炷香很快过去一半,可惜白宣上除了一个日子,仍是什么都没有。
持笔人不知被什么思绪困住,一时蹙了眉,她似忘了狼毫笔的存在,于是狼毫笔被仙人的灵力锁住,孤零零地悬在半空,颤颤巍巍地往下滴墨。
今日心得,便只是这一大片墨渍。
第117章 尸鸠氏(二)
栖霞寺在城外二十里的栖霞山上, 因为来去要些时辰,翌日天一亮,相府一行人就出发了。
赵氏称有话对奚琴说,让他上了自己的马车, 到了车上, 奚琴才发现孟菁也在。
孟菁还是昨日那幅样子, 文文弱弱的,有一点病气。想想也是, 她本是外室之女, 被接回相府后, 一直不受宠,若不是她前头三个姐姐都出嫁了,相府即便要招上门女婿, 也轮不到她。而今她先是被推给薛深, 薛深死了, 赵氏看中了赵子庸,又用她来讨好侄儿,一家人各打各的算盘,谁曾真的在意她?
马车宽大, 多数时候, 都是赵氏和奚琴说话,偶尔赵氏怂恿孟菁也与表哥攀谈两句, 孟菁很乖觉,问的都是关心表哥的话。
走了近两个时辰, 栖霞寺到了。这座寺庙是皇家寺院,有护卫把守,是故孟府这次出行, 没有带太多扈从,不过相府有相府的排场,仆役丫鬟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二十来人。马车停稳,有杂役送来马凳,孟菁撩开帘,看到扶马凳的仆役,下意识收了收脚,问:“今日怎么是你来?”
一府的姑娘随意与仆役搭话,这是非常不妥的,孟菁的话音一落,赵氏就蹙眉看了过去。
奚琴也移目看去,扶马凳的仆役他知道,昨夜他拿神识覆盖相府,在马厩边见过他。马厩的老师傅病了,都是他在喂马。马仆也这样答:“师父病了,所以小的来。”
他弓着身,不敢抬头,孟菁对上赵氏严苛的目光,也不敢多说,很快移步上前,低声唤了一句:“母亲。”
这日的天格外炎热,上山又走一程路,几乎人人汗流浃背,孟菁惹了赵氏不快,一直不敢多话,反倒是孟桓跟在后头,偶尔拍手与郑氏玩笑,平添几分热闹。
及至到了寺中,孟菁见膳夫备了解暑汤,她或许是记着赵氏的提点,要在表哥面前好好表现,便善解人意地提议说给随行的下人都分去一碗,这才得了赵氏赞许的目光。
给菩萨敬过香,便该去斋堂用斋饭了。赵氏是信佛之人,吃了斋饭,还要去静室听僧人讲经,孟桓静不下来,被郑氏带去外间玩了,赵氏看着跟着她的几人,招呼来阿织:“听子庸说,你出生在行医世家,你父亲和子庸的娘家舅舅是世交,可是?”
这都是苏若编排的故事,阿织应道:“是。”
赵氏又问:“可曾许婚配了?”
阿织道:“不曾。”
赵氏仔细打量着阿织,忽地笑了,她道:“这姑娘性子静,我一看就喜欢,就留她在这里陪我吧。”说着,她又看向孟菁,说,“你表哥从前总念着栖霞寺的风光好,想着得空了过来看看,今次好不容易来了,你带他去山下走一走吧。”
孟菁明白赵氏的意思,小声称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剑出鞘》 110-120(第9/13页)
是。
奚琴朝阿织看去,阿织正在看他和孟菁,他很快送去一句密音:“不必担心,我正好试试她。”
过了一会儿,阿织回了:“嗯。”等到奚琴出了门,她又姗姗来迟地补充一句——好像才领会到他的意思,“知道了。”
栖霞寺的风光的确很好,幽幽古刹坐落在苍翠山间,是春深,下山的一条小径落英缤纷。奚琴只抽出了一缕心神陪孟菁说话,孟菁看上去也心不在焉。虽然昨日赵氏问起她对表哥的感觉,她答了一句“合意的”,但奚琴看得出,她多半是为了应付长辈才这么回话。
说来也怪,孟菁一个未出阁的闺秀,眼下未婚夫婿暴死,她却并不显得伤心,可要说她不害怕吧,却也不见得,她不知在记挂何事,目光中时时露出担忧之色,单是走上这么一程,已往山上回看了数回。
奚琴连续召唤了两回,都没有得到臣属的回应,心中不可说是不急的。
若不是玄门有铁则,仙人不可对凡人施法,不得以仙术干扰凡间秩序,他只怕昨夜就要把相府的所有人一一提来查过。
自然,他没有这么做的原因还有一个,苏若说,凶手藏在相府,他担心打草惊蛇。
眼下这个机会正好,山寺已隐于青黛,林间只得二人。
“四姑娘喜欢什么?”奚琴忽地道。
孟菁不知他何故有此一问,朝他看去。
只这一眼,她的神思迷离起来,表哥似乎还是从前的表哥,又似乎不是了,变得俊逸非凡。
“马球么?”奚琴问,不等孟菁答,他顺手从一旁垂下的枝条上摘下一片春叶,问,“这片叶你喜欢吗?”
仙人的确不可以对凡人使灵术,但青荇山有一独门绝学,问山教的,可以钻这条定则的空子——仿妖兽魅羊的气息,让凡人听从自己的心意办事,事后把过错嫁祸到魅羊身上。
这个法子阿织在山南用过一次,眼下奚琴用,他把气息附在了赠给孟菁的春叶上。
得了春叶的孟菁如获至宝,她欣喜道:“喜欢,多谢表哥!”
奚琴笑了笑,淡淡魅羊的气息中,他的声音也带了蛊惑之意,“喜欢的话,回答我几个问题可好?”
孟菁立刻点点头。
“薛深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孟菁只是被迷了心智,并没有失去应有的情绪,闻言,她露出惶恐的神色,说道:“没、没有……”
奚琴又问:“那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孟菁摇了摇头:“不知道……”
奚琴有些意外,她和这事没关系?
不对,昨日他拿簪花试孟府几人,这位孟四姑娘听说后,整夜坐立不安的样子不是假的,她一定知道什么。
奚琴想了想,换了一个问法:“宣都近来的青莲印杀人案,你知道内情,是吗?”
孟菁抿唇望着奚琴,她似乎在挣扎,半晌,她还是在魅羊的气息中溃败下来,握着那片她爱不释手的春叶,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奚琴更意外了。
薛深的死她不知道,但青莲印的案子,她却知道内情。
“死者身上为何有青莲印?”
“他们……好像要找人。青莲印,是他们故意画在尸身上的,因为他们仇人身上,有一枚相同的印记。他们……想要引出仇人……他们要报仇……”
他们?
奚琴忽然反应过来了,他立刻问:“我适才问你凶手是谁,你说不知道,其实你不是不知道,你有怀疑的人,只是不确定是哪一个对吗?”
这一次,孟菁犹豫得比方才还要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怀疑的都是谁?”
此问一出,孟菁还没回答,忽然一道极其锐利的气息破空袭来,奚琴目光一凝,直接空手收了这股锐气,孟菁却被这股锐气骇得惊叫一声,昏晕过去了。
钻孔子的仙术就是这点不好,一旦有外力干涉,极易被打破,奚琴正欲去追人,忽然觉得不对。
他垂下目光,看向自己的左手。
左手掌心,还残留着适才那道锐气的余息。
而奚琴认出这余息了,这是……鸤鸠氏的气息。
也就是说,鸤鸠他,就在附近?
他既然在,为何不回应他的召唤?为何还会阻止他?
最重要的一点是,鸤鸠的气息虽然微弱,当中却翻涌着极其浓厚的凶邪之气。奚琴记得苏若说过,青莲印杀人案的凶手身上,就有一股异常的凶邪之气。难道说,杀人案的凶手,竟是鸤鸠么?
虽然不曾忆起全部前尘,但青阳氏属白帝一族,灵力与春神句芒极其相近,非常之纯正,后来奚琴在长寿镇见到楹,在山南见到风缨,他们身上的灵息都无一点邪异之像,鸤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出什么事了?
奚琴的思绪百转千回,但他只在原地迟疑了一瞬,下一刻,他的身形原地消失,直接循着鸤鸠氏的气息追去。
邪气遁得极快,越来越微弱,等奚琴追到寺门,竟已完全消失了。
奚琴已是分神期的修为,不算上他,不算上已经覆灭的青荇山,玄门中,被人熟知的分神仙尊,只有不到十人,可这个人,竟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这时,寺院中爆发出一阵争执之声。
奚琴望过去,之间外间行来一列官差,将寺庙内院团团围住,不准人出入。
奚琴明白过来,他给阿织传去密音:“朝廷来拿人了?”
阿织道:“嗯,他们查到簪花是郑氏的,想把郑氏带回衙门审问。”
奚琴应了,转瞬之间,他就离开寺门,直接迈入寺庙的内院中。
原本安宁的寺院此刻已是一团乱,郑氏泪水涟涟,貌美的眉眼因为凄苦更显得楚楚动人,她跟面前一名紫衣官员分辩道:“民妇说了,那簪花民妇早就弄丢了,民妇怎么知道它会出现在薛……薛校尉的尸身旁?”
另一旁,孟桓被冬采扶着,吓得啼哭不止,赵氏冷眼瞧着这一幕,到底是相府夫人,倒并不显得惊慌,除他们之外,相府中的不少仆役也在。
他们都看到了奚琴,但谁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回来的,怎么出现的。
拿人的官员又说了几句,郑氏明显急了,提裙跺脚道:“我说了我不知道!那薛深常出入相府,指不定……指不定是他贪财,捡到我遗落的簪花,舍不得还我,私吞了呢!”
这世上的气息,想要不被外人觉察,需要有一个地方置放,正如修士的气息存于灵台之上,妖兽的气息藏于妖丹之中。奚琴看着这院中之人,他记得,适才他追到寺门时,恰逢官差把守寺院,那股凶邪之气藏匿容易,遁逃却难,既然官差再不准人出入,也就是说……
奚琴对阿织道:“就在这里。这几人当中。”
阿织问:“凶手?”
奚琴“嗯”了一声。
鸤鸠……也在这几人当中。
第118章 尸鸠氏(三)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