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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黑色的发丝逐渐变成明蓝色, 面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面前的少女再次变幻成五条悟熟悉的模样。
蒙灰的记忆好似也变得明亮而清晰。
五条悟的六眼捕捉到某种不同于咒力气息的流动，是不同的能量质。
他没有多问，看着面色冷淡的三轮加奈, 五条悟重新戴上黑色眼罩，“果然还是这幅样子更熟悉呢。”
将电话拨给伊地知洁高, 五条悟把安置藤木苍田的事情全部扔给对方，他和三轮加奈则是回到总监部。
先前加奈苏醒时的所在地并非总监会的总部，而是某个高层名下的私有房产。
如今两人要前往的地方, 才是真正的总监部。
甫一进入, 房中激烈的争执声戛然而断。众高层怨毒的目光透过屏风聚拢到三轮加奈身上。
五条悟脸上没什么表情，走上前半步，将目光阻绝，“这件事确实是个意外。她的确是高专的学生，学生档案上有记录。”
那位秃头的老人率先坐不住，他愤然开口, 粗粝的声音就像石头擦过干抹布, “高专的学生？你在开什么玩笑，五条悟！你真当我们是傻子诚心想和我们作对不成？！”
三轮加奈探出脑袋, 非常友好地招招手，“我真的没有说谎哦，查一下档案就能看见我的资料。”
毕竟她的面容和以前几乎没变化。
她的这番行为被高层误认为是挑衅。
因为在返回总监部后，他们就调出近六年的学生档案, 结果是并没有这号人的存在。
这也是高层现在能如此自信的原因。
若是往常, 他们或许会更加慎重, 但偏偏他们经历过加奈几次三番的领域展开。领域中的痛苦跟随到现实，没有任何办法能缓解这种无形的折磨。
他们的精神早被消耗殆尽，只剩岌岌可危的理智勉强维持清醒。
仿佛只需一阵风, 就能将那层浅薄的理智吹走，只留下凭本能支配的肉.体。
他指着蓝发少女，全然忽视两人方才讲的话，深吸口气沉声发问：“五条悟，难不成你要和诅咒师相勾结吗？！”
死寂。
无人回答他的话。
这名高层面皮底下的肉抽搐，全然没有往日的从容和高高在上。
在领域中受到的耻辱和恐惧如附骨之疽，哪怕现在逃出领域，令人不适的可怖恶心感仍无法消散，像坚韧透明的丝线，缠绕在每个人的大脑里。
仿佛只要蓝发少女轻轻一拽——他们就会直面死亡的恐惧。
五条悟轻缓眨眼，纤密的白色睫毛如同雪落般。他眼中还有尚未弥散的笑意，等到眼神从三轮加奈的身上移开时，那抹笑意便消失无踪。
苍蓝之眸转到说话的高层身上，幽幽冷寒若薄刃。
“嗯？”
疑问的声音自喉咙发出，他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歪着脑袋看向高层，戴着眼罩，表情看不出喜怒。
只一瞬，仿佛被肉食动物盯上、心脏被攥紧的压迫感席卷老者的全身。
这和在三轮加奈领域中体会到的恐惧感全然不同。
是更具肃杀意味、更为直接、因为身体机能而自然产生的对眼前黑色制服男人的恐惧。
自己真的会被杀。
这个念头诡异地填充在高层的大脑，他一时间失去话语能力。
心理处于高压状态、神智不尚明晰的他在这种情况下被吓晕过去。
伴随着肉.体碰撞木质地板发出的沉闷声音，原本死寂的会议室忽然嘈杂起来。
“哇……”五条悟的手掌抵住额头，故作很惊讶的模样，发出感叹，“我有这么可怕吗。”
他看向三轮加奈，凑到对方耳边说悄悄话。微弱气流拂过三轮加奈的耳廓，带来一阵轻麻。
“这是三轮你的领域效果吧，精神污染所带来的恐惧加深？”
五条悟身上有种甜甜的味道。
三轮加奈推测来之前他大概正处于难得的休憩状态，或许是待在类似甜品店的地方。
她侧过脸，呼吸擦过五条悟捏住下巴的手，避开和对方对视，语气未变，“应该是。”
五条悟看着三轮加奈，似是审视，又似是在确定。
最后，五条悟习惯性地扬起甜腻到令人牙酸的灿烂笑容，“那再来试试好不好？我也想看看三轮你的领域呢。”
“五条悟！”
昏迷的高层被抬走，高层之首的老者从这场混乱中回神，听见此话，不由怒叱五条悟。
“你在做什么，不要忘记你身为咒术师的原则！！”
他们根本不敢想如果五条悟真的和诅咒师有勾结怎么办。
所以只能再次拿起前不久的事做文章。
“前段时间你纵容宿傩的容器，我们一再容忍，现在又想干什么？！”
“……”
烦。
吵。
啧，好想都杀掉啊。
五条悟食指弯曲，刮了刮自己的眉骨，没有立刻回答。
难得的好心情被这群人搅的一塌糊涂。
有的时候他真的好想把这群将咒术界铸成魔窟的、自负又傲慢的蠢蛋们全都杀掉。
想来杀死他们会和捏碎腐烂的橘子一样简单吧。
然而杀戮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杀死一群，还会有更多恍若蟑螂的东西疯狂地聚拢上来。
五条悟的沉默不语的克制被高层理解为另外一种意思。
他立马下令让人抓住三轮加奈。
三轮加奈察觉到五条悟的情绪，偏过脸看他一瞬，成年男人面容难得肃然。
慢吞吞收回目光，三轮加奈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收拢，做出暂停的手势：
“等一下，我在遇见你们的时候穿的是高专制服，然而你们竟然连调查都不调查，就认定我是诅咒师。”
“现在也不打算调查吗，还是说对你们来说学生的命根本算不上是人命，就算真的误杀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件事确实是高层理亏，毕竟最初他们本以为能悄无声息处理掉三轮加奈，谁料事态发展成这种情况。
“……我们调查过近几年的学生档案。”一位高层反驳。
三轮加奈浅色的瞳孔毫无感情，像陈述事实一般道：“因为我和五条同学是同届生啊，你调查这几年的肯定找不到我。”
这句话仿佛一阵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五条悟的同期？怎么可能。
且先不论年龄对不对得上。
五条悟入学那年只有三个学生，虽然后来二年级有一个插班生，但是对方早就死了。
剩下的三个学生，怎么都不可能是面前的蓝发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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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蓝发？
众人脑中不约而同地忆起来，那名刚入学没多久便祓除特级咒灵、后来甚至解决天元大人同化问题的插班生似乎也是蓝发。
“我是在二年级时才转学到咒术高专的。”三轮加奈补充。
“可你不是死了
吗？”
屏风后，不知是谁在发问。
五条悟适时补充：“这就是你们的问题了。我记得上报的是学生失踪吧，高专可从来没有说三轮同学已经确认死亡的事。”
……可失踪那么久，不就是等同于死亡吗。高层们沉默，转而又就着这件事争吵起来。
“失踪了十一年？”
“可失踪的那些时间又去干了什么，怎么想都很奇怪！”
“该不会是早就成为诅咒师了吧……”
“看上去年龄也对不上，怎么会这么年轻。”
众高层左一句右一句。
沉闷的和室中只有腐朽的气息，要压的人喘不过气。
三轮加奈默了默，在心里问系统：【我现在把他们都杀了会怎么样？】
这回轮到系统沉默了。
它很想吐槽三轮加奈的想法，但作为系统，首要任务是回答宿主的问题。
系统道：
【目前偏离值能够让你自由行事，但这样做的话，会被真的当做诅咒师并逐出咒术界，并且总监部表面和权利中枢相分割，实际咒术界能正常运转，少不了背后权力机构的遮掩。所以你可能会被法律定为杀人犯，这虽然不会影响到你父母的政审，但还请谨慎。】
三轮加奈：【哈哈你越来越会开玩笑了001。】
她在想五条悟这些年能忍受这种没有脑子的家伙，真是辛苦了。
“这些并不重要吧，重要的是我不是诅咒师。这件事的源头也仅仅在于你们没有听我的解释，武断地下定义。”
高层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传来敲门的声音，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外。
争执暂且中断，高层长老沉声不愉道：“……进。”
来者穿着黑色西装，面上是如出一辙的社畜脸。
他走到为首老者身边，轻声耳语：“天元大人方才传来讯息，说是不要为难一个名叫三轮加奈的学生，它说这位学生解决了它的同化问题，并且在结界术上多有造诣，能帮天元大人完善各地的净界。”
三轮加奈？
这个名字太陌生，老者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恐怕是面前蓝发少女的名字。
可天元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高层长老皱眉，他看向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人，得出答案。
恐怕是五条悟通知对方的。
有五条悟和天元的支持，他们肯定不能再继续为难三轮加奈。咒术界之所以得以正常运转，有一半原因得益于天元的结界术。
然而他还是在心中不禁埋怨起天元。
做个老老实实的工具就好了，干涉什么现世。
星浆体同化事件也是如此，如果不是因为天元的优柔寡断，哪里来的后续事情发展。
星浆体不就是用来同化的存在。
天元明明也是受益者，真不知道在摆出什么伪善的面孔。
在心中将天元嘲讽了个遍，等辅助监督退下，为首的高层才缓缓道：
“行了。”
他对这次的闹剧做出总结：
“既然是误会，我们便不再深究。只不过该有的处罚依旧不能少……”
没听完他讲的话，五条悟挑起眉，拉着三轮加奈往外走，边走便说话，散漫的声音传到身后高层耳中：
“真是一群死要面子的傲慢家伙啊。”
为首高层的话被强行打断，他涨红一张脸，却对五条悟无可奈何。
跟随五条悟走出总监部后，看着走在前方的黑色制服男人，三轮加奈顿住脚步，对前面的道：“我还有一些事没处理完，等把藤木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我再回高专。”
她可没忘记，自己现在可是多了层身份——
失忆羂索的同僚——
作者有话说：接下来就要继续迫害脑花了，一想到以后会写什么剧情我就有点想笑
第32章
总监部外面是一条山道。
一路无人, 蝉鸣声还很微弱，只时不时能听见几声鸣叫。
四周草木茂盛，树木高耸, 石阶陈旧。
五条悟没有立刻回话，迈着腿轻松跨上两层台阶, 站定后，他掀开眼罩一角查看手机讯息，一边叫出三轮加奈的姓氏。
“三轮呀。”
这几个字音自喉咙发出, 他蓝色的眼眸看向三轮加奈, 蓦然发出轻笑。像发现一件好玩的事，又或者想到什么坏主意。
柔软的、勾人的笑意钻到加奈的耳朵里。这抹笑意莫名其妙，直觉让三轮加奈感觉到不妙。
“什么？”加奈问。
收下手机，双手插在口袋中，五条悟居高而立。阳光从他身后打过来，他的阴影几乎笼罩两层台阶之下站着的少女。
目光穿透漆黑的眼罩落到少女脸上, 若有实质。
距离三轮加奈消失已经过去整整十一年。哪怕大家都不相信加奈死亡的事实, 却不得不承认，这位同期再次回来的概率很小。
但就在大家都以为三轮加奈没办法回来的时候。
三轮加奈回到了这个世界。鲜明地站在他的跟前, 却也充满着数不尽的谜团。
为什么会消失多年、又在此时回来。
五条悟未说完的话蕴藏着在这段不长不短的沉默当中。
三轮加奈看着面前已经成为教师的五条悟，难得感受到转生前高中时期被班主任叫出去谈话的压迫感。
蓝头发的少女下意识背过手，垂着脸。那抹冰蓝色的头发被夏风吹过，她道：
“抱歉失踪这么久, 一回来还惹上麻烦……”
蓦然听到三轮加奈的道歉, 五条悟微怔。
他倒不是那个意思啦。
让刚回来不久、什么也不了解的同学为十多年前的事道歉什么的。
他又不是什么邪恶的反派。
察觉到三轮加奈隐约的不安, 想到对方的情况，五条悟原本要说的话在嘴中打了个旋，被他咽回去。
显然, 对这位忽然出现、并且几乎和记忆中没什么变化的同期，五条悟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相处方式。
明明是同期，但是看上去比悠仁他们大不了多少。
还是个孩子呢。
五条悟想。
但他向来不会被社交问题困扰，被眼罩束起的头发顺着动作垂下来半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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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道歉啦，加奈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而且最重要的是——”
五条悟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带着高专教师特有的语气和神情，像在哄小朋友似得，尾音翘起来：“欢迎回来哦，三轮同学。”
“……嗯。”
加奈看着面前已经成为教师的同期，被这张骤然放大的帅脸硬控了一下。
而后察觉到其中莫名微妙的态度变化，加奈开始在心里疯狂尖叫。
「系统！他是不是完全把我当成小学生了！」
系统：【……】
它察觉到加奈未言尽的想法，不禁有点沉默。
自己的宿主还真是精力旺盛啊。
“嗯——？”
五条悟不知道三轮加奈丰富的内心世界，故意拖出很长的音调，他弯腰，三轮加奈似乎能感知到对方眼罩后的那双眼睛睁开，正在看着她。
成年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对方忽近忽远捉摸不透的微妙距离感让三轮加奈往后退了半步。等到退至正常的社交距离，加奈这才勉强回答五条悟的话。
“我回来了？”
听到这句，五条悟满意地露出笑容，他道：“这才对嘛。”
三轮加奈略微仰起脸看向面前站着的教师，或许受不久前领域中吃过的食物影响，在如此温情的氛围下，加奈脑中诡异地那些18+同人本。
为了遏制邪念，加奈伸手，掐在自己脸上。
不疼，勉强使自己冷静下来。
瞥见三轮加奈的动作，五条悟又笑：“你在做什么？”
“唔，来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梦里能看见大家长大后的样子吗。”
“好像不能。”
“那就是现实哦。”
五条悟迈开腿向上走，两人的对话声在山道中响起。他说的随意，三轮加奈却有点迟疑，她补充：“可是我毕竟应该已经死了，万一现在的世界只是我幻想的呢。”
原本必死的结局发生变化，再一睁眼时间过去如此之久，是个人都会感到恍惚。
只不过加奈一醒来就遇到各种事情，没有功夫恍惚感慨而已。
正跨步向上走的五条悟顿住脚步，他微微侧头，亮眼的光线包裹着他，五条悟此时背着光。
三轮加奈偏过眼，轻眨两下眼睛，缓解强光带来的不适。
五条悟走下来，站到和三轮加奈齐高的石台阶上。
蝉在叫。
两边是郁郁葱葱的青，草木的味道在夏天会变得格外的纯粹。
五条悟抬起手，在三轮加奈疑惑的目光中，大拇指扣住中指的内侧——
用力弹在三轮加奈的脑门上。
闷声响起，钝痛缓慢传到三轮加奈的大脑。
“疼不疼？”
加奈捂住逐渐变红的额头，诚实道：“非常疼。”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洋洋得意，“这不就说明没有在做梦嘛。”
见三轮加奈沉默，以为是自己的行为惹恼对方，五条悟思考半瞬，他又凑上自己的脑袋，用将近娇羞jk的语气问道：
“欸？三轮你是生气了吗？好吧好吧是我的问题，不然你弹回来？这样说不定我也能确定现在这不是梦呢。”
两人的距离过近，捂着脑袋的三轮加奈看着他优越的下颌线，缓慢吐槽：“那个呀……五条同学，你能离我远一点吗，我这边空气有点流动不通了。”
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