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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放在下层的普通书籍对外开放，大多是传记、基础理论和各类故事书。不光是学生，偶尔进入学院的贵族和研究员们也可以借阅。珍贵程度高些的会放在高处，正常人够不到，必须向几个管理助手申请，他们将简单审核借阅者的身份，操控专门的魔杖将书取下。
更高一个层级的就是伊迪丝手上的这种，学生称其为“牌书”。这类书的分类标准是“危险”，必须在图书管理员处得到许可，获得专门标着书号的牌子才能取得。
伊迪丝按照牌子上的书走到旋转楼梯边，那里有着整个图书馆最高的书架。她抬起头，努力望向顶端，被顶上的光晃得流出了几滴泪。
好高，根本看不清。
她放弃寻找，摸到了书架格子上的凸起，轻轻一摁，一根绳子突然从天而降。她将牌子拴在了绳子底端，那东西嗖得一声消失无影，几秒后带着伊迪丝要的书从顶上缓缓降落。
“谢谢。”伊迪丝下意识道了声谢，没想到那绳子突然向上折起，尾部像站立的人一样左右摇摆，似乎在扭动身体。
“这不是真绳子啊？”她惊讶了一瞬。
“这是叶丝虫，现在除了伯犹尼斯学院很难见到了。”一道声音突然从侧边响起。伊迪丝微微挑眉，敷衍地行了个礼：“泽布伦殿下。”
怎么老在图书馆碰到他。
泽布伦点头表示回礼，不知为什么仍然没走，而是停在原地介绍起来：“这种虫子呈线状，身体极长，成熟期能有常人拇指宽。平日里寄生在树上，靠吸收树皮里的汁液为生，远远看去就像藤蔓。”
伊迪丝的研究方向不是魔物，这种珍贵的生物也不太可能作为魔药原材料出现在她的仓库，她还真没怎么见过，难免有几分好奇，干脆侧身看向对方：“听着挺正常的，怎么就只剩下伯犹尼斯学院有了呢？”
“这种虫子有收集木头的习惯，容易将掉落的残枝，叶片和各种掉在地上的腐烂枝叶裹起来卷在身上。”泽布伦谈起生物时，眼里难得少了几分傲气，“东西卷得多了，其他有害的虫子便顺着卷起来的东西爬到树顶，啃食树木；已经腐烂的那些也会影响好的枝干，以及最重要的，重量——越来越多的杂物堆积，叶丝虫为了控制住收藏不得不吸收更多汁液。一面是重量，一面是寄生，树在两重压力下，会在某一瞬间直接断裂。”
“叶丝虫身体非常脆弱，基本掉在地上就会死去。”
伊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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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沉默了。
……还真有因为爱好把自己弄死的生物。
“所以学院现在在养着它们？”
“是的，这种虫子构造很神奇，魔兽学院的老师一直在研究，但又不可能全天蹲在树前看它什么时候弄死自己，最后找才找了图书馆这个好去处。”他耸耸肩，“叶丝虫挂在书架顶上模拟自然树木，由魔兽学院老师提供营养液。正好它喜欢木头，同为木制品的书也在它的收集范围内，是天然的图书管理员。”
“所以，交给它木牌，本质上就是用一件木制品换另一件木制品？”伊迪丝觉得很新鲜，“它们能被训练？”
“能。准确来说，它们能轻易分辨木头之间的差距，靠分辨木头而不是上面的字来区分书籍。”泽布伦将手中的书递到那虫子面前，对方直接嫌弃地往后扭了两下，“看吧，不是它管理的那些高级纸书籍就一点不要。”
“不过，说起来，你借的什么书？”
还真是假装不经意的试探。
伊迪丝不明白以泽布伦的状态是怎么和厄休拉平起平坐当上继承人候选的。话题转折之生硬，眼神时不时飘向她的手，但又硬生生控制住，一看就是在演。
他以前演技有这么差吗？
伊迪丝大大方方地把书的封面露出来，放在泽布伦面前：“这个。”
《如何不体面地玩死你的对手》
泽布伦沉默了。
想找话题的心在此刻跌入谷底。
“为什么要看这个书？”他艰难地接下了话题，“是什么老师的课堂要求吗？”
“不是，和你了解叶线虫一样，单纯爱好。”伊迪丝平淡道。
她愈发觉得奇怪起来。泽布伦上来科普的行为就让她觉得诡异了，但还勉强能解释——好为人师嘛。但现在话题结束了还要没话找话是不是有点奇怪了。
“还有事吗？我还有一本书要借。”她晃了晃手中的另一块牌子。泽布伦似乎松了口气，自然转换话题，“这本书叫什么？说不定我知道位置。”
“《让对手在赛场拉肚子的一百个方法》。”
泽布伦：“……”
他仓皇逃离了现场。
……
魔药实验室。
伊迪丝将近日的事情简单阐述，本想和谢利通个情报，对方却不知道为何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伊迪丝敲了敲桌角。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谢利下意识理了理衣服：“没什么。”
伊迪丝被这反应逗笑了：“我现在不是老师。”
她见谢利终于回神，重复了一遍问题：“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谢利也重复了一遍，坐下身，不经意道，“你和夏芝很熟？”
“在这之前不太，还是塔特尔帮忙牵的线，聊完后熟多了。”
伊迪丝不得不感慨，“共同的敌人就是拉近关系的秘诀。”
谢利垂下眼，安静了半天才叹气出声：“……下次可以找我。让几个不太熟的人帮忙还是太不保险了，你们毕竟才认识了半年。”
伊迪丝：“还好吧，这种事情又不涉及什么秘密，单纯了解比赛对手。”
说到这，她突然想起刚才图书馆发生的事，免不了吐槽两句：“不过现在大家为了了解对手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刚刚碰到了泽布伦，一直在没话找话，试图从我口中套消息呢。”
谢利缓缓抬起了眼：“泽布伦？”
怎么又有王子什么事？
第115章 魔兽 补偿章
伊迪丝随口将刚刚的经历全部讲出。
谢利沉默地看了一眼她放在桌子上的书，确认书名确确实实就是那两个，欲言又止：“……没事。”
就当这两替老师挡了一灾吧。
“毕竟是继承人，和他接触多了没什么好事。”他补充了两句，“下次见到了不用理。”
“不理也太不礼貌了。”伊迪丝皱眉，“敷衍两下还是要的，我知道程度。”
谢利嗯了一声：“我来处理。”
处理什么？泽布伦吗？
伊迪丝狐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对方刻意移开了视线，让人看不清他想的是什么。“你借这两本书，是为了接下来的比赛吗？”谢利转回视线，此时的眼里已然没有了关切以外的情绪，话题也被自然引到别的事上。
伊迪丝咽下疑惑，点了点头：“乔情绪不稳定，我想尽量放大他的这个缺陷。”
谢利垂下眼，轻轻翻动桌上的书：“一定要用这个吗？”
伊迪丝瞥过视线，看到谢利翻开的那一页。
“如何脱掉敌人的裤子——让他双手提裤子，失去拿魔杖的能力吧！”
伊迪丝：“……”
见鬼，这不体面还真不体面啊。
谢利的手继续翻动着书页。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待在暗无天日的环境里的缘故，他的皮肤苍白得吓人，落在书本上，几乎要与纸张融为一体。
伊迪丝看着被肤色衬托得愈发明显的伤疤皱了皱眉。
谢利处理一般的药材应该受不了这么多伤。
“这本书……后半部分还是可取的。”谢利的声音突然传来，让伊迪丝猛地回到了现实，“老师？怎么了？”
“没什么。”伊迪丝迅速垂下了眼，如刚刚的谢利一般将情绪咽了回去。她拉过对方手边的书，低头看了眼，目光微动。
确实有用。
“难怪这本书会被放到高书架的顶端……”
恶作剧对恶的程度要求很高，一旦超过了界限，就会变成纯粹的恶而非玩笑。
“我知道了。”她迅速站起身，夹着两本书匆匆往门外走，“我得回去研究一下这个。”
谢利也站起了身，却没有开门的意思：“我这里也可以看，我们一起研究。”
一直是这样的，每次老师在书上看到了值得研究的新东西，都会拿到实验室来和他讨论——现在也应该这样。
“不用了，待太久容易引人怀疑。”伊迪丝一口拒绝，“我也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塔特尔帮忙弄来了乔的姐姐的病历，我们打算明天晚上再约一次阅读室讨论。”
“你最近太辛苦了，先休息两天，等我讨论出结果就告诉你。”
“好的。”
谢利什么都没说，只是温和地替伊迪丝拉开了门，又找了卷羊皮帮她绑好书，这样夹在胳膊下不容易硌出血印：“下次见。”
伊迪丝挥了挥空着的那只胳膊，匆匆离开。
门在眼前被关上了。
伊迪丝怕太用力，实验室里的东西会被震动影响，特意轻拿轻放，门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留下。谢利将手轻轻放在刚刚伊迪丝搭过的桌子上，停了一会儿才离开。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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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开内部实验室的门，半跪在地，垂眼看向冰棺里睡得很安稳的伊迪丝。
这种感觉还真是奇怪，哪怕知道老师还活着，看到这一幕仍旧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来气。
塔特尔、泽布伦。
他将两个名字写到了笔记本上，顿了一下，将本子放到了桌子的内侧，那个最不容易触碰的地方。接着，他从身后抽出一本新笔记本，蘸墨书写。
“乔·罗德尼——西莱斯特·艾迪。”
真是好像的两人。
……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昨天泽布伦的魔兽学科普影响，伊迪丝在今天的魔兽课上难得认真听了一会儿。
“你要不还是去一边坐着看会儿书吧。”赫达有些担忧，低头低声道，“虽然今天是实践课，但我可以帮忙打掩护。”
伊迪丝可是要考三年级卷子的人，哪怕擅长魔药，那些魔法史之类的公共课也需要很多时间阅读背诵。
“不用，谢谢。”伊迪丝摇了摇头，看向今天课程的主人公。
——那是一只拇指大的小鸟。
不光是拇指大小，那只鸟长得就像一根单独的拇指。
“看得真瘆人。”穆琳抖了抖身体，“……让我想起我家隔壁酒馆拿冻掉的大脚趾泡酒的那群人。”
众人没忍住呕了一声。
在声音的刺激下，“拇指”的关节突然蠕动起来，粗糙的纹理中探出一个脑袋，眼珠纯黑，滴溜溜地转着观察四周。
“食声鸟，和食魔鸟同源而出。”老师终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她匆匆走向中间，伸出一只手，让小鸟轻轻跳上，拉着转了一圈，“但因为喜爱深夜出没，加上繁殖周期长，远不如食魔鸟数量多。”
“它很珍稀，课本上没有记载，本来没打算带你们了解，但没想到学院前不久救助了几只，都正好，干脆带你们来看看。”
伊迪丝转头看向树梢：食声鸟羽毛她用过，还真没见过活着的食声鸟。
“过去冒险小说中的许多在深林里被巨龙杀死的冒险者，实际上就是被意外撞见的食声鸟——只是远看像残肢一样。”
“我还以为会叫拇指鸟。”埃米试图从边上的树上捞一只下来，“所以，为什么叫食声——”
他的声音突然消失。
站在边上的林奇吓了一跳，下意识唰一声抽出了袖剑，被老师大声呵停：“停手！”
林奇赶忙收回了袖剑，但插回去的那一瞬间，没人再听到那声凌厉的破空音。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消失了。
“说了让你们不要乱动。”老师抱怨的声音传来。她先走到埃米身边，温柔摸了摸他刚刚打算触碰的那只鸟，接着毫无征兆地用力掰开了它的嘴，抓着尾巴往下倒。
埃米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没事，小鸟的一些恶作剧。”老师随意地拍了拍手，“你们现在可以自己自由互动试试，不要伤害它们。”
众人散开，贝尔跑过去帮林奇掰鸟嘴，塔特尔站在伊迪丝身边，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小鸟的头：“有这东西帮忙，岂不是很轻松就能完成潜入类的任务？”毕竟有点声音都被它——“”
他话是对伊迪丝说的，没想到那鸟突然张大了嘴，他的声音也毫无征兆地放大：“——吞噬了！”
所有人的视线一瞬间聚焦。
塔特尔一把按住嘴，眼里难得显出几分惊恐来。他看向一旁的伊迪丝，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回事、事！”
他的声音再次在树林里盘旋，惊飞了周围的鸟，也吵得伊迪丝捂住了耳朵。老师笑着从边上走来，捏住了食声鸟的嘴：“你怎么它了？”
塔特尔谨慎地哼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这才恍惚开口：“怎么了？我没干什么？”
伊迪丝对老师重复了一遍他刚刚说过的话。
“哈，我还以为这个知识点只能等我讲，没想到还真有人能试出来。”老师笑了一声，摸了摸身边那毛茸茸的脑袋。
“是的，食声鸟可以轻松帮助人潜入一个地点，但同时，它也能轻松让你被发现。它可以吞噬声音，自然也能将它吐出。”老师指了指塔特尔的方向：“刚刚那只食声鸟就是这样，你的话让它觉得不舒服了，它直接就报复回你头上。”
“如果你们有自信驯服这种生物的话，可以试试用它——。”
她的声音在最后几个字时陡然变大。
“——干坏事！”
周围的鸟又是一惊。
老师：“……”
在同学们忍不住的笑声中，她轻咳几声掩饰尴尬：“好了！看到了吗，哪怕是老师也会无法控制魔物！”
“你们要是谁能彻底驯服一只，我把老师的位置让出来！”
伊迪丝也跟着人群笑了笑。
但她没有像别人一样用哄宠物或者征服野兽的动作来触碰食声鸟，待众人散开，她轻轻将手放到那只刚刚带给老师和塔特尔两个人恶作剧的食声鸟面前，等它主动触碰。
她慢慢移动手指到了它的脑袋上，从前往后一下一下抚摸。
“好了，刚刚很对不起，我替他们道歉。”伊迪丝观察下来觉得它不是行事难以揣测，而是单纯的容易生气——刚刚的塔特尔称呼它为“这种东西”，而老师则用了“驯服”这种明显在高位的词语。在这种情况下，食声鸟因为愤怒给予他们更大的声音便显得合理起来。
刚刚吞噬埃米的那只被老师提着倒都不生气，这只气性这么大，看起来要聪明得多。
“你可以站到我手指上来吗？”伊迪丝决定用对待人的态度对待它。她感觉手下的生物逐渐安定下来，谨慎道。那鸟舒服地缩回了翅膀中，看起来又变回了大拇指的模样，多少有点恐怖。
听到她说的话，那鸟抬起头来，迟疑了两秒，从层叠的羽毛下伸出了两只脚。
它稳稳站到了伊迪丝的手指上。
伊迪丝不敢轻举妄动。她安静了一会儿，见那鸟没有下来的意思，只能去求助老师。
老师听到声音后转身，看见伊迪丝动作的一瞬间，眼里的神情几乎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天。”
几个离得近的同学看了过来
“……你之前接触过这种生物吗？”她一点点靠近，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伊迪丝思考了一下：“没有。”
但作为药物原材料的尸体有。
老师：“……女神在上，那就是天赋了。”
自己的天才名声似乎传得有点太过了，老师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只是惊讶了一下，感慨天才不愧是天才。
有的同学看到后迅速也这么看，但手刚搭上鸟的脚边就被狠狠啄了一口，嗷嗷叫的时候声音又全被吞噬，一时间，整片树林都像在演默剧。
那些学生一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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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还要转过来视线。伊迪丝有些难以忍受炙热的视线，便想将那鸟放下，却突然感觉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它饿了。
这真是好神奇的体验。
她跺了跺脚，居然连这都发不出一点声音，这才明白了塔特尔那句话的正确性——要是真能和这种鸟打好关系，任何需要逼着人的潜入任务都能完成得十分顺畅。
静音咒还只能包围固定的地方，有时间限制。但食声鸟却能移动，灵活性好得多。
第116章 病历 “她现在几乎就是一条龙了。”……
最终那节课依旧只有伊迪丝一个人成功让鸟站上了自己的手。
那东西仿佛有什么逆反心理，伊迪丝每次试图放它下去，它就用爪子牢牢抓住她的胳膊，抠进衣袍留下几道抓痕。
到最后，她干脆放弃挣扎，暗戳戳打算将鸟带走，不料它反而跳下身来，振翅消失不见。
“有点可惜。”她看向那个消失的影子，真切地感叹道。
边上的埃米一脸绝望，凑过来抬手比划着什么。伊迪丝把耳朵贴过去，却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他被食声鸟欺负惨了。”塔特尔幸灾乐祸，“一直尝试一直失败，最后声音全喂鸟了。”
“那还能说话吗？”
贝尔从角落里蹿出来，“晚上还要讨论事情，别那时候还开不了口。”
没想到贝尔的话最终灵验。
直到夜晚来临，众人安定在阅读室，埃米依旧处于能张嘴但说不出话的状态，让伊迪丝都忍不住生出几分好奇。
“这鸟这么持久？”
“是啊，感谢食声鸟，让我们今天不必再听他大吼大叫。”塔特尔抚了抚胸口，“感谢女神。”
埃米愤怒地拍击着桌子，居然也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还真是神奇的生物。”
伊迪丝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魔兽上挪下来，转头看向了坐得端正的塔特尔：“病历找到了？”
“嗯。”对方矜持地点了点头，从身旁一堆掩人耳目的书籍中翻出抽出了那本病历，递到了伊迪丝面前。
“这是病历？！”赫达惊呼一声，当即前倾身体观察，“……这么厚，快和书一样了。”
她还以为是又一层防护，真正的病历实际上藏在这本书里面。
“就是这么厚。”塔特尔叹了口气，“希望我父母这两天不要翻那个上锁的柜子……”
伊迪丝则皱着眉，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面，“不光是像书，它也确实做成了书的样子。”
那就显得很奇怪了。
正常的病历都是小小一本，写满了就换新的，最多到后面用夹子将几本夹起固定。但乔的姐姐的病历虽然很厚，却没有拼贴痕迹，书籍外包装装帧完整，里面的字字迹相同，墨痕褪色程度相当，时间相差不会很大，但里面病历的日期中却实打实隔着许久——这应当是整理后重新誊抄的版本。
塔特尔父母特意留下了所有的治疗方案。
但为什么要把一个人的病历单独做成书？
“因为她这个人具有研究价值。”塔特尔肯定道，“只有这一个理由。”
“但这本书终止了。”
伊迪丝指了指尾页，最后的记录是前年，在此之后虽然没有登记新的病情，却也没有直接说“此书到此为止”。
就像是开放式结局的小说。
一个有研究价值的女孩，病历的最后会这样随便吗？
“先看内容。”贝尔出声提醒，“什么都没有内容重要。”
伊迪丝点点头，当着众人的面翻开了第一页。
……
她最终看了整整三个小时。
距离图书馆关闭还剩1个小时，但众人都不着急，只是安静地等待伊迪丝自由吸收。
原本计划病历很快就能看完，所以才召集了所有人，没想到光一个人的阅读就如此艰难。大家人太多，挤在一起看不方便，不如坐在原地，等伊迪丝看完后总结给他们听。
赫达无聊地往嘴里丢了颗糖。
“你带吃的来阅读室？”穆琳瞪大了眼，“这不被允许吧？”
“没事，我们茶水都自己带了。”赫达无所谓道。但看着周围人逐渐围拢的眼神，还是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还带了什么？”贝尔很懂她的动作。
赫达依旧是缩着脖子。接着，她慢慢从包中掏出了一包糖果，一包饼干，以及一整罐子的蜂蜜。
众人立马失去兴趣。
“甜死了。”贝尔捏了捏鼻子。
塔特尔则好心提醒：“收起来吧，在阅读室吃甜食和喝茶是两个概念……前者太容易招啃食书籍的虫子了。”
“甜食？”伊迪丝捕捉到关键词，突然将埋在书页里的头抬起来，“头晕，给我来一点。”
她的大脑此刻急需糖分。
塔特尔二话没说，从赫达身边抢劫了一把糖，放在伊迪丝手边。
赫达：“？”
不是刚阻止在阅读室吃甜食吗？
伊迪丝也不客气，一口气扒开三张糖纸，将糖全部丢进嘴里，嚼得嘎嘣响，好似在泄愤一般
“看得怎么样了？”贝尔关切地问。
伊迪丝感觉自己的脑子稍微清醒一点了。她匆匆看完最后一页，抬头回答了贝尔的疑问，“简单一遍过完了，大概弄清楚了些情况。”
没仔细看实验数据，只看了治疗流程和结果——毕竟她的目的也只是了解罗德尼家族对于治疗孩子的态度。
众人同时坐直了身。
“你为什么也这么激动？”贝尔瞥了眼塔特尔，“不是你家拿来的病历吗？你难道没看过？”
“看了一遍，但没看懂。”塔特尔十分坦诚，痛痛快快承认了问题，“说实话，我父母给出的初始方案能看懂，但罗德尼家族自己更改后的……恕我理解无能。”
这话把人说得更好奇了。
伊迪丝揉了揉眉心：“其实我也……”
要不说这是治疗方案，她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哪个非女神教派的邪教现场。
“一开始还算正常。”伊迪丝重新翻回了第一面，指尖按着书的边缘轻轻一推，将其推到了桌子正中央，“第一次治疗，塔特尔的父母仔细测量了那个女孩的各项身体数值，接着开出了缓解方案。”
罗德尼家三女，珍妮弗·罗德尼，从小双腿黏合无法走路，但六岁时才真正第一次就医。在此之前，罗德尼家族似乎使用了某种古老的上古咒语，让女孩停留在不吃不喝的状态，仅仅消耗魔力。
“我记得纯魔力喂养在几十年前流行过，但后来不是证明这是错的了吗？”贝尔歪过头，“那些孩子都长得又瘦又矮，虽然魔力容量确实比别人高出一截，但身体完全支撑不住——不少人一个攻击咒语下去就内脏炸裂，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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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
当时的男王，也就是现任女王的父亲迅速制止了这一行为，全国范围打击纯魔力喂养的错误观念，这才救下了不少孩子。
“珍妮弗毕竟是为了治疗，也不难理解。”伊迪丝叹了口气，“成天躺在床上无法运动，消耗量少，看描写，她六岁时虽然皮肤苍白，但比最开始那批魔力喂养的受害者要胖一点。”
六岁后，不知道是罗德尼家族意识到孩子越来越大，需要的能量也越来越多，魔力喂养已经难以维持生命，还是因为启蒙后发现了珍妮弗的天赋，想着把人培养成继承人，急需还她一个正常的身体——总之，六年过去，在她的身体已经被破坏的情况下，塔特尔的父母终于受邀进入了罗德尼家族的宅邸。
他们首先发现了女孩的身体弱得惊人，同时魔力储备高得惊人——这倒算是魔力喂养的必然结果。紧接着，两人探查了珍妮弗的身体，遗憾发现粘连的下半身不存在任何真正的组织——没有骨头，血管，以及各种器官。
那只是黏在一起的一块肉而已。
那块肉上方，珍妮弗的胃同常人不同，是一个只进不出的小袋子，没有通往别处的通道。
“塔特尔父母感觉很为难，他们认为珍妮弗一生都无法真正行走或是食用食品。”伊迪丝总结道，“哪怕将下身完整割下，用咒语让其重新生长，最终出来的大概率还是原来的样子。他们决定研制些能在胃里被完整消化，不产生废弃物的食物，以丰富珍妮弗的身体——但罗德尼伯爵拒绝了。”
他最开始要求在珍妮弗喉咙里塞进一根干枯的龙血管，让其用半根喉咙正常进食，接着通过那根龙血管排出未被胃消化的部分。
塔特尔父母只能照做。
紧接着，他又更改了治疗方案，要求二人在不割下现有双腿的情况下，让珍妮弗长出一双新腿——一双能走路的，完整的新腿。
“这不可能办到吧。”穆琳蹙眉，“怎么能让人凭空长出新的肢体呢？”
“不清楚，病历里也没有写，只知道他父母下次再去的时候，珍妮弗身上已经有了新的腿。”
“接下来的事情简单说，两人又去治疗了好几次，但方案越来越奇怪，珍妮弗的状态也越来越奇怪。”伊迪丝掰着手指盘点，“有时要求坚硬她的皮肤，有时要求拉长她的牙齿……”
她将那本病历翻到了最后一页：“二人最后一次见对方是在前年，他们觉得女孩还需要被治疗，但罗德尼家族觉得她已经‘好了’。”
所以这本病例才会没有结尾。因为不再跟进，二人无法继续书写，只能带着疑惑留存所有证据，并在书本最末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她现在几乎就是一条龙了。”
第117章 采访 扬名
明天就是和乔正式比赛的日子了。
伊迪丝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脑中全是前几天塔特尔拿回来的那本病历。
众人怕他父母发现，一致决定停留一天就让他送回去，伊迪丝自然没时间将全部实验数据看一遍，只能拿去和记忆力不错的谢利一起看，挑着将重要的记了下来。
其中就包括珍妮弗的身体数据。
就在昨天，谢利将复原图绘制完，夹在其他资料中交到了伊迪丝手上。有人帮忙还是要快很多，伊迪丝伸展了一下身体，看着字迹工整，排列整齐，充满了协会标准化味道的纸张，心情舒畅。
这份好心情一直延续到她翻到复原图前的那一刻。
伊迪丝一瞬间还以为谢利夹了草稿纸进来，观察了半天才确认上面写得没错：“嘶……”
她此刻完全理解了塔特尔父母写在病历最后的那句话的意思。
——因为她也一瞬间将珍妮弗认成了一条龙。
她低下头，扯过一张纸，盖在复原图上描摹起来。珍妮弗原本粘连在一起的双腿甩在身后，像一条尾巴；那强行催生出来的双腿则在腰部的位置——因为原本腿的位置已被尾巴占领。新腿的位置无法将人竖直撑起，珍妮弗被迫身体前倾，弓着肩，将重量压在前面。
她的皮肤坚硬得像金属，谢利在充分计算过人活动皮肤所需的延展性后，认定她无法以一整块皮肤的状态行走，那皮肤必定会像干涸的土地一样开裂。裂痕画在纸张上，伊迪丝微眯起眼，看到的就是鳞片。
喉咙中强行挤进去的干枯龙血管堵塞了口腔，她的呼吸声急促而激烈，每一声叹息都应当像极了龙吟。再搭配上各种伊迪丝都说不出名字的细节，珍妮弗的外形已经算不上人了。
“怎么会有父母做这种事……”
伊迪丝喃喃自语。哪怕是谢利，父母冷漠自私到了极点，也只能做出将孩子卖掉交给别人处置的举动。亲手制定每一个治疗方案，亲手参与每一次“治疗”
——毕竟按照塔特尔父母的描写，两人只负责研究方案的可行性，具体实施并不由他们进行。
在这种环境下，乔长成什么样子都不稀奇了。
也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姑娘现在还活没活着。
“说起来，你见过龙吗？”伊迪丝回头，看向趴在床上看冒险小说的赫达。对方愣了一下，当即竖起了书的封面。
“这种龙吗？”
伊迪丝看了眼那硕大的《屠龙！从零开始的丛林冒险》字样沉默了一秒，摇了摇头：“我指的是真的龙。”
丑丑的，恶臭的真龙，而不是故事里那种披着黑铠甲，会喷火的战士。
实话说，她并没有见到过龙材料和书籍插图以外的活龙。据说龙脊王国的第一任国王就是在前王朝国王的龙坐骑枯骨上建立的新国，但那枯骨并没有变成大众参观，了解历史的景点，连带着龙这种生物都神秘了起来。
据说爵位高的人家里都会养一两只以示权力，但大部分都被魔兽协会垄断，每年产出少许材料供给给其他协会以及市场。其中以龙肉最多，龙骨其次，最少的则是龙眼睛一类。
赫达当初送她的那根魔杖里就有龙皮，她能弄到这种东西，说不定见过真龙。
“看过一次。”赫达回答道，“十一二岁吧，在一个公爵家里见到的，但也只是匆匆一眼，怎么了？”
伊迪丝组织了一下语言：“那种龙和书上的插图有区别吗？我指的是教科书，不是冒险小说。”
赫达努力思考了一会儿。“区别不大。”她咬了咬下唇，似乎在回忆，“外形上没区别，一定要说的话，可能智力上有些问题？”
伊迪丝偏过头：“怎么说？”
“书上都将龙描述得优雅霸气，聪明懂战术，但现实中的龙缩得小小的，会害怕，听不懂指令，眼里只有食物。”
赫达翻了个身，躺在床上：“可能书上的部分有艺术加工吧。毕竟传说中第一任国王斩杀了龙坐骑才夺下的王国，要是斩杀对象是不怎么聪明的蠢货，这个故事或许就没那么动人了。”
伊迪丝赞许地点点头：“涉及龙身上材料的部分数据准确就行，至于习性，除了养育者外确实没人需要了解，宫廷在上面更改一些字样以加强自身名誉倒也正常。”
不过龙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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