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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四十一条船美人性急。
李澄玉没料到成兰君做的凉茶威力竟然如此之大,碰上温子珩的酥山,简直是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两方将她肚子当成了战场,咕噜噜地打了起来。
看来两头吃终究不好——容易腹泻。
等李澄玉终于解决完生理大事脚步虚脱地往班级排练场走时,猛然发现不远处一人正躲在树后朝着前方东张西望、行迹可疑。
凭她身上的学子服颜色,李澄玉认出对方是新入学的丁级学生。
于是李澄玉刻意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对方身后,将手臂搭在了她肩上。
笑着问:“看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吗?”
“嘘!”
那人立刻竖指在嘴边,不耐烦皱眉:“小声点,别被她们发”
‘现’字还未说出口,偷窥者便浑身一僵,面色发白地缓缓转过头,对着面前的李澄玉扯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听闻李澄玉抓到了一个偷窥排练的细作,霍京宇当仁不让地承担了审讯对方的职责。
偷窥者名叫赵蔷,被霍京宇的手下拖进小树林时,还在不断嘴硬求饶:“在下真的只是路过啊,各位学姊,冤枉、冤枉!”
在经过霍京宇等人的一番亲切问候后,赵蔷终于说了实话。
“她承认自己是强毅派来打探我们训练情况的了。”
霍京宇此话一出,围观的学生顿时如冷水溅进油锅,刺啦一声全炸开了。
“强毅实力这么强,怎么还搞偷窥这一套,当真下作!”
有人愤愤出声。
“本来挺看得起强毅的,没想到她们竟然是这么一群人,竟然买通人偷窥咱们。”
还有学生语气鄙夷。
“会不会是旁人有心栽赃陷害?”另外有几个人站在客观角度理智分析。
其余的则是沉默旁观。
李澄玉没管这些纷纷扰扰,抬眼看向对面人:“她有说偷看几天了吗?”
霍京宇表示:“这是第一次。”
闻言,李澄玉呵笑了声,玩味儿的目光瞥向此时被三四人反剪手臂压倒在地,还在不断挣扎求饶的赵蔷,语气笃定。
“我猜最少三天,毕竟细作的话可不能完全当真。”
“格姥子的,敢骗人!”
章禾一听,当即骂出了声。她身高体宽、一个顶俩,一屁股坐到赵蔷腰上时,砸得对方嗷嗷直叫。
不断大喊着:“我错了、我错了!”
“我真没骗人、我真没骗人啊!”
对方的嚎声吵得李澄玉耳朵疼,忍不住
偏了下头。距她最近的成兰君见状刚一动,随春放便动作迅速地薅了把野草团吧团吧塞进了赵蔷嘴里。
嚎叫声戛然而止。
“各位,先前我便曾听人说过,上届拔青赛开始前,许多资质不比强毅差的队伍接二连三出了事,导致在赛场上没有完全发挥出实力,有的甚至直接退了赛。”
“一开始听到时我只觉得是意外,现在想来应该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李澄玉站在人群中央,看着周围的同学,沉声提醒:“所以最近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特别是在吃喝方面,离开时最好结伴而行,不要落单。”
“没这么夸张吧。”
有人对此抱有怀疑:“也就一个比赛而已”
一开始,李澄玉也觉得不过一个书院级别的比赛,虽然涉及不同国家的留学生,但哪里需要争得个你死我活。
可后来她无意间从温子珩那里得知,现如今的拔青会早就较之前变了性质,不再是单纯的交流切磋,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而是变成了国与国之间更加隐秘的较量,毕竟现在天下海清河晏,几国之间国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便更想在其他方面分出个大小王来。
有些民间赌坊还会特意开个拔青盘,吸引人下注。
强毅来自狄国,争强好胜是刻在狄国骨子里的基因。
当然,过于丰厚的奖励也是引得她人趋之若鹜、不择手段的重要原因。
李澄玉并没有向众人多加解释这一点,而是朝对面扬了扬下颌:“先松开她。”
“你叫赵蔷是吧,丁级鸿志班。”
看着狼狈伏在地上,呸呸吐着口中草泥的少女,李澄玉蹲下身,望了眼她肩头的绣章,笑吟吟问。
赵蔷闻言,扶着快要断了的腰从地上爬起来,神情警惕地望着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学、学姊,你想怎样?”
李澄玉慢悠悠随她站起,面上笑意未改,甚至显出几分和气:“考虑一下为我们传递强毅方面的情报如何,毕竟,励璋这么难进,赵学妹定然不想因此事而被书院除籍吧”
丁级鸿志,是今年励璋新设的‘寒门’班,招收的皆是家世平庸穷苦但资质出类拔萃的学子、不仅免学杂费,还会定期提供生活补助。
外面不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去。
果然,李澄玉此话一出,赵蔷便立刻换了副神情。
不仅连连点头,甚至差点给面前人磕一个:“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学姊,只要您别向书院告发我”
她委屈剖白,妄想得到众人的同情:“家父重病,没钱医治,学妹误入歧途也是一时糊涂啊!”
一旁的霍京玉闻言鄙夷地淬了她一口:“背叛、策反都这么容易,上了战场也是逃兵孬种!”
赵蔷被她说得涨红了脸,神情难堪,死死地绞缠着自己的手指,低垂着眼不敢作任何反驳。
放走赵蔷后,霍京宇气咻咻对着李澄玉道:“那种人吃里扒外,就该暴打一顿再绑起来游街示众,你怎么还好声好气求她办事呢!”
李澄玉闻言只是笑笑:“你不懂。”
霍京宇气得差点跳脚:“我不懂,我看你是昏了头!”
就在这时,一向怯懦的班长鲁町雅自李澄玉身后冒出半个头来,小声解释:“我想,澄玉学友是想使里间计。”
“什么狗屁离间计,说人话!”
霍京宇朝她扬起拳头,吓得鲁町雅又缩回了李澄玉身后。
一直紧挨着李澄玉的成兰君适时出声,接上班长未说完的话:“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强毅那边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赵蔷却被我们‘完璧归赵’了,不用想便知道对方已经被我们策反。”
成兰君话音如即将冰凝的泉水,又淡又冷,不带丝毫感情:“这样一来,不用我们再做什么,强毅便会第一时间弃了她,哪怕赵蔷可能对她们忠心耿耿。”
只有在提及身边人时,语气才蓦地轻柔起来:“玉娘方才话说得如此,心中或许压根便没有对赵蔷抱有任何期待。”
“只是想离间她们而已。”
霍京宇听完解释,紧攥的拳头才缓缓放松,发觉原自己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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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玉后,她面庞逐渐涨红,随即摆摆手掩饰以自己的不自在。
“我听不懂这么多弯弯绕绕。”
围观的同学瞧见她吃瘪,都抿着嘴忍笑。
不过很快,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霍京宇忽然担心起来,转头询问说:“要不然咱再寻个严实点的地方吧,我总觉得强毅不会善罢甘休。”
李澄玉摇头:“只要她们有心探听,总能找的到,咱们不可能躲到地下去。”
“那怎么办啊。”
一旁有同学忍不住小声发问。
李澄玉依旧是那副随意懒散的模样,笑着望了对方一眼:“怎么办?”
“当然是凉拌,等赢了强毅咱们更要大办特办!”
众人听了她这句话,先是沉默了几秒,而后都陆陆续续笑了起来。
原本笼罩在她们头顶上方,那因为泄露了自身实力而产生的沮丧阴霾,也被这笑声驱散了大半。
等到傍晚训练结束散队后,李澄玉喊住了正打算离开的霍京宇。
问她:“你有法子搞到一些木板吗,尺寸大概这么大。”
李澄玉朝她比划了一下长宽和薄厚。
霍京宇正将额前被汗浸湿的头发往上捋,闻言皱眉出声:“你要木板干什么?”
二人说话间,周围陆续有人经过,不少同学都跟李澄玉她仨打招呼。
李澄玉忙于应话,便没怎么同霍京宇细说,只道:“等东西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霍京宇见状,烦躁地啧了声,她最讨厌别人话不说完就卖关子。
却也没再好意思追问下去,只挑起一侧眉,语气说不上友善:“你最好不是在耍我。”
李澄玉从不远处收回视线,朝她抬了抬下颌,面上神情依旧话声却冷了不少:“管好你的人。”
“现在是特殊时期,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在比赛时团结有多重要。”
霍京宇疑惑转头,发现方才还在自己身边的于杪、章禾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堵住了班里一同学的去路,正笑嘻嘻地朝对方索要东西。
俩人令她在李澄玉面前落了面子,霍京宇当即朝二人暴躁低吼:“你俩混账东西干嘛呢,还不快过来!”
于章二人闻言,只好放弃那人,灰溜溜地滚回了霍京宇的身边。
三人离开后,那位被找茬的同学怯生生地走了过来,向为自己解围的李澄玉道谢,说话时脖子很用力的样子,还有些口吃。
面对眼前这个虽然与自己差不多高,却神情瑟缩自卑,就连道谢都不敢看她眼睛的同学,李澄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甚至不记得对方的名字。
眼前人好似一粒细小灰尘,散在空气中无声无息,在班级的存在感几乎为零。
吃晚饭时,李澄玉才从成兰君口中得知对方的大概情况。
“那人叫文瑄,常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平时因为口吃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人虽然内向却很友善,家里是做玉石生意的。”
文瑄曾在弈社同他做过一段时间的搭档,所以成兰君对她还算了解。
“原来如此。”
李澄玉咽下口中的饭菜,点头说道。
由于白日里成兰君提出要去她那里过夜,李澄玉应下了。
是以,在吃完晚饭又陪着随春放玩了会儿竹牌后,二人便相伴着往回走。
临近初夏,书院路两旁栽种的蔷薇、茉莉、栀子什么的,大多都开了,在辉光皎洁的玉盘下氤氲着馥郁的花香。
这厢,李澄玉将将吐槽了句夜里小飞虫怎么这么多,身侧少年便忽然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
李澄玉倒退一步,疑惑地看着他。
“我这里刚好有一个驱蚊香囊,玉娘系上吧。”
成兰君说着,自袖中掏出一只配色清新、做工精巧还散发着淡淡香草气息的绣囊。
李澄玉接过后细细打量了几眼,随后笑盈盈问面前人:“是刚好,还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成兰君墨眸正深深凝着她,闻言浅淡一笑,面容霎那间如寒光刺破乌云,阴丽无方。
径直点头承认了:“是特
意为玉娘准备的。”话音说不出的轻柔。
先前早就做好了,怕她不肯收,于是一直藏在袖中。
李澄玉正笑着,忽然想到一件事,忙又问:“兰君,前几天踏春我送崔琳之的那只香囊,不会也是你给我的吧。”
话到最后,李澄玉脸上的笑彻底消失,变成了若隐若现的尴尬。
不过好在成兰君否认了。
李澄玉当即松了口气,重又将香囊递还给了少年,微微倾头望着对方,唇畔靥窝浅浅笑得人心又热又软:“怎么办,我不太会系唉,所以能不能劳烦兰君”
“好,我帮你系。”
成兰君自是懂她的意思,甚至无比享受李澄玉对自己表露出依赖、需要被照顾的模样。
这让他恍生出被她深爱着的错觉。
少年接过香囊,纤长如茭白似的手指灵活地挑开络子,将其紧紧地系在了李澄玉腰封上。
“好了。”
做好这一切后,成兰君刚想要抬头,左颊处却忽地落下一柔软。
李澄玉温热的呼吸吹拂在他耳边,语气真诚感叹:“兰君,你人真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
此刻,将将一入门便被少年扑倒在了门边竹席上,亲的又急又深快要上不来气的李澄玉恍恍惚惚地想。
——兰君这人真好,性子也是真的急!
第42章 四十二条船成兰君的无边忮恨。……
昏暗凌乱的竹席之上,年少女男正紧紧拥抱在一起,脚下身影交融密缠彼此难分。
李澄玉轻轻拍着怀中少年颤抖的脊背,声声安慰:“没关系,毕竟是特殊情况。”
成兰君则面色冰白,望着她的幽墨双眼泫然欲泣:“对不起,玉娘、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谁没碰到过刚想快乐一下,就遭遇意外情况的时候啊。”
虽然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不过李澄玉心态还算良好。
这次吃不到,那就下次再吃呗。
说完,李澄玉动作轻缓地揉了揉少年的小腹,神情关切:“现在可好些了?”
成兰君天生体弱,是以每次来小日子都比寻常男子更加难熬,甚至还会疼昏过去醒来还觉得自己是睡着了。
此时此刻,他的整个小腹犹如正被烧红的烙铁来回洞穿般,疼得他脊背冷汗涔涔,甚至连正常呼吸都成了奢侈事。
然而成兰君却轻轻扯出了个笑,依偎在少女胸前,收紧了与之交缠的五指。
嗓音虚弱又眷恋:“好多了,谢谢玉娘。”
他这厢话音刚落,不远处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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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便将壶盖顶得叮咚作响。
“喝了红枣姜茶,就早早睡觉。”
李澄玉倒了满满一杯给他,同时温声叮嘱。
“玉娘,对不起,我”
成兰君愧疚不安极了,浓到化不开的墨眼中泛着滢滢的水光。
正常女子被扰了兴致应当是暴躁或愤怒,更有甚者会直接拂袖而去。
然而李澄玉非但没有厌嫌,反而安慰照顾他
想到这儿,成兰君愈发痛恨自己这副不中用的身子来,早知如此,他就应当一早便吃些寒药,跳过这个月的小日子。
哪怕下月疼死过去也值得!
李澄玉径直打断了他的话,板起脸说:“再道歉我可就生气了啊。”
成兰君随即消了音,神情惴惴又可怜地望着她。
“我又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大色.魔,吃不到就要发疯。”
李澄玉说着,将杯口凑到少年唇边,语气轻快:“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不急于这一时。”
成兰君闻言,曜黑眼底迅速溢满起滟滟水光来,一时间心房被欣喜与感动充盈得满满当当,甚至隐隐发胀。
他轻轻抿了口甜热的姜茶,哽咽轻声:“谢谢你,玉娘——”
谢谢你愿意如此包容、安慰我,即便此刻的我毫无用处、带给不了你快乐
李澄玉听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俩人的双人运动虽然因为成兰君的突发情况而被紧急叫停。
但是在此之前,成兰君可是用嘴实打实地让她快乐了好几次。
所以做不做到最后一步,已经不重要了。
“睡吧,我抱着你。”
李澄玉揽着怀中少年缓缓躺下,话毕倾头在对方水殷殷的唇瓣上落下一个晚安吻。
由于对方刚喝过甜姜茶,尝起来还甜滋滋的,口感像极了以前她在火锅店吃过的红糖冰粉。
成兰君从善如流地扬起下颌,并微微启唇,热烈迎她入城。
二人在银浆般的月光下沉默接吻,气氛静谧而美好。
待到月上中天,窗外响起的几声枭叫令李澄玉忽然清醒了过来。
坏了,她好像忘了一件事!
确认怀中少年彻底熟睡后,李澄玉简单地披了个外衣,便蹑手蹑脚地出了寝卧。
经过刻漏时,李澄玉心凉了半截,这都半夜两点了,温善教大概早早歇下了吧。
犹豫几秒后,李澄玉决定不管怎样先去瞧瞧,若是对方已然休息,再回来也不迟。
等温善教改日提起此事,她也好替自己申辩几句。
房门刚一打开,李澄玉惊讶地挑眉,不知是谁大半夜地给她送来了一竹篮樱桃。
这篮樱桃不仅个头大不说,还颗颗鲜红欲滴,尝起来滋味酸甜可口。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李澄玉正愁大半夜找不到合适东西给温善教作迟到的赔礼。
少女又往口中扔了一串,拎着竹篮便熟稔地跨过了篱笆墙。
出人意料的是,隔壁门缝处正向外渗着暖黄的烛光,虽然只细细一线,却明晃晃地向李澄玉表露一件事——子珩亦未寝。
想到这儿,李澄玉试着推了推门,很轻易地,门扇便徐徐向她打开。
李澄玉刚探头进去,便与正对面桌案后坐着的青年不期然对视上了。
对方身上穿得还是白日见面时的那身衣衫,而往常温子珩一天至少要换两身衣服,不管脏与否。
虽隔了段距离,李澄玉仍瞧见了青年面上那倦怠的神情以及眼睛下淡淡的青黑,随即心虚一笑。
明知故问道:“好巧,善教还没睡呀。”
说着,李澄玉将门合拢,手里樱桃背在身后,走路没个正形。
见到她来,温子珩沉凝许久的柳眼中终于泛起些许涟漪。
他声音极轻,面上表情淡淡道:“不巧,我这就睡。”
说罢,温子珩将手中炭笔搁置在盒中,撑着桌子便想要起身。
熟料由于跪坐太久,双腿已麻得失了知觉,青年脚步一个踉跄便要栽倒在地。
李澄玉当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双眸亮晶晶忍俊不禁道:“我扶您?”
温子珩见状,有些气恼地暗中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同时拂开了少女的手:“不用”
李澄玉‘哦’了一声,松开了。
青年随即身子一歪,摇了两摇才勉强站稳。
温子珩:“”
迎上他含嗔带怨的眼神,李澄玉做势疑惑地歪了下头:“怎的了?”
温子珩只得再次转过头,胸脯上下起伏着打落了牙和血吞。
他恨对方是块木头!
说不扶便真不扶。
瞧不出他对她的担心,即便迟到了许久,也不肯同自己解释原因。
可这些温子珩都不能说,李澄玉同他在一起,本就是悖德是不伦,承受着压力与委屈。
更遑论自己还比她大这么多岁
这厢,青年刚朝湢室行了两步,身后李澄玉便紧跟了上来。
他微微凝眉,心尖不受控制地颤跳起来,连带着声音都有些紧:“你做什么?”
闻言,李澄玉一下将身后藏了许久的那篮樱桃举到他面前,笑吟吟答:“当然是帮善教洗樱桃吃啊。”
迎着她灼亮、如有实质的视线,温子珩不知怎的,慢慢烧红了脸。
哗啦一声响,樱桃纷纷跳入池中,如一尾尾活泼红鲤般溅起银白水花无数。
李澄玉脱掉碍事的外衣,将
窄袖挽到手肘处,就这么探入了清水中。
水波粼粼,在盆底映照出片片亮光,水中风景一览无余。
李澄玉摸索了好一段时间,才抓到两颗小巧玲珑的樱桃在手心。
她先是捏了捏,确认樱桃的新鲜程度,发现两颗皆坚硬如砾石后,才满意一笑。
众所周知,樱桃越硬越脆、越新鲜好吃。
又玩闹似地捏了几下后,见樱桃有些受不住如此把玩,李澄玉便卸了力道,改用指尖一点点搔刮樱桃表面本不存在的灰尘来。
有些‘灰尘’看着不显,其实暗藏在樱蒂间,需要拨开柄,巨细靡遗地清理一遍才可以入口。
只有孩子吃得干净,家长才能舒心。
樱桃不比其他水果,表皮脆弱不耐挑选。
这不,有几颗,李澄玉只稍微揉捏了几下,便被擦破了皮,朝外露着沁红的樱桃肉。
不过如此一来,果香倒是更加浓郁了几分。
李澄玉没忍住扔了几颗进嘴里,边洗边吃。
牙尖刺破樱桃的表皮,舌尖卷缠着桃核,轻拢慢捻抹复挑,极尽可能地榨取着表面的果肉,将沁出的酸甜汁水吮吸得干干净净。
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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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篮樱桃洗净后根本来不及捞出,便尽数被李澄玉吞进了腹。
面前的青年已然全身脱力了。
“别、别”
他伸出手臂,虽是推拒却更像是在欲拒还迎。
李澄玉却攥住了他的手腕步步紧逼,面上笑得散漫,可动作却是不容置疑:“我喜欢这里。”
温子珩闻言,只得忍耐地咬住下唇,又逃避似地闭上双眼,。
一时间,眼睫犹如狂风下无助破碎的蝶翼,翕动不止。
下一瞬,矮榻上的少年霍地睁开了双眼。
待到李澄玉的脚步彻底消失,成兰君才缓缓坐起身。
小腹的疼痛丝毫没有减轻,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似是有千钧重的山压在其上,又好像伸进去了一只铁手,要将他的肚子给掏穿。
然而成兰君却并未理睬,甚至从中尝到了一丝异样的解脱。
他没有点灯,而是借着映进来的月光起身,如游魂般在李澄玉的寝舍里踱了起来。
成兰君走到哪,便为李澄玉收拾到哪儿。
少女活得随性,几乎不注重日常物品的摆放,只讲究拿取是否方便。
久而久之,房中各处就显得颇为凌乱。
成兰君先是将她桌案上的东西撤下,抹布沾水,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随后又分门别类将她带来的话本子按照上下册归类摆好,未吃完的零嘴放到特定的盒子里。
昨晚这一切后,成兰君又重新去湢室打了桶水,开始跪着一点点擦洗地板来。
他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就连地板之间的缝隙都要抹得干干净净。
不大一会儿,少年苍白的面上便滑下了颗颗剔透的水珠。
在月光下泛着刺眼的冷光,啪嗒砸碎在地板上,又被主人用力抹去。
就这么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他不能停。
成兰君只要一停,隔壁的动静便如狂乱的毒蜂般嗡嗡往他耳道里钻,搅得他头痛欲裂。
昔日有多庆幸,当下的少年便有多痛恨自己耳力的敏锐,甚至期盼着自己聋了才好。
片刻后,成兰君自地上直起身,太快的动作导致他头脑一蒙,双腿骤然失力跪摔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闷响,脆弱的膝盖撞击地板,连同着锐痛阵阵的腹部,给予了少年致命一击。
待到极端的疼痛缓缓褪去,意识逐渐回拢时,成兰君蜷缩着仰躺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听到了自己低低的呜咽。
饱含着无边忮恨、苦涩与心碎
不过几瞬后,少年便缓缓收了声——玉娘还在隔壁,他不能惊扰。
成兰君自是有许多种手段将人从对方身上引来,可现下的他暂时失去了资格。
不过总有一天,他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片刻后,成兰君身体晃了晃,艰辛地自地上站了起来,背影踉跄。
他随意地擦干面上的湿痕,打开身前的大漆衣柜,又给自己找了件事做。
成兰君先是将柜中李澄玉原本整齐的衣裙一件件打开,又一身身地叠好。
终于,轮到了温子珩曾藏身过的衣柜,少年极轻易便打开了柜门。
下一瞬,他五指紧扣着门缘,身影如雕塑般凝滞在了原地。
一双漆黑凤眼幽幽地盯着原先温子珩曾躲藏过的位置,眼白逐渐弥漫上芜杂的恨与红。
隔壁浴室青年的快吟低求一声高过一声,如魔咒般,在他耳边盘旋缭绕,锁链似地死死绞缠上他的喉咙。
“澄、澄玉说,唔呃、哈!说爱我,好不好?”
“说爱我”
成兰君扣在柜门上的五指,用力到泛起青白,隐隐有崩裂的趋势,纤长的脖颈更是青筋迸起。
下一瞬,少年嘶哑如同鬼魅般的嗓音在空荡寝卧响起。
“墨影,还不考虑与我合作吗?”
第43章 四十三条船墨影。
凌晨四点,李澄玉仿佛一只刚鬼混回来的猫,再次蹑手蹑脚地进了寝卧。
瞧见成兰君还和方才那般安静沉睡着,李澄玉稍稍放下了心
众所周知,运动完人就容易累。
这厢,李澄玉刚一躺下,身侧少年便蓦地翻身如八爪鱼般紧紧地缠住了她的四肢。
成兰君假装没有嗅到自她周身氤氲出的潮湿水汽,也没问她发梢为何还滴着水,只含混出声:“唔,玉娘怎么还没睡”
少年稍带着鼻音的语调听得李澄玉心头泛软,回抱住他低声答说:“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少年身躯几不可查地一僵,随即在她怀中低哑着嗓音问:“玉娘想到了什么?”
李澄玉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准备入睡:“我总觉得昨天抓那个叫赵蔷的细作着实容易了些,强毅的人应该不会这么蠢吧”
成兰君沉默几瞬后,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他缓缓抬起头,一双墨眼在昏暗的环境下青得几乎不见眼白,只显出如狭长花瓣般优美的形状,美得分外诡异:“玉娘的意思是,真正的细作另有其人?”
李澄玉被这一幕惊艳得忍不住心跳加速,好半晌才缓缓地点了下头。
察觉到她不自然的心跳,成兰君更偎紧了她些,低低问:“那玉娘想如何做?”
“做什么!”
李澄玉砰地一声将面前的木箱牢牢盖上,警惕地盯着趁她方才说话的空档,凑上前想要一探究竟的章禾。
对方闻言有些尴尬地缩回手,涨红着脸解释说:“我、我就是好奇,郡主说的铁定能打败强毅的杀手锏到底是什么。”
李澄玉闻言直接坐在了木箱上,笑着反问她:“要是告诉了你,还能叫杀手锏吗?”
对方一听,刚想说什么,周围便有人大喊:“章禾就是个大嘴巴,狗窝里放不住剩馍,别人一有点事就恨不得宣扬得到处都是!”
“不能让她知道!”
此话一出,同学堆里不少人都开始纷纷应和,她们都被章禾搬弄过是非、传过莫须有的闲话。
比如某同学明明因生病而开学报到迟了几日,章禾却传对方搞大了守贞鳏夫的肚子,被带去衙门打得皮开肉绽才来得这么晚。
即便那人磨破了嘴皮子拼命为自己解释,谣言依旧盛行,让人不堪其扰。
“说不定她就是那只内鬼”
另有一人小声嘀咕了句,声音不大却能教所有人听见。
拔青赛正式开始前四日,班级里有内鬼的传言忽然甚嚣尘上甚至经过
一天的酝酿越演越烈,每个人都在猜测内鬼的真实身份,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章禾闻言,也不知是心虚还是被冤枉了,脸涨成了猪肝色,举起拳头便要往人群里冲:“你说谁是大嘴巴!”
“谁说的我是内鬼,给姥子滚出来!”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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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一哄而散,章禾紧追着说话的其中一人跑了出去,一时间学堂内空旷了不少,只零星几位同学安静地坐着自己位置上整理物品。
一旁坐着休息的霍京宇这才出声,冲对面人抬了抬下巴:“马上要去训练了,这么大箱东西,你准备放哪?”
李澄玉语气随意:“就放这里。”
霍京宇一下提高了音量,语气难以置信:“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放学堂里?”
“被人偷了怎么办,你没听说咱班有奸细吗!”
李澄玉挑眉,语气不屑:“这你都信?”
霍京宇面上不解地望着她:“什么意思?”
“所谓奸细的谣言,不过是强毅用来扰乱我们军心、企图令我们内部瓦解的手段罢了。”
李澄玉解释得慢条斯理,神情笃定又自信。
“越是如此,我们便越要稳住,绝不能让强毅那群人得逞!”
李澄玉说着,磕了身下箱体一脚:“更何况这箱子那么重还上着锁,谁能搬得动?外面还一直有人经过,放在这里才最安全。”
听了她的解释,霍京宇先是淬了一口:“爹的,那群人心眼子可真多!”
随后才冲李澄玉摆了摆手,算是勉强认可了她的话:“那就先这样吧。”
说完,霍京宇便一下站起身,冲着在场其余人大声催促:“都快些收拾,一刻钟内到北校场集合!”
众所周知,所有赛前的训练皆是枯燥且磨人的。
而这次拔青赛,霍京宇为了保证每个人动作的准确性,赛前三日甚至还特意请来了书院内武术教授资历最深的汤善教进行指导。
汤善教在得知她们致远班此次是抱着必赢上届魁首的目标后,也认真了起来。
用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去扣每个人的细节,甚至强烈建议她们双手双脚都要绑上沙袋,好打出拳风和气势。
一天下来,累得人只想躺地上休息,就连到底谁是奸细的问题都没人再讨论了。
谁知当日傍晚时分,致远班散队后不久便出了件大事。
得知强毅安插在自己班中的细作撬箱子被当场抓到后,李澄玉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吞下口中的饭菜,喃喃道:“这么快就上钩了?”
身旁的成兰君见状,给她夹菜的动作未停,反而柔声劝道:“左右不是什么大事,玉娘吃完饭再去吧。”
“来不及了,现在就去!”
李澄玉丢下手中的碗筷,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对方究竟是不是心中猜测的那个人。
将将临近学堂门,李澄玉三人便被眼前的阵仗给吓了一跳。
不算大的学堂里,不仅挤满了闻讯赶来的致远本班学生,窗外还站着路过特意停下来凑热闹的人,一时间将现场围得是水泄不通。
章禾那特有的浑厚嗓门不断传来,教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
“来瞧一瞧看一看啊,强毅安插在我们班里的奸细、吃里扒外的走狗,我们的好斋长——鲁町雅!”
李澄玉听得眉心一跳,连忙带着随、成二人挤了进去。
待到近前,李澄玉便见对方口中的叛徒斋长鲁町雅,正被章禾揪着领子如小鸡崽般地拎在手上、拽来拉去。
鲁町雅面色惨白如纸,头上冷汗涔涔,一双眼睛里满是慌乱与恐惧,额发蓬乱不断摇头否认辩解:“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你们抓错人了,我真的不是奸细!”
就在这时,李澄玉还注意到,鲁町雅手上沾满了墨黑色的颜料,仔细看像是一种植物漆。
“少他爹废话,不是的话怎么解释你手上的树漆!”
对面的霍京宇二话不说抬手给了鲁町雅肚子一拳,神情凶戾又愤恨。
“那是老娘亲手刷上去的,为的就是防止你这种叛徒咬死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