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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6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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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陈婆过寿

吴怀等人见他要走,赶紧跟着追出来:“站住!你们把符撕了,锁劈烂了,现在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为什么要劈锁,总得给个说法吧,休想把烂摊子留给我们!”

荆白面色微寒。他一早知道这些人不开窍,如果他们想知道线索,只要肯出力,他并不吝啬分享信息。

但问他要东西,还要装出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那就超出他的容忍范围了,当下眉目冷淡道:“我没时间和你们废话。”他顿了顿,扔下最后一句话,径直离去:“你们不想死的就走,想死,就在这继续待着吧。”

“你怎么说话的!”吴怀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气急败坏地伸手去抓荆白的胳膊,想把他留下。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荆白,就见被他抱着的小恒向他做了个鬼脸,顿时浑身一震,僵在原地。

那个小孩……那个小孩怎么会变成这样!

孩童仍然趴在青年的肩膀上,脸色雪白,双眼赤红,吐出舌头作出狰狞的表情。吴怀惊骇地看着荆白的背影,那人再没看他一眼,抱着怀中的孩童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余悦见颜葵犹自掩着面哭泣,心中虽然同情,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宽慰她的时候。他依荆白所说将两扇门合上,再回头时,见荆白抱着小恒已经走出院子了,忙追上去道:“等等我!”

荆白带着小恒一路飞奔,余悦跟在后面狂追,累成一条死狗才勉强跟上:“大——呼——大佬,我们现在是——呼——去哪儿啊?”

荆白言简意赅:“厨房。”

“啊?”余悦发出一声哀嚎:“我以为这是回房间的路!我们不是还要参加晚上的晚宴吗?”

荆白向他示意自己怀里的小恒:“从你把他带进来开始,除了厨房,别的地方都不安全。”

或者说,在他们选择与秀凤母子合作后,这座大宅已经没有中立的地方可言。对已经选好阵营的他们来说,最安全的位置就是秀凤的厨房。

陈婆昨天晚上埋伏在他床底,荆白那时候便猜到,房间对他们来说并不安全。

想来也是,作为这座大宅的主人,陈婆一家确实应该能出入他们的房间。如此想来,陈婆第一夜敲门送汤杀人,要么是出于规则限制,要么只是为了让他们麻痹大意,以为只要关上门,在房间里就是绝对安全的。

第二天死亡的王德昌,和第三天死亡的谷宜兰,恐怕都死于这种错误的认知。

“但是——我们非得这么跑吗?”余悦气喘吁吁地问。他不知道为什么荆白的体力如此强悍!

作为体测成绩优异的高中生,余悦跑800米只要三分钟,他向来自认身强体健,德智体美劳发展全面。但是荆白抱着小恒这么大的一个孩子,竟然跑得比他快,还比他轻松!

他参加过运动会跑步,长跑过程中遇到荆白这种目标简直令人绝望,无论怎么追,就是等不到他减速;如果加速了,会发现他还能跑得更快!余悦追了半天都追不上他,能跑到现在,全凭一口仙气顶着。这个大宅太大了,他感觉自己根本跑不到头。

他嗓子眼里直冒血腥味,喘得像个破烂的风箱,感觉体力难以为继,终于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行了,真跑不动了!我要休息一会儿。”

荆白停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平静地道:“你确定?”

余悦累得说不出话,连连摆手,荆白便转身道:“好吧,你自己算好时间。我开锁之前,秀凤说了,她只能拖住陈公半个小时。”

小恒和余悦当时都在门外,对荆白和秀凤谈判的事情一无所知,进门时两人还在奇怪,为何陈公没有前来阻拦。此时闻他所言,连小恒都露出吃惊的表情。余悦想到那个干瘦老头阴恻恻的目光,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火烧屁股似的冲了出去:“我错了!我还可以再跑一会儿啊啊啊啊啊!”

他自觉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没过多久,又被荆白轻松超过,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被抱着的小恒正好面朝着他,冲他眨巴眨巴眼睛,表情天真又无辜。

余悦:“……”他真的想吐血了!

荆白没多说什么,只道:“跟紧,按我的路线来。”

他早摸清了大宅的地形,现在走的是远离正厅和茶房之后离厨房最近的一条路。但即便如此,不久之后,他依旧听到了忽远忽近的,老人咳嗽的声音。

荆白毕竟抱着一个孩子,跑了这么长时间,早已累得额头见汗,浑身发热。即便如此,听到这嘶哑的咳嗽声时,他背后依旧蹿上一阵寒意。

伴随着咳嗽声的,还有一种嗤嗤的声音,听得人从牙齿一路酸到头骨。那是柴刀拖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要快,要更快!

厨房所在的院子已经近在眼前,但这时候,连余悦都听见了老人沉重的脚步声。

他害怕得要命,又不敢回头,只好盯着面朝背后的小恒,试图从他脸上发现端倪。可这孩子表情四平八稳的,什么也瞧不出来。

余悦拼命地迈动着沉重的双腿,冲过了院子的大门,心下大喜。他的脚步几乎要放慢了!这时,前面的小恒睁大了眼睛,大声喊道:“低头!”

余悦“啊”了一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下意识地一矮。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头上有些凉凉的,似乎有什么东西飘落了下来。

他悚然一震,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死了。幸好这时厨房已经近在眼前,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闷头冲了进去!

一跨进厨房门,余悦就瘫倒在地上,他已经筋疲力尽,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几步以外,又瘦又高的老头儿拿着一把柴刀,阴森森地看着他们。

余悦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头顶,捋下来一把被切断的头发,还有点湿。他盯着指尖的那点红色发愣。

他很确信自己没有受伤,可这血是谁的?

陈公怨毒的目光凝视在小恒身上,近乎要滴出血来。

小恒此时面朝着他,露出一个天真无辜的笑容。

陈公脸皮抽动了一下。就在此时,荆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身,面对着面皮发青的老人;小恒被他抱着,自然背转过去。

荆白的另一只手还握着菜刀,身后就是秀凤的刀具架。他丝毫不为陈公欲噬人的目光所动,神色一派泰然。

眼看两边形成对峙之势,陈公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他离厨房本来就只有几步之远,这时离得更近了些。余悦原本站得更靠前,这时吓得两腿战战,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荆白神色冷漠,拿起手中锈迹斑斑的菜刀,刀刃向外,冲陈公晃了晃。

陈公脸上现出迟疑之色,可目光转向荆白怀中的小恒,竟然未停下脚步,反而再次往前进了。

余悦已经贴上了灶台,荆白犹豫片刻,他在纠结是否要直接退到那口大缸处去,但此时,一只冰冷的小手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

荆白会意地站定,下一秒,原本背对着陈公的小恒忽然回过头。孩童的脸不知何时,竟变作一副婴儿的五官,面色雪白,眼瞳赤红,神色凶狠,似有无限恨意。他冲着陈公,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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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公离门口只剩两步,被他一叫,步伐便停住了,原本站直了的身形也骤然佝偻下来。那阴沉又迟疑的目光在三人中逡巡了一阵,最终,他收起拖在地上的柴刀,带着那嗤嗤拉拉的声音,慢吞吞地向外走去。

余悦吓得不敢说话,直到陈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战战兢兢地把目光转向小恒。

那张脸却并没变回原本男孩的样子,婴儿的脸上连小树林里的顽皮之色都不见了。刚才的愤怒仿佛激发了他原本的凶性,荆白瞧见属于小恒的脸似乎在隐隐变幻,意识到了什么,把男孩放在地上。

余悦已经悄悄地转过脸去,不敢再看。荆白也不管他,只蹲下身去,扶着男孩的肩膀,对着那张戾气横生的面孔,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小恒?”

在他平静的目光中,那双眼中血红的颜色逐渐褪去,白得发灰的面容也慢慢恢复了血色。只是目光还直愣愣的,盯着荆白手中的菜刀。

荆白屏息凝神,在他一瞬不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注视中,缓缓站起身来,将秀凤的刀挂回了刀具架。

刀放回原处,发出清脆的声响,下一秒,小恒眨了眨眼,露出如梦初醒般的恍然之色。

直到这时,荆白才真正松了口气,问道:“你没事吧?”

小恒低下头,闭上双目,静了片刻才道:“我还好。但是午夜之前,‘他’应该都不能再出来了。”

厨房里突然“哐当”响了一声,两人转头去看,原来是余悦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在两人齐刷刷投来的视线中,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两位大佬好,你们能不能抽个空告诉我,刚才到底什么情况?”

第42章 陈婆过寿

厨房中,余悦大喇喇地瘫倒在地。在副本里,他早已放弃了形象问题,毕竟没有什么比小命更重要。

但看着小恒和荆白齐齐投来的不赞同目光,他又紧张地坐了起来:“是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荆白和小恒对视一眼,小恒委婉地道:“嗯……算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好吧。”余悦又瘫了回去,他还摆了几个姿势,拉伸自己酸痛的肌肉,见小恒和荆白都是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又不禁停下:“怎么了?”

荆白歪了歪头,问:“你觉得这样比较舒服?”

余悦讷讷道:“是啊,运动完拉伸可以提升肌肉活性,防止扭伤,加速我体力的恢复……”

没等他说完,小恒飞快地打断道:“你记得别的部位也拉伸一下,这样比较均匀。”他板着小脸,说得一本正经,说完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话真实可信。

余悦觉得小恒的用词有些奇怪,为什么是“均匀”?浑身都拉伸一遍难道不是肌肉分布比较“匀称”?

他想想算了,一个词语而已,小恒毕竟只是个小孩,这又不是在上语文课,没什么好纠结的。正想说好,忽然听到“噗嗤”一声,竟是荆白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不止是余悦,连小恒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纯粹的,不带讥嘲和讽刺的笑容。或许是他笑得太少了,平日掩盖在冰雪下的容色,被那几分笑意衬得轩然霞举,灿烂得近乎耀目。

小恒仰着脸,出神地看着荆白,那一刻,他也不明白自己记起了什么,但觉得心中有些熟悉,好像那个笑容,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

等荆白笑完,余悦已经尴尬地坐直了,挠头道:“算了,大佬,你还是跟我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吧。”

荆白道:“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他和小恒进了厨房,见秀凤却不知所踪,陈公又在门口虎视眈眈,荆白虽猜测厨房对陈公有压制作用,却还是担心他真的杀进来。

他一面假作无事,一面示意小恒,小恒就同体内的鬼婴商量,让他拿着秀凤的武器出来威慑陈公。好在这招奏效,也侧面证明陈公对厨房和鬼婴都十分忌惮。

余悦喜道:“天克啊!那今天的晚宴,我们岂不是有办法对付了?”

小恒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进了大宅以后,他的能力就很受压制。刚才露面他消耗很大,天黑之前都不能再出来了。”

余悦蔫了,荆白无视他的一惊一乍,冷静地拍了拍小恒的背:“我们就在厨房等到晚上。午夜的家宴,秀凤会带我们过去的。”

提到秀凤,荆白把自己同她谈判时的情形告诉了两人,余悦匪夷所思地道:“所以,她白天的时候是失忆状态,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孩子吗?”

荆白同小恒对视一眼,道:“或许是因为鬼婴并不是她活着的时候生的。白天我们看到的,多半是他们活着的时候的样子。”

“那还是有点区别吧,陈公看着起码知道自己是鬼。”余悦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缺了一块的头发:“他还知道挥着大刀来砍我呢,哪家老头儿这样啊!”

小恒默默看了荆白一眼,没有正面回答:“晚宴时,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余悦摸了摸肚子:“一说吃饭我就饿了。”他走到厨房里面转了一圈,被琳琅满目的各色食材勾得口水滴答:“看着都好新鲜啊,这里的东西能动吗?”

从他走进厨房深处,小恒就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到“新鲜”的时候,荆白终于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是新鲜的,但你最好别乱动。”

余悦知道分寸,荆白说不能碰,他就讪讪地回来了。

小恒见他垂头丧气的,伸出手,停了片刻,最后在余悦不解的眼神中,悬空拍了几下他的背,权当安慰:“你可以接着拉伸。”

余悦一想也对,他转回到自己刚才瘫着的角落一屁股坐下,背对着两人,一边拉伸,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还是拉伸重要。肌肉不会背叛我,以后我就跑得更快了!”

在他背后,荆白已经无声地笑弯了腰。他扶着腰给小恒比了个“干得漂亮”的手势,小恒偏了偏头,微微一笑。

——————————————————————————————————————

后门处,三人没能阻止荆白开门,也没能留下他,气氛陷入死寂。

王惠诚心里始终想着荆白临走时说的话,心中十分不安。见吴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他怯怯地问:“我们也走吧?门都开过了,留在这也没用。”

吴怀其实也顾忌荆白的话,只是荆白比他年轻许多,他被当面下了面子,多少有些下不来台。见王惠诚开口先说了,他脸色稍霁,清了清嗓子道:“我也觉得,我们这就走吧。”

颜葵跺脚道:“别呀,你忘了来之前我跟你们说过的话了?”

吴怀和王惠诚面面相觑,吴怀回过头看着她,神色有些动摇。

颜葵见状嘴一撇,露出不屑之色:“切,他说的你们就听啊?我偏不走!我要去把这个符拿上,说不定还有用呢。”

王惠诚头摇得像拨浪鼓,也不管顿住脚步的吴怀,径直道:“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

他个子不高,走路却飞快,很快就走远了。颜葵瞪着他的背影,叫道:“哎,你——”

吴怀犹豫了一阵,不顾颜葵在后面叫喊,追着王惠诚走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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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见王惠诚在前面走路如飞,他追上去小声问:“怎么,你信小白脸那一套?”

王惠诚脸色难看地道:“不是信不信荆白,而是颜葵。你不觉得她很奇怪吗?”

吴怀沉吟道:“是有点奇怪。但毕竟她室友死了……”

王惠诚道:“正是因为这样才奇怪。早饭那会她都哭成那样了,过了一阵又突然像没事人似的来找我们,还说有能提前出去的线索,着急上火地撺掇我们到这来。门都被荆白开过了,她还不肯走!”

吴怀的脸色变得苍白。之前荆白提起过厨房,他原本今天打算去查看的,结果颜葵突然神神秘秘地杀出来,说她有不用参加晚宴就能提前出副本的线索,让他们跟着她到侧门去……

他知道要遭,用力推了王惠诚一把,道:“不好,我们快跑!”

侧门处,颜葵拿着门上掉下来的黄符,眼巴巴地坐在门口的阶梯上,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她等得百无聊赖时,两条腿还在地上晃来晃去,不时抬头看看头顶的蔚蓝天空和洁白云朵,像是心情很好,还在期待着什么的模样。

当远处的某个身影映入眼帘,她高兴地站了起来,挥手道:“谷姐,你来啦!我们来晚了一步,门被打开过了,但是我拿了——等等,你要做什么!”

“别过来,我、我有黄符,我……啊啊啊啊啊!”

“你骗我!你不是说我们这样就能出去了吗!啊啊啊啊啊啊——”

第43章 陈婆过寿

焦灼的等待中,太阳渐渐西沉,天色也变得灰暗。从暮色染红天空到彻底天黑好像只花了一瞬间,厨房明亮的灯光在阴沉的大宅中摇曳,像是苦海里的一叶扁舟。

这时,厨房里忽然传出了奇怪的声音,像一声半途被掐断的惨叫:“啊啊啊啊——唔——呜呜呜呜!”

余悦现在是欲哭无泪,他看起来就像在血池里打了个滚——等等,他突然反应过来,他还真的打过滚——早先做拉伸的时候,他在这地上翻来覆去蹭了个遍!现在看看自己全身,发现小恒对他的提醒委婉而准确——确实非常“均匀”。

“两位大佬,你们不能早说吗!非要到现在再给我一个‘惊喜’?”

他拉伸到一半,就因为太累睡过去了,天黑才被小恒叫起来。一醒来看到厨房这尸山血海的景象,还以为自己在做噩梦。狠掐了自己一把才知道是真的,结果动手时又看到自己浑身的血,差点没原地去世……

荆白和小恒无言地看着他,余悦这才想起来,自己冲进厨房的第一件事,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地上躺平。他很想拿手捂脸,发现手上也全是干涸的血渍,只好欲哭无泪地放下。

这时,荆白的视线已经放到了角落那口大缸上,他低声问小恒:“鬼婴怎么样了?”

小恒闭目感受了片刻,道:“还在睡,可能要等秀凤来了才会出来。”

荆白点点头:“我要去看看那口缸,确认一件事。”

小恒立刻会意,道:“一起。”

“我也去!”余悦一跃而起,双手合十道:“虽然我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但这里太恐怖了,两位大佬,别让我离你们一米之外,谢谢!”

荆白挑了挑眉,冲他比了个“嘘”的姿势。余悦明白这就是同意了,一边跟在两人背后,一边心中暗自叹服:他醒来看了这个厨房第一眼,精神就受到了极大冲击,之后怕得头都不敢抬。前面这两个人却一个赛一个地泰然自若,尤其是小恒,他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即便这是“塔”,但世上真的存在这么镇定的小孩子吗?

同样的疑问其实也徘徊在荆白的脑海里,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小恒乌黑的头顶。

或许他是失忆了,也的确不了解小孩。可遇到小恒之后,他不禁想起了在试炼副本里遇到的那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平心而论,那个小女孩活过了舞会的前两轮,表现已经不差。但荆白也很确信,最后一轮如果不是卓柳主动替换了她,她不可能活过那个副本。

洋娃娃试炼副本的难度和这里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样比起来,小恒的表现就显得非常惊人了。

小恒似乎没察觉他在走神,到了大缸旁,就自觉地站到一边,等荆白来推开那块青石板。

荆白没急着动手,先凝神细听缸中的动静。或许是因为秀凤不在,缸中没有出现滴滴答答的滴血声。确认了没有动静,方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盖在大缸上的那块青石板。

看见缸中景象的那一刻,荆白神色镇定地眨了眨眼,转过来冲小恒点头。

见两人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余悦虽然害怕,终究好奇占了上风,也凑过来看。结果缸中的那个死不瞑目的人头同他一照面,他又吓得魂飞天外,压着嗓子尖叫:“我的妈呀!这是什么!”

小恒的身高让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踮着脚问:“是她吗?”

荆白确认道:“就是她。”

他示意余悦把小恒抱起来,余悦眯着眼睛,把小恒举了起来,小恒只看了一眼,就斩钉截铁道:“没错,就是陈婆。”脸上竟然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余悦用小恒挡住自己的脸,颤颤巍巍地问:“我都没看清,大佬们能抽空跟我解释一下吗?”

小恒解释道:“我们要确认陈婆在不在这口缸里。”

厨房既然是秀凤的主场,里面的东西,自然就是她的战利品。只有确认陈婆在里面,才说明他们的思路没有错——秀凤才是这座大宅里最凶的厉鬼,而她想要的,就是找回自己的孩子,彻底杀死陈婆一家。

荆白端详着那张狰狞的脸,幽幽地道:“原来她不仅真的杀了,还煮熟了。”

小恒眨了眨眼,神色沉静:“咎由自取而已,这老太婆不是爱吃煮冬瓜么?”

余悦被他们说得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他感觉自己一低头就能吐出来。

荆白像是猜到了他想做什么,冰凉的目光从他脸上一晃而过:“不要吐,弄脏了秀凤的厨房,你怎么收拾?”

余悦吓得立刻闭紧嘴巴,小恒被他举在空中,无奈地挥挥手:“先放我下来。”

余悦闭着眼睛,抖抖索索地把小恒放下。荆白目光如电,合上石板前,把大缸里的东西清清楚楚看了一遍,心中已有□□成把握。再转头去看,小恒已经站在厨房门口,正向远处遥遥眺望。

他走过去,同小恒一起看着院门:“别急,秀凤昨天也是午夜才出现的。”

“我知道。”小恒低头笑了笑:“可能有点被‘他’的情绪影响了。”

他像是有些不解似的问荆白:“你说,他们都没有见过,为什么会互相思念?”

荆白在自己贫瘠的记忆中搜索不到一丁点相关的信息,只好含糊地道:“或许就是母子连心吧。”

或许从他的回答中明白了什么,小恒抬头看向他。厨房明亮的灯光中,他的眼神非常清澈,荆白从那乌黑眼瞳看出来几分宽慰,不禁失笑。

他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荆白举起拳头,小恒会意地举起手,两只拳头在空中轻轻碰了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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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我也想我妈了!”余悦想到自己高三念到一半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又听到荆白说母子连心,一时悲从中来:“我妈肯定也很想我,呜呜呜我好想回家……”

他伤心地哭了一场,脸上干涸的血渍被热泪冲出两条沟壑,看起来十分滑稽。

荆白和小恒目光相对,默契地没有说话,任他发泄情绪。

余悦径自哭了一会儿,等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过去,浑身压力都为之一轻。他后知后觉尴尬起来,捂着脸,从指缝中看到小恒和荆白都没注意他,正凑在门边说悄悄话。

他觉得尴尬消去许多,又再次感受到自己的多余,躲到一边像朵蘑菇似的自闭起来。

荆白一动不动地远眺着门外,小恒似乎在闭目养神,心神却留意着荆白的动向,直到青年低声道:“她来了。”

小恒猛地睁开眼睛,那双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变得血红,灼灼向门外看去。

远处婷婷袅袅走来的,可不就是秀凤?

第44章 陈婆过寿

现在的她,看起来竟然说得上是盛装打扮了。

她不再作妇人打扮,梳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发髻,这让她光洁的脸庞显得更加年轻。她还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裙,连衣裙上绣的兰草花纹精致美丽。秀美的面容上,连前两天晚上的流血的伤口都不见了,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和白天时竟然无异。

随着秀凤一步一步走近,小恒的脸色也变得雪白。等她走入厨房,那张脸已经完全变成了鬼婴的样子,他张开嘴,发出刺耳的尖叫。

荆白被吵得皱起眉头,秀凤却像听见了什么天籁之音似的,眉目都舒展开。她蹲下身子,爱怜地抚摸着鬼婴的脸。

鬼婴无法言语,在她面前却很委屈似的,哀哀地嚎叫着,双目中流下血泪。秀凤轻轻擦去他脸上的眼泪,温柔地拉起小恒的袖子,把手覆上他手臂上,鬼婴留下血手印的位置。

荆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鲜红的手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通红的婴孩,被秀凤搂在了臂弯中。

小恒的面容变得正常,脸色却极为苍白,鬼婴在他身上显然对他消耗不小。秀凤抱着孩子一起身,他身形便是一晃。荆白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想单手将他抱起来。

小恒看了一眼秀凤怀中的鬼婴,连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能行。

荆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秀凤抱鬼婴的姿势正是他之前抱小恒的姿势,嘴角不自觉一抽,倒也没有继续坚持。

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对母子身上,秀凤怀中鬼婴的脸比在小恒身上时更加可怕,他的五官似乎都没完全长好,尤其是两只眼睛,连眼皮都没有,血红的眼珠嵌在两个黑洞洞里,别提多瘆人了。

从小恒身体中抽离出来以后,他全身的皮肤都是红黑色,看上去和普通的人类婴儿天差地别。秀凤却不以为意,摸了摸婴孩可怖的脸蛋,抱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大缸边。

这次连荆白都没看懂她的用意,心中有些打鼓——难道他猜错了,秀凤打算把鬼婴也扔进这口大缸里?

秀凤却忽然转过头,对三人道:“过来。”

这是荆白第一次见到夜里的她和人对话,不禁有些惊奇。秀凤的声音和白天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声线变得很冰冷,似乎失去了做人时的那些情绪。

三人依言走过去,这次走近时,他们都听见了大缸中滴滴答答的声音。

有了白天的经验,荆白条件反射地先看秀凤的脸,见她脸上干干净净的,才确信了是石板在滴血。

见三个人都走了过来,秀凤轻描淡写地推开了石板。刚入夜时他们确认过的,陈婆那个死不瞑目的头颅仍然在缸中的最上方,此时已经沾满鲜血。石板滴落的血液不断从她脸上滚落,仿佛流着血泪一般,看起来更恐怖了。

秀凤看着并排站着的三个人,指了指陈婆的头,又指了指青石板。

荆白没动,对余悦道:“去,把陈婆的头拿起来,放到石板上。”

余悦哆嗦了一下:“啊?!我我我、我吗?”

荆白抱着双臂,挑了下眉:“不然呢?”

余悦看了看一身干净白衣的大佬,又看了一眼他牵在手上、还没有缸高的小恒,再次体会到了自己在这个团队中的作用,哀怨地叹了口气:“也是,反正我已经不干净了……”

他跺了跺脚,大义凛然地走到缸边,把陈婆的头颅端起来,迅速放到青石板上。秀凤点了点头,示意他把石板抬起来,自己抱着孩子走到了前面。

余悦费力地抬着石板,朝荆白和小恒直瞪眼睛。

小恒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带上它!这就是秀凤准备的主菜。”

荆白也道:“跟上她,别隔太远。我和小恒断后。”他带着小恒退了几步,让余悦走在秀凤后面。余悦端着石板欲哭无泪,只好加快脚步跟上前面那对母子——这块石板竟然还在不断淌血!就这么一会儿,他鞋面都打湿了!

事实证明,再恐怖的东西,看习惯了也就适应了。余悦身体力行了这个结论:他在大缸里第一眼看到陈婆那个面目狰狞的头,差点吓晕过去,等端着这块石板走到正厅,他已经能眼观鼻鼻观心,坦然地和陈婆闭不上的眼睛对视了。

正厅里,那张红木大桌上空荡荡的,桌边只坐着颜葵一个人。秀凤进了正厅便抱着孩子站到一边,用眼神示意余悦将青石板连同人头都放到桌上。

颜葵坐得端端正正的,只有头一直低垂着,像是想着什么心事。余悦为了避免打扰她,还特地绕到了对面,小心翼翼地把石板放好。

石板沉重,即使他再小心,真正落到红木桌上时也发出了沉闷的声音。颜葵却像是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头也不抬。

余悦看了看石板上那个陈婆的人头,这卖相着实惊悚了一些——颜葵一会醒了看到这玩意要是吓死了,算不算是他的罪过?

他犹豫片刻,走到颜葵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颜葵?那个什么,我想解释一下……啊啊啊啊啊啊!”

余悦只轻轻动了一下,却发现触感有些怪异,她身上怎么又冷又湿?

他一惊之下撤手,连着退了好几步,可碰触的力道无法收回。颜葵便就着这个姿势,直直往后倒去!

她倒在靠背椅上,被浓密黑发掩藏着的面容失去了遮蔽,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仍惊恐地大睁着。她似乎还有话要说,却已经再也说不出。

余悦这才看到颜葵胸前那道巨大的伤口,斜斜一刀砍在她胸前,又深又长,几乎将她整个人分成两截!大片凝固的血迹把衣裙染成黑红色,方才看不见,只是因为灯光昏暗,又被她的长发挡在胸前。

她身体僵硬,已经不再流血了,显然已死去多时。

想起下午那次不算愉快的照面,一个活生生的人,再见时竟然已变成了尸体,余悦方才伸出去的那只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荆白和小恒比他们慢一步,进来时,正好看到余悦连滚带爬地逃出正厅。荆白一眼看到颜葵仰面朝天的尸体,皱眉道:“怎么回事?”

余悦结结巴巴地把事情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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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小恒则默默看向秀凤。她站在一旁,根本不在乎周遭发生了什么,温柔的目光只看着怀中的鬼婴。

哪怕鬼婴面目狰狞,甚至吚吚呜呜地说不出一句整话,她也很高兴似的,面带微笑地听着。

第45章 陈婆过寿

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众人顺着声音看去,没过多久,就看见两个浑身湿淋淋的人疯了似的冲进了院门。

两人浑身湿透也就算了,身上还有一股水腥味,乍一看像是井里爬出来的水鬼。余悦被他俩吓了一跳,正说着的话也打了个磕绊,直到那两个人停下来,才认出来是下午见过的王惠诚和吴怀。

这样看来,这两个人倒是听了荆白的话,及时离开了侧门,只是也不知道他们是躲去了哪里,竟然弄得这样狼狈。

王惠诚喘着气道:“还、还好赶上了!”

吴怀拍了下他的肩膀,面带赞赏:“还好你看见了那两口水缸,不然今天我也要翻船。”

王惠诚正要冲他客气一句,一转眼就看到红木桌上的青石板,上面摆着陈婆的人头;座椅处还有颜葵尸体,年轻的姑娘两眼都没合上,无神地盯着虚无的上空。

他打了个寒颤,往自己脸上猛扇了一下:“这一定是做噩梦吧,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不是做梦。”站在他身旁的吴怀呆滞地说:“我也看见了,她真的死了。”

两人闹出的动静太大了,连抱着鬼婴的秀凤都远远地往这里看来。荆白见情形有异,追问道:“你们不是一起走的?”

吴怀哼了一声,不肯和荆白说话。王惠诚却不管他,急忙解释道:“你们走了之后,我觉得你说得有理,也喊了她和我们一起走,是她自己不肯。”

吴怀见状,不情不愿地补充道:“我和小王下午本来要去厨房的,是颜葵突然找了我们,说她有可以提前出副本的线索。她还说去侧门一定有收获,让我们一定要去那里看看。我看她小姑娘家,说得信誓旦旦的,还要跟我们一起去,我就信了……”

他看着那具苍白的尸体,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你知不知道她之前都见过谁?”

吴怀正要作答,发现自己面前没有人,低头才愕然看到,说话的竟然是和荆白一起的奇怪小孩!

那孩子黑黝黝的大眼睛正定定地看着他。

不知怎的,吴怀心中涌起一股畏惧,他磕磕巴巴地说:“不、不知道,谷宜兰死了之后,她今天都失魂落魄的……”

他说着说着底气又足了起来,指着余悦道:“我说呢,你问我做什么!她早上还和你房间的小姑娘说话呢,那个小姑娘人呢?”

余悦竟然被他问住了,他知道吴怀指的是他的室友耿思甜,但他们两天都不是一起行动的,更别提耿思甜早上还来套他的话,他掉头就走了,怎么会知道耿思甜去了哪?

他也不是吃亏的人,转头对王惠诚道:“她早上不是和你一块儿的吗?”

王惠诚直愣愣地盯着颜葵的尸体,下意识道:“早上你走了之后,小耿说要去看看颜葵。然后——”说着说着,他的眼睛惊恐地瞪大:“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众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颜葵身上。可不论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她已经带着这些疑团死去了。

一片静寂中,“当”地一声,子时的钟声响了起来。

小恒和荆白反应最快,两人向就餐的那张红木桌走去,小恒离得更近,抢在了荆白之前落座。

他坐上去之后,脸色大变,对一步之遥的荆白道:“别坐!”

正厅的众人原本见他俩动了,都往桌边走去,听他这一声之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一片死寂中,小恒脸色难看地道:“入座之后,就不能下桌了。”

荆白闻言,第一反应就是去拉他。但一上手,他就发现小恒所言非虚,他整个人像被未知的力量扣在了椅子上。荆白握紧他的手臂,用了七成力来拉,以小恒的体重,这个力道正常情况下能把他甩飞出去,这时竟然纹丝不动。

小恒疼得脸色发白,摇头道:“不行的。”

荆白二话不说,放开他的胳膊去拖椅子,一用力才发现,这红木椅子竟然也一起扣在地上,似乎完全无法被人力撼动。

随着子时的钟声结束,那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又出现了,越来越近的,还有老人缓慢拖沓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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