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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28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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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的问题实在是太废话了,以至于荆白倒有些好奇,她到底能说出什么不一样来。

果然,她停了停,说:“这里的‘气’是黑的。但又不是一种黑,像是很多颜色混杂过的那种……很浑浊的黑。”

她这个形容听上去更模糊了,二号“嘶”了一声,烦躁地说:“你这小姑娘,能不能别胡说八道了?还浑浊的黑,我还五彩斑斓的黑呢——不是,你是不是做设计的啊,我咋听着像职业病犯了呢?”

四号不说话了,忽然有人说:“啥?什么职业病?你们聊啥呢?”

荆白听出了他的声音,是周杰森出来了。

前面的人聊得差不多了,后来的人就自然激不起什么谈兴。后来的周杰森倒是有心想聊,但一号和二号没什么谈兴,他又没傻到当众暴露自己和荆白结盟的事情,最后等到六号七号都出来了,也没聊到多深,就挨个互相问了问仪式有没有成功。

但目前来看,这仪式的成功率还挺高的,七个人出来都说自己捆成功了,并没有听说谁失败。

等七号也说自己仪式成功时,虽然互相看不见表情,但所有人的语气都不由得变得犹疑起来。

“这仪式成功率这么高的吗?”周杰森率先发出灵魂质问。

七号听他这么说就不乐意了:“怎么,你们都成功了,我不能成功?”

周杰森忙要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话音未落,只听“唰”地一声,好像是帘子拉开的声音。

荆白站得离帘子很近,只感觉一阵风掠过脸庞,才知道帘子已经拉开了,但他们眼前依然是黑乎乎的一片。

“怎么回事?”

“是能走了的意思吗?”

“帘子拉开了吧?怎么还是这么黑?”

荆白意识到了什么,他往前走了几步,果然摸到了硬质的冰凉的木板的触感。

这是他们进来的那扇门。

这门是什么时候关上的?

“谁是最后一个进帘子的?”荆白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问。

六号摸黑往这边走了几步,他听起来有些害怕,嗓音还在微微发抖:“是、是我。可我是掀了帘子就进来的,我没有特地关门哪!”

他辩解的声音高了些,但黑暗中再也没有声音传出,原本在说话的其他人在他说完之后也沉默下来。

荆白想了想,连隔绝声响的“结界”都能做出来,悄无声息地关个门还不容易。

既然已经当了这个打头的,荆白也无所谓了,他开始在大门的边缘摸索,试图找到这扇门的门闩或者门锁。红线媪让他们明天还得带着配偶再来,总不会把他们困死在这里。

他感觉到背后有人走了过来,应该也是想来推门,但还没等他摸到门闩,忽然听见嘎吱一声——

是门动的声音!

外面正值晌午时分,太阳明晃晃的,门骤然被推开,早已适应了黑暗环境的几人立时被刺得眼睛发痛,惊呼一片。

外间等着的另外几人见门开了,纷纷围上来嘘寒问暖。唯独白恒一看不见,听见脚步声纷乱一片,却没人过来找他,只能提高声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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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玄?你出来了吗?”

荆白捂着眼睛,开门时他正好站在门口,被突如其来的光线灼得眼前发黑,闭着眼睛也感觉眼前出现大片的色块。但听见白恒一叫他,还是应了一声,道:“在这儿。”

白恒一听见他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循着声音的来源慢慢摸过去。周遭的人见他看不见,都纷纷避开,让他得以顺利地走到荆白身边。

“不舒服吗?”他担心地问:“是不是绑红线的时候伤着了?”

荆白感觉自己逐渐适应了光线,一边试着慢慢睁开眼睛,一边说:“没有,就是里面太黑了,一下子见光,不习惯……”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忽然听见二号说:“你的眼睛怎么了?!”

他的语气又惊又怒,不似作伪。荆白循声看去,见身形高大的方脸男人站在短发的女人身边,捧着她的脸仔细地看着,但看他的神色,不见丝毫暧昧,反倒充满惊疑。

他这一嗓子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朝他的方向看去,荆白则第一时间抓住了白恒一的手,问:“你们刚才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恒一想了想,诧异地说:“没有啊!我们一直在等你们出来。”

其他人偶有闲聊,他因为看不见,连是谁在说话都分不清,根本没有加入的意思,就在一旁默默听着。

荆白拉了一下白恒一,示意他跟着自己走。白恒一会意地跟上,追着他的脚步,走到了方脸男人身边。

周杰森早推着方菲过去了,见荆白也走过来,他没有出声,只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眼。

荆白就明白了,看二号捧着短发女人的脸,见她清秀的脸上,左眼果然黯淡无光,毫无焦距,心里吃了一惊。

他进门之前就站在二号身后,近距离看着这个女人掀帘子进去又出来和二号打手语的整个过程。

当时她行动利索,双目炯炯有神,如果不是一直在和二号打手语,荆白会以为她是健全人。

为什么红线媪答应“修补”,二号的配偶反而瞎了一只眼睛?

短发的女人反而比二号平静许多,她打手语告诉二号:和其他人无关,门打开以后,这只眼睛突然就看不到了。

白恒一看不见她的手语,被荆白拉过来,也是满脸茫然。荆白见二号的嘴张张合合,愧疚和愤怒纠结在那张脸上来回闪动,最后脸都憋得通红。

以他之前在帘子里的作风,荆白几乎以为他要大吵大闹起来。不料方脸男人长长吐了口气,神色竟然平静了许多。

短发女人神色竟然还很镇定,仿佛瞎了一只眼睛的不是她自己一般,右眼的目光依然追着二号。其他人还在七嘴八舌地试图追问线索,二号却谁也没搭理。

他拍了拍她的背,说了句“走吧”,两人也不理会其他人,竟然就这么往门外走去。

有人往前追了几步,但二号显然不准备再回答任何问题。院子里十几个人三三两两地站着,无形间好像分了几个阵营。

荆白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男人原本挺直的脊背像是被什么压弯了一般,看上去颓废了许多。

周杰森凑上来,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悄声道:“喂,老路,你是不是知道点啥?”

“老路”对他侧目而视,神经粗壮的周杰森根本不惧他冷冰冰的眼神,挺起胸膛道:“我们都结盟了,昵称有助于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知道内情?”

荆白道:“知道一点,不一定是全部。”

他对白恒一道:“你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恒一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他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了,但又碍于目盲,不知道原委,只能先回答荆白的问题:“没有,一切正常。”

荆白瞥了周杰森一眼,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方菲的轮椅还在几步之外,周杰森急着来问他,没推她过来。

荆白见他还没回过味来,问:“方菲呢,你问她了吗?”

周杰森说:“我又不是真的渣男,当然问了!她没事!”他说到这里才想起自己忘记推方菲的轮椅了,又掉头去找。

“就是你,就是你!”周杰森还没回来,院子里忽然响起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叫。

荆白循声看去,认出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正死死地盯着另一个男人,好像很不高兴似的,但因为他目光直愣愣的,又显得有些怪异。

他长得浓眉大眼的,根本瞧不出哪里残疾,之前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里。在进红线媪的房门之前,荆白甚至没认出他和身旁的人到底谁是残疾的那一方,后来听分配顺序,才知道除了五感缺失的,还有痴呆和疯癫的。

看他现在的模样,应该是疯癫的,也就是……六号的配偶。

六号也是个男人,他眉头紧锁,平凡的面孔上显出几分郁结和烦躁。他往前走了几步,想去拉他:“你冷静一点,我们回去再说……”

“我耳朵、不好使了!”浓眉大眼的男人压根不听他的,歪着头,指了一下自己的右耳,不依不饶地说:“就是你——就怪你!”

第265章 阴缘线

六号脸色惨白。他身材瘦削,个头也不高,比自己高大的“配偶”还要矮一截。

早上起来的时候,这个大汉叫他张宣,但他自己记得自己叫张思远。大汉又说自己叫贺林,是他的“丈夫”,但是张思远对这个人毫无印象。不止如此,他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张思远什么都想不起来,人是懵的。一早上他看着这个男人很勤快地忙里忙外,但是动作又有点笨手笨脚的,不太像会照顾人的样子。

张思远试着从他这里打听些事情,但除了要去红线媪那里绑红线以外,他什么也没能问出来,而且贺林看起来不太正常——他动不动就两眼发直,看起来好像精力不太能集中,尤其是张思远问他问题时更是如此。

张思远多问几句,他就抱着脑袋叫疼,脸憋得阵红阵白的。见他这样,张思远也不敢多问了,但他隐约感觉,贺林的脑子可能有点问题。

但等张思远进了院子,看到了另外十几个人的境况,才发现贺林的情况都算好的了——起码他四肢健全,五感齐备,能正常说话。院子里坐着的人,有哑巴,有没手的,有没脚的,甚至有聋子……

看着其他人,他内心还有点窃喜,感觉自己起码不是最倒霉的那个。

他带着贺林,最终选择了和一个女孩子坐在一起。第一是因为这个女孩子的“配偶”看上去也是健全的,第二就是她们也是一对同性,这会让张思远感觉自己在这群人中没有那么突兀。

但张思远也注意到,她的“配偶”也和贺林一样,看上去不太正常。

张思远和这个叫黎梦的女孩说话的时候,贺林就在旁边歪着头看黎梦的“配偶”冉小月。冉小月坐在那儿,木呆呆的,也不接贺林的话。

张思远一边和黎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边悄悄观察她。他发现黎梦偶尔停留在冉小月脸上目光充满了忧虑之色,那绝不是看爱人的眼神。

张思远看冉小月,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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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悄悄观察贺林。冉小月不接贺林的话,他无聊得转头看张思远,可张思远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又失落地低下头,歪着脑袋抠自己的手指。

动作其实都是正常人的动作,只是他全程的表情和神态,那种空洞的、僵硬的、两眼发直的状态,和一般人就有很大的区别。

张思远比黎梦沉得住气,黎梦最后忍不住先问出来:“你家——你家这个,是不是也……”

她没说出口,只是手指在太阳穴处委婉地打了个圈儿。

她问出来倒让张思远松了口气,他早就想问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瞥了贺林一眼,身材高大的男人似乎已经对他和黎梦的对话失去兴趣,只管歪着脑袋看院子里的花草。

张思远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是。”

黎梦也看了一眼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冉小月,她说:“我和你的情况不太一样。我刚醒过来的时候,小月还是正常的,还跟我说了要来老太太这儿的事情。但过了没多久,就是现在这样了。不动,也不说话。”

张思远能听出来黎梦有所保留,但交换信息已经够用了。

黎梦透露的信息让张思远陷入沉思,就在这时,小院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两个极为扎眼的男人携手走了进来。

这两人容貌绝俗,气质虽有差异,但站在哪里都很难不吸睛。黎梦多看了两眼,见靠后的那个男人眼睛上蒙着一层黑布,就不禁多想了几分。

可惜她没来得及想多久,红线媪一直紧闭着的大门就打开了。

张思远从进了这黑漆漆的屋子以后,心中就十分不安,总觉得这黑暗中好像潜伏着什么巨大的危险。哪怕他认识的熟人黎梦就站在他身后,他也总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

这反应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张思远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不怕黑的。

虽然其他人,包括看上去柔弱的黎梦的表现都很平静,但没来由地,张思远就是觉得这里不安全。

这份不安在红线媪叫到他的号码时达到了顶峰。

张思远惴惴地走进了黑暗的深处。他一直在强作镇定,但即便如此,穿过那层膜一样的东西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深深抽了口气——他早就注意到所有人走几步之后就没声了,但这层膜一样的东西还是挑战了他的三观。

红线媪的表现听上去就是个拿钱办事的神婆,但这种态度并没有让张思远神经放松。红线媪和他确认他要绑红线的对象是贺林时,张思远胸口一阵狂跳,忽然道:“这个——这个是只能和自己的对象绑吗?”

红线媪静了片刻,问:“ 你这话,是后悔了,不想和贺林绑红线?”

张思远咬住舌尖,大脑飞速运转。他倒也不是对贺林有什么意见,只是……

既然知道黎梦排在他后面,他就有些动了心思:可以的话,能把绑定对象从贺林换成冉小月就好了。

他是六号,前面的人都绑完了,只有黎梦在他后面。而且她的“对象”冉小月和贺林一样五感齐备四肢健全,又比贺林安静。

张思远对冉小月倒是没有什么歪心思,他主要是觉得贺林人高马大的,不知道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精神有问题。虽然目前为止没发过疯,但是张思远担心他发起疯来,自己制不住他。

至于黎梦制不制得住贺林……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但是红线媪这种问话的方式让他觉得有点危险。

想到这个女人怪力乱神的手段,他担心自己说出了“后悔”二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即便真是此心,也决计不肯承认,便回答说:“没后悔!我的意思是,要是能换,我就换一换;要是不能换,就绑定贺林就行。”

视线中的漆黑,像一口看不见底的深井,等待着回复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叫张思远手心冒汗,脚下发凉。

红线媪说:“定金已经付了,此时要换,是不能了。我当时倒没看出来你是这样想的。”

老人嘶哑的、阴恻恻的声音加重了他的惶恐。

他在大脑中努力回想,付定金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他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最关键的是,他就算找对象,也不至于找个脑子有问题的吧?

他思绪一团乱麻,还没找到那根解开谜题的引线,腿上一条真正的线已经在往上爬。

张思远猛地战栗起来,那根线却不管不顾,径直往上游走,张思远想捉住它时,红线已经系在了他的手指上。别说解开了,他的手指都绷直了,试图拽一下,发现那头不知系了什么,紧紧的,根本无法挣脱。

等红线系好,红线媪才慢条斯理地说:“你要是对贺林不满意,我可以替你修补一下。”

张思远头皮发麻,他本能地问:“这……加钱吗?”

红线媪笑了一下,说:“免费。”

虽然张思远一贯认为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但他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他心中犹在天人交战,红线媪不耐烦地补充道:“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有方才的心思,红线很可能绑不成,到时候除了定金不退,我还要多收你的罚金。”

“虽说收罚金我也不吃亏,但既然做了这门生意,我总是希望红线能捆上,你们永结为好,恩爱长久。”

张思远先前还觉得这合约简直是霸王条款,等红线媪说到后面,他背后一阵恶寒。想起贺林那张浓眉大眼的脸,直愣愣盯着人的神情,还和他恩爱长久……

他很想说这红线我不捆了,但想想定金不退,还有罚金!一个定金就让他失忆了,罚金还未必如何……

再是霸王条款,也已经签了,对面这神鬼莫测的架势,怨也只能怨当时签合同的自己糊涂。

现在已经箭在弦上,红线是非绑成不可,被收罚金是万万不能的。

张思远很快有了决断,这对他来说甚至都不能叫个决断——修复起码是个好词儿,就算不是,听红线媪那意思,能不能成功,有没有代价,那都是贺林要承担的。

但是红线要是捆失败了,要付罚金的可是他自己!

张思远可不做亏本买卖,红线媪既然这么说了,他毫不犹豫地说:“那你替我修复贺林吧!”

红线媪哼了一声,也可能是笑了一下,说:“一言为定。”

张思远很快失去了意识。等他醒来时,首先察觉的是指尖的疼痛,紧接着,他感觉手指上那活物一样的线飞快地脱落下去。他坐在椅子上,听完红线媪的嘱咐,满脑门子问号地走出了这层隔膜。

他出来得晚,等站到帘子旁边时,前面的人已经不怎么聊天了,等黎梦这个七号从帘子里出来,他又不禁一阵心虚。好在红线媪应该没有透露他打了换“对象”的事情,黎梦对此似乎一无所知,众人交流一通,发现竟然所有人都成功了。

张思远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想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是“修复”了对象以后才成功的。按他的想法,应该大多数人都会选“修复”才对,可压根没人提这事,倒让他心里没底起来。

难不成他才是这群人中的异类?

没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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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等多久,门就打开了,刺眼的光线让他眼睛刺痛,更顾不上去找贺林。但很快,他听见有人失声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张思远心里咯噔一声。他眨了眨眼,感觉好得差不多了,才转头去找贺林的身影。

那个发出声音的方脸大汉已经被闻声过来的人群围住了,这让张思远很容易地找到了贺林。

他没去凑热闹,就站在离张思远几步之外的位置,这时候正一脸迷惑地捂着自己的耳朵。

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张思远背后发毛,他勉强笑了一下,试着走近贺林,说:“贺林,你……”

贺林忽然往后退了几步,大声说:“就是你,就是你!”

方脸男人已经带着他的“对象”走了,众人的目光顿时都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张思远皱着眉,想把贺林先带回去,但是贺林仿佛已经失去了对他的信任,用充满控诉的目光看着他:“我耳朵、不好使了!就是你——就怪你!”

张思远怒从心头起,呵斥道:“你耳朵不好使,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去找她啊!”

他愤怒地回头,指向红线媪的房门,却发现那扇木门不知何时又关上了。那一口气堵在他的胸口中,上不去下不来,噎得他嗓子发干。

日头太大了,明晃晃地晒得人心烦;贺林那副脑子不好使还偏要指责他的样子看得他心生厌恶;周围的人虽然没有议论,但是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更是让他烦躁不堪,他感觉自己的喉咙、连带着鼻腔都好像要窜出火来。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不是错觉。

张思远看见贺林的表情忽然变得惊慌起来。他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嘴巴也张开了,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张思远没来得及听清楚。

他发现自己嘴唇上凉凉的,拿手摸了一下,触感很滑腻。到这时他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等放下来才看到满手都是红的,是血。

这让他彻底陷入了茫然。已经有人向他围了过来,贺林跑得最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鼻子在流血,张思远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阻塞,嗓子又疼,他张开嘴想喘气,想叫贺林走开,但下一刻,在众人的惊叫中,他弯下身去,有什么东西从他嘴里以无可挽回的趋势喷溅出来!

张思远膝盖一软,一头往地上栽了下去。

第266章 阴缘线

张思远的动静,荆白和白恒一当然注意到了。从二号那一对出去之后,这对“夫夫”就是整个院子最引人注目的人。

荆白不动声色地观察贺林和张思远的互动,眼见着张思远被贺林气得面色涨红,愤怒地转头指向红线媪的房门。

房门果然已经关上了。

荆白在门里的时候就知道,这门和帘子的开关都很蹊跷,不像是人力施为,多半是红线媪干的。以她进行仪式时荆白见识到的手段,无声无息地开关门对她而言小菜一碟。

她在进行仪式时也一直在塑造自己的神秘感,现在就是明摆着,仪式做完了就闭门谢客的意思。

紧闭的门扇在张思远看来或许更像嘲笑,在众人无声的注视中,在贺林控诉的目光中,他像头牛一样,粗重地喘着气,将那只用来推卸责任的手臂悻悻地放了下来。

事已至此,六号显然就是和二号做了一样的决定,红线媪所谓的“修复”,并不是真正的修复,而是再次收走他们原本已经有失能情况的“伴侣”的部分功能。

既然如此,就应该叫“惩罚”才对,怎么会是修复呢?

白恒一从贺林喊他耳朵不好使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起初形势紧张,荆白握着他的手还不觉得什么,这时才察觉他静得过分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青年的嘴唇抿得紧紧的,脸色苍白,是个非常紧张的表情。

他好像有什么忧虑的事。

荆白眉头皱了起来,他握着白恒一的手紧了紧,正要开口问,人群中忽然响起惊呼,长相憨直的大汉也惊叫起来。

“张宣,你、你流、流鼻血了!”

荆白心头一跳,立即看向几米之外的六号,发现他一脸茫然,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两个鼻孔都在血流不止。

暗红色的液体滴滴落下,他还伸手去摸,擦得整个下庭血红一片,跟刚吃了个人似的,看上去无比诡异。

浓眉大眼的高个子男人虽然之前在同他生气,但显然还是关心他的,第一时间冲了过去,不知是想去扶他,还是想替他止血。

其他人也跟着围了过去,荆白没去凑这个热闹,但没等其他人把张宣围起来,荆白已经看见张宣张了张嘴。

他好像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来得及说,猛地弯腰,喷出了一堆黑红相间的东西!

除了那个大汉以外的人骤然向外退去,张宣喷出那堆东西之后就一头栽倒,看上去像是晕了。

院子里其他人开始面面相觑。

大汉站得最近,木呆呆地看着他。现在院子里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似乎精神不太正常,又人高马大的,一时竟然不敢靠近。

白恒一微微侧着头,他虽然看不见,但院内静得出奇,只有张宣和那个大汉的动静最大。他低声对荆白道:“那个流鼻血的,是不是晕过去了?”

荆白说了声“是”。白恒一小小吸了口气,语气急促地低声道:“得扶他坐起来,不然一会鼻血呛进气管,他就是刚才没死,也该呛死了。”

白恒一一直仔细听着动静,只听见他倒地的声音,没听见有人过去的脚步声,大概率没人动他。

早在站在帘子处时,荆白就意识到院子里这些人都作风谨慎。尤其是张宣这病不知来由,起得又快又急,其他人不知是不是害怕惹祸上身,又或者怕这大汉突然发狂,竟然都在几步之遥处止步不前,围出一个堪称冷漠的真空圈。

白恒一说着放开荆白的手,显然是让荆白自己去的意思。荆白早发现到这里诡异至极,根本不打算让他离开自己眼皮底下,手一伸就把他拽了过去。

看他们朝着张宣去,其他人都自觉让开。荆白把白恒一拉到那个真空带,张宣的三步之外,才放开他的手。

白恒一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上前帮忙。荆白直接阻止道:“别过来!我一个人就够了。”

他所言非虚,张宣瘦巴巴的,个头也不高,没有多重。谨慎起见,荆白甚至都没扶他,没触到张宣的皮肤,直接提着他后脖子的衣领,就把他拎着“坐”了起来。

坐起来之后,才发现他鼻子还在往外冒血,好像没有完全昏迷,但意识也很模糊,不知道喉咙还是胸腔还发出咕噜咕噜的杂音。

荆白见状也不客气,一掌拍到张宣背上。

他用的力气不小,张宣被拍得向前一扑,猛烈地呛咳起来,又喷出一些东西在地上。

白恒一听见这动静却松了口气,道:“应该没事了。”

他看不见,不知道荆白满脸都是嫌弃之色。刚才幸好他站在张宣背后,喷出来的东西好险没溅着他。

荆白转脸一看,那个大汉还站在原地。

他两眼发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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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张宣的动静似乎惊醒了他,荆白眼见着他的嘴却已经张开了,似乎即刻就要大放悲声,迅速对大汉道:“你过来扶他。”

贺林张到一半的嘴停住了,口型是一个扁扁的圆。

他好像没能反应过来,鲜明的堪称俊朗的五官配着呆滞的表情,看上去很滑稽。他说:“啊?”

荆白小心翼翼地探身向前——他主要担心张宣还不消停,再从嘴里喷点什么出来。

见张宣流鼻血的速度放缓了,胸中也没有那种呼哧作响的声音,知道他大概是没事了,便转头继续催贺林:“他和你不是一家的吗?你带回去收拾吧。”

地上点点滴滴,到处是血,还有张宣喷出来的一堆不知道是食物残渣还是内脏碎片的东西,场面堪称诡异可怕。

但在所有人的瞩目中,这个高挑俊秀的青年语气如此平静,眼前的场面似乎完全影响不了他的心绪。这种奇异的镇定,让那本应耀目至极的五官显出一种出尘的、冰雪一样的冷漠。

众人看他的目光都不禁变了几分,但显然,他并不在乎。

青年那只修长有力的手甚至还稳稳地提着张宣的后领,让后者不得不直起脖子,狼狈得像条半死不活的狗。

周杰森在旁边看着,感觉这个英俊得出奇也冷淡得出奇的青年虽然伸出了援手,但其实并不多么关心张宣的生死。

除了提衣领这种的动作,他敏感地关注到对方说的“收拾”,更像是嫌弃张宣弄出的这一地脏乱;催促大汉的语气更是理所当然,仿佛一点也看不出对方的异常。

大汉听人说话好像有些吃力,他反应了许久,才慢慢地走到荆白身边,小心翼翼地把张宣架了起来。

他扶起张宣,众人就能看见张宣的鼻血已经止住了。至少没有当场死人,让小院内凝重的气氛稍微松缓了一些。

大汉用他特有的、直愣愣的迷茫目光在院子里左顾右盼了一番,也不知是想寻求指引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应该是没有找到。

荆白离得近,听见他在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病了,要休息!回、回家!我们回家!”

高大的汉子搀着张宣干瘦的身体,一步步地往外走,路过白恒一的时候,蒙着双目的青年语气平淡地补了一句:“最好侧躺,免得再呛住。”

贺林像没听见似的,脚步都没停过,但荆白怀疑他是没反应过来。果然,到门口时,贺林回过头,对白恒一用力点了点头,说:“哦!”

白恒一唇边浮现出一个很浅的笑影,转瞬即逝。

荆白沉默不语,只将他的一切反应看在眼中。

随着二号和六号两对离去,一号和七号也拉着自己的伴侣离开了。荆白注意到,七号的女孩从张宣开始喷血,就捂住了自己伴侣的眼睛。

虽然她的伴侣看上去对什么东西都没有反应,但她好像也担心她真的受到刺激。见张宣被贺林带走,她也带着女孩走了。

留在这里的只有荆白和白恒一、四号那一对、周杰森和方菲。

荆白没有急于回到白恒一身边,反而盯着张宣留下的一地狼藉看了起来。他看得如此专注,让周杰森忍不住也走了过去,问:“路玄?你在这儿看什么呢?”

地上到处都是滴落的血液和张宣呕出来的血块,周杰森离了几步远,之前担心是什么发作剧烈的病毒或者毒素,所以不愿靠近。但等看完了全程,就觉得张宣这虽然看着吓人,但更像是消化道出血,喷出来的应该就是呕吐物。

他虽然没有多洁癖,也不愿意看人的呕吐物,所以才觉得荆白的反应奇怪——他明明方才还很嫌弃张宣,应该是个爱干净的人才对。

荆白却没搭理他,他甚至蹲下身,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些张宣喷出来的、黑红相间的东西。

周杰森得不到回答,但直觉告诉他,路玄这种人绝对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于是也跟着蹲身查看。

这仔细一瞧,他很快也发现了端倪。

这些东西……不是未消化的食物,也不像是内脏的碎片。

周杰森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也没法伸手把这东西拿起来,于是用鞋尖推了一点出来,在地上碾了碾。

他很专心地试图辨别出这东西的材质,没注意到荆白像只猫似的,在他旁边稳稳地蹲着,视线却早就转移到了他被弄脏的鞋上。

碾开就好分辨了,等发现了脚下的东西是什么,周杰森也顾不上自己的鞋了,他惊疑地看向荆白:“这是——”

“纸。”荆白站起身来,不着痕迹离他远了一点,一边轻声说。

呈滴落状的是张宣的鼻血,是很普通的血,荆白过来时就注意到了,没放在心上。他也是在大汉把张宣扶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张宣喷出来的那滩东西有点不对。

形状和形态都不太对,荆白先前不确定,等周杰森用鞋扒开之后,就能一眼看出来了。

那是一堆被血浸透了、泡软了的纸屑碎片。

周杰森哽了一下,看着脚下的纸片,他的表情可以说是瞠目结舌:“张宣这……看着挺正常一人啊,怎么是个异食癖!”

正经人谁吃纸啊!

第267章 阴缘线

他惊讶之下,声音放大了些,在场剩下的人闻言都走了过来。

荆白见白恒一也往这走,就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免得他无意中踩到脏东西。

白恒一问:“怎么了?”

荆白一边同他说,一边在自己心里过了一遍。他倒不觉得张宣是因为吃了纸才吐出来纸屑。

在仪式开始之前,他们的起点应该都是一样的。早上醒来,失忆,和自己的“伴侣”获取信息,来到红线媪的院子举行仪式。张宣比他和白恒一到得还要早,一早上的时间安排一定紧锣密鼓,他恐怕没有那个时间和机会来吃纸。

而且如果真是吃进去的,也只能是在张宣和那个大汉出现在小院之前。

他们七个人的仪式是一一进行的,耽误了不少时间,就算张宣真有异食癖,在来之前吃了纸,纸屑被胃酸腐蚀这么久,早该看不出什么痕迹了才对。

荆白思来想去,仍觉得是红线媪搞的鬼。

可惜二号那一对先走了一步。不然只消看二号那个大汉的状态,就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和六号都选择了“修复”伴侣的缘故了。

可惜现在去追也来不及了。荆白瞥了周杰森一眼,周杰森就知道他应该是想和自己交换信息,便主动道:“去我家坐坐吗?”

荆白还没说话,便听见一个飘忽的女声幽幽地说:“好啊。”

周杰森:“……”

这里就剩了这么几个人,荆白循声看去,果然是四号说的话。

作为女生来说,她的个头不算高,头发又长又黑,直到胸前。但因为瘦,整个人很纤细,视觉效果就显得高挑,有种游魂般的虚无的气质。

外貌特征对荆白而言并不重要,他注意到这个女孩双目的落点和她的语气一样飘忽。比如此时此刻,她好像在看他,但眼神没有焦点。

荆白自觉自己已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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