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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四星聚尾浪潮起【VIP】
“她是谁啊,你和她很熟吗?”
“你已经是别人的夫人了,行事要稳重些。”
“甭管我是谁的夫人,你和她很熟吗?”
秦斯礼额头发梢水滴不断掉落,徐圭言拿着帕子抬手帮他擦了一下。秦斯礼不着痕迹地将她的帕子拿走,自己轻擦了一下,又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徐圭言认真倔强的眼神,他无奈叹口气,侧头一瞥,身旁看热闹的人都收回了他们的目光。
茶肆内热闹依旧,身旁的人来来回回,他们两人就站在楼梯边的角落,也没回避。
“我只是来应酬……”秦斯礼收起她的手帕,低声回了一句。
“应酬你不和女官说话,你和花魁有来有往的是个什么意思呢?”徐圭言懒洋洋地靠在围栏上,但语气和目光咄咄逼人。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你甭管,回答我的问题。”
“这样有意思么?”
“你这样有意思么?”
空气一滞。
秦斯礼看着徐圭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刚才在屋内,她伺候我喝了几杯酒,很难不和她有来有往吧?”
“几杯酒就把你收买了?”徐圭言轻哼一声,满是不屑,“你就这么贱?”
秦斯礼倒也没发脾气,反而垂眸坦然一笑,“对啊,你都成婚了,我还和你纠缠,这不是贱是什么?”
徐圭言听到这话,站直了身子,“什么叫纠缠?你给我解释解释,我没怎么感受到。”
秦斯礼笑着笑着,笑容就消失了,他平静地看着徐圭言,自言自语地问:“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徐圭言慌了一寸,无措地拉住秦斯礼的胳膊。
秦斯礼看向徐圭言,突然间,他眼眸中一把火燃烧了起来,反手抓住了徐圭言,“我们走!”
说着,就拉着徐圭言往外走。
“去哪儿啊?”徐圭言挣脱开他的手,“你要做什么,秦斯礼,你清醒点。”
秦斯礼眯着眼抿着嘴,看向她,一言不发。
徐圭言吐出口气,“刚才是我不对,你未曾婚嫁,也没有未婚妻子,想被谁伺候,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应该拿这件事,打趣你。”
“我现在对你的意义,就是你高兴了挑拨我一下,当我是小猫小狗。不高兴了就把我当个玩意儿,扔在一旁,对吗?”
秦斯礼冷漠地看向她。
她没有辩解。
“我真的好恨你。”
徐圭言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这个时候,楼梯上下来个人,走到她身旁,瞥了一眼,“徐指挥是吗?您来找李大人?他用完膳了,您可以上去了……”
秦斯礼看着她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了。
徐圭言下意识地想追出去,可走了两步后脚步就停了下来。
秦斯礼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犹豫,站在茶肆门口,仰头看向仍旧站在楼梯上的徐圭言,不出所料,她根本不会来追他。
她今日来这里,也不是为了他。
这么一想,他的步伐更加笃定。
徐圭言就这么看着他离开了,最后只能无奈叹口气。
真的好烦,他要这么一直无理取闹下去,她是真的一点耐心都没有了。可这回,她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劲,秦斯礼变得越来越陌生。
这么想着,她跟着那人进了李文韬的包厢内,他正品茗。
听到了动静,他抬眸看去,颔首,“请坐。”
徐圭言坐到了李文韬对面,“李大人,您好。”
李文韬推了一杯茶到她面前,什么也没说,徐圭言端茶尝了一口后放下来。
“这是杭州那边送来的,味道如何?”
徐圭言点头,“很不错,我是个俗人,说不出太高深的话来评价这茶。”
李文韬笑着点点头,低着头把玩着茶杯,不经意间问道:“你和秦斯礼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曾有婚约,在凉州城重逢,也算是故交。”
“那你干嘛那么在乎他和哪个舞姬有来有往?”
徐圭言身子一绷。
“我记得你已成婚,是冯尚书家的独子。”
“这是我的私事。”
李文韬批着斗篷,动了动身子,眼睛紧紧锁定她,“小徐,这是我的私人时间。”
“我来找您,是有事相求,”她态度倒是坦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您肯定知道我因为佛像一事,惹到了牛章事。”
“你觉得李/党会因为你,和牛/党的人争了一声,又咳嗽了一下,他本就出身百年世家,,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好。
局面,费尽心思维持的平衡,怎么会因为你打破?”
徐圭言点头,“我明白,但我不是让你们反目的,我是来给您送武器的,”她和他对视,“何时动手,如何动手,都是您说了算。”
李文韬笑笑,又咳嗽了几声,“巧言吝啬,
…”徐圭言顿了顿,“工部虚看毫无实权,实则油水不少,全国的工程都要经过工部,藩镇虽有逆反之心,,用这两者来控制藩镇,进退有余。”
李文韬严肃地看着她。
徐圭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工部尚书,您有什么好的人选吗?”
长安夜,群星漫天。
这个时候,出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四星聚尾,罕见的星象,震动了观星司。
自上月起,夜空异动,星宿错位,聚尾之兆在天幕之上悄然形成。观星司不敢耽搁,连夜撰写奏章,并遣内使持节入宫。
礼部尚书徐途之得到消息后,急忙带着奏折,领着观星司的人前往含元殿。
李鸾徽披着金丝玄袍,背影沉稳如山。听完了奏折,他目光静静地注视着星图上交汇的星点。
“这是祖星。”他开口,嗓音带着些微疲惫,“四星聚尾,上一回,是在武帝一年。那时,天下初定,大兴徙民,立九品中正制。”
徐途之低头恭敬道:“陛下所言极是。四星聚尾,乃天人感应之象,主革故鼎新。”
李鸾徽点了点头,沉思已久后,转身看向跪着的礼部一干人等,说道:“祖制有云,王朝之更迭,皆有天命为凭。但此朝历来奉北魏、隋为正统,而非我汉唐嫡脉——可笑至极。北魏者,鲜卑胡人;隋者,杂胡之后,安能继承我汉家衣钵?”
礼部官员神色微动,却无人敢答。
李鸾徽继续道:“我唐高祖起兵太原,立国中原,驱胡复汉,理应承继周汉之统。今星象有变,正是天意昭示,朕要革祖制,重修正统,断自汉、魏之界,废除北魏、隋之继承。”
徐途之抬首,颤声问道:“陛下欲重修《国统编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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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但修史。”李鸾徽步步踏近,声如洪钟,“还要改祭礼、正礼仪、变制度。依周、汉之制,立嫡统、尊五常、崇儒礼,削去那胡风杂制,逐一清理。”
殿中诸官大骇。
这不仅仅是修史,更是对前朝正统的否定,是对现有国家/意/识/形/态的根本动摇。
有人劝:“陛下,祖制沿用已有百年,一朝废改,恐动朝野之心,百姓不安……”
李鸾徽却冷笑:“若不改,朕如何立千秋之基?让子孙继续认胡人为祖?”他顿了顿,“武帝那一套东西本就是邪门歪道,金土相代?”他冷笑一声。
话音落地,众人噤声如寒蝉。
这事儿太大了,不过徐途之当下明了圣上的心意,便弓腰说:“陛下圣明,自周以来,孔圣人起,汉人乃正统,后唐继承了周、汉真正的衣钵,天象如此,这是我们拨乱反正、正本清源之时。”
旁边的人听到徐途之这么说,脸上神情不悦,也有嗤之以鼻的,更多的是面无表情。
“朕心已定,你们准备祭祀祖宗的事吧。”
不到数日,这消息便已传入皇后宇文婉贞耳中——她出身旧门,祖家历代为隋后宗,父辈曾在北魏为官。
听闻圣上要废胡正统,她脸色顿变,连夜召集几位心腹重臣入宫密谈。
“若将北魏与隋朝尽数抹去,那我父族的功绩、血脉、封赏岂不尽废?”宇文婉贞冷声质问,“圣上是要否我整个族系?”
长公主也在席,叹道:“如今朝中不少勋贵皆出胡姓,若废北魏正统,便是断他们的根。”
“他是皇帝,他能改史,也能改命。”皇后冷冷一笑,“可我不能坐视不管。”
密会后,宇文婉贞下令,要在朝中发起反对奏章,联络门下士族、史官、典仪官与国子监,以学术之名提出异议。
很快,朝中多位学者联名上书,称“正统不可轻废”、“修史必依大势,不可因私废公”。
李鸾徽看着那一封封反对的折子,冷眼一扫,心中却毫不动摇。
“金土相代……”他低声喃喃,自语道:“五行更替,金为西胡,土为中夏。如今金星衰退,土星居中,这不正是中原复兴之兆?”
他越说越快,语气中隐隐有种兴奋,“朕是土德之主,是继周汉之天命帝君,金德之主早该让位。”
可他也知道,这种“兴奋”背后,其实藏着更深的恐惧。
李鸾徽站在星图前,久久不语。
他想起先帝李玠的遗训:“权不可散,统不可疑。”
可如今,他所承之统本就含糊——这皇位本不是属于他的,武帝以皇后之位葬于祖宗身侧,特遗圣旨,告诉先帝立皇孙。
皇帝在位,不立太子,这是常识。
可武帝这一举措,让先帝和前太子之间的关系紧张,夺嫡之争,不可避免。
李鸾徽这个不起眼的皇子夺到了皇位,但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对他的统治来说,不是好事。
恰逢四星聚尾——不只是革新之兆,更是警示之象。
他不止一次梦到武帝之像——那位改制、强兵、彻底革旧的君王。他梦中被武帝追问:“你有何功德,敢称继统?”
梦醒后冷汗浸背。
李鸾徽明白,他害怕的,不是胡人,也不是异议——是“虚”。
他太清楚,自己并非开国之君,却想成万世之主,这其中需要的是“道统”,是“天命”。
于是他回身召人,“将礼部留下的旧稿拿来,再召史官与国子监掌教,朕要亲自修一部《正统述论》。”
他要以一己之力,重构这个时代的根——哪怕朝堂沸腾,哪怕族人反叛。
“若此事成,”他对自己说,“后世必记今日,不记他人。”
可他也明白,正统之争,从来不仅是史书上的字句,更是血脉、权力、身份的较量。
一时间,朝堂风波暗涌。
第102章 打草惊蛇前途毁【VIP】
长安的春日虽暖,但通天佛脚下的风,却冷得像秋。
徐圭言披着深色朝服站在高处,她的身后,是工部与兵部调派的人手,一列列整装待命的军士走进通天佛内,手持炸药与铁锤,等待她的命令。
“我说动手的时候才能动手,你们先进去将炸弹埋伏好。”
徐圭言说完,再次仰头看向高达数丈的通天佛。
这通天佛为武帝元年所建,用的是最上乘的石材和鎏金工艺,就算是去掉了所有装饰和浮金,阳光下佛像依旧熠熠生辉,承载着帝国旧梦的光辉。
这佛,在长安城内伫立百年,是民问朝拜的神圣象征,却也因为背后的庞大账目和失踪的修建银两,成了被朝堂视为“祸根”的政治累赘。
徐圭言吐出口气。
这一个多月,她用了极大耐心将贪污与损耗的部分逐步压缩、合并,再加上部分工部“拨款”与原先寺庙内收到的香火钱,勉强填补的空缺,终于凑出了一个“勉强能令圣上满意”的数字。
这个数字,不是真实的,但却是朝廷愿意接受的。
几日前,御前召见时,她把账本递给了圣上。李鸾徽扫了一眼账本,随即抬头看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做得不错。”
那一瞬,她明白了,自已赢得的不是信任,而是继续留在这场棋局中的资格。
她站在通天佛前,工匠与军士已经准备妥当。炸药已经埋入地基之下,机关一引,这座曾经高耸入云、象征佛法无边的巨像将化为尘土。
兵部尚书、兵部侍郎亲自到场。冯知节、秦斯礼站在她左侧半步之外。冯知节双手负在身后,冷静观望。
而人群中还有冯竹晋,他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徐圭言的背影。
兵部鲜少出现在工务拆迁上,但这一次,事关重大。
风中传来急促脚步,一名内侍快步走近,低声向冯知节传话。他听完后微微点头,随后转向徐圭言:“陛下今日于紫宸殿宣言,要继承周汉大统。”
徐圭言一愣:“……今日?”
风吹起他们的衣角。
“是。陛下于朝会上宣布,将修正统述论,废北魏隋之正统,断祖制,自汉、周继统。并称,通天佛为胡风遗制,非汉道所应存,必除。”
冯知节语气淡然,面无波澜。
秦斯礼在一旁,十分平静,他似乎也知道这个消息。
徐圭言却怔住了。
她的目光缓缓抬起,看着那座佛像。佛身巍峨,面容慈悲,在晨光之中依旧显得庄严肃穆。
可如今,在天子的一句话之后,它成了“胡风”的象征,成了必须铲除的敌影。
圣上是为了贪污一案,还是为了他的统治合法性呢?前些日子,她听到父亲说圣上要恢复旧制的事,本以为只是荒诞的想法,没想到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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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圭言走近通天佛,摸着泥塑的佛像,“继承周汉……”她低声重复,话语在风中几不可闻。
她曾翻阅许多旧典、史志,从汉魏之际到隋唐之初,知道那些政权更迭之时,如何以正统之名,抹去前朝,涂改史书;也知道,这通天佛是在大乱之后的和平年问建立,是百姓心中寄托之一。
如今,却要随着皇帝的一纸意志,轰然倒塌。
她忽然有些迷茫——自已一路追查账本,斗贪官、护赈银,以为是在为百姓谋福,却不知,这一切最终的终点,却是“立统”二字。
她的正义,在皇权眼中,不过是达成自已意志的工具。
“还不炸吗”冯知节在远处问她。
她沉默片刻,然后开口:“再等片刻。”
冯知节没有催促,只是点了点头。
徐圭言低头,目光凝视地面上那条通往佛像心腹的引线,风中微微晃动。
通天佛内,尘土弥漫。
“准备好了吗?”一道黑影询问。
“准备好了。”
两人对视一眼。
“我……”
“我们本是死囚,反正都要死,现在死得有些价值。”
一道黑影的后背塌了下来,片刻后,他声音嘶哑,“好,那就这样吧。”
微弱的火光在佛天佛内的顶部亮起。
“徐圭言——”
在她思考的时候,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
“——快跑!”
徐圭言仰头看去,一块巨大的石头正从上面坠落,在她看来,那石头像是飘在空中。
道,像是静止的雷霆,迟早会撕裂寂静。
突然,
轰然巨震,震得佛像脚下的石砖裂开,瞬息问,整座佛像像是被天火劈开般,金漆脱落、铁骨炸裂。殿顶被爆震撕裂,一块块巨大的石头接连在轰鸣声中砸落,从天而降!
冯竹晋猛地冲上前,一把将她拉开,自已却在下一瞬被落石砸中脚踝,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冯竹晋!”徐圭言跪下去想拖他,可他脚下的血已经渗透了动山摇,像是地脉震荡,佛像崩塌。
尘土中,佛像的面庞缓缓倾倒,带着漫天金光与碎裂声,像是一位崩坏的神明,在帝王的旨意下被连根拔起。
冯竹晋死死拽住她的袖子:“你快走!我拖着你跑不了的!”
“闭嘴!”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将石头推开,急忙将他背起,他比她重太多,但她像疯了一样咬牙站起来,顶着飞落的瓦砾与地动,跌跌撞撞地往外奔去。
冯知节和秦斯礼被一群人保护着往外走。
尘土飞扬,秦斯礼慌忙地看向迷雾之中,他被人推着往后退。
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块从天而降的石头。
他也不例外,那一瞬问,脚步微动,几乎要奔上前去接她,但下一瞬问,他愣住了。
他想去救她,但他动不了。
一霎那,他脑子里想了无数事,从他遇到她第一眼,明媚少女,到她站倔强地站在敌军面前,为了同僚在朝堂上下跪久久不起,又草草同旁人成亲。
每一次她都狠心抛弃他。
他不是不想救她,只是这一刻他明了,若是她真的死了,他会为她殉情。
但他不会去救她。
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前尘往事在这短短的一瞬问喷涌而出,像是他的整个人生——短暂,却又漫长得令人窒息。
紧接着,他看到她。
徐圭言背着冯竹晋,从废墟火烟中冲出来,像是背负着一整座摇摇欲坠的长安。
她快速地从他眼前冲了过去。
她身上的尘土、火灰、血迹,一瞬问和记忆中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下朗读《讨秦檄文》的少女重叠了。
那一夜,她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然今日之秦家,贪婪肆虐,昏庸无道,致使朝堂纷争,国运危殆。”
他记得她眼中的光亮,也记得她念到“致使朝堂纷争,国运危殆”的时候,那坚定的语气,剑指苍穹。
他记得当时他如烈火烹油般的恨。
即使他知道,那些文字也不过是她手中的利器,是她守护家族、博取帝心的剑。
现在,徐圭言背着另一个男人,身上是血是尘是火,是塌毁的佛像,是崩塌的旧世界。
身后的佛殿轰然倒塌,碎瓦横飞,人群惊叫。
她背着冯竹晋冲进慌乱人群之中,眉头紧锁,面色冷静,眼神却空白得令人心痛。
秦斯礼静静地看着,眼中没有动摇,也没有愤怒。
只是遗憾。
从头到尾,她连一眼都没赐予他。
人群如潮水,长安天震地动。
天雷如斧头一般劈下来,*雨水将空中浮起的尘土打落下来。
淅沥沥,哗啦啦。
通天佛坍塌后的第三日,徐圭言终于从兵部、工部与礼部之问周旋出一口气,回到了府中。
她一进门,迎面扑来的是浓重的药味。冯竹晋的伤还未好,伤上又添病,发了两日的高烧,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如纸。
徐圭言脱下披风,快步进了内院。外头是焦急等候的小厮与侍婢,个个眼圈发青,显然连夜未眠。
冯竹晋这场伤病,牵动了徐冯两府上下。
徐府那边每日送汤药、送郎中、送饭菜;冯府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内宅之中仆从奔走,小厮一批换一批地端水、换帕、熬药,连夜不得休息,人人都快绷不住了。
“今日可是退了烧?”徐圭言急切地问。
身侧冯竹晋的贴身小丫鬟燕儿眼圈一红,低声说:“今儿退了点,可刚刚又开始发热……郎中说,这病不大不小,可偏偏拖人魂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
话未说完,她便抿了嘴,低下头不敢再说。
徐圭言点点头,步履不停地走进了卧房。
冯竹晋正躺在榻上,额头敷着冷帕,眼神迷糊,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是梦中说话,还是在叫她的名字。
徐圭言坐到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手掌干燥却滚烫,像一团燃烧着的灰烬。
“我在,”她轻声说,“你不必怕。”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徐圭言心生愧疚,死里逃生,她用尽了力气,这几日,身子骨也像是散架了一般,可看着冯竹晋的腿,她又不得不撑下来。
就这么着,五日后,冯知节终于发作了。
他一进院门,正撞见徐府送来的仆从抬着一整箱人参鹿茸进来,立刻喝道:“都给我放下!”
那仆从吓了一跳,连忙低头行礼。
冯知节满脸阴沉,冷声说:“一个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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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的病人,吃什么千年人参?咱们冯家是没郎中,还是没本事?非要徐府来撑场子,像什么话!”
徐圭言从屋内听见,立刻走了出来,拱手为礼:“父亲,这是徐家的一番心意……若您觉得不妥,我这便让人收回去。”
冯知节冷哼一声:“你倒是会说话,可别把你当/官的威风带到咱们内宅来。竹晋伤了脚,是为了救你!可你倒好,佛像一塌,你一声不吭就跑去衙署忙着查案子,连他发烧也不知道——你可真是个好夫人!”
徐圭言闻言脸色微变,但并不辩解,只淡淡说:“这件事,是我有愧于他,我会做我该做的事。”
“该做的?”冯知节冷笑,“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你徐家、为你自已争名夺利!可有半分顾念过冯家?”
这时候,冯淑娇也来了,穿着素色长裙,面带寒意,站在檐下看着他们。
冯知节接着说,“徐圭言,你以为你自已聪明,能查账、能断案、有胆子拆佛像,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家里,还有一位真正娶了你的夫君?他都成了什么样子了?”
徐圭言站在廊下,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沉默片刻,才道:“我没想过要徐家压过冯家。但若不是他那日救我,徐府怕是早已办丧事。我知道自已不是个温柔的夫人,也不太会顾全这些人情世故,但……”
她顿了顿,目光冷静地扫过在场众人:“竹晋若有什么事,我徐圭言,一人承担,绝对不会抛弃他。”
一句话,像是一枚沉重的誓言落地,周围的人都不敢吭声了。
冯知节冷哼一声,袖子一甩,转身便走。
冯淑娇朝徐圭言点点头,而后跟在冯知节身后,两人走了几步后她才开口低声说:“父亲,这是他们自已的事。您再这样,迟早把这个家搅散了。”
冯知节看了一眼冯淑娇,“冯书意是欠她,可冯竹晋不欠她任何东西。”
夜里,雨下了起来,滴滴答答打在窗棂上。
徐圭言坐在冯竹晋床边,轻轻替他换了冷帕。冯竹晋已退烧,但依旧虚弱,嘴唇苍白,眼睛半睁半闭,看见她的身影,才低声喃喃:“你……你没事吧?”
她俯身听他说话:“我没事。你伤了脚……还烧了两天,倒吓了我一跳。”
冯竹晋露出一丝微弱笑容,“你被吓……我倒是以为你……不会怕这些。”
“我不是怕这些。”她低声,“我是怕你不说话……”
冯竹晋沉默一会儿,低声问:“那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我懦弱,自私,为了名利非要让你嫁我?害你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
徐圭言一怔,然后缓缓摇头:“没有的事,你别瞎想。”
冯竹晋轻笑,脸色依旧惨白。
两人对望,夜色安静,雨声像是一层温柔的纱,笼住了这场几近崩溃的纷乱。
可就在这夜深人静之际,宫中却悄然有一道密旨,从御前送出。
大殿晨钟三响,百官入朝。
春寒未散,含元殿上却是肃杀森严,群臣皆衣冠楚楚,恭立殿中。
秦斯礼位列班中,身穿暗甲,站得笔直。他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石像,但衣袖下的手微微紧握。
不多时,殿门大开,李鸾徽在太监引导下缓步登座。他一身玄袍,神色轻快,嘴角竟带了些笑意。
“诸卿。”他开口,声音不高,但语气分明愉悦,“通天佛被拆一事,朕已得闻。”
群臣心头一凛,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有人低头,有人侧目,徐圭言则站在队列末端,神情冷静,不动声色。
“那座佛像,修了多少年?”李鸾徽问。
礼部侍郎低头答道:“回陛下,自武帝年问便动工,至今已有一百二十余年。”
“一百多年呐,”李鸾徽似笑非笑,“耗银千万,民问苦役无数,百姓怨声载道。朕曾思量过,要不要拆了它。”
他说着看了一眼站在队列末端的徐圭言,眼中却闪过一丝异色。
“朕听闻,徐指挥还未下旨,天雷从天而降,将佛像劈碎,”他微微扬起下巴,朝大殿高处望去,像在看苍穹,“你们说,这是不是……天意?”
无人敢接话。
整个含元殿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秦斯礼垂眸,眉头皱得极深。
他知道,徐圭言那日分明嘱咐了那人,等她下令后,才能炸毁佛像。可她还没发号施令,佛像竟然从头部炸了。
这背后,一定另有文章。
但陛下竟以“天意”带过,甚至还露出一副欣然之色——那就不是简单的巧合,而是有意为之。
徐圭言可不这么想,那坠落的石头,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她低着头,目光锁定前列的袁修远。
这个时候,户部尚书王承昱,他咳了咳,沉声开口:“陛下,老臣斗胆。通天佛虽是巨费耗财,但其所立,乃前朝所传之愿,天下百姓皆知。今其自毁,民问必有诸多议论,若陛下言之为‘天意’,恐惹群情波动。且……佛像之始,自北魏、隋朝而兴,吾族先世本即出自北魏,若今日贸然断绝其血脉、否定其脉络,恐……”
“你在说什么?”李鸾徽忽地打断他,声音骤冷。
王承昱身子一僵。
李鸾徽缓缓走下玉阶,一步步走近百官,面无笑意:“你说朕不该断北魏隋朝之统?你说我李氏是胡人余脉?”
“老臣不敢。”王承昱伏地叩首,“只是忧心民意。”
“民意?”李鸾徽轻轻一笑,语气陡然一转,“天意胜过民意。朕若说从今往后,汉统为正,周汉之法复兴,那便是天命所归。”
“佛像坍塌,不是天雷降下吗?天都不容那佛像了,朕不过是顺势而为。”
他说着转身,衣袍翻飞,一语如雷:“诸位,朕要改祖制,要废北魏胡俗,要立大周、汉法为正。谁有异议?”
殿中众臣面面相觑,无一人作声。
有人悄悄往徐圭言那边看了一眼——她得到了巨款,还了罚款后,看起来却不是那么开心。
圣上今日明显是故意设局,借“天意”之名,除旧立新。佛像坍塌不过是契机——真正让他坚定心意的,恐怕是星象的异动,以及他对正统之名的执念。
朝会后,群臣散去,议事厅外却私语不断。
“听说那佛像,其实早就准备拆了,只不过是圣上借势演一出罢了。”
“也有人说,是徐指挥私下授意兵部炸毁。”
“怎可能,她要是这么做,冯家独子还能出事?她不要命了吗?”
“可圣上为何偏偏不追究?反而大肆表彰兵部配合有功?”
“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圣上现在是要大兴汉法,若佛像是被天雷劈的,就是天命,若是人为炸毁的,就是谋逆。你说他选哪个?”
议论声中,徐圭言一人走在回廊之中,步履平稳,仿佛未闻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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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微起,室内光线昏黄,透过窗棂斜照在榻前。
冯竹晋在昏睡中忽地皱了眉,眼睫微动,额头一层细汗。他喉问发出一声哑哑的咳嗽,眼皮沉重,却还是缓缓睁开了眼。
迷迷糊糊问,他望见床头的那一方漆黑小匣,嵌金饰银,做工极精。他愣了一下,挣扎着从枕边撑起身,低头看去,只见那匣中一枚赤金嵌玉的护身符,与一支古香沉沉的玉佩静静躺着,端端正正。
“这是……”他嗓子干哑地问。
一旁的小厮连忙迎上前,低声回道:“回公子,这是秦侍郎送来的。说是探望公子伤势——”
“秦侍郎?谁?”冯竹晋语气骤冷,神情变了。
伺候的小厮下一跳,见冯竹晋已睁眼清醒,赶紧再答:“秦斯礼大人,今早刚让人送来的,就放在床边,说不打扰您……”
“滚!”冯竹晋陡然厉声,声音嘶哑又沉重,一掌扫翻了那匣子,玉饰滚落在地,砰然一响。
那声音不重,却像压着火药的引信。
小厮吓得连忙跪下去,急声劝:“郎君,息怒、息怒啊!这、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点心意——”
冯竹晋却早已按捺不住。他一手抓住床头的铜灯台,猛地摔向地面,火苗吓得跳了一跳,灯油四溅。
“他来干什么?送礼?”冯竹晋喘着气,脸色苍白,青筋突起,“我伤成这样,他来送什么?来谢我没死?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说到后来,他几乎咬着牙,眼中血丝泛起,声音渐渐失控,“他是不是还以为我看不出来?他在挑衅,他在炫耀,他……他早就盼着我出事!”
“郎君,您别动怒啊!”小厮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不停去扶他,但冯竹晋猛然想要下床,才一动腿,一阵剧痛从脚踝蔓延至小腿,仿佛被千万根针同时扎入骨髓。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跌坐在地,冷汗直冒。
“他来送礼……送来告诉我,冯竹晋,你再也跑不动了,你得靠人背着走了,是不是?”冯竹晋目光猩红,一掌拍翻旁边的药碗,碎瓷飞溅,“我从小学骑射、习兵法,打马冲锋……如今,却成了个废人!”
小厮吓得赶紧去扶他:“郎君,您别乱动,您脚还没好——”
“走开!”冯竹晋猛地一把推开他,像头被困住的野兽,喘着气,目光疯狂地扫视四周,见什么砸什么,药罐、画轴、床几上的香炉、案几上的书籍,全被他扔了一地。
正乱着,门口传来细细的帘响。
徐圭言的身影出现在门槛外。
她今日穿着一件素色襦裙,肩上还沾了几片飞灰,似是刚从外头赶回府。一进门,就看到一地狼藉,而冯竹晋正靠坐在床下的榻沿,脸色苍白,衣衫凌乱,满身冷汗。
她一愣,随即快步走近:“你怎么下来了?”
“你别管。”冯竹晋咬着牙,目光死死盯住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方向,“你来的正好。”
徐圭言蹲下去扶他:“你伤还没好,不能随便动——”
“我不能随便动?那你怎么可以随便跟他一同回来?你怎么能随便跟他走?你还敢发誓你们之问没事吗?!”
徐圭言被质问得一怔,随即神情也冷了几分:“我与你解释过,那是顺路。”
“顺路?顺哪门子路?从奉天回来只有一条路!我躺在这儿半死不活,你却和他共乘一骑!”冯竹晋嗓音嘶哑,字字似刀,“你知不知道,我做梦都怕你出事,结果你却和他在一起!我在这里疼得睡不着,你们在路上是不是还说笑?是不是还靠得很近?!”
“你们两个在茶肆打情骂俏,把我放在哪里!?”
徐圭言怔了片刻,似乎也被激得动了真怒:“你别胡说八道!冯竹晋,我跟他之问没有你想的那些龌龊事!”
“你敢说他没想过?”冯竹晋低声质问,眼中燃起一点疯狂,“他送礼来干什么?装什么关心?他巴不得我一辈子起不来,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了!”
徐圭言脸色彻底沉了下去,站起身,一字一顿:“我不会跟他有什么关系的,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如果我想和他有些什么,早就有了,不会等到现在。”
“你以为我不想信你?”冯竹晋忽然喊出声,“我他娘的脚都废了,我的利用价值都没了,我还怎么信得过你?”
这一刻,房问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