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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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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川,你还是得保重身体啊,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呢?”这是苦口婆心的副将,一听见御驾亲征四个字,脸就愁成一团。

“你懂什么?若我有幸能一起北伐,一定要做马前卒!”这是最好斗的游击将军。

“若川箭术当真如此好?”又有一人笑眯眯问,“苏将军那射术,可是百步穿杨,堪称军中神箭手!”

苏天纵沉默不语。他没仔细数过,不过这位看起来并不如何高大威猛的贵族子弟,每次放箭,总有一人遭殃。

他觉得更神奇的是,周若川对于杀人这件事,没有半点抵触。

周涉被这群人一番起哄,无奈地拿过庄子谦友情提供的弓箭。

深夜血战之后,他的气势全然翻转,身姿笔挺,透出一股凌厉。众人的笑声逐渐消失,只有微风拂面,吹起衣摆的声音。

他肃然而立,极目远眺,有几名北狄骑兵正在远处窥探。

周涉张弓瞄准。数息之后,他稳稳松手,弓弦颤动,羽箭瞬间离弦。

庄子谦这把弓请匠人特制,射程更远。羽箭破空而去,在众人追踪不及的视线中,精准地将一名哨兵射落马下。

“好!!”众将见状,欢欣鼓舞,齐齐喝彩。

程卓然率先鼓掌:“箭术的确精妙,若川,我真遗憾没有早几年见到你。”

庄子谦毫不客气地说:“早几年也是来我这里。”

他心想,要是这天幕不跳出来,过几年就该他和周若川共处。

周涉笑笑:“现在也不晚。”

天幕虽然打乱了很多事情,但对他来说,很难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看天幕,其实也能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中宗将内政交由皇后处理,令怀子游防卫京城。

至于什么说他“万乘之躯,不能亲临险境”——主要是皇子年龄太小,一看就不行——这些言论被他直接忽视,问就是“若朕出事,皇后自可听政。

景化三年五月,中宗自己作为行军总管,庄始为副总管,总计大军十五万人,正式讨伐北狄。同年六月,北狄东可汗惨死,西可汗见宁朝大军逼近,见势不妙,选择集结北狄大军,向甘州定远关突围。】

第64章 西岭马神

“嚯——”

天幕下,众人发出惊叹与紧张混杂的声音。

甘州就是钟琮防守的方向,历年来甘州的重要性都比不上雍州,关注度更比不上明远关。

如今突然变成战场中心,偏偏最高指挥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也难怪他们担心。

百姓们虽然不懂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但他们听天幕的口吻,也知道这是一场硬仗。

【钟琮此时面对的压力和以前完全不同,西可汗独霸东、西两位可汗的资源,东可汗的兵马也被他收入囊中,实力非同往日。中宗的兵马还在北上的路上,只有部分精锐骑兵连夜赶路前去支援。

在大军抵达战场前,她只能独自顶住北狄所有攻击。当然大家都知道,她确实顶住了,将西可汗拖在甘州关外。你说走吧,担心定远关的大军出关,你说留吧,宁朝的大军又要到了,真是左右为难。】

弘安帝摸摸胡须。

虽然他对军事上只能算略通一二,但也知道这种能力不是全靠学习能拥有的。

这是天赋。和他的长子一样,能够触类旁通,天然就超出普通人十几年的努力。

宁朝不是没有天才,皇室也不是没有合适的继承人。

然后他就忍不住琢磨起来,自己那个外孙的两个后代中,虽说钟璜性格软弱了些许,但钟琮显然足以弥补这一点差距。他自觉已经完全看开了,只要皇帝还姓钟,国号还是宁,有什么不能忍?

显然弘安并没有意识到,人的底线就是这样逐步下滑的,他甚至觉得自己从前的犹豫都无关紧要,并再次下了一个新的决定。

给周涉赐婚。

结婚对象仍然是顾寻辉。弘安帝面无表情地想:管你什么至亲至疏夫妻,还是什么夫妻恩爱到白头,这两个臭味相投的家伙,显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这么决定了,最好早点把他的曾孙女生下来。

天幕继续道:

【景化三年六月末,大军抵达边境,在明远关驻扎。中宗刚安置下来,就看见钟琮给他提议,说她从前苦心经营那个北狄内应,觉得“父皇您英明神武,是百年未有之明君,一心想要弃暗投明。”

弃暗投明,还有一个说法叫跳槽。但是跳槽得有投名状啊,上一个这么干的人还是俞岁生,他送上了旧主的小命,或多或少推动了整个局势的变化。

这位内应作为西可汗手底下的大将,也豪迈地拍拍胸脯:他可为,我亦可为。希望钟琮一定要将自己引荐过去。】

众人唯有一句:“合理。”

作为一个聪明人,这时候就应该能猜出来北狄的颓势。

任恒嗤之以鼻。

他对这些蛮夷外族多有不满,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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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对战局有利的份上,勉勉强强地忍了。

礼部尚书明大人年岁已高,一双眼睛正疲倦地搭着,只漏出半条缝隙。此时听到半截,他迷茫地抬起头。

“什么?他要刺杀西可汗?”

任恒斜眼挑眉,不屑一顾地回答:“明大人,这么困就回家睡觉吧。”

沈明哲则满腹意见,倒不是冲着北狄内应,而是又被提名的俞岁生。

他对那位素不相识的俞岁生第一印象并不好——当然,他也看不惯大多数人,文官稍显怯懦无风骨,武将粗莽无远见,天下多庸人啊……

虽说天幕解释他有各种原因,才背叛旧主。但沈明哲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一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心里就不太愉快,总觉得这是自己那不太得意的门生未来黑历史。

【能参与两国斗争的人,一般没几个蠢材——部分人除外。这位内应就是妥妥的聪明人,机会找得非常准,精准地选择在四八年退出国军。

内应虽然决定要倒戈,但又准备给自己留下后路,不能直接刺杀西可汗,那么该怎么办呢?拉着自己的团队一起跳槽吧。

他的提议辗转来到中宗案上,中宗表示认可。

同年七月,内应在奉西可汗命令攻打定远关时,凭借精湛的演技,带着半数人马悄悄遁走。西可汗一觉睡醒,愕然发现,自己手下的士兵怎么又少了一半?】

天幕下的百姓被逗得哈哈大笑。

文武百官们对视一眼,同样露出矜持的笑容。

倒霉的西可汗,他不知道现在还只是倒霉的开始。

不过天幕说的那句四八年退出国军,是什么意思?

众人掐指一算,建国第四十八年还是高祖在位,至于发生了什么……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重要事情。

他们的视线投向矜矜业业奋笔狂书的史官。

史官:“……”看我作甚,难道我就记得吗?

【西可汗还没想清楚这件事,甘州、雍州、遂州三地已经同时发兵。中宗由雍州而上,钟琮、庄始二人分别左右拦截。西可汗见势不妙刚准备跑,人马还没来得及掉头,就听说中宗带兵从东边过来了。

把西可汗吓得也不跑了,连忙龟缩城中不出。结果反被围堵,最后他试图趁夜黑风高之时,带兵继续往西而去,被中宗一路追到西岭,俘虏数万之众,截获牲畜数十万。

唯有西可汗本人侥幸逃脱,他以神乎其技的马技,折身藏在马腹下逃离,史称西岭马神。】

周涉听见西可汗的结果,忍不住看了一眼远方利涂的大营。

天幕所说的这个人,如果他没有记错,应该就是利涂的父亲吧。这天幕也真是……西岭马神这个称呼,让他想起了前世宋朝的某著名皇帝。

也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周涉想到这里,忽然浑身一凛,心道:这就是反面教材啊。

他转头找到程卓然的方向,对方竟然也在看着他。

两人对视一眼,程卓然率先道:“我拨三千人手给你,先与他们熟悉熟悉。等以后顺手了,再给你加人。”

这是程卓然风格的体贴,周涉当然感激。何况三千人也不少了,快赶上后世一个中学,他连忙表示自己一定努力,必须早日成为合格的将领。

【西可汗往西面继续奔逃。此时,钟琮正带着她的亲信团商量后续。

行军司马段有林、偏将姜信瑶二人分别持不同意见,一个觉得应该向东主动出击,与正往西赶来的庄始会和;一个觉得按照西可汗的路线来推算,此人必定经过含肃关。

最后钟琮经过分析,选择屯兵于西岭西侧的含肃关。虽然算不上老将,经过几次作战,她个人的威信已经逐渐树立起来,于是一群人老老实实,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蹲守。】

随着天幕的声音,屏幕终于有所变化,出现了一张地图,和前不久所展示的基本相同,地势格外清晰。

高低起伏的山脉上,一条红色箭头标示出北狄军队的走向,后面明黄色的三支箭头,其中两只指向一个方向,另一个继续北上。

任恒盯着那条红色箭头,仔细一看,再掐指一算。

竟与他所推测的一般无二,西可汗无路可去,要逃离战场,又不能翻山越岭,必定经过含肃关。

这姜信瑶听着是个女孩儿名字,在战事上怎么说得如此准确?

任恒对于女子成为文官并无异议,但对她们进入武将阵营却很有偏颇,此刻终于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七月底,西岭马神果然途经含肃关,和钟琮迎面相撞,一番大战之后,钟琮生擒西可汗,北狄半壁江山损失。】

“好!!”

北疆三州,百姓齐齐喝彩。

他们在北疆村庄时,被这些不时南下劫掠的外敌骚扰得昼夜难眠,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更为安全的中心地带。

但对于北狄的痛恨至今仍未消失,看见西可汗的惨状,顿时犹如久旱逢甘霖。

【同时,中宗吓跑西可汗后,没有前去追击,他相信钟琮能够解决这件事,于是继续北上,直奔北狄王庭而去。

北狄可汗已经老了,见大势已去,人心思动,于是向中宗提出可以用和亲来缓和双方矛盾。】

礼部尚书浑浊的双眼微微睁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天幕,像是终于彻底清醒。

和亲?

直接打进去多好,还和你们虚与委蛇做什么?

何况这位中宗皇帝就一个女儿,这句话说出来,恐怕能当场喜提追砍。

户部尚书嘴角一扯,与几位同僚对视一眼,虽然没有说话,鄙夷却尽在眼中。

【老可汗还没有疯到求娶公主,他打的主意是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或者宁朝随便弄一个名义上的宗室女——以前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萧宜春:“?”

宁朝立国不过百余年,虽然在与北狄的战争中互有输赢,但他们从来不和亲。

什么从前都是这么干的?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唯有周涉知道,大概后世之人所说的从来如此,指的并不是他们这个朝代。

【但是可汗的算盘又打错了。中宗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回应。

天亮时分,老可汗隔城一望,发现天黑了,哦不,是根本没亮,黑压压的大军陈兵十万,都指望着他的项上人头回家交差。

这下子他不得不心慌了。但因为暂时还没有获知西可汗的信息,他还算有点底气,一通操作,好悬送出一名信使,传令要求西、中两名可汗前来接应,中可汗表示:忙着呢,不约。西可汗则表示:……无法表示。】

众人严肃分析:中宗怎么可能让这使者逃出包围?

一定是他欲擒故纵,故意放走此人,就是为了让北狄军心溃散。

至于中可汗,查无此人的可汗岗位填补机器罢了。

平日里骚扰边境,都是东西可汗干的。中可汗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战报里从未听说过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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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西可汗被擒,东可汗被杀,留下一个中可汗,还能做什么?

第65章 傻孩子,回家吧

被天幕提醒,任恒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

不同于东可汗贪婪,西可汗狡诈,他对此人的印象就是没有印象。

萧宜春对中可汗了解更多一些,北狄中部势力衰退,中可汗实力和另两人相去甚远,大概也没有精力向外侵略。

【当然,不管主观上两位副汗到底怎么想,主要是这两人也约不了。

庄始本来还在打西可汗的路上,走到一半听说敌人没了,只好遗憾回家。这时候身边卧龙连忙提醒他:咱们既然是冲着战功来的,虽然现在首功次功都没了,但总不能空着手回家啊!三位副汗死了一个抓了一个,这不是还有一个吗?

庄始立刻心动,拔营就要往中可汗那边赶去。卧龙擦擦汗又提醒他:不过听说中可汗也派了使者出来,估计是要投降了。

他说得很有道理,庄始对此不屑一顾,表示:什么要降了,使者人呢?没看见使者,不就是不准备投降?小伙子还需要锻炼,咱们先把战功拿到手,其他的你不要管。

中可汗眼看着局势不对,本来已经派出使者去投降了,结果使者还没来得及找到宁朝的大营,就发现:咦?!不好!我老上司怎么没啦?!被偷家啦!】

程卓然哈哈一笑:“庄兄,你家元初小子有点意思。”

庄子谦:“……”

庄子谦沉默稳重了一辈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儿子是这个画风。这一番骚操作,实在让他猝不及防地闪着了腰。

对敌方的投降视而不见是什么意思?你小子是真不怕惹事上身?

不过显然,庄始一点都不怕。

作为被遗留在京城的倒霉蛋,上无父母关照,下无兄弟爱护,他的脸皮之厚,与未来中宗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他看着天幕,因为程荣还在一旁,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在心里哼笑一声:开什么玩笑,送上门的功劳不领?绝不可能。

【经常自首的人都知道,如果你真的要自首,一定提前宣告天下。可怜的中可汗就是不够熟练,被庄元初一波吞,提溜着当战功写进了自己的年终报告里。】

武将们:“……”可怜见的,还能怎么熟练?

天幕说得,他好像能投降几次似的。

【老可汗左等右等,并不知道自己等候的救兵都已经没了。他试图垂死挣扎,挣扎……挣扎不动。中宗一点都不着急,慢吞吞把城池封死,半夜轮班骚扰,你来我就跑,你退我又追,主打一个恶心人。

如此反复两个月有余,老可汗受不了了,援兵迟迟不来,再蹲城里他都快要吃人了,只好无奈投降。

景化三年十月,北狄正式投降,宣告亡国,建国一百四十九年,宁朝心腹大患自此消亡。】

天幕上,一幅画卷徐徐展开。

头发早已花白的老可汗趋步出城,手捧降表。在他身后,北狄王都还活着的达官显贵紧随其后,向中宗乞降。

十月初天高气朗,老可汗袒胸露乳,向中宗行了部落中的最高礼节。

一切尘埃落定,改旗易帜,漠北草原尽数收入囊中。

天幕下所有人都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宁朝百年宿敌,终于在他们这一辈人时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然而,原本若隐若现的鼓声骤然激昂,斜刺里一个人影合身扑来。

众人只能看见那人因激动而涨红的脸,以及他手上横握的匕首,毫不犹疑地直扑高台上的皇帝。

中宗身侧,亲卫连忙冲上前去阻拦,然而那刺客晃身躲闪,就要冲到皇帝面前时,一直毫无动静的皇帝却忽然动了。

他没有退后,而是面不改色地抽出腰间长剑,阔步迎面直上,侧身抬腿,竟一脚把刺客踹到了身后的台阶上。

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刺客重重跌落在地,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视线中只能看见皇帝冷酷的脸。

中宗居高临下,手起剑落,刺客侧身不及,被这一剑瞬间洞穿心肺,抽搐着睁大眼睛,再也不能动弹。

混乱转瞬即逝,不远处的老可汗脸色惨白,仿佛死了爹妈一般,骤然又老了十岁。

旁人神色更加变幻莫测,侍卫们飞扑上前,将在场所有人全部拘押。侍卫长冲到中宗面前,见皇帝神情平静,唯有一双手上染了血迹,血液自剑尖滴落,却连衣袍都一尘不染。

中宗与他对视一眼,抬手取来一块手帕,一边将手中长剑缓缓擦干净,一边缓缓道:“让忽律可汗来解决这件事情。”

忽律,就是老可汗的名字。两人相距不远,他清晰地看见宁朝皇帝眼中的冷光,慌忙叩首:“是!”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他甚至怀疑这是一场局。但是他不敢赌,只能遵循皇帝的意思,矜矜业业地开始查案。

【对于这一段故事的分析,那真是众说纷纭。按照最后忽律可汗查出来的结果,行凶者是他弟弟的下属。中宗听完结论,直接把人骨灰都扬了,临走时还拍拍忽律的肩膀,感叹他做得好,做得棒,对北狄的掌控力真是让人感慨。

up查了最近几年的资料,总结是共计三种说法。其一:吹捧型。这类观点觉得,中宗初入漠北,亲卫检查不够仔细,但中宗仍然能够完美地解决这些问题,真是居家旅行必备,陛下威武。

其二,质疑型。这类与上面相反,觉得中宗好歹行军打仗十多年,收服的降将没有八百也是八十,怎么可能阴沟里翻船?你涉最擅长钓鱼执法,行事作风和庄元初一般无二,谁知道这个刺客是不是自己放进去的,好继续打压北狄搞一锅端?——up必须点评一下,这类人应该是北狄派来的卧底。

其三,将计就计型。这类觉得,中宗手下应该不至于垃圾到这个程度,但是北狄也不至于用命当诱饵。一定是中宗早就知道,刚好顺水推舟,削弱忽律可汗的内部影响力。】

周涉觉得很疑惑。分析史料倒还好,可是为什么这些对话……总觉得像粉黑大战?

程卓然慷慨地把苏天纵的长子苏邈拨派给他。苏邈比周涉经验更多,性格活泼外放,听天幕这么一说,好奇地问:“所以你怎么想?”

周涉无言以对,很想问问苏邈,为什么会觉得他知道呢?

苏邈没等到他的回答,摸着下巴逐一排除:“第一个可能性太低了,降兵要先搜身这个道理不可能不知道。第二个……你听起来有点狡、咳,老谋深算。还是第三种可能性最高。”

周涉:“……”你是想说狡诈吧?

【但是不管哪种原因,最后造成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不用深究。中宗得胜回朝,留下长女在边关待着,顺手把儿子领回家中,临走前对邵君正说:我这个儿子年少无知,这段时间劳你操心了。

邵君正当然说没有操心,毕竟二皇子虽然性格软,但侧面来讲也是啥也不管,只需要当吉祥物。不怕软弱的皇子,只怕不行还要上的老板。

二皇子和中宗回京城的路上,悄悄跑来问中宗:听说当年段家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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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联姻,为什么老爹你拒绝了呢?】

段明渊原本还要死不活地听着,作为雍州老牌家族,中宗的飞黄腾达之地,段家就是明摆着的恶人形象。

无人在意他们被强抢的家财、归附后依然被掳走审判的子嗣……

然而此时,他瞬间精神抖擞:来了,终于要来了!

段明渊长子幽幽路过,见父亲这副模样,落下一句:“爹难不成忘了,成帝可杀了她弟弟。”

段明渊:“???”什么意思?

【战争中有时候会催生出爱情,大概是这样,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短短半年里,钟璜就和段有枝就看对眼了——总不能因为以前中宗老是带着钟琮和钟璜去段家借钱吧?

中宗听了半截儿子和段家孙女的爱恨情仇,大摇其头,表示你们的爱情我不在意,反正你小子我也没抱希望,你要是真的喜欢呢,我就把你丢出去联姻了。】

弘安帝似乎被这句话点醒,瞬间福至心灵。

倒也不是不行……咳,好像真不行。

段明渊看着自己的儿子,非常不满:“我孙女呢?”

段家长子:“……”爹,我什么时候成亲了?

【钟璜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不多说,他觉得自己的姐姐太可怜了,还要在边关吃沙子。主要是他寻思,当年自己一家人已经吃够苦头,现在家里条件好多了,怎么还要把姐姐丢在边关呢?

现在他不怀疑老爹对自己有意见,他觉得老爹对姐姐有意见,单纯的傻孩子选择直接发问。】

天幕上的钟璜还没问出口,众人已经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

真是傻孩子,完全不知道什么叫你爹的重视啊。

就连周叙言都大为皱眉:这不是单纯,这是傻得可爱。就算真登基,也会被底下的臣子耍得团团转。

就连稍有家资的富户们都有些惊讶。经常抢夺家产的人都知道,大权交给谁,谁就别想安稳度日:并不是无谓的磨难,而是想要撑起家族,就要有匹配的能力,这能力总不可能凭空而来吧。

天幕中,一大一小两人坐在马车里。已经中年的中宗仍未蓄须,看起来风华正茂,此时正倚在软榻上阖眼休息。

听见儿子有些天真的疑惑,他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你觉得我对你姐姐不好?”

钟璜迷茫中还是选择摇头,他小声道:“我只是觉得……阿爹为什么不把姐姐接回宫,而是把她留在边关吃苦呢?”

中宗无言以对,盯着傻儿子的脸上下打量,伸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长叹一声:“你也没发烧啊……”

钟璜:“?”

中宗往后一靠:“真不知道我与你娘怎么生出你这么单纯的……别问了,傻孩子,回家吧。”

第66章 来者不善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新的一天开始了。

昨天天幕停止在中宗回到京城那一刻,后面的庆祝仪式都留给观众们自己回味,并且贴心地没有扰乱他们的一夜安眠。

对顾寻辉而言,她已经从天幕中看见皇室血脉相残的未来,而她选择视而不见。

毕竟钟琮都还没有降生呢,谈这些为时过早。

两名侍女将顾寻辉仔细收拾一番后,她审视着铜镜中的自己。

不过十几岁的少女,眉眼温柔婉转,虽然已经能隐隐窥见几分未来的模样,此时仍稍显青涩。

顾寻辉看了片刻,从头上取下其中一支簪子,徐徐起身。

她今日去赴宁远侯府的赏花宴,两家关系平平,太扎眼不好,还是素一些稳妥。

坐上马车时,她心里还有些疑惑:自从天幕将她的身份揭穿,从前往来设宴的夫人小姐们,就很少邀请自己。

顾寻辉并不惊讶。局势还不明朗,大家不可能冒着被砍头的风险相邀。

但正是因此,她感觉更奇怪了。

天幕准时得如同上早朝,在一个不早不晚的时间安稳地跳了出来:

【前面说到,中宗携大军班师回朝。深夜庆功宴结束后,中宗与皇后回家聊天,围绕的话题还是两个孩子。

继承人这样的家国大事,他俩就和拉家常似的说完了。】

天幕逐渐暗了下去。

宫室里只亮着两盏油灯。即使登基已有三年,早年节衣缩食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回来。

帝后二人并肩走进宫室,屏退宫人。借着月光,皇后把奏折堆放到一起,这才随口问:“你对仪娘似乎关注得有些过分。”

二十年多年的夫妻,从少年走到中年,彼此的了解实在太深。

中宗提起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妻子面前,平静道:“她想要当皇帝,我当然要多多关注她。”

皇后对女儿的心思了若指掌。作为母亲,她替女儿忧心,也替儿子挂怀。

她知道长女聪慧,踌躇满志;也知道儿子软弱单纯,做闲散王爷逍遥一生,才是他更好的归宿。

皇后原本是想替女儿打探一二,却没想到……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两人的脸,连皇帝那理直气壮的神情也一览无余。

“钟璜呢?”她问,“你准备怎么办?”

皇帝平静道:“他想和段明渊的孙女成亲,我当然成全他。”

皇后沉默了,准备好的满肚子话没能说出来,倒被噎了一下。想来也是,从她开始掌权起,仪娘就随她四处奔波,如今带兵北上,同样战功累累。

她在京城看到的是战报,同在北疆,皇帝只会看得更清楚。

中宗等不到她说话,疑惑问:“你不同意?”

皇后盯了他一眼。

她当然不是不愿意,而是有些恍惚。从十七岁走到今天,从不能参政的当年走到现在,她的女儿也有了更广阔的天地。

她忽然微笑起来,笑容明媚:“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一定要送仪娘上去。”

这会是一条艰难的路,但钟琮这样选了,想必她甘之如饴。

皇帝不再说什么,两人靠在一起,借着一点昏黄的灯光,轻声说起了话,从北上第一天说起,直到得胜回朝。

躺在床上睡着前的最后一刻,皇后忽然问:“行远,你为什么愿意……”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丈夫和大部分男人不一样。

固然,她自信于自己的才学,绝不落后于旁人。但即使如此,受制于性别,她也很难有自己的天地。

如果丈夫不同意,她也会一意孤行,可那要面对的阻力,是绝对呈指数级上升的。

皇帝好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有。她等了许久,只听见轻微的呼吸声,轻叹一声,闭上眼睛就要入睡。

“昭娘,你知道的,男女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谁强谁就上。”在她身侧,男人平静的声音忽然响起。

皇后知道,他说的不止是女儿。

他辛苦十几年,固然有相当程度是因为看不惯五皇子倒行逆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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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惯天下纷乱。某些意义上来讲,他的确是理想主义者,想要终结战争,想创造一个盛世,但他绝不是完全只为了道义的追求——他还没有无欲无求到成为圣人的地步。

继承人会是永远绕不开的话题,钟璜可以是更方便的理由,但也仅仅是方便。

他总不能两眼一闭,不闻身后事。

外祖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他如果当真随便选一个太子,就开始眼聋耳瞎,大概率百年之后,会马上跳出来一个李行远、赵行远,前来惩奸除恶。

继承人的选择当然要谨慎,碰巧钟琮除了性别,没有任何让他不满意的地方。

那他干嘛要舍近求远呢?

皇帝的眼里是看不见性别的。

“她够努力,够聪明,就给她这个机会。”皇帝平静道,“只要她有能力撑起这个天下,为人父母,当然要给她更宽阔的天地。”

说完,他笑了一声:“如果二郎也这么聪明,我倒要发愁了。”

皇后被他逗得笑出声,随即强行控制住自己,低声调侃:“二郎这个样子,你责任很大。”

“……”中宗皱着眉头,左思右想,不得不承认:老二跟着自己,老大跟着母亲,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呢?

明明他还挺会带孩子的。

【夫妻二人聊天的其他内容不能流传于外人口中,就连起居郎都没有听到墙角,因此史书只简略地记载了一句“帝后夜议于乾清殿,决意立长女为储。”

这真是我没有想到的,你就不能扒墙角偷听一下吗?没有半点作为史官的责任心!

不过根据后人的猜测,大概率他俩在这一个晚上已经达成了完美分工:这里指的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然后钓鱼执法,翻脸无情。】

顾寻辉靠坐在马车里,扶着车窗看向天幕。

天幕似乎很执着于塑造出一对满腹坏水的帝后夫妻。

顾寻辉不知道是不是未来的自己就是这样,她对此没有什么想法,只觉得挺好。

正如此想着,马车停下,马夫折身道:“小姐,宁远侯府到了。”

顾寻辉无暇再看天幕,提着裙摆徐徐起身,温和道:“你停车到车轿房去,晚些再来接我。”

说罢,她从马车里走出来,随着侯府几名仆从的指引,向内走去。

大户人家的家眷们早已聚在一起,衣着锦绣,笑容满面地闲聊着什么。与她们相比,顾寻辉实在太过朴素。

她不动声色地加入其中,只称赞不发表言论,谨慎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宁远侯府的薛小姐朝她走了两步,笑道:“许久不见,顾妹妹真是愈发容光焕发了。”

薛云亭还没有靠近顾寻辉,顾寻辉已经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无他,这位薛小姐从来眼高于顶。自己父亲不过一个三品官员,一砖头丢下来能砸死三个三品官员,实在不起眼。

她这句妹妹,听得顾寻辉浑身不自在,直觉来者不善。

她不动声色,随口糊弄过去,与一群人绕过庭院,看了不少珍奇花卉,终于有人忍不住冲她发问。

“听说顾二姑娘尚未婚配?”来人一张盈盈笑脸,“从前倒听闻妹妹与周大公子有几分缘分……”

那张笑脸也显得阴损。纵然本朝对女子的束缚还不算登峰造极,这些话也明显不怀好意。

顾寻辉心里作呕,脸上的笑容却端得如同假面:“倒是不曾听闻此事。婚姻大事,自然全凭父亲做主。”

她不认识那是谁家的小姐,说完回头望了一眼。

既是赏花宴,实际上也存着男女之间互相相看的意思。这一眼,便看见远处一个清俊男子,冲她遥遥笑了笑。

顾寻辉:“……”她很难找出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那不是三皇子吗?

她不耐烦继续和这群人虚与委蛇,随口编了个理由,就要离场。

顾寻辉避开人群往回走,天幕仍在回味钟璜的缺德段子:

【钟璜的故事大家都听说过,但大部分很难说是好话还是坏话。

比如传说他某一天回到家中,祖父把他叫进书房,然后温柔地问他怎么看待他姐姐。钟璜不负众望,单纯疑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祖父就掏出一块黄布披在他身上,说:这个意思。

但是比起这个神奇的“黄袍加身”,顾敬山神之一笔,倒是把可怜的钟璜吓得高烧不退……真是更加深了钟二对皇位避之不及的刻板印象呢。】

顾寻辉左右绕到偏僻的后院里,她问了车轿房的位置,脚步都忍不住轻快了些。听见天幕这句话,心道:她爹这操作虽然太诡异,但似乎也是他能做出来的。

皇位之争,有时候真是由不得自己,底下人也要把你架上去——虽然不一定是好心。

老父亲利欲熏心……噢,这么说老爹,似乎有些太大逆不道了。

相比之下,还是陛下这几位皇子的斗争显得更积极。

这样想着,顾寻辉目光扫动,看见假山后一片衣角闪过,猛地停住脚步。

那道身影有些熟悉。是三皇子?

看见三皇子在侯府就够惊悚,现在居然又在这里碰见,顾寻辉觉得自己应该去拜佛。

紧接着,她的心脏便不由自主地疯狂跳动起来,混乱的思绪错综复杂地连接在一起。

三皇子当然不怀好意,她可以确定。此时又在这里出现……

三皇子从假山后绕出来,看见她也并不惊讶,笑道:“顾二姑娘这就要走了?”

顾寻辉觉得他的疑问显得很虚伪,行礼道:“身体不适,因此想早些回去休息,不敢打扰殿下雅兴,这就走了。”

三皇子一直沉默地盯着她。顾寻辉行礼后折身就要走,却被三皇子拦下:“顾二姑娘聪慧伶俐,应该知道你与周涉并无缘分了。”

顾寻辉愣了一瞬。

给她八百个大脑,也万万想不到,三皇子居然是来挖墙脚的。

见她不说话,也不知道三皇子脑补了什么内容,随口道:“你对他一往情深,可他远赴北疆,听说北狄正攻打明远关,战场无情,何必苦苦等待呢?”

顾寻辉没有说话。

她看着三皇子的脸,都说眼睛最能透露感情,就像三皇子此时,他的语气实在过于笃定,神态太确信,都让她觉得……不对。

她实在没有心情多说,低声道:“多谢三殿下垂爱,昭娘会想明白。”

三皇子若有似无地勾起唇角,他说:“你去吧。”

【储君之位的斗争是残酷的,弘安帝几名皇子深刻地贯彻了这一点。

作为亲历者的帝后夫妻,当然对于未来面临的挑战已经做好准备。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面临的第一个反对之人,居然就是老丈人/老父亲。】

顾寻辉匆匆而去。

储君之位的斗争是残酷的。这句话在顾寻辉脑海中回荡,某些猜测反复出现,她面不改色,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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