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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祈临的心脏像成了一只透明的气球, 像是临近界限又被充了气,又像是边角破裂泄了芯。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无论做了多少想了多少, 他哥的一个眼神就能融化他的所有忧虑顾忌,让他只剩下一个念头——
想站在陈末野身边。
但大概是祈临的沉默太长,林冬现叹了口气:“算了,也别强人所难, 临时上台还是太难了。”
范弥和叶月也露出遗憾的神情, 祈临一愣神, 紧接着不知道是没找到合适的话还是慌张,他下意识地伸手拽住了陈末野的衣角。
然后,身边的人微微垂落的侧脸。
揪着衣角的指尖显得尤为突兀和莫名,祈临耳尖一热, 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蠢动作。
他没长嘴吗?干嘛像小孩一样,遇到自己想做的事情要大人帮忙开口?
祈临转过脸刚想把手抽回去, 陈末野的指尖却顺着衣摆落下, 准确无误地拢住了他的手背。
“等会。”他开口。
房间里几道视线一起落了下来。
陈末野毫不回避, 自然地将刚刚逮住的那只手落到自己怀里,指尖捏过祈临的掌心和每一根手指, 像在把玩:“如果一个人上台有点紧张的话, 我陪你呢?”
祈临眼睛眨了一下, 有点没懂陈末野的意思。
他主动伸手的意思其实就是答应, 但他哥好像没明白,还向他提了另一个解决办法。
“什么意思?”周趣这下没忍住, 嗓音再哑也开口了,“陈末野你要唱歌了?”
玩乐队的多少都会唱歌,陈末野也不例外。
周趣刚认识他的时候对乐队的设想一直是双主唱, 但后来无论怎么沟通,哪怕是死缠烂打陈末野都不肯让步,最后的身份也只是吉他手。
今天他弟就轻飘飘地揪了一下他的衣角,这人就把自己的底线扔掉了?
周趣的错愕太过明显,叶月和林冬现也跟着察觉到什么。
陈末野淡然掀起眼皮。他的眼皮偏薄,眼窝又深,自下而上地撩起眼睫时总有一股漫不经心的疏冷感。
他知道周趣的意思,指腹落到祈临的虎口上,轻轻捏了一下:“只是这一次。”
范弥没看懂他们交互的眼神,心还悬在“主唱”的问题上,连忙看向祈临:“小临呢?这样可以吗?”
祈临的整只手都被陈末野摸得有些麻,他沉默着把手抽回来:“嗯,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叶月立即拍了拍手,做出下一个决定,“赶紧收拾东西出发。”
下个地点开车要两个小时,而彩排时间在四点,时间确实很紧,成员们匆忙地收拾完行李就要上车。
周趣生病了,载祈临和陈末野的司机变成了林冬现。
这人车技不太熟练,开车的路上没法分神聊天,所以完全没发现后座的两兄弟安静得出奇。
周趣在群里把要演出的曲目发了出来,祈临上车就戴上了耳机,装作在记歌词和旋律。
他偷偷瞄了一眼陈末野,男生和平时一样轻倚在窗边,也戴着耳机,垂眸在看屏幕。
对话框里活跃的人是周趣,在用尽每一个汉字表达自己对弟控行为的不满。
陈末野指尖在屏幕悬了一会儿,挑了个猫架AK.jpg发回去。
然后周趣就被击毙了,消停下来。
手机屏幕熄下之后,他回头扫了一眼身侧,只捉到祈临匆忙敛回去的余光,还有下颌、指尖那点强装无事的细枝末节。
陈末野眸色动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一夜没睡,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结束之后,祈临罕见地晕车了。
头重脚轻,每一步都跟踩在地上都跟棉花似的,胃一抽一抽。
偏偏林冬现还问:“怎么样,我的车技还行吧?”
祈临垂着眼强忍那股呕吐感:“嗯,可以。”
他一边说一边往有风的地方靠,正想艰难地透口气,矿泉水被拧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祈临回过头,就看到送到自己唇前的水。
陈末野低垂着眼眸,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视线却凝着他泛白的脸。
他手腕微抬,略过了祈临主动伸出来接水的手,将瓶口轻抵到他的唇面。
“慢慢喝。”陈末野说。
祈临本来想说自己可以拿着,但是他哥的表情太凝重,这三个字莫名就有了些命令的味道。
他眨了下眼睛,顺从地低头凑上瓶口。
但祈临大概是太难受了,喝水的速度比平时要缓慢,陈末野再注意也有一绺水失控。
那串水珠是从祈临的唇角溢出来的,顺着小巧的下巴滑到少年初显形的喉结上。
陈末野眉目微动,最后把瓶口挪开,放进他的手里。
祈临没发现他哥在看什么,接过水瓶之后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下颌,继续回头吹风。
那股恶心感无论这么都压不下去,祈临正有些烦闷时,一股清甜的橘子酸味忽然沁到脸上。
仿佛是空气一瞬间清新了,呼吸里只剩下轻微的酸味。
他回头,陈末野修长的指尖正在剥一颗小橘子,动作仔细但并不缓慢,连上面的白丝也摘得干净,只递给他一团饱满水润的果肉。
“先吃一颗,晕可能是有点低血糖。”陈末野说完,轻抬了下视线,“昨天晚上没睡好?”
祈临没想到他追根溯源的能力那么强,心虚地抿了下嘴唇,伸手接过小橘子:“没有,只是晕车。”
他哥显然还想说什么,但好在叶月的车到了,中断了对话。
为了节省时间,成员们分了两路,周趣、祈临和陈末野先去彩排现场看设备,而她去找主办方说明情况,剩下的人搬行李。
周趣调试各个乐器的设备,给祈临做一个简单的介绍和引导,因为他嗓子太疼,所以大部分的讲解都是陈末野负责。
祈临本来还有点生硬和尴尬,但陈末野一旦进入工作状态,眼里就只有专注:“舞台比预想中小,活动的范围有限,一般来说我们站的地方都是固定的,不会怎么动,但周趣会和台下互动。”
祈临迟疑了一下,抬头看着他哥:“我也要互动吗?”
陈末野垂眸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你不用。”
不知道为什么,祈临总觉得他哥刚刚没有立即回答,是想象了自己在台上活跃的样子。
“麦克风可以从架上拿下来,也可以不拿,你怎么舒服怎么来。”陈末野指尖点了点,“但是不要对着地面或者这个音响,会啸叫。”
祈临安静地跟着他说的每一点,模样很认真。
细节很多,两个人的交流花了点时间,周趣最后才走到台下,把一个东西递了过来。
祈临低头,是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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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蓝色的耳机,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周趣知道他疑惑了,回头朝陈末野点了下。
陈末野伸手接过之后没先说话,而是回头找工作人员要了张纸巾。
周趣无语得很明显,愤怒地用手机打字:
[知道你宝贝你弟!我拿过来之前就用消毒湿巾擦过了!!!]
然而他再愤怒,陈末野也只是淡然地扫了一眼,非要自己亲自擦拭了一遍才回到祈临身边。
“这是耳返,现场的返听音响效果不是很好,得带这个听伴奏和调度。”陈末野说。
祈临哦了一声,刚伸手去接,陈末野就靠了过来。
呼吸先颤了一下,心跳在这瞬间乱了三拍,祈临无措地看着他就这么贴近。
他哥微凉的指尖忽然触到他的颊边,顺着他的侧脸划过,指肚从他的耳尖摸到耳垂。
微凉的感觉像沁化的雪花,酥麻透过皮肤漫过整片耳后,连大脑都跟着有些晕乎乎的酥麻。
祈临的眼睫毛不受控制地垂落颤动,像是振翅的蝴蝶。
直到耳返微冷的外壳碰上耳廓,他这才反应过来,陈末野只是在帮他戴耳机。
是啊,除了戴耳机还能做什么?
等他退离,祈临才自己抬手,装作调整耳返,实际上却摸过触感残存的地方,用力地捏了捏。
彩排呢,集中注意。
耳返戴好的时候他明显地感觉到四周的声音静了下来,听觉的范围骤然局限在自身,清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搏动的心跳。
陈末野抬手朝台下的工作人员比了个动作,然后点了点麦克风。
祈临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他。
陈末野轻笑了一下,将麦克风取下来握到唇前,低声开口:“祈临。”
他的名字和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最贴近耳道的地方响起。
被提纯的嗓音流经数条交错的导线,多了三分温沉与磁性,沾带碎散的颗粒感,落在每一根听觉神经上。
音色仿佛有了重量,从耳蜗坠到胸膛,强烈的悸动感直抵身体每一个隐秘的角落。
他们明明保持着距离,却像在贴脸进行着亲密隐秘的耳语。
祈临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脸烧了起来,几乎连金属耳返都染上了温度。
“怎么样?”陈末野琥珀色的曈凝着他,长指依然支着麦克风,一字一顿,“听得见我得声音吗?”
这样的对话每一句都是考验,祈临强装镇定地伸手抓住了麦克风支架,但冰冷的触感也压不住蔓延在脊椎上的细密电流。
他只能开口:“听得到。”
耳返同样也复刻了他声音里的颤抖和回避,像个无所遁形的胆小鬼,和陈末野的坦荡对比鲜明。
所幸工作人员还在等他们的反馈,陈末野得到了他的回复之后就回头和工作人员比手势。
祈临在他转身的时候飞快地将耳返摘下来,紧紧攥在手心里。
后面还有乐器的试音,逐一调试好的时候,祈临脸上的红晕已经消了下去。
工作人员示意彩排可以结束,陈末野点头将祈临带了下台,落下最后一级台阶时,他忽然回头:“还有什么问题吗?”
祈临跟得紧,没注意到他突然的停顿,险些撞上他。
他仓促地握住了楼梯扶手,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以前上台都不唱歌吗?”
之前谈到唱歌时周趣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明显,祈临没法忽视。
陈末野的视线在他脸上滞留了一会儿,低声开口:“不唱。”
“为什么?”
“不喜欢。”
这一问一答进行得太快,仿佛是稀松平常的聊天。
于是另一个问题又忍不住冒头,祈临又问:“那你为什么今天又愿意唱了?”
“因为,”陈末野停顿了一秒,反问:“你不是想留下特殊的回忆吗?”
预料之中的答案,带来有一半的轻飘飘,一半触不及地的空落。
祈临点点头:“嗯,是。”
……
彩排比之前长,他们晚上八点才吃的晚饭,叶月怕过度的排练会影响祈临的心态,直接把人赶回房间休息。
祈临本来想像昨天一样找个借口睡一晚上沙发,但陈末野却先占了地方。
因为他要负责一半的演唱,所以需要和其他成员对各种的细节。
而祈临现在不敢随便靠近他哥,只好先去床上呆着。
他本来是想装睡,等陈末野上床之后他就偷偷溜到沙发上,结果沾上枕头没多久,困意就变得厚重。
等他被手机消息的声音吵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一点。
祈临先是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到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时,他才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床的隔壁是空的,浴室里也没有人,陈末野不在。
祈临茫然地洗漱好,准备给陈末野发消息的时候,叶月的电话先打过来。
他这才知道,成员们十点钟就开始准备了,但陈末野说他休息不够,给他多争取了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他哥还是发现了他昨晚没睡好的事情。
周趣作为唯一的闲人,负责来接送临时小主唱。
祈临沉默着跟他吃完午饭,转去化妆室时,才忍不住问:“我哥呢?”
周趣扶着方向盘:“他现在和林冬现在一起。”
昨天林冬现主动请缨要帮忙和音替小临分担压力,导致陈末野今早四点就把人拎起来,修改合成器的音色,尝试混响,调整曲谱等等。
从凌晨就改到现在,林冬现都快崩溃了,不止一次给周趣发消息:
[我们真的有那么专业吗?真的需要抠到这一步吗?]
[其实小野是不是单纯地想找我的麻烦?我哪里惹他了?]
[哈哈周趣,要是我活不过今晚,我一定要拖你陪葬!]
周趣看完,只回复了一条:[你应该怪范弥。]
谁让那个傻子当着弟控的面说要给小临创造一场特殊回忆。
祈临淡淡地哦了一声,又回头看向窗外。
造型师早就在等着了,见周趣终于把人带过来,迫不及待就把人送到更衣室。
乐队走的概念是“一千零一夜”,今晚的风格是“白骑士综合征”,成员都是欧式白礼服,唯有主唱还有半边及腰的披风。
但这套衣服虽然设计浮夸,上身效果却很不错,至少一眼过去整体的视觉冲击很强。
只是稍微有点大。
把头发也弄好之后,造型师没忍住把他拎起来循环展览:“看!感觉怎么样?”
“天才。”叶月真情实感,“你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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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才,这张脸蛋也是天才。”
“不开玩笑,”造型师和周趣合作过几次,算是老朋友,开起玩笑来毫无禁忌,“小临穿这一套绝对比你好看多了。”
周趣在旁边凝重地托腮,最后也只能打字:[那也是因为我眼光好。]
祈临的头发被打了定型喷雾,因为不适应这股香气所以闭着眼睛,直到听到身后的造型师问:“怎么样陈末野,你弟漂亮不?”
他睁开眼,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化妆室里的陈末野。
明明只有半天没有见面,但在对视的瞬间,祈临还是有种视野内色彩饱和度提升的感觉。
有些人的存在注定就是为另一个人的世界润色的。
对视的沉默近三秒,祈临嘴唇微抿,准备低头错开视线时,又听见他哥低沉的嗓音:“嗯,漂亮。”
即便知道陈末野不会说什么不好的话,祈临还是忍不住微微高兴了一下。
“漂亮就行,可以准备上台了。”叶月在门口招呼道。
成员们挨个出门,祈临正想跟上林冬现,却感觉到陈末野的手从身后落下。
男生的指尖勾了一下他的腰带,没费什么力气就把祈临整个人都拢到了怀里。
陈末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递到门外。
“等一下。”
祈临恍惚了一瞬,还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被他哥扣到了更衣室的隔间里。
第62章
因为陈末野的动作太突然, 祈临几乎是整个后背都贴在了更衣室的门上,眼睛瞪圆的样子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导致陈末野也有种做坏事的错觉。
他垂下眼帘, 唇角挽起不易察觉的笑意,低声:“衣服有点大了,我帮你收一下。”
其实乍眼看过去祈临身上的演出服不会有特别突兀的地方,但陈末野太了解他了, 知道哪里宽了哪里长了, 这些细节一下被发现就无法忽视。
祈临愣了一下, 炸起的毛这才缓缓落了回去。
陈末野先将他胡乱收紧的腰带松开,用别针把内衬收窄,然后顺着祈临的腰线压到裤腰里。
指尖隔着衣服触压到祈临的后背时,明显地感觉到他肌肉收紧时的微颤。
祈临呼吸急促了点, 咬唇想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些,但生理反应无法控制, 他只能装作不知道。
陈末野替他收好内衬之后就将皮带重新扣了回去, 指尖压到皮带扣上时, 两个人都顿了一下。
祈临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这个,还是我来吧。”
陈末野看着他盖在皮带扣上的指尖, 后退了一步:“嗯。”
祈临松了口气, 正想侧身系皮带的时候, 跟前的人却附身单膝触地。
陈末野的动作极其自然, 全然不在乎地上的灰尘会弄脏白净的裤子,修长的指尖勾起他偏长的裤角, 指腹细致地抚平折叠,用别针慢条斯理地扣着。
祈临甚至能看到陈末野因为专注的下颌线条,还有微微起伏的颈椎骨节。
脚踝被若有似无地触过, 男生温和珍视的姿态却有种不可言说的掌控感,还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侵略性。
刚刚消退下去的热意又重新涌了起来,祈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指尖。
“挽裤腿而已,”他垂下眉眼,小声说,“我还是可以自己来的。”
陈末野眼底拢了点笑意,起身的时候低声:“再长高点就不用挽了。”
独处一室的面红心跳被这句话轻飘飘地打散,祈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应:“知道了,我回去就补钙。”
见他情绪恢复得差不多,陈末野这才推开更衣室的门,然后就看到门外一脸“我没八卦我就是在等人”的周趣。
“那什么……”周趣的嗓子很哑,他费劲地咳嗽了两声,“叶月让我留下来催你们的,演出马上开始了。”
陈末野淡淡扫了他一眼,才回头看向祈临:“走吧。”
到后台的时候,成员们已经到齐了,林冬现主动向他们两个人招手。
强烈的音浪还有台下观众的杂音一阵阵地刺激着肾上腺素的分泌,范弥见人已经齐了,拍了拍手:“来吧,打个气!为我们的临时小主唱!”
这几个人平时虽然吊儿郎当,但是办正事的时候还是很有前辈的样子,祈临本来还有点紧张,这个动作恰到好处地缓和了不少。
在几道视线的期待下,他也把手放到交叠的中心。
陈末野是最后一个,掌心落在祈临的手背,几乎完全将他的指尖覆满。
然后齐声:“1,2,3,演出顺利!”
……
乐队换场的时候幕帘是拉上的,四周的空气有些混浊,酒精饮料和各式香水杂糅在一起,将气氛染得有些沉闷。
周趣站在黑暗之中,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
幕帘动了一下,随后是架子鼓棒敲击的脆响,像是倒数的3、2、1,幕帘紧跟着拉开。
乐队经过这两年大大小小的演出已经磨合得很有默契,贝斯和吉他先后响起,随后是强烈密集的鼓点,光柱灯从舞台中间绽向四周,光点是火油边远溅落的星火,瞬间燎遍整个场子。
不知道是哪个角落发生了一声尖叫,台下的反应忽然激烈起来。
周趣甚至在混乱的杂音里听到了几声激动的询问:
“我草这是哪个乐队?演出服好帅!”
“你说的是哪个?主唱还是吉他手?这俩不分上下啊!”
“主唱是谁啊看着好小好嫩!”
而舞台中间,祈临站在麦克风前,手是搭在支架上面,看起来自然轻松,但还是无法控制地有些紧张。
耳返里的节奏越来越紧促,视野也跟着狭窄,台下的一片渐渐有些白茫茫时,一段漂亮的riff从身侧响起。
祈临回头,就看到陈末野扫过琴弦的指尖随意地搭在眼前的麦克风上,在所有人的视线里,那根指头散漫轻佻地在麦克风上点了两下。
温沉磁性的嗓音带着绝对掌控的音准,透过麦克风压下了所有背景噪音的干扰,开口就让台下涌起成片尖叫。
祈临这才后知后觉,他是第一次听陈末野唱歌。
声音比平时说话还要磁性沉哑,却不逊色于和声里的任何一把乐器……很好听。
清透的少年音抚平了先前所有的不安,祈临重新睁开眼睛,握紧了跟前的麦克风,自然地开口跟上他哥为他铺好的调。
乐队的选曲很讨巧,是为了实际演出考虑,前几首都是在地下演出时比较热门的曲目,两位主唱开口没多久台下就是一片跟唱。
看着越来越热烈的气氛,周趣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彻底落地。他没有担心过陈末野,只是怕祈临会不会紧张。
所幸弟控的潜力是无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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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末野和祈临契合的不止是嗓音,视觉效果也很不错,周趣这个角度不能完全看到台上,但是却能看到台下举起的成片手机。
这种小型的地下演出一般不会邀请有名气的乐队歌手,买票进来的观众也只是为了玩和蹦迪,因为只是为了消遣,很少会有这么多观众拿手机进行长时间的拍摄。
甚至祈临和陈末野偶尔一个对视,还会掀起一大片尖叫,明明两个人只是正常的舞台互动。
叶月的颜值至上提议果然是对的。
前三首歌的节奏都是轻快的,最后两首则慢慢转向柔和温沉的蓝调。
上一首歌的余韵息止,最后一首歌的前奏响起。
最后一首歌叫《Tke me to church》,是周趣精挑细选的歌,围绕禁忌的爱与死亡,也是今晚的主题。
周趣正想跟观众一起融入结尾的氛围时,却忽然发现台上祈临的脸色忽然变了。
他毕竟有上台演出的经验,能看到的比台下的观众要更加细致,小临骤变的脸色不像最开始紧张带来的僵硬,更像是……出意外了。
祈临扶着麦克风的动作有半秒的僵硬,眼神也跟着回落到台上,然后右手轻触了一下耳侧。
毕竟是现场演出,以防各种突发情况,陈末野给他临时设计过一套动作。
而现在,祈临贴在耳边的左手微微比了一个“1”。
这个动作的意思是……耳返出问题了。
周趣这才想起——草,昨天顾着勘察现场的问题,忘记给耳返充电了!
耳朵里是断断续续的杂乱电流声,眼前的台下是成片的手机镜头还有观众期待的目光,祈临握着麦克风的指尖一下泛白。
他强装镇定地看着台下,企图忽视耳里的噪音,但是他临场经验过于稀薄,不仅没有及时想到补救的办法,甚至本来还记住的歌词也忽然模糊错序。
周趣在台下飞快地向工作人员打手势,焦躁地想找解决方法时,两下吉他扫弦的声音忽然从间奏间隙扬起。
周趣脚步一顿,只见陈末野很自然地续了一段solo,低音弦泛出沉重的金属音阶,在观众察觉到祈临的异样之前,将演出推向了更高潮。
叶月和林冬现的临场反应也很快,瞬间配合上吉他的节奏。
台下的观众先是一愣,随后就为这极其出色的即兴演出爆发出更加热烈的尖叫和欢呼。
陈末野的视线落在琴弦上,但余光却一点点捕捉到舞台中间手足无措的人。
临场的意外本来就很难应付,更何况祈临还是第一次上台,即便身后的成员及时补救,他也很难立刻从刚刚让人窒息的紧张感里抽离。
陈末野回头,向身后的林冬现看了一眼,后者了然地颔首。
沉重肃穆的电子琴衔接上吉他,台下的观众只听见键盘手恰到好处的声音——
“If Im pgn of the good times,(若我是这盛世的异教徒)*”林冬现的声音自然得不像是在弥补错误,更像是演唱本是如此:“my lovers the sunlight.(我的爱人便是我得光明永沐)*”
像是在呼应歌词,最后一个音符落定时,吉他手忽然侧身退离了自己跟前的麦克风,拨弦的右手扶上了主唱落在支架的指尖,连人带麦克风拢到自己跟前。
小舞台的追光灯纷乱繁杂,因为演唱的人临时变更,那道光影慌张地在台上晃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舞台中间,包裹住两个人。
祈临仰头的刹那正好迎上灯光滑落,视野瞬间变得炽白。
那瞬间的过曝之后,视野就和此刻的心脏一样,空得只有陈末野了。
林冬现的声音依然铺在舞台上方,台下涌起越发激烈的尖叫,演出的情绪在这一刻被推到顶峰,唯独祈临像在风眼之中,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是失真的。
冷硬的吉他琴头抵在腰侧,低沉轻缓的冷调栀子香渗入呼吸。
陈末野浓长的眼睫垂了下来,那抹深沉的琥珀色逆着光,仿佛失了禁制,裹藏的情绪显露无疑。
他的指尖仿佛还留有拨弦时的余温,从下颌线开始游移,落到颊边,轻缓地覆盖住祈临整张侧脸。
此刻的陈末野和他平时所知道的陈末野截然不同,那双清透的眼曈里没有“哥哥”的温柔从容,只有湛暗浓烈,压抑已久的,厚重的欲望。
而祈临站在他的欲望之中。
心跳跟上了身后急躁激烈的鼓点,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倒流。
台下的尖叫越发失控,看着台上的两个人四目相对。
甚至在这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都以为追光灯里将会有一个吻。
但结局就像是一场契合歌词的舞台演出,一切都没有发生。
吉他手只是缓缓低下头,静默而温情地垂眸触上小主唱的额头。
追光灯繁乱耀眼,祈临感受到陈末野略被汗湿的发丝落到自己的皮肤上,拖出一点点绵密的痒。
他哥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将他的耳返摘了下来。
伴奏、歌声、尖叫……一切声音如潮水般回笼。
然后,陈末野的指尖抚着他的后颈,略带薄茧的指腹一点点摩挲到他的喉结上。
轻轻抚压的动作像是提示,用触感帮他找回了声音。
陈末野沉哑的嗓音仿佛在虔诚宣誓,带着他续上歌词的最后两句:
“Offer me tht dethless deth.(赐予我永恒的死亡)*”
“……let me give you my life(我会将生命呈在你手上)*”
……
今晚整个livehouse最高潮的就是这首《Tke me to church》,即便成员们下台了,台下的热烈情绪依然经久不绝。
祈临表面上装作镇定,但实际上踩落地上的每一步都是飘的。
陈末野为什么刚刚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要贴下来?
那一瞬间他是不是要吻他?
太多太多的问题接连涌现,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爆炸了,连带着一向冷静的大脑也无法运转。
他迫不及待去找陈末野,想问他为什么要在台上那么做。
但在他鼓起勇气准备开口时,另外两道人影却先出现在陈末野左右。
叶月夸赞:“陈末野你真厉害啊,能想出那么绝的救场方法。”
范弥也跟着说:“那是,两个大帅哥靠一块儿的时候现场都叫疯了,谁还去管这是失误还是舞台设计?”
祈临往前的脚步忽然刹住。
救场……舞台设计。
啊,是啊。他失误了。他哥只是在帮他兜底而已。
那一瞬间的奢望幻想像赤裸裸的巴掌扇到脸上,无边无际的难堪和羞耻涌了起来,让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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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无所遁形。
偏偏陈末野好像察觉到什么,停步回头,低声叫住了他的名字:“小临?”
祈临浑身一僵,抬头才发现不仅是陈末野,乐队的其他成员也在看着他。
“怎么脸色这么白?”叶月顿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你不会在反省台上的失误吧?那个没关系的,我们要结果不要过程。”
范弥也跟着附和:“对啊,结果是好的就行。”
祈临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在内心四分五裂的时候,还是能笑得出来的。
他平静地挽起唇角,点头:“嗯。”
然后他跟着队伍,更换演出服,收拾东西,离场……一路上和平时没有什么异样。
不过是又一次期望落空了而已,能平静地消化,祈临这么想。
直到陈末野回头,垂眸看着他,突然问:“你要一起去吗?”
祈临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走神,淡淡地啊了一声:“什么?”
“我们要去吃点东西,但你哥说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叶月说,“在问你要跟哪边呢。”
他垂下眼,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趋利避害:“我去吃东西。”
话语落下时,他能感觉到身后陈末野的视线,但却没有回头。
他强迫自己去习惯远离陈末野,不去想刚刚台上发生的一切,但实际践行起来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件事的难度。
成员们只以为他还在乎台上的失误,祈临将错就错地接受了他们的安慰,跟着聊天谈笑,实际上却连自己吃了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夜宵散场,成员们又打车回酒店,那点暂时性的麻痹又失去了功效,不受控制地变得期待。
……无论再怎么自我催眠,他还是想见陈末野。
这种情绪就像是无形的线,左右捆绑着他的心脏,反复拉扯。
真没出息。
出电梯前,祈临这么自嘲了一句。
他拿出房卡打开房门,踏进房间的每一步都变得轻软。
但是里面没有人在等他,只有床边一盏暖黄的小灯还在亮着。
陈末野已经睡着了,浓密的眼睫垂落在脸上,没有光影点缀,他轮廓褪去了舞台上那种疏冷清高,凌乱的额发让他变得格外柔和。
祈临无声走到床边,近距离地看着面前这张脸,这才发现陈末野眼下有一片很浅的青灰。
……在刚刚吃饭的时候,林冬现笑着提过,说他为了让演出更顺利,四点就起来修改细节。
陈末野原来也会为他睡不好。
那阵抽痛又从胸腔蔓延,所有情绪都凝结成一块又苦又涩的酸糖,沉沉地坠在胃里。
舞台那瞬间很短,可对祈临来说却是回味千万次也不够的弥足珍贵。
如果陈末野真的亲了他该多好……这个念头涌现时,这几天晚上像梦魇般纠缠不休的情绪再一次涌现。
祈临缓缓附身,双手撑在床的两侧,看着近在咫尺,却又无比遥远的人。
一千个念头在脑海里山呼海啸般叫他吻下去,但到最后先落到陈末野脸上的,是他的眼泪。
咸涩的水珠在陈末野白皙的脸上划过一条水痕,然后悄无声息地落到枕边,不见踪影。
心脏像突然被格切成无数块,一片片掉落在胸腔的骨牢里,滋养着疯涨的无望感。
祈临的目光魔怔般落在陈末野绯红浅薄的唇上,像是白日里所有的禁制界限都在此刻溃散。
他低下头,趁着夜深寂静,颤抖着在陈末野的唇上落了一个吻。
很浅很轻,像是蝴蝶掠过花叶,只留下触碰时那一秒无声的共振。
触碰,退离。
祈临慢慢地蜷缩在床边,他的眼睛睁大,泪水却连串落在地上。
他伸手点了一下洇开的泪渍,靠在床边,看着指尖上的水光。
……原来偷回来的吻不会让他享受“拥有过”陈末野的喜悦。
亲近一个得不到的人对他来说就像拥有一个漂亮的泡泡,不论保存还是戳破都只会让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