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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她默默捡起来,把眼珠子塞回眼眶里,略微抱歉的对众人说:“抱歉吓到”
艾玛已经要吓晕过去了,莉莉直接钻到吧台下方,卡佳婆婆一边大力抚着胸口,一边不断在喊“圣母在上”。
叶晚悄悄拉一下玫瑰的衣角:“她这是真僵尸啊?”
玫瑰似乎想说什么,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认识她的,你在暮光山庄的油画上见过她,记得吗?就是靠近楼梯的那副巨大油画。”
叶晚想了一下,那里确实有一幅画,是一位美丽的红发女郎,脸上敷粉,戴着珍珠耳环,穿着华丽的粉缎洋裙,拿着书坐在玫瑰花丛间。
叶晚突然知道她是谁了。
可是可是她不是死了一百多年了吗!
难得德古拉最终还是想到了办法复活奥菲利亚,但是德古拉去哪儿了?
总之目前的情况就是奥菲利亚一个人茫然无措的站在对面,另外的所有人缩在对立面,她看上去有些失落:“你们不要怕我”
善良的卡佳婆婆先看不下去了,她敏锐捕捉到来者没有什么恶意,只有无助和迷茫,于是压下心底的恐惧,跑过去把身上的披风围到奥菲利亚身上:“可怜的小孩,这衣服都破了。”
“谢谢。”奥菲利亚礼貌地说。
玫瑰比叶晚更加疑惑:“这应该不可能啊,按照书上所说,按照邪恶仪式复活的亡灵是冷漠的、没有温度的,更不可能跟人对话,还知道道谢。”
但是对面的奥菲利亚不仅跟卡佳婆婆聊了起来,甚至勉强扯动了脸上的残缺不全的肌肉,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给老太太吓了一跳。
叶晚放下一些戒心来,去给她端了杯热水,奥菲利亚笨拙的想接过,结果因为手指过于僵硬,玻璃杯掉在地上。
“没关系。”叶晚赶紧说,然后去厨房拿扫帚来处理碎玻璃。
奥菲利亚看上去很羞愧,她四处看了一圈而后把目光锁定在玫瑰身上:“你的气息好熟悉,我在墓地醒来,一路寻着你的气息来的。”
事实上,玫瑰的父亲是奥菲利亚姐姐的小孩,她姐姐去世的早,过继给了奥菲利亚,玫瑰对这位18岁就过世的姨奶奶其实没什么太多的感情,但是当她实际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觉得亲切起来。
奥菲利亚亲切地说:“我觉得你很熟悉,但是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
“那可能因为你我血脉相连。”玫瑰觉得对方能正常沟通,跟传说中的恶灵不一样。
奥菲利亚明显脸上带着些疑惑:“是这样吗?我就记得我应该是有什么非来不可的理由,然后我就醒了,仔细一看你跟我有着一样的红头发。”
她略感遗憾:“很抱歉我将这种难看的红发遗传给了你。”
玫瑰赶紧摇头:“不不不,我觉得这头发很漂亮”她试探着问:“你是为了德古拉”
奥菲利亚歪头,她似乎真的忘记了一切:“你说的,德古拉是谁?”
“???”
打烊以后,叶晚没有把奥菲利亚赶走,虽然玫瑰在王都租了个小房间,但是叶晚希望她们今晚暂时别走,请求奥菲利亚跟玫瑰一起先住到三楼的阁楼。
尤安还没有回家,叶晚想跟他商量一下,毕竟眼下似乎也只有奥菲利亚看上去可以阻止德古拉的发疯。
“但是显然奥菲利亚不记得他了,她来找我,我应该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跟她血脉相连的人了。”玫瑰说。
奥菲利亚的神色都放松下来,她正在用僵硬的手指系睡袍的带子。
“麻烦你们了,暂时先住在这儿吧,明天我们再考虑德古拉的事情。”叶晚叹气。
尤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外面下起雨,雨水像断了线的珍珠砸在屋檐上,在这样的雨声里,叶晚睡得很香。
他低头亲吻一下她的侧脸,怕打扰叶晚休息,想了一下,还是准备上阁楼睡觉。
尤安将黄铜烛台举高了些,踏在楼梯阴影上,外面还在下雨:“这鬼天气。”
一阵异样的风从三楼吹来,阁楼传来门“吱呀”作响的声音,尤安身体僵了一下,他在考虑是不是自家的这位小甜心又善心发作收留了什么奇怪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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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间,有人从三楼走下来,尤安举起蜡烛,正是盛夏的多雨天气,一道闪电劈下,映出奥菲利亚灰绿色的皮肤。
他手上的黄铜烛台掉在地上
“抱歉抱歉。”叶晚有些惭愧:“但我不知道你在哪儿,都没办法发信号鸟跟你说。”
尤安已经洗好澡,略显无语地把枕头拍软,外面还在下雨,卧室暖黄的灯光漫过米色窗帘,松饼在小摇篮里呼呼大睡。
叶晚的手臂轻轻环住尤安,她抬手拍拍他的脊背,把脸贴在他的颈窝,声音放缓:“是不是吓坏了,抱抱,抱抱就不怕了。”
尤安只是被突然出现的奥菲利亚吓了一跳,要是谈吓坏了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因此尤安对叶晚的安慰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叶晚紧紧搂住他,把两人裹在小小一方温暖的黑暗中,他很喜欢这样的时刻。
“嗯,我不怕了。”他亲吻一下她的额头,重新搂紧了她。
第二天一早,奥菲利亚看上去还是很羞愧:“对不起”
玫瑰倒是毫不在意的在吃煎蛋:“放心,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容易被你吓住。”
她转身看一眼奥菲利亚,后者又在摆弄脸上的大洞,玫瑰也吓得噎了一下,而后猛灌牛奶。
叶晚拿出自己的化妆盒,这还是爱神节为了跟尤安的约会买的:“来吧我给你补补妆。”
叶晚拿出粉底给奥菲利亚青灰色的脸抹白了些,残破的洞上贴一朵花的贴纸,卡佳婆婆敲门进来,送上一套她年轻时候的碎花裙:“我昨天想了想,这个可怜的孩子连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这是我年轻时候的碎花裙,反正现在也穿不上了。”
奥菲利亚看上去很感动:“谢谢”
总之当她打扮一番、换上那条漂亮的碎花裙又戴上一顶巨大草帽以后,看上去跟普通少女没什么区别了。
玫瑰也很高兴:“我带我祖母出门逛逛好了。”
祖母这个词用在奥菲利亚身上实在是怪异,但是她看上去非常兴奋,很期待的点点头,跟着玫瑰离开了。
第85章
叶晚挥挥手送她们出门, 转身就把酒馆的大门关好:“现在奥菲利亚就在这里,但是德古拉去哪儿了?”
尤安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骑士团寻找了两日都没发现德古拉的踪迹, 也连夜发了信派人去墓园看过了, 奥菲利亚待了一百多年的墓果然空了,德古拉应该也发现了,估计正在一边找人一边发疯。
他准备再去看看情况,跟叶晚说了一下就出门了。
或许是因为昨夜的雨,今天的晨光像蜜糖, 稠稠流淌在蜂蜜巷,叶晚决定去集市买点菜, 松饼迫不及待跳上她的肩膀,用胖乎乎的脸蛋蹭蹭她。
它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把尤安赶出卧室,因此撒娇卖萌这套要努力学起来。
不过叶晚完全没察觉到家中一人一鼠的勾心斗角,她在集市上遇到了同样来买菜的卡佳婆婆,卡佳婆婆费力推了个大车,上面放着各种糖果和奶油。
“这是给圣约书亚之家的小朋友们准备的。”卡佳婆婆乐呵呵地说道:“月头的时候, 小朋友们邀请我今天去看他们的舞台剧《小红帽》, 我准备多做些蛋糕带过去。”
卡佳婆婆笑着说完,而后却突然叹口气:“可惜愿意去的人很少。”
事实上圣约书亚之家是一个小破旧的孤儿院, 院长是个年迈的修女,她收养了好多个孩子, 修女很要强,怕孩子们感到自卑,不肯接受社会各界的捐款,市政厅批了块地给他们种花, 那些花儿再拿去卖,换伙食费。
有时卡佳婆婆会去帮忙,受了她的影响,整个蜂蜜巷的居民都会去孤儿院时不时的照拂一下。
“我很乐意去啊。”叶晚说,卡佳婆婆惊喜抬头:“你真的愿意去吗?”
“我想我会带些水果去的,等我回去,我发信问问我的朋友们,我相信艾玛和琪拉雅他们也应该很乐意去帮助孤儿院的孩子们。”
喧嚣集市蒸腾着熟透葡萄的甜香,石窑里的大块面包刚刚出炉,集市在夏日热浪里格外得斑斓热闹。
叶晚还遇到了正在集市闲逛的奥菲利亚,她戴着一顶巨大的遮阳帽,帽檐遮住她惨白的脸,她穿着碎花长裙走过色彩鲜艳的水果摊、悬挂闪亮铜壶的厨具摊,而后在一个堆满鲜花的摊子门口驻足。
摊主正忙着给顾客捆扎大把雏菊,没注意到她,奥菲利亚蹲在那,她在看那桶含苞欲放的玫瑰花,她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又把手收回来。
玫瑰掏了钱给她买了一束,奥菲利亚很珍惜地接过,靠近花束深深吸一口气,玫瑰馥郁的甜香她已经闻不到了,但是她仍然感受到了纯粹美好的生命气息。
叶晚觉得奥菲利亚此刻好美,并且一点儿也不可怕了。
因为答应了卡佳婆婆要去孤儿院看孩子的表演,叶晚在集市五彩斑斓的水果摊儿上买了不少夏季水果:紫皮桃子、黄杏、黑李、红通通的樱桃和无花果。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小饭馆的窗户,叶晚挽着袖子,把几大个玻璃罐用烫水擦拭干净。
玫瑰站在灶台旁边,用长勺在搅拌铜锅里的糖浆,那些糖浆已经化成琥珀色,散发着浓郁的焦糖气息。她很是欣慰地点点头:“我也认识圣约书亚之家的修女,她是个十分正直的人,有时候我会去帮他们把那块地除除草什么的。”
奥菲利亚正在近距离观察篮子里的水果,叶晚不敢给她干任何的活儿,生怕她一不小心又掉点什么组织下来。
现在肥厚的紫皮桃子已经被切成月牙儿瓣;葡萄们像颗颗浓缩的紫水晶堆在竹筐中;黄橙橙的杏子们也划开了口子。
水果们堆进玻璃罐里,再把糖浆倒入,大玻璃罐塞满漂亮的水果们,而后叶晚把罐子扔进冰箱。
这些糖渍水鬼直接吃就很美味了,跟华夫饼、冰沙、杏仁脆什么的也很搭。
差不多等了一个多小时,叶晚拿了一些渍好的黄杏小油桃倒在玻璃碗里,这些水果在糖浆的浸润下颜色更加饱满透亮,杏子都能看到丝丝缕缕的果肉纤维,上面再挖一层百香果。
她拿了一碗给玫瑰,一碗给松饼,虽然奥菲利亚不能吃,但是她也得到了一碗。
这碗百香果黄杏油桃冰镇过以后十分清爽、解腻又开胃。
“好吃啊!”玫瑰很喜欢这个,果子外面甜滋滋,里头又带些酸,咀嚼黄杏的时候,有果汁在嘴里炸开来。
显然松饼也很喜欢这个,它吃得嘴巴“吧唧吧唧”响。
到了黄昏时刻,夕阳余晖给整个蜂蜜巷镀上金边,叶晚把渍好的几个大玻璃罐装到车上,那些在糖浆里泡着的蜜桃、葡萄、桑葚看上去像闪闪发光的宝石,非常漂亮。
隔壁的雷奥也烤了许多面包,他经常去孤儿院帮着修缮屋顶、秋千架什么的,因此今天孤儿院的表演他也会参加。
“你们家尤安不去吗?”玫瑰一边帮忙给叶晚推车一边问道,后者脸色红了一下:“哦我给他传了信,他说他有些忙,如果时间够得话直接去孤儿院跟我们集合。”
此刻的太阳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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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半点儿威力都没有了,但奥菲利亚仍然戴着那个巨大的草帽,她的步伐带了些好奇与不确定。
“我担心我会吓到孩子们。”她有点儿担心。
“不会的,他们比你想象的勇敢多了。”玫瑰安慰道。
圣约书亚之家在一片林荫道中,几个小孩正忙得热火朝天,一个小女孩正在努力把红色的旧窗帘改成斗篷;另一个男孩顶着狼外婆面具张牙舞爪的四处吓人。
小玛丽看到叶晚她们进来,很高兴地跑过来:“叶晚姐姐,你又送什么好吃的来了啊!”
“是糖渍水果哦!等你们表演完了,一人来一碗,冰冰凉凉的。”
小孩们欢呼一声。
玫瑰跑去跟雷奥一起把幕布挂到树上,叶晚跟着老院长珍妮弗一起把玻璃罐搬到房子里的旧冰箱。
“你们愿意来我很感激。”珍妮弗长了一张十分严肃的脸,但是说话做事却又透露着亲切:“圣母在上,小孩子们想要演一出童话故事,赚了的钱买新一年的花种,但是没人愿意来,都知道这出话剧不可能好看。”
“怎么会不好看呢,我们都感受到了孩子们的诚意。”叶晚安慰她。
奥菲利亚帮不上忙,又不敢跟别人搭话,只好把帽檐压低了些,一个人坐到大树底下。
小玛丽的皮球滚到她的脚边,奥菲利亚慢慢蹲下腰,她的躯体已经僵硬,发出怪异的骨骼摩擦声。
她笨拙地捡起球,又怕吓到小玛丽,只好轻轻放到她面前。
“抱歉,我的样子有一些吓人。”她带着歉意说。
突然刮了一阵风,把奥菲利亚的草帽给刮飞开,吸引余晖照在她脸上,叶晚给她涂得粉差不多也掉光,此刻那张带着丑陋的、歪歪扭扭的缝合线的脸,就这么曝光在了孩子们面前。
空气像是冰柜里那盘黄橙果冻一般滞涩,凝重地要滴出水来,叶晚和玫瑰两个人互看一眼,显然她们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
奥菲利亚无措的用手挡住脸,叶晚刚准备开口解释,小玛丽用十分好奇的、完全不带恐惧的声音大声说:
“你的脸跟我的布娃娃一样。”玛丽拿过一个被缝了很多针的灰色裙子的娃娃展示给奥菲利亚看。
“这个娃娃是老修女带我上街时候,一个小女孩不肯要了,我捡回来的。”
玛丽缓缓靠近奥菲利亚,抬手摸上她的脸:“我的娃娃歪歪扭扭的,你也歪歪扭扭的,但是你们都一样的可爱。”
这些话让孩子们都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像潮水一般涌到奥菲利亚身前。
“真的哎,你的脸好酷,今年亡灵节可以拜托你也给我化这个妆吗?”
“你可以跟我们一起演戏吗,我觉得你好适合演布娃娃。”
奥菲利亚本来已经羞愧的捂住了脸,现下完全懵住了,她僵硬坐在那,被纯真的、叽叽喳喳的小孩们围住。
她已经做好被驱逐被厌恶的准备,但是完全没有,那些小孩的亲近让奥菲利亚感到十分的温暖。
叶晚和玫瑰松了口气。
奥菲利亚把手放下来,不再试图遮挡脸上那丑陋的疤痕,而是把手放到小玛丽柔软的头发上。
艾玛带着一大块蛋糕来到这里,琪拉雅跟大铁块买了很多冰镇南瓜汁,亚瑟带了好几只烤鸡,各种美食的浓郁香气,混合着夏季傍晚的美好气息弥漫在孤儿院小小的院子里。
在今夜话剧开始之前,大家都吃上了一顿不错的晚餐:烤鸡腿十分鲜嫩多汁、香肠披萨烤得焦脆,吃完再喝一杯冰凉南瓜汁。
奥菲利亚也分到了一瓶冰镇南瓜汁,她不喝,只是拿在手里,看大人热火朝天地聊天,看小孩们欢欣雀跃的脸,再看天空如火凤凰渲染开来的彩霞,墙角的雏菊随着夏风轻轻飘荡。
她觉得事情在往奇妙的方向走,她爱上了这个世界和人们,但好像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总觉得有人在黑暗、冰冷的地方等她。
是谁呢?
第86章
华灯初上,当夕阳最后一抹橘红终于陷入地平线里时,叶晚他们把星点的灯火点亮,那些小灯用玻璃彩纸折叠而成,折射出斑斓的光影把小院子笼罩进朦胧的光影里。
小孩子们在简陋的台子上开始认真表演小红帽, 老旧的钢琴叮咚作响, 奥菲利亚重新戴上了大草帽和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现在心情很好,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奇妙的善意,更是带着好奇去看台上简陋的演出。
叶晚坐在最后一排认真看着,小院那扇掉漆的院门突然发出轻微的“吱呀”响声。
是尤安来了,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拿下头上的礼帽坐到叶晚边上, 握住她的手:“我来了。”
叶晚担忧的问道:“你看上去好累,怎么才来,那边怎么说的。”
她想提德古拉,又怕坐在前头的奥菲利亚听见,只好拉着他往门口走,轻轻关上小院的门,把不成调的钢琴声和小孩们的欢笑隔绝在外头。
“德古拉还没找到, 派了人在暮光山庄蹲守,但是仍旧没能发现他的踪影, 有骑士发现了奇怪的痕迹,似乎是有魔法生物在追踪奥菲利亚。”
叶晚给他递上一瓶冰镇南瓜汁, 他接过一口气喝了,叶晚安慰道:“他们百年前是恋人,即便是追踪也不会伤害她。”
尤安一双眼眸黑沉沉的看她:“那些魔法生物可能并不是德古拉派来的。”
叶晚表示没听懂:“什么意思?”
简陋而温馨的小剧场仍旧在传出欢乐的音乐声,没人注意到, 几个怪物般的黑色影子包围了小小的孤儿院,一阵令人打颤的寒意袭来,这些怪物能感知到奥菲利亚身上属于墓园和冥界的味道。
孤儿院里头突然传来尖叫。
当叶晚和尤安赶回去的时候,那几个怪物已经被琪拉雅和雷奥打得节节败退,奥菲利亚站在孩子们面前,她对着怪物们发出低低的“嘶嘶”声。
那是一种十分冰凉死寂的声音,怪物们似乎很怕这种声音,赶紧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离去。
小院内的氛围仍然很沉重,没人知道这几个怪物是从哪儿来的,叶晚为了缓和这种凝重的氛围,决定去冰箱把冰镇好的糖渍水果拿出来,那些晶莹如宝石的水果的闪着漂亮的光泽,甜蜜香气缓和了凝重的寒意。
“这个糖渍的蜜桃非常好吃,你们试试。”叶晚热情地给每个人分一碗。
蜜桃本就有清冽的果香气息,此刻吸饱了蜜却仍保持了脆嫩,在夏夜里十分清爽可口。
叶晚挨着尤安坐着,她拨弄一下手上的水果,小声地问:“如果不是德古拉,那些怪物是谁派来的呢?”
尤安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身影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院落的正门口。
那人仍然穿着剪裁完美的古老黑色西装,胸口别着一枝玫瑰花,昏暗的路灯勾勒住他冷峻的轮廓,他苍白的如同蜡像,那双如同红宝石的眼睛却像燃烧起了火焰。
他像盯着猎物一般、贪婪的盯住角落的奥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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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亚。
奥菲利亚、他的灵魂之光。
奥菲利亚正在灯下低头拨弄她那份水果,她似乎瘦了、憔悴了,皮肤泛着生硬的铁青色,但那至少是个会动的,能跟寂寞了百年的他说话的奥菲利亚。
于是院落的门自动打开了,德古拉缓缓走进去,玫瑰下意识挡在奥菲利亚前面。
“奥菲利亚”他的声音低沉又黯哑,带着压抑百年的痛苦、以及失而复得的狂喜和颤抖。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的脸庞,但是转瞬之间,奥菲利亚脸上带着惊恐往后面缩,整个人死死贴在玫瑰身后,她的声音尖锐起来:“哪儿来的男人?你是谁,我可不认识你。”
德古拉感觉自己被冰封了,奥菲利亚的话语是比永生还恶毒的诅咒,他的心脏像被削尖了的桃木枝扎中,然后汩汩的鲜血直流。
重逢的喜悦完全被浇灭了,他的脸上只剩难以置信的空白。
“奥菲利亚你不记得我了吗?”他的声音都带着破碎感,带着卑微的祈求:“我是你的爱人。”
奥菲利亚抬起头,帽檐下那双蓝色眼睛带着强烈的困惑:“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德古拉重复着这三个字,一阵狂怒的气息从他身上袭来,将小院里温馨的夜灯全部熄灭掉。
“没关系,奥菲利亚,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他不再与之交流,只是伸出手,一把搂过奥菲利亚的腰,使用吸血鬼恐怖的瞬移功能,将她带走。
院落里只剩一片寂静。
玫瑰很是担心:“德古拉看上去像是已经气疯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伤害她。”
叶晚安慰道:“再怎么样,他应该不会伤害自己的爱人吧。”
另一边,奥菲利亚在暮光山庄醒来,她在一个奢华的房间,躺在一个柔软的大床上,从窗户探出去只能看到无边黑暗的天色。
晚风穿过回廊发出呜咽响,奥菲利亚从床上爬起来。
这个山庄里没有一丝光亮,她只好从桌上拿起一个古老的黄铜煤气灯走在暗红色的地毯上,很奇怪,明明这个山庄她完全就没有来过,怎么有很熟悉的感觉。
德古拉站在楼梯口的一幅画面前,那幅巨大的肖像画吸引了她的目光,那里的姑娘穿着粉色的帝政裙,在玫瑰花丛中笑得眉眼弯弯。
画像里的她、眉眼好眼熟。
德古拉几乎瞬间就感应到后头的响动,看到她光脚踩在红色地毯上,眉头微微蹙起来:“怎么不穿鞋。”
他走上前将奥菲利亚打横抱起,将她放到沙发上。
奥菲利亚老实说道:“我是感受不到温度和气息,穿不穿鞋都没有关心。”
德古拉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只是暂时的,死亡并不是终点,奥菲利亚,你的灵魂像候鸟一般回来了,我会为你重塑肉身,而后你与我、都将在这山庄中得到永生。”
奥菲利亚往沙发后面挪动了一下,她的胳膊压到一本书,那本书是棕红色的皮质,上面是烫金封面,书封中间镶嵌着浮雕:那是一枝金色的玫瑰,能清晰摸到纹路。
奥菲利亚认识这本书,还是艾玛热情推荐的,最近十分流行,讲的是吸血鬼与人类姑娘的爱情故事。
吸血鬼百年前与人类相爱,等待百年后,人类女孩经历了轮回再次与他相遇。
德古拉皱皱眉,将那本书扔出去老远:“可笑而渺小的人类,写出这类令人作呕的故事。”
他抚摸上奥菲利亚的脸:“再次轮回的你也不再是你了,即便转世的面容一样、心跳频率一样,但也不是你,奥菲利亚,我要的只有你,转世也不行。”
他虔诚亲吻在奥菲利亚的脸颊旁:“奥菲利亚,我的灵魂之光,算我祈求你,别在抛下我一个人了。”
他匍匐在奥菲利亚裙边,看上去十分可怜,奥菲利亚犹豫一会儿,终究把手放在他头发上。
她仍旧抬头望那幅油画,画中的红发美人对着她灿烂地笑着。
窗外下起了雨,奥菲利亚心中那阵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强烈
另一边,叶晚跟尤安回到了小酒馆,比起奥菲利亚被德古拉掳走这件事情,尤安显然对那些影子怪物更上心,他伏在桌边写信,写很长很长的信,那些信被蜂拥而至的鸟儿们送走。
叶晚还在嘀嘀咕咕担忧奥菲利亚的安全,尤安写完最后一封信,面色凝重的看向叶晚:“现在,我有个重要的事情必须要跟你讲了。”
叶晚感受到他周身都流动着的凝重氛围:“你要跟我讲什么?”
“一个古老的、遥远的、关于诅咒的故事。”他说。
第87章
尤安刚满周岁时,王后因为难产落下的病根撒手人寰,国王抱着襁褓中皱巴巴的婴儿,跌坐在王座之上。
王后的贴身侍女爱莎是个女巫,她是编织女巫,可以编造出五色斑斓的绸缎,当王后离去后,国王决定驱逐她。
因为有人向他进献了谗言:“侍女爱莎编织的绸缎使得王后早逝。”
那些被爱莎编织过的衣服全部都进了火海,于是爱莎降下了诅咒:“你的儿子将会在某一日陷入沉睡,被我编织进无边的梦中,从此沉睡到死!”
话音刚落,无数闪着光芒的圆点飘进尤安的摇篮里,在他心口烙下了诅咒的印记。
“但你好像曾在高塔沉睡过一次了。”叶晚问道, 那只可恶的兔子非要她去亲吻一个陌生人,但是她不愿意。
“那其实并不是个恶毒的诅咒。”尤安回答道。
尤安的父亲是个冷漠、暴躁的君主,他很快迎娶了新的王后,把尤安放在先王后故去的寝宫中不闻不问,侍从们也并不真心实意对这位失宠的王子。
尤安每天都只能对着王后的画像说话。
十岁那年,先王后的寝宫意外失了场火,当骑士们赶来并用水灭完火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大家都认为尤安肯定没命活了,但是当骑士打开被烧毁的门之后,发现尤安躺在一堆冰块中,周身裹着一层银光。
原来爱莎的诅咒并不是真正的诅咒,她深知老国王残暴的本性, 这层诅咒是当尤安遇到危险时候保护他的壳子。
温暖和爱会将他再次唤醒。
但是这种保护咒语只能施行三次,到第三次时,他将陷入永恒的沉睡。
听到这里,叶晚很害怕:“那如果下次遇到危机, 你再次沉睡了,我就没办法喊醒你了吗?”
尤安安慰她:“放心,我会小心的。”
听了一晚上匪夷所思的故事之后,叶晚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恍惚,她前半夜觉都没睡好,整个人脑子里都是光怪陆离的舞台剧和童话故事。
她梦到在仙度瑞拉广场,尤安穿着漂亮的克里诺林裙,他双手提着裙摆,跟叶晚说:“我被女巫诅咒了,请你一定要来高塔拯救我。”
他给观众展示被纺锤车扎到的手指,而后转身跑进黑幕里,还摔了一跤。
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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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观众哈哈大笑起来,叶晚戴着王冠,穿着王子装不知所措,很快她到了高塔之下,最终反派华丽丽地登场,只听到“咚”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地板发颤。
灯光打下来,照亮一团小山般毛茸茸的影子。
那仿佛是吃了膨胀剂的松饼,橙色的皮毛油亮得像浸泡了油,圆滚滚的身躯像小山。
它还在吭哧吭哧在啃胡萝卜。
叶晚惊慌道:“松松饼?”
松饼肥硕的身躯压下来,叶晚吓得拔腿就跑,底下的观众又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叶晚吓醒了,还是半夜,被月光漂到透明的白纱被夜风撩起,她擦擦脑门上的汗,扭头看一眼躺在小篮子里呼呼大睡的松饼,虽然它已经胖成了一只小猪,但好歹是正常豚鼠的大小。
另一边的尤安感受到动静,迷迷糊糊醒来,收紧手臂把叶晚更深地圏进自己的怀抱中。
“做噩梦了吗?别怕,我在这里。”他的唇贴在她汗湿的鬓角:“只是夜风而已,别怕。”
在这样的安抚下,叶晚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她将脸埋进尤安的胸膛,脑海里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被驱散了。
夏风也弱下去,只剩窗外聒噪的蝉鸣。
第二天仍旧是炎热的夏季,蜂蜜巷的地砖都像被烧透了,叶晚只穿了薄薄的麻布衬衣,后背仍然被洇湿了一大片。
今早她跟尤安带着松饼一起去了集市,新鲜上市了不少乌梅,包在新鲜的荷叶里。
叶晚瞬间就想到了炎热夏日的解药乌梅汤来。
那些乌梅呈现熟透的深紫色近乎黑色,山楂红得透亮,叶晚买了不少。
等回了小饭馆还有惊喜,人鱼罗蕾莱寄了一箱海鲜来,背着箱子前来的是一只冰蜥蜴,它递来签收单,叶晚靠近接过时觉得身上都泛起一阵寒意。
等冰蜥蜴接过签收单,背着空箱子离开之后,叶晚好奇的把箱子打开,里面海蛎子、扇贝、虾仁、鱿鱼腿塞满了一箱。
“今天做海鲜大餐好了。”叶晚对趴在她肩膀的松饼说。
“吱吱!”
“咕嘟咕嘟”,一锅清水慢慢炖煮成深邃诱人的紫红色,叶晚往里头扔两块冰糖,又用长勺轻轻搅动,那些深色乌梅翻滚上来。
这锅里头的料很足,有乌梅、山楂、陈皮、甘草以及叶晚在院落摘的几片薄荷叶子,等乌梅汤煮好,将深红的汤汁穿过纱布,落入玻璃罐中。
把玻璃罐子盖好放进冰箱,叶晚长长舒了一口气,蝉鸣依旧,热浪一层一层扑过来,叶晚想着吸血鬼、奥菲利亚、以及尤安身上的诅咒。
如果可能的话,她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可怕的事件都不会发生,只等日头偏西以后,与尤安坐在蔷薇花架下喝一碗沁凉的乌梅汤。
今晚微微有些凉风,小饭馆今天的主题是海鲜套餐,第一个进来的是玫瑰,她看上去有些奄奄。
今天一天她都在暮光山庄蹲守,山庄遍布了一层更加严格的结界,她带了一堆工具也没办法把结界破开,最后没办法当她想试试物理翻墙的时候,德古拉又出现了。
他倒是看上去没什么危害性,只是看上去有些高傲,下巴冲着玫瑰:“奥菲利亚属于我,以后请你不要再来了。”
然后德古拉裹着他厚厚的黑袍跟一堆蝙蝠一起消失了,只剩下玫瑰留在原地跳脚:“可恶,等哪天我一定要跟他打一架。”
叶晚安慰一下她,又给她端了一碗乌梅汤,玫瑰正在气头上,一口气喝干乌梅汤。
她打包了一份海鲜炒饭,跟叶晚打个招呼,接着去暮光山庄门口蹲守去了。
待到打烊时刻,尤安才从外面回来,他已经布置好王都的巡防,希望后面不会再出现什么大乱子。
夜晚的夏风比较凉快,叶晚把小木桌搬到了院落的蔷薇花架之下。
那架蔷薇终于开了繁密的花,暑气被层层叠叠的绿叶和花隔开,花荫下十分清凉,空气里甚至携带似有如无的甜香。
叶晚给他盛了一大碗满满的海鲜炒饭。
是隔夜的米饭,炒完粒粒分明,里头放了鲜红的虾仁、洁白的鱿鱼圈,还有翠绿的豌豆橙红的胡萝卜丁之类的来增色。
叶晚还切了腊肠丁,翻炒之后香肠会渗出油润的咸香,米饭最上头还卧了一个半熟的荷包蛋。
尤安看着她笑:“看上去非常好吃。”
他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口,虾仁鲜甜,鱿鱼爽脆,吃起来十分美味。
“慢点吃,不要着急。”叶晚给他倒了一杯乌梅汤,刚从冰箱里拿出来,里头还搁了冰块,冰块在深红的汤中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冰凉液体滑过喉咙的瞬间,暑气也似乎一下子就退去,这茶里有山楂的酸、冰糖的甜还有一丝薄荷的清凉气息。
“我知道你最近很辛苦。”叶晚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这个混乱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结束,我还是想跟你说。”
她握住他的手,十分真诚的说:“我的愿望,也只有跟你一起在夏夜的晚风里、在庭院里一边赏花一边喝乌梅汤。”
今夜的月亮又圆又亮。
叶晚看一眼月亮:“我们那儿有个节日叫中秋,是一家人团圆的时刻,那天晚上大家会坐在庭院里吃月饼赏月亮。”
她停住不说了。
其实她想说:“我想跟你一起赏月亮。”
但她即使不说,尤安也完全理解她想表达的情感,他从叶晚发间拿下花瓣指尖拂过她微凉的脸庞。
叶晚抬头看他。
“以后每年中秋,我都陪你一起看月亮。”
花荫浓密,夏风温柔,他落下一个吻在叶晚耳畔:“我绝不会让你再离开我身边”
他还记得那些痛苦的过往,他是奥森纳唯一的继承人,但是仍然被关在先王后的寝宫中。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侍从愿意跟他说话,吃的食物也经常是一份冷了的鸡或者一大个橘子果。
一直到新的王后也病逝,而老国王再也没办法生出新的继承人。
他成了这个国家的王储,对于老国王来讲,是个没什么用但是不能没有的东西。
所有侍从、仆人,包括贵族们对他的态度急速转变,但是尤安已经看透了世间的冷暖。
他住进了金碧辉煌的宫殿,那里奢华非常,天鹅绒帷幔、彩绘玻璃窗、墙上什至镶嵌着祖母绿宝石。
但是这一切都愚蠢透了。
尤安那双烟晶色眸子看到的世界也都是灰色的,直到那一天。
直到那个寻常的夏日,寝宫新来了个侍女。
她跟别的侍女一样穿着平纹白色套装,看上去略显紧张,她轻轻踏进这个冰冷的宫殿,然后那双黑色眼睛对上他烟晶色眸子,好像是在无声对他说:“我是来给你带来幸福的。”
然后尤安灰色的世界变成彩色了。
第88章
初秋的风偷偷降临,带着桂花香气的风拂过蜂蜜巷的街头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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