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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帝师
布巾丢入水中, 漾开一丝血红色。
林佩拉起衣襟,遮住脖子后面的红痕,然后把身子挪到书案前, 提笔给李良夜写信。
老骆的情报引起了他十分的警觉。
当下他仍在和陆洗僵持, 但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亦或说是朝廷内部的事, 如果有第三方势力掺杂进来, 那么情势就变得更加紧迫。
一方面他要让李良夜仔细提防北方局势,另一方面,他还必须尽快和陆洗就兵制达成共识, 否则很可能让暗处的敌人趁虚而入。
天亮, 日光渗进密室。
灯油将尽,灯芯冒出丝缕白烟。
林佩抱膝而坐, 双手交叠,额头抵在双膝之间,缓慢地呼气吸气。
原先的棋局已经彻底被扫开了。
他在思考——如果是为了应对北方强敌, 暂时的让陆洗一人掌控北方调兵兼统兵之权,那么在这张新的棋盘上自己该布什么样的局才能控制往后事态的发展。
*
“和好了,没和好, 和好了, 没和好……”
朱昱修从慈宁宫出来, 心事重重,顺手摘下御花园里的牡丹,一片一片拔着花瓣。
这些天他为两位丞相的关系操碎了心,又是派太医去给林佩瞧病, 又是赐伶人到陆洗府上唱曲,百般打探二人有没有一丝和好的迹象,却没有任何收获。
正当他愁眉不展时, 看见路边的水缸,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有了!”朱昱修停下脚步,朝乐志斋走去。
茅雪华正在和池中的灵寿子对语,见小皇帝来,颤巍巍转过身,要行君臣大礼。
朱昱修道:“老先生,朕有一件紧急的事想要请教你。”
茅雪华拄着拐杖,蹒跚往前走:“陛下的功课写完了吗?”
朱昱修道:“顾不上功课了,左相和右相又吵架了,这次朕可不能袖手旁观。”
茅雪华摸了摸耳垂:“谁和左相吵?”
朱昱修道:“右相。”
茅雪华扬起眉毛:“右相,右相和谁吵?”
朱昱修脸一沉:“先生。”
灵寿子爬到假山石上,探出头看着这一老一少。
茅雪华站下,笑了笑道:“老臣虽不知道朝堂之上的情形,但依老臣看呢,林佩和陆洗并没有私底下的恩怨,陛下不必担心。”
朱昱修微蹙眉毛,开始思考。
茅雪华道:“要化解这次的危难,陛下需想清楚一件事,一件真正重要的大事。”
朱昱修道:“什么事?”
茅雪华的眼中射出明亮的光:“陛下想做怎样的皇帝,这件事,没有人可以替做决定。”
朱昱修道:“朕,朕只想劝和二位丞相,朕也不知道……”
茅雪华悄声提醒:“陛下想迁都吗?是自己想,还是只听太后的意思?”
朱昱修道:“母后的主张未必就是对的,如果朕不给大家添麻烦,就留守金陵如何?”
茅雪华道:“如果留在金陵,内修政理,与民休息,是为守成之君,后世传仁爱之名。”
朱昱修道:“那如果朕迁都北京,又是何名?”
茅雪华道:“倘若迁都北京,直面强敌,又别有一番气度,开后世先河,叫天子守国门。”
朱昱修眼神一动,从此在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先生的意思是……”朱昱修道,“只要朕把迁都这件事想清楚,他们就会和好?”
茅雪华抬起拐杖,笑着指向那灵寿子壳上的八卦乾坤:“他们是知进退的人,只要陛下的这颗心定了,他们会围绕陛下重新找到自己的立场,然后归位。”
朱昱修点了点头,恍然道:“多谢先生指点迷津,此事,朕必慎思之。”
*
——“林相,北方又出大事了!”
五月,一封紧急军报传到刑部,引燃了兴和二年的夏。
尧恩快步走进文辉阁大堂,将奏报递到案几上:“短短半月之内,平北、辽北同时发生了三起暗贩、**的大案。这些宵小对官道、驿站了如指掌,连仓库的轮值时间都一清二楚。他们盗用原料,私设工坊,往关外运出了三百支火铳。”
林佩闻报,放下手中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佩道:“速去传人,工部董颢和何春林,兵部贺之夏,后军都督府秦招和闻远。”
温迎道:“是,属下这就去。”
林佩坐到中堂,看了一眼右边的空屋。
温迎碎碎念道:“出了事,右相躲得真是时候。”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马蹄声。
陆洗带工部的人一齐到会。
他素日穿得齐整,这回的官袍却沾着未及拍净的灰尘。
林佩的目光与陆洗相接,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复杂的情愫。
尧恩道:“陆相,董尚书,何侍郎,工部总领全国火器制造,地方布政使司负责管理原料仓库,都司分发军械,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们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尧恩一向寡言,如果不是情势所逼,极少第一个开口发难。
董颢一向平实沉着,面对此情此景,却双腿发抖,额上出了满头的汗。
尧恩抬手指向南边,冰冷道:“意味着洪武门前的棺材现在可以用上了!”
门口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贺之夏、秦招、闻远陆续到会。
“这就是冒进的后果。”秦招连连摇头,“擅开关市,擅自营造,管理不善,祸患无穷。”
闻远似有些难以置信,上前看沙盘。
贺之夏没有说话。
气氛愈加凝重。
陆洗绕开众人,来到林佩身边。
“知言,我也是刚刚得知,”陆洗恳切道,“但这其中有些蹊跷,能先借一步说话吗?”
林佩端坐在交椅上,指尖敲打着扶手。
案情突然,矛头直指工部和平北、辽北二省地方官员,这个时候如果他顺手一推,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赢得兵制之争。
但问题出在一个巧字上,发生的时机太巧。
从政二十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局外有局,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在利用他。
“公事就在公堂上议,不分你我,当务之急是把这伙暗贩**的歹徒全部缉拿归案。”林佩不肯借步说话,直接言道,“我先提供一条可能有关的线索,从宣德县衙役捣毁农民田地的案子说起,案子深究下去其实是有疑点的。”
这句话扭转了会议的走向,让各方人员停止互相抨击,转为商讨对策。
陆洗眼中微澜,对林佩深深行了一礼。
尧恩见状,顺着林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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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宣德县衙役的令牌在田间被农民捡到,当时来不及仔细审问,但现在来看,不能排除是有人故意偷盗令牌,嫁祸县官,从中挑拨生事。”
林佩道:“据说当地……”
陆洗打断道:“我的人已经查出些眉目了,我来说。”
林佩顿了一下:“好。”
陆洗道:“近日有一伙齐东来的游学之士在宣德县附近活动,白天参与文社与名士交流诗词文章,晚上偷摸行动,其中有一两个常入户行窃。”
尧恩道:“抓了吗?”
陆洗道:“抓了,搜出五、六套仿制的官服,拷问之下,得知就是他们假扮县衙官兵去捣毁农田,还偷了令牌扔到田间故意让农民捡到,由此嫁祸。”
尧恩看向林佩,点了点头。
贺之夏道:“两位丞相认为这件事和军火案有关系?”
——“一定有关。”
林佩和陆洗异口同声。
众人一惊。
陆洗道:“这伙人现在平北府大狱关押,由张济良看着,但他们的头儿自尽了,只能审出事情是他们做的,审不出何人指使。”
林佩想了想,道:“你方才说,这伙人曾与当地名士交流诗词文章?”
陆洗道:“这既是掩人耳目的办法,也是刺探消息的渠道,文人在学府诗社相交,不会对彼此有很强的戒心,而这些人之中又不乏有与官府关系紧密的,就容易泄露机密。”
林佩道:“文人相交讲究学派,他们自称是何人门下弟子?”
陆洗道:“何人不清楚,但他们都谈论过一句诗——月照孤枕难成梦,心随征人去不归。”
“是闺怨诗,又是齐东来的……”温迎捏着下巴思考。
忽地他眼中一亮:“大人,会不会是研究澄心学的那帮人?”
林佩嗯了一声,道:“明德会。”
闺怨诗不是真写深闺女子的哀怨,而是前朝文人借女子的视角,暗讽君王不贤时局昏暗,表达自己怀才不遇的一种题材。
林佩和温迎由此推断这伙人很可能来自齐东文社明德会。
“明德会的社主叫洪玄,一直有些怪异言论,但因为他没有犯法,在齐东文人之中又略有名望,朝廷便没有干涉。”林佩道,“余青,这条线索我来查。”
陆洗道:“如此就太好了,现在我详细说军火案,如有偏差,请尧尚书随时更正。”
尧恩道:“你说吧。”
陆洗道:“结合地方情形,我想出了三条路线,其一,对容易再次被盗的仓库严加布控,具体的,是位于河边又背靠深山的,用于中转物料的进出频繁的小仓库。”
董颢拿起石头,在沙盘上标记出仓库的具体位置。
晋北有六座,平北有八座,辽北有五座。
“其二,主动搜寻他们制造火器的地方。”陆洗插上旗子,“具体的,是位于边陲市镇的冶铁署、伐木场附近的民间废弃作坊,西边是哈密沿线,东边是广宁沿线。”
目标逐渐明晰,沿着疆界共有二十六城。
尧恩道:“目前抓获的这几起都是因为货物过重过大引起门吏注意,在通关时被检查出来的,不清楚他们之前有没有分小批次偷运,运了多少。”
林佩问道:“他们怎么就能轻易通关呢?”
尧恩道:“一个是把军火压在箱底,表面铺些茅草遮盖,二个地方镖行和门吏熟悉,打点之后就放行也是有的。”
陆洗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条线,查镖行,追买主和卖主。”
尧恩道:“那帮人口风很紧,审了快一个月,只字不提上峰。”
陆洗道:“他们有他们的行规,我们有我们的策令。”
尧恩道:“是什么意思?”
陆洗道:“货物出入关卡必经检查,宽严这把尺在我们手中,我们增派人手针对他们,有事克扣,没事也刁难,把整个池子的水抽干,逼他们自己把知情人交到岸上来。”
三条路线拨开了笼罩着北方的迷雾。
林佩听陆洗说完应对策略,尽管还在生气,心中不由又生出钦佩之情。
陆洗这人,要么不接事,若是接了事则事必成。
“以上三条,光凭布政使司是不够的,需要刑部清吏司去函按察使司,需要兵部调令下达都司。”陆洗点名道,“尧尚书,贺尚书,秦将军,破这个案子需要你们一起出力。”
堂上气氛微变。
几人神色各异。
秦招先发问:“陆相,你不提我还不敢说,这些仓库都是什么时候建的,转运军用物料,为何我这个后军都督闻所未闻呢?该不会是工部为克扣军饷私自建的窝点吧?”
董颢板下脸:“秦招,两位丞相为破此案不计前嫌,你还问这些话做什么?!”
秦招道:“董尚书不要偷梁换柱。”
陆洗道:“秦老将军问得好,这些仓库有的确实不该建,包括这起军火案的发生也都是我的责任,事后我会亲自处理,绝不推卸,给天下一个交代。”
董颢皱眉,转身看向陆洗。
陆洗视而不见,目光坚定:“现在,陆某人只有一个诉求,就是请大家相信我,相信工部和平北、辽北二省的地方官员,我们齐心协力,定能铲除奸贼。”
闻远抱拳道:“来去明白,陆相真丈夫也。”
贺之夏道:“林相你看呢,所说这三条线可行吗?”
尧恩也没有发话,只等林佩的意思。
林佩瞭向前方。
风吹枝摇,堂外飘过点点柳絮。
林佩缓缓吸一口气,做出决定。
“阜国地大物博,不说三百支火铳,就是三千支三万支都造得出来。”林佩道,“但,似这种挑衅朝廷的行为坚决不能姑息。我们可以有不同的政见,但绝不可以被敌人利用然后互相消磨,若那样,四面八方的敌人一定会闻着味扑来撕咬,国家的气数也就尽了。”
众人深受感动,再无异议。
“知言。”陆洗道,“只要你在,阜国的气数就尽不了。”
林佩道:“用不着当众恭维。”
陆洗道:“你的确说得好,这个案子不仅要查,而且要彻底地查,声势浩大地查,查得他们无处遁形,查得他们心神俱灭,我看可以由尧尚书暂时兼任晋北、平北、辽北三省巡抚专办此案,我和董尚书与地方三司官员打好招呼,全力配合。”
林佩点头,嘱咐尧恩道:“事出有因,陆大人对北方形势的了解比我深,你这次出任巡抚,凡事可以直接与他通信,不必经过我。”
尧恩领命。
面对这起突发案件,两位丞相搁置争议,在半天之内定下应对之策,为各部院立了榜样。
*
傍晚,凉风徐徐穿过后廊,携来一丝兰花香气。
林佩和温迎坐在藤架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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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
陆洗站在廊下看。
他不懂棋,只是觉得下棋的人很有风骨,哪怕无情也不影响风骨。
“陆大人。”林佩道,“在那儿站着不累吗?”
陆洗近前问候:“这些天你过得好吗?”
林佩道:“凑合。”
陆洗道:“你也问问我。”
林佩道:“问什么?”
陆洗道:“问我过得好不好。”
林佩道:“你过得好吗?”
陆洗等这一手下完,说道:“愿借清风传吾意,莫教情丝化云烟。”
“……”温迎自觉起身,“陆相,你坐这儿。下官还得找宋参议对一遍公函。”
陆洗坐下,抱起在旁边徘徊许久的妞儿。
林佩欠了欠身,抓起棋子,一颗一颗地洒进手心。
两个人好几天没说话,其实心里都有些歉疚。
“知言,朝会上我说的那些是气话,也是酸话。”陆洗道,“人嘛,总是想要自己没有的东西,实在得不着的才会说东西有瑕疵。”
林佩一笑,眸中流光。
陆洗道:“怎么?”
林佩道:“按说我也还算明白人,到底不如你收放自如。你想伤人,人就心痛如割,可你一说好听的来哄人,人又心醉神迷。”
陆洗把妞儿放到腿上,给它抚顺毛发:“对不起,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任何时候都不该。”
林佩道:“公归公,私归私,我不计较,你也不要计较。”
一颗棋子落于棋盘,转溜几圈,摇晃着停下。
林佩伸手去拾。
陆洗也伸了手。
两个人的手相碰,又同时后撤。
林佩轻咳了咳,收起眼底的情绪。
他知道那时两个人说的都是气话,事后想一想其实算不上深仇大恨,之所以会被刺痛,大抵也是因为他对陆洗有着和别人不同的情感。
陆洗看着林佩,暗中刺挠了一下妞儿。
——“喵?!”
妞儿炸毛跳到中间。
琉璃子儿蹦得满地都是,黑的,白的,像玉珠洒落。
林佩道:“余青,你没事真该管管它,越来越不像话了。”
妞儿回头瞅了一眼主人,哼哼唧唧地跑开。
陆洗笑了笑,俯身捡棋子。
林佩也挽起衣袖帮忙捡。
柳絮纷飞。
余晖染白墙。
捡着捡着,他们来到墙角草木丛生的地方。
陆洗回头,拉一拉林佩的胳膊:“别找得那么仔细,留几颗。”
林佩道:“是何道理?”
正说着,被陆洗扶住双肩,按到墙边。
“留几颗。”陆洗将二人的衣襟松开些,交颈吻过他耳后的发肤,“下回再来捡。”
林佩颤了一下,扶住身后墙垣。
即便他知道朝会上的争吵都只是出于公心,私底下仍觉得应该等风波平息再和好。
可他还没有开始酝酿,就被陆洗一击击中了欲望。
如此直接的,毫不掩饰的,像清水下杂面。
如果从没体会过和陆洗在一起的感觉,不至于沉沦如此之快,可他的身体早已食髓知味。
半生困于金陵,半生淡泊禁欲,何尝不羡慕陆洗曾见识世间万千风情?现在陆洗就在他面前,他只要看进这双眼眸,就能尝到一切酸甜与辛辣。
他吞咽着口中津液,喉结上下翻滚,把平静交了出去。
“余青,我也对不起你。”
“不该说我低三下四?嗯?”
“我只是,羡慕你。”
“羡慕什么?”
“羡慕你,啊。”
“羡我往日蹉跎,半生与卿知遇。”
汗水滴落草丛间。
白墙留下手掌的印痕。
温迎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是林佩执白,回来一看,棋局没变,却是左右换了位置,白子又被捏在陆洗的手中。
*
翌日,芒种。
林佩到翰林院寻找那位为陆洗写文章的笔杆子。
第62章 军火案(上)
翰林门口有四棵槐树, 影壁雕刻“斋庄中正”。
庭院深深,典籍满架。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墨香弥漫, 静谧之中偶有书页翻动的声响。
祝郁离当堂行礼:“下官拜见林相。”
这人生于湖州, 因那日看见老妇送万民伞, 对陆洗心生景仰, 写下了许多为其歌功颂德的文章。
林佩道:“‘故欲靖边陲,必先和将帅,一制令, 然后可以言战’, 这文章是你写的?”
祝郁离顿了一下,低头应是。
林佩道:“‘志与青山共, 长风伴月归’,也是你写的?”
祝郁离道:“是下官之愚作。”
林佩道:“你知不知道,因为这纸上几行字, 阜国险生兵乱?”
祝郁离跪地,摘下乌纱帽:“下官绝无此意,但若朝廷需要一个人来担罪, 下官甘愿。”
林佩笑叹:“这就想撂挑子了?”
祝郁离抬起头, 一张清隽的面容上蒙着汗水。
林佩不再看他, 端起茶盏,示意随从叫堂后等候的人进来说话。
堂下摆开席垫,一众侍读、侍讲、编修、修撰、庶吉士依序列坐。
“林相重回故地,也不与诸位门生招呼一声。”翰林学士程沣快步走出来, 大方笑道,“今日梅园不知何人得幸能与你坐谈经史典籍。”
程沣是林佩昔年同僚,与方时镜、廉承远同在礼部做过事。
林佩道:“不够。”
程沣道:“啊?”
林佩道:“这些人不够, 事情你先办着,过两日我再从国子监、太学调五百个人来,不过你要记得让他们交叉照磨,确保没有疏漏。”
程沣道:“林相,听闻北方出了大案,事关明德会澄心学,这是真的吗?”
林佩道:“文辉阁的公议当然是真的,而且这事没有别人能办,只有你程大学士。”
程沣道:“礼部尚书方时镜、吏部尚书杜溪亭……”
林佩道:“他们得避嫌。”
程沣道:“下官就不避嫌了么?”
林佩道:“你这官不大,不用。”
程沣看看左右,苦笑一声。
林佩道:“七天之内,翻阅永熙十四年至今所有的典籍史册,按两个方向查找人员,其一,前礼部尚书曾真和前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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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事秦壑的门生、故吏、亲戚、友人,其二,齐东的州学、县学、文社、诗会,凡是所著内容与明德会和澄心学有关,全部记录下来,报到刑部。”
程沣道:“这,这这……”
林佩道:“有什么难处吗?”
程沣叉起腰,道:“要说曾真门下故吏,第一个就是你,然后才是我。”
林佩笑了笑,知道这人“小心眼”,只因刚才说了他一句官不大,便立刻被还以颜色。
两旁从属低着头,不敢吭声。
程沣气鼓鼓说完这句话,发觉堂下鸦雀无声,又有些架不住,咳了咳,也垂下目光。
林佩道:“程沣,你说的好。”
小吏抬进一只红木箱。
林佩打开箱盖,一卷一卷摆出籍册,对众人道:“这是永熙十四年至今林某笔下除公文以外的所有文章词作,再是林某参加过的社会纪要,包括说的话、见的人、评点的时事。”
程沣抬起头,面露钦佩之色。
林佩道:“程大学士,你就从林某查起吧。”
程沣动容,拱手道:“下官一定尽力办。”
庭中梅枝横斜,竹叶婆娑,一刚一柔尽显其中。
林佩布置完任务,浅啜一口茶水,悠然道:“刚才的人哪儿去了?”
祝郁离一直在侧廊等着,听林佩唤自己,忙到堂上听训。
“‘和将帅,一制令’,错在以一人概天下人。”林佩说道,“陆洗是忠臣,不代表普天之下都是忠臣,如果一人能同时掌控军权和政权,就可割据地方,昔燕云之乱便因此而起。”
祝郁离深吸口气,紧闭双眼:“下官知罪。”
林佩笑了笑:“不是论你的罪,是论你的文章。”
祝郁离哆嗦着起身。
林佩让人给他端一杯茶,待他缓过劲,徐徐说道:“你从这一面切入,就该防着有人拿另一面驳你,若补充三五句话,讲清楚朝廷该如何避免失去对藩镇的控制,便还是一流文章。”
祝郁离眼中微湿,抱着纱帽的手动了动:“林相,下官是湖州人。”
“明白,你不图润笔的钱,你为陆洗代笔是因为他救过你家乡的百姓。”林佩点头会意,“所以我正要告诉你,他喜欢务实的人,眼下正是做实事的时候,跟着程沣好好干吧。”
“谢林相点拨。”祝郁离擦去眼泪,躬身道,“下官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
六月上旬,大暑将至。
平北府城门口,三司长官迎候巡抚车驾。
大道被晒得发白,尘土在热浪中微微浮动。
路旁的柳树低垂枝条,偶尔有风吹过才晃动几下。
张济良、董成和范泉三人又和尧恩碰面了。
“敕书,着刑部尚书尧恩兼任晋北、平北、辽北三省巡抚,专办军火一案……”尧恩宣读朝廷任命敕书,却发现张济良和董成并没有认真听,而是直直地盯着自己拿着公文的手。
“张大人,董都司。”尧恩咳嗽一声,把手背到身后,“怎么了?”
张济良笑道:“大人,我等关心你的手……伤口恢复得如何?”
尧恩道:“死不了。”
张济良道:“是我们该死。”
范泉道:“大人,天气热,我们到官署里说话吧。”
一路,蝉鸣此起彼伏。
尧恩踏入布政使司,见各州县官员已经到齐,整肃严明,与上回的混乱完全不同。
张济良道:“大人,下官等全凭差遣,别无二话。”
尧恩点头,心中着实松了口气。
他最先去的是晋北,那边有李良夜支持,部署已经顺利完成,余下忌惮的便是平北和辽北,现在看来陆洗是真的打过招呼,而且这个招呼切实管用,直接让地方从令如流。
“来之前,本抚台已经请示过两位丞相。”尧恩拿水洗了洗脸,坐到堂上,开始发号施令,“破此案,要三路并行。”
——“第一路,都司衙门率六千军士对平北境内的八座仓库严加布控,即日执行。”
董成领取调兵令:“明白。”
——“第二路,按察使司率对边陲市镇的九个点位进行摸排搜查,州县拨派人员配合。”
尧恩从刑部清吏司调来三十余人供范泉差使,然后详细分配各州县需拨的差役人数。
范泉领取刑部公函:“下官明白。”
——“第三路,自今日起对境内镖行严加管控,由布政使司颁布执行,令行禁止。”
张济良道:“下官立刻去办。”
尧恩在平北坐镇三日,接着赶往辽北省。
一场风暴席卷过北方辽阔的土地。
沿河各仓加强守卫,董成亲自坐镇,一口气抓了三伙顶风作案的贼,此后再无工料被盗;
范泉在霜河镇一带查抄了三座正在制造火炮的地下作坊;
持续高压严打之下,官府与镖行的谈判亦有突破,张济良从行首那里拿到三家涉嫌私运军火的镖局名录,及时截获了七批在途货物。
尧恩从辽北回平北巡视时,正遇见张济良在清点缴获的枪炮。
空气中隐约能闻到一股硫磺硝石味。
数以百计的三眼铳、拐子铳、迅雷铳摆在府门前。有的火器身上满是锈迹和划痕,木柄也有些开裂;有的是崭新的,机括灵活,像刚打造出来不久。
“尧大人一到,犹如利剑破竹,势不可挡。”张济良摘下头盔,舒朗笑道,“如此大做一个月,保管叫奸人无处藏身,一网打尽。”
尧恩看了一眼,纵身下马:“你们随我进来。”
六月末,平北府再次开堂议事。
从目前情势来看,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犯罪,敌首自称玄锋,下线约有千余人,按盗窃、运送、加工、贸易进行分工,跨越多个州县协同作案,把军火卖往兀良哈。
尧恩道:“我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短时期内,估计玄锋不敢再出来兴风作浪。”
张济良道:“他们如果藏起来,我们该怎么做?”
尧恩道:“由里向外,再把他们从藏匿之所驱赶出来。”
董成道:“这我就糊涂了,既是藏匿,如何找得到?”
尧恩从袖中拿出第二道公文,夹在指缝中,示众人道:“翰林院发来的名录,落款处有两位丞相加盖的印信,即日起,各府学、州学、县学、文社、诗设排查住所,清理门户。”
范泉拍了拍额头,幡然悟道:“对,先前我们一直怀疑有内奸泄露沿途关隘、官道、驿站、仓库的信息,却只查了官署吏员,忽略了这些年在各地兴起的文社。”
尧恩做出部署,一路人往兀良哈与朵颜三卫进行交涉,请国师塔宾交出擅买军火的商人,另一路人跟随自己清查各地学府文社,找出明德会成员,追查其与敌首玄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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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的联系。
*
宣德县的县学规模不大,但布局规整,有讲堂、斋舍、藏书楼等建筑。
白日,这里书声朗朗,墨香四溢。
入夜之后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间不起眼的小屋亮着微弱的灯火。
蛛网在梁柱间交织成一片片灰白的帷幕。
墙角堆满残破的书卷,地面积尘,偶尔老鼠从角落窜过,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众人围坐在一张勉强支撑的旧木桌旁。
为首的男子衣衫简朴,面容瘦削,眉宇间刻满风霜。
他就是明德会社主洪玄,同时,他另还有一张面目——贩卖军火的江湖帮主玄锋。
这些年来,他易容改貌行走于阴阳两道,打着为旧主报仇的旗号,已招募弟子近千人。
旁边还有一人叫曾唯,是前礼部尚书曾真的私生子,入会已有三年。
“社主。”曾唯咳了咳,打破沉默,“疾风过岗,伏草惟存,躲在县学里毕竟不是长远之计,我们赶紧逃到关外去吧,等风头过了再回来也不迟。”
洪玄道:“兄弟们如今是不是都在怨我,怨我答应了关外那些人开的条件。”
曾唯道:“那倒也不是,谁知道朝廷突然就动了真格,这般打压我们。”
洪玄凝眸沉思,小声自语:“真是奇怪,按理说逮到这个机会,林佩只要顺手一推就能让陆洗倒台,可他为什么要纠结于一桩小案的一个不起眼的疑点,竟是如此刨根问底呢。”
曾唯道:“社主,咱们是不是被骗了,关外那些人只想着挑起朝廷内乱,根本不会帮我们夺权,他们毕竟是蛮族,哪里就真晓得林佩和陆洗是什么人?底下都说,说……”
第63章 军火案(中)
蛾子在窗户纸外扑腾。
洪玄回过神:“说什么?”
曾唯道:“说林佩文词冠天下, 陆洗人脉通四海,只惹他们中间的一个还成,万万不能同时招惹他们两个, 可咱这事办的……”
洪玄听得眉头紧蹙, 拍案怒道:“长敌人威风, 灭自己士气, 你给我闭嘴。”
突然,窗户纸响,几只飞蛾被不知什么人弄死了。
众人立刻缄口。
“社主, 不好了。”一个放风的来报说, “王教谕来消息,这阵子翰林院领着国子监、太学学生对澄心派来了一场大清洗, 顺着咱们在齐东那边的人已经找到这儿,这儿的书院文社不可逗留,事态平息之前, 最好也不要再用明德会的身份与人结交。”
曾唯道:“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得换个地方。”
左右面露难色:“一个月之内换五六个地方,再这样下去, 官府不疑也得疑。”
洪玄闭着眼, 在心中回忆了一遍过往。
“社主。”曾唯道, “是走是留,你发个话。”
洪玄思忖良久,开口道:“我们如果逃往关外,便是前功尽弃, 恐怕再也等不到时机。”
曾唯道:“那怎么办?我们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
洪玄道:“辽北河锦仓。”
曾唯一听,连连摆手:“不可不可,那河锦仓有都司兵马把守, 就算有萧老尚书的人做内应,现在去也是自投罗网。”
洪玄睁开眼,唇边浮现一抹笑意:“屋檐滴水代接代,新官不算旧官账,陆洗和董颢自知将来也是要交代的,他们不会真让林佩的人盘查河锦仓。”
河锦仓地处交通枢纽,既囤粮也中转各类军用物资器械,名目复杂,事务繁忙,另有一个台面之下的叫法——小金库。历任工部尚书都免不了的用这间仓库私挪公款,久而久之形成默契,即新官不去问旧官的账,如此代代传承,方得永续。
曾唯道:“原来如此……难怪萧老尚书在那儿还能和守仓的官吏说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