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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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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后,她放下手机,双臂交叠趴在桌面,望向窗外的月亮。

傅程铭进去时,成姨不远不近跟在后面,四平八稳地端着药。

她背对着门,听见声响才坐直身,和他对上视线。成姨被挡得结实,她没看见。

发觉女孩子表情不对,他走到桌边,用眼神问,怎么了。

唐小姐在椅子上,就此从前面环抱他的腰,低声说,“想睡觉。”

这么毫无间隙的抱在一起,成姨正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傅程铭掌心抚着她后脑,笑了下,“不是中午十二点半才起床?”

她侧脸贴着他的衬衫,耳垂刚好碰住纽扣,有些凉,“我十点才睡,时差没倒过来。”

“你自己算算,也就睡了两个小时。”话里有埋怨的意思。

他听出来了,拇指摩挲着她眼下的淡青,“怪我,早上应该放你去休息。”

一双清棱棱的杏眼望着他,直勾勾地,他手一顿,陷入她眼中的情绪里。

并且读出一点“小别胜新婚”的道理,她回北京前,他们确实很多天没见。傅程铭眼神渐浓,沉重地落在她唇瓣上,指腹也顺势下滑,按着唇珠。

这眼神绝不清明。

明晃晃的占有欲裹挟住她,纵使她经历浅薄也能看出来,下一秒是接吻,也可能是拥抱。

正想着,唐小姐余光发现成姨的存在,急忙推开他,视线转到门边。

傅程铭没有跟着看过去,始终在注视她。

成姨这才敢进,把药放在离门不远的矮几上,叮嘱他,“一定记得喝啊,不能再热了,您中午就没喝,早晨也没有。”

“中药不能断顿,也不敢放凉,一这么着就没效果了。”

她苦口婆心,又想起中午的事情,“您有什么安排都放在喝药后面。”

他回身应了句,好。

成姨留下话就匆匆出去。不过看刚才那个眼神,大概率又不喝了。

书房里恢复安静,两人一坐一站,挨得近,无言地待了几分钟。

眼前是他板正清贵的墨黑衬衫,唐小姐仰头,发现他还在看自己,仿佛从没离开过。

这俯首垂眸的神情,像要压脸吻下来。

她得让他喝药,但想起早晨,又问,“你走之前是不是喝了退烧药。”

他不在乎自己的病,表情也无所谓,“应该是。”

“应该?”唐小姐气他,“你晚上喝了中药,第二天早上又喝西药,还是退烧的。”

“这两种加一起不怕喝出问题呀,没进icu算你命大。”

“如果我告诉成姨,看她怎么教育你。”

“你以后半年再也不能喝退烧药了,”她一面警告,一面低头翻抽屉,小声喃喃,“是藏在里面了吗。”

左侧第四层,她抓起盒子往旁边的垃圾桶扔,丝毫不留情。

唐小姐站起来,和他的眼神擦过,傅程铭却抱住她,不让人动。

她被一双手臂圈在立锥之地,腰靠着桌沿,看他不断靠近,横冲直撞地吻上。

身体后仰,她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合拢眼睛,但嗓子里发出了呜咽断续的声。

那些声不成句读,是她有话没讲完。

可惜吻得很猛,不由她松口,让他先喝药的话一遍遍涌上喉间,再一次次咽进肚子里。

傅程铭让她坐自己手上,托她去前面卧室,她身体腾空,自觉抱得更紧,双膝卡住他的胯。

一路上,他没有停,她也没说话的机会。

门虚掩着,没关严,轻推一下就开了。傅程铭带着她跌在新换的被单上,暂时退出舌尖,给她呼吸的时间。

心脏混乱地敲着胸腔,唐小姐双手摊开,睡着的姿态略显凌乱。

大脑一片空白,想说什么已经忘了。

她努力弥补刚刚失去的空气,发现耷在耳边的手腕,被他一左一右攥得紧。

帘子拉着,没开灯,但她正上方是他的眼睛,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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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抑制的情绪。

傅程铭像不计后果的人,俯下身,齿间轻磕她的锁-骨,鼻息细密地扑着。

她拽住他齐整的领口,手指蹭着喉-结。

过于轻的触碰,让他继续去吻,刹车失灵,速度越来越急,也吻得愈发深重。

唐小姐嘴唇张合,类似一座城池,任由兵临城下的将军入侵。

昏沉的房间里,只有单薄细微的声音,其中之一,是两道压抑的呼吸。

她脸颊慢慢浮现潮汐的红,眼角濡着泪,握在他领边的手力道加大,几欲扯下扣子来。

傅程铭腾出手拉抽屉,自然是什么也没有,他失算了。

没算清会发生什么,也低估了那阵紧绷感和冲动,因为这次,比往常哪次都更厉害。

他的分寸向来大过原始情感。

所以,只能勒令自己缓缓停下,最后离开之际轻吻她的眼尾。

朦胧中,唐小姐终于敢睁眼,静静躺着平缓。

她脑子正乱,不明白为什么忽然结束,傅程铭也没解释。

只是看他将台灯打开了。

侧脸的剪影落在墙面,他义正言辞地,“不能这样没准备的乱来。”

这么堂而皇之,好似挑头的不是他,主动进卧室的也不是他,倒塑造成了正人君子。

唐小姐盘着腿,坐在原地,脑子像花屏的电视机,什么信号也连不上。

也包括他这几句。

她没琢磨什么意思,只沉浸在刚才,又用手背碰碰脸。手凉,脸热。

不过,她还记着提醒他,“记得把药喝了。”话似是刻进心里,说得很机械。

她每次紧张都走两个极端,要么不说话,裹起被子,要么什么话都说,但语调苍白,话与话之间没太多逻辑。

现在是后者,显然为了掩饰慌乱。傅程铭笑出声,迁就地回应个好字。

他去喝药,好在药是温的,不必麻烦成姨再热。

她一个人坐了很久,还去洗手间照镜子,脸红透了。

接几抔冷水往脸上扑,洗了三分钟才好一些。

今晚又是分床,傅程铭给的借口是:怕她被传染。

第33章 北京北京

几天后,北京入了小暑,一切正如书里描写的那样,世界像笼屉,太阳是个火炉,万物被蒸着烤着,表面渗出水,慢慢变得膨胀起来。

退休的廖警官攒了熟人局,叫上那些从小在大院儿看着长大的年轻人,包括傅程铭在内。

其实这顿饭专为傅程铭而设,是敲打前段时间的事故。

当然,廖佑均也仅仅是敲打,不会说重话。一来,他不是严厉大家长,有时遇事儿还能叫上帮衬,譬如今年冬天的五道口酒吧事件;二来,傅家这小子挺可怜,暑假没人管,硬是跟他在部队呆着受苦,拢共有十年。

饭吃一半,廖佑均让傅程铭陪跟烟。

他手头没有,转身问季崇严要,咬住,手护着点燃了。

廖佑均苦口婆心地,“你也三十好几了嘛,怎么能因为感情出这种差错。”

“因小失大。”

“不相干的人耽误你的正经事儿。”

“今天是时本常姑娘,明天又该是谁家的。”

左左右右的几句,廖佑均反复说。

尤其他喝了半瓶茅台,脸红得不行,话也不甚中听。

冯圣法不乐意了,他一直把傅程铭当大哥的,“您能怪他么?谁惹事儿谁担责,该骂的另有其人。”

季崇严给老廖要来湿毛巾。

廖佑均擦擦脸,勉强清醒些,“前几天你奶奶把她叫到家里,训了一顿,还断绝了师生关系,以后再不往来了。”

“我不在场,听楼里的人说,那姑娘哭着来哭着走,还在防盗门前下跪呐。”

“瞧这样是想让你奶奶留情面,念念旧情,”廖佑均谈及林婉珍,眼中情绪开始不清不白,“婉珍是有原则的人,一旦犯了原则性的错,跪几天也没用。”

“女中豪杰,她不吃苦肉计。”

“人么哪里都好,就是出口伤人,刀子嘴豆腐心。”

傅程铭默默听,没搭话,把烟头往烟灰缸里磕几下。

顺便笑着听廖佑均忆往昔,“我追了你奶奶二十年,她愣是没正眼看过我。”

“你爷爷有什么好的。”

“我为了你奶奶一辈子没娶。你得庆幸,长得没像你爷爷,要不然我能带你那么些年,还管你吃喝?”

每次喝醉都念叨。桌上几人憋着笑听了半晌。

冯圣法还接茬,他是像婉珍了吧。廖佑均说对呀,一样的周正五官。

傅程铭时听时走神,去平台找个跑腿,让帮忙买点日用品,他今天安排紧,没空亲自挑。

下单的语气公事公办,那边回:[好,需要什么,列个清单(微笑)(鲜花)]

他一手敲字,[避-孕-套。]

消息发出却迟迟没回音,可能在感叹这单多奇葩,工作日,大白天,还买得很敏感。

无所谓,他表情平平。

脸皮都是经年累月磨炼的,等消息中间,傅程铭把手机撂一旁,拢拢筷子,吃起眼前的菜。

届时,廖佑均在讲那代人的故事。

冯圣法坐在他身边,看那屏幕亮着,他倒是垂眼,目不斜视优哉悠哉,双唇紧闭,下颌不急不缓地动,慢条斯理咀嚼着。

小冯少爷没多想,斜眼去看,结果“我艹”一声,连人带椅子摔倒了。

头挨着季崇严,季总蛮嫌他的,皱眉扶冯圣法起来。

廖佑均骂小冯莽撞。被骂的人拍拍屁股,重新坐好。

傅程铭眼里带笑,和冯圣法震惊的视线擦过,恰逢手机震动,他冷静地去看。

人已经到店,零零总总拍了不少照片,品牌、款式、尺寸,还委婉说,[您选好发消息就行(微笑)]

他在这个东西上很豪迈,[都买。]

不知道买什么,不如都买。那端又一阵安静,[再缩小一下范围?(微笑)]

尺寸他没试过。

现在也来不及了,索性就到时候挨个戴,理论上可行。

最后,给出理论大于实践的回复,[暂时不需要,都买。]

这一通对话,冯圣法可是全程观摩,他压低声音,“不是,怎么还找跑腿儿啊。”

傅程铭答得正经,“日用品而已,没什么不可以。”好一个伟光正的理由。

说罢,看老廖彻底醉了,烟也不必陪着。他将烟蒂按灭,拧开自带的保温杯,喝了几口热水。

他病刚好,女孩子便警告,如果再不喝水反复烧起来,我就跟爸爸妈妈回香港!

说话时她眯起那双好看的眼睛,面容严肃,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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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淡。

傅程铭看着她,笑不达唇角,是笑她还处在以“爸爸妈妈”为推脱的年纪,倒能把他管束住了。

他听下应下。

这句比什么医嘱都管用。

饭吃完,廖佑均给傅程铭两座盆栽,中等个头的长寿花和富贵竹。

老廖把他单独拉到小屏风后,神色凝重,“你奶奶身体又差劲儿了,昨天我听见,上楼喘得厉害。”

傅程铭也随之敛紧眉梢。

“我看你不知道,那她应该是对你报喜不报忧了。带她去医院看看。”

这盆栽是一片好心,为了给林婉珍的屋子换换空气,把那老家具的霉味儿散散,会对肺好些。

他接过,左右托在臂弯里,“她精神怎么样。”

“精神状态么,”廖佑均思忖片刻,“从断绝来往那天后就不行了。”

傅程铭回忆,半个月前状态还是不错的。他口头应承,说下午去一趟。

廖佑均说,“几十年的学生,肯定会难受。你去了,主要是找找症结,最好是心病。”

林婉珍八十多了,有点异常都得重视。

傅程铭虽然做好了唯一亲人去世的准备,但真要有点儿苗头,他不可能八风不动。

奶奶对他的好,渗透在日常点滴,否则也不会力排众议,一把年纪亲自教养他二十年。

他端着两盆花坐进车里,看今天是张绍经来接,有意问一句,“手术做完了?”

张绍经点头,“在康复阶段了。”

“在哪儿做的。”

“刚开始在北京,后来到了霍普金斯。”

这种病,治起来是无底洞,他疑惑,“手头的钱够用?”

张绍经没即刻回答,在犹豫。

这一问一答还未结束,冯圣法突然毫不客气地拉开车门,大喇喇坐他旁边。

傅程铭侧眼看去,冯少爷笑嘻嘻的,“我宾利保养去了,借你的一用。”

他收回视线,手机有新消息来,是骑手说,东西已经打包送进院子里了。

冯圣法偷瞄得过分显眼,还一副活久见的表情。

活久了能看傅程铭拿保温杯不间断地喝水,还研究避-孕-套,关键是代购的,并一本正经告他:计生用品罢了。

这语气,仿佛在买矿泉水。

傅程铭不理他,兀自揪掉泛黄的枯叶,扔塑料袋里。

这个事情不能让女孩子操心,他需要事无巨细、准备到位,不能像那晚一样,莽撞过后把她一个人丢在房间。

不妥当,也不负责。

他经验匮乏,准备的手段难以掩拙。

可惜唐小姐并不知情。

箱子寄来时她刚好在家,以为是傅程铭破天荒网购了,签收了,随手给他扔地上。

那晚之后,她暗暗计较,默默生他的气。气他不闻不问就走,留她莫名其妙呆坐着,等了他好久。

这份火气很隐约,藏在平常生活里,属于能察觉不对劲,但抓不到证据的一种。

比如,不动声色地回避他,碰面时,对他态度敷衍。

傅程铭去看林婉珍,把挑拣好的盆栽放客厅窗台上,又劝她去医院。老太太固执,不肯去,说如果真得癌症了,别化疗,好早解脱去找你爷爷。

他不应这话,以后还会再劝的。陪奶奶坐了会儿,就往集团走。

这头忙得像赶场,唐柏菲那边清闲。

下午一点多换好衣服,应邀吃饭。唐小姐应刑亦合的邀,去王府井周围胡同里的米其林餐厅。

刑亦合联系她时,姿态压得极低。

说要道歉,还给她带了那天在秀场内外的他拍照,都打印出来了,其中三张是ccd。

唐小姐为照片而去,其次还想审问,傅程铭电话是不是他故意挂的。

餐厅散座稀疏,光线昏沉,安静,冷气充足。中央的钢琴手正弹奏六月船歌。

她肚子很空,拿起刀叉看侍者上菜,只有一盘,菜必须一道道的上。

白手套端着圆盘,安稳放在面前,说了句,马粪海胆请您慢用。

盘沿就占四分之三,中间下沉式的丁点儿空间盛着菜,除去装饰,能进嘴的不够塞牙缝。

唐小姐瞬间没了食欲,把刀叉一搁,冷眼看刑亦合。

对方一口吃完,侍者上了下一道:抹茶鲆鱼。周围是一圈干炸海棠,貌似不能吃。

“喂,你成心的吧。”她生气。

刑亦合放下刀叉,“怎么了。”

“说要道歉,进门开始你一句没提,还请我吃这个东西,我不爱吃。”

他喝口柠檬水,抱歉笑笑,“我以为你喜欢米其林的氛围。”

她回答得很有哲思,“和特殊的人在一起才吃氛围。和普通人就是纯粹吃饭。”

他抬眉,“那我是普通人喽?”

“电话是你专门挂的吗?”直入主题,懒得废话,“那天我在后台彩排,手机好像是你在管。”

“我确信,你肯定挂了,现在要确认你是不是有意的。”

“你已经对我这个态度了,有意无意,好像不重要了。”

唐小姐气笑了,“是你先这样的。怎么反过来怪我?”

“刑亦合,你很有才,也很有趣,我想和你一直做朋友,但你因为感情的事和我计较,还在电梯口冷脸撞我。”

“我选择他、不喜欢你,是我的自由,你没资格给我脸色看。”

刑亦合瞧她满脸倔强,迟迟不回复。

沉寂中,她垂下眼,不时偷偷抬眸看他。

一眼复一眼地。

他笑着摇摇头,拿出礼盒,推到她手边,“照片。免费送你了。”

粉色小方盒,四周还束着蝴蝶结,唐小姐不想要这个,扯下来扔给他。

她又把盒子一倒,照片全散在桌上,一张张仔细检查。

聚精会神看照片时,对面的刑亦合靠着椅背,手肘架起,指节撑住太阳穴,视线越过她,看向后桌的女人。

女人独自来吃饭,面朝他而坐。

她打扮神秘,黑裙、白色宽边帽,帽沿折痕如波浪般起伏,又衔接细密的黑网。网遮盖半张脸,只露出正咀嚼的嘴唇。

刑亦合看了会儿。

女人撩起帽檐,带笑的眼和他对视。

他表情却有埋怨。

女人不以为然,捂嘴笑着,戴好帽子。

唐小姐看照片没失焦、破损,全整好,款款放回盒子里,“检查完了,现在和我道歉。”

同样骄矜的语态,刑亦合半点没生气,“好,对不起,不该擅自挂你电话。”

“还没完呢,向他道歉。”

这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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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皱眉,“谁?”

她一拍桌子,挺直脊背,“傅程铭。和他道歉,如果你说了咱们日后好相见。”

刑亦合的手捏着桌布,指尖发白但不动声色,半晌后,挤出一个笑,“对不起。我对不起他。”

她不爱为难人,看他态度诚恳,不想计较,“放你一马,以后还做朋友。但——得先冷战几天。这是流程。”直球单纯的孩子才这样解决问题,唐柏菲就像孩子,家境优渥,涉世不深。

刑亦合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全餐厅都投来目光,“不是有意撞你的。”

她不愿承受眼神的分量,收拾背包,作势要离开。

“那天刚接了我妈的电话,她问我,是不是私自把模特换了。”

“实不相瞒,我带着新品牌初出茅庐,秀场也是第一次去,她很看重,亲自为我挑了专业的维密超模。”

“但我瞒着她,私下换成你了。”他摊手耸肩,“她嫌我拿前途当儿戏,骂了我一顿。”

唐小姐站起身,手拎着包包,“所以你要把气撒到我身上。”

“所以我今天向你道歉了。”

“你可没和我说这些弯弯绕,假如我知道,肯定不会和你去伦敦的。我不稀罕。”

“我知道,”他很坦诚,举起香槟碰了下她的高脚杯,“所以我错了。”

刑亦合年轻气盛,情绪不稳定,容易迁怒他人。比某个人差远了,她心中暗暗比较,转身离开。

唐小姐并未直接出门,而走向洗手间。

座位上的刑亦合与女人互看一眼,女人也站起来,优雅的整整裙摆,跟在唐柏菲身后。

隔得间距适中,不会被发现。他回身,看两人一前一后拐进角落,消失在视线中。

上了厕所,她去半身镜前探手感应水龙头,柔和的水柱涌出。

洗手时,身边站着一个人,唐小姐没多在意。

简单洗完了,她直起腰,余光通过镜面看到右侧的女人。

好像是坐他们后边的那位,此刻,女人摘下宽边帽,随便放台面上,正对镜补口红。

是以,整张脸暴露在橘色的光下。

能看得很清楚。

刚开始,她只平淡扫了一眼,但那张脸短暂停在脑海后,又觉得不对劲,于是眉梢紧缩,再次对镜看回去。

因为内心的波澜,眼神也忘了回避,看得大胆直接。

女人眼角和唇边有皱纹,估摸五十多岁了,化着淡妆,短发齐在耳后,总体保养得宜,气质不普通。

尤其是眉眼,浓眉,眼窝深邃,十分周正。

像,和傅程铭特别像。

神态更像,唐小姐都恍惚了。

怎么能这么像。

第六感使然,这个女人或许是他妈妈。

这推测让她涌起一身冷意,汗毛竖起。脚底生根似的,她木讷地站着,一动不动。

发觉盯得太久,她匆匆收回眼,直视镜面,看见自己眼中那难以遮掩的震惊。

唐小姐低头,翻出纸巾假装擦手,试图掩盖此次行径。

沉默中,女人合住口红的磁吸盖,看向她,“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猛地攥紧拳,措辞许久才敢抬头,和女人同时在镜中对视,“你是,”

“我是?”

女人的表情奇怪,貌似知道她要问什么。

且,对她不礼貌的直视没表现丝毫的恼怒,像早猜到她的反应。

你是傅程铭的妈妈么?

到底没问出口。

唐小姐憋回去了,或许是错觉,但愿是错觉,希望是错觉。

那份侥幸心理在说,这肯定是误会。

“没什么。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说完,唐小姐便快步离去-

蒋净芳等人走后,把口红扔包里,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今天她没叫司机来,纯属私人行程。

刑亦合开着布加迪跑车,停在胡同口,看蒋净芳踩着高跟鞋越来越近,拉车门坐在副驾。

工作日,二环内不是很堵。

敞篷放下,刑亦合烧包的摇下车窗,手搭在窗边,发丝被风吹得飘逸。

“你今天怎么搞突袭,”刑少爷不满,猛踩油门,有意带着她飙车,“要监视我?”

蒋净芳撩开扒在脸侧的头发,对这速度并不怕,“看看你要见什么人。”

刑少爷冷脸,“你不要这么八卦。”

“不要这么说话,”蒋净芳教育他,“你二十岁要叛逆期了?”

“那姑娘和我很有缘啊,我当然得看看长成什么样,”她竖起两根指头,“要我的两个儿子都那么喜欢。”

“真是比小说都狗血。”

刑亦合吃醋了,将车拐进死胡同,急刹车,“现在承认傅程铭是你亲生的了?”

“不承认要怎么办,没血缘关系能靠法律争股份吗?当年老秘书宣遗嘱的时候,我不在场,他空口无凭,可信度很低,万一有我的一份被林婉珍遮掩起来呢。”

“放长远去想,过段时间我认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也算好事一桩。”

“诶呦,”蒋净芳摸他的脸,“他的醋也吃啊。与其这样,不如在平时多陪妈妈一些。比什么都强。”

刑亦合把蒋净芳的手打掉,用力解安全扣,安全带迅速回弹。

蒋净芳觉得自己儿子还是不争气,抬高声音,“是让你来北京抢家业的,不是抢老婆。拎不清,真以为让你吃喝玩乐风花雪月?没女人会死啊。”

“一个二个都这么废,离了女人不能活呀。”

母亲训斥,他却笑着调侃,“我遗传的是你们,两个自称为爱私奔的勇士。”

爸妈都这德行,别骂儿子如何如何了。蒋净芳闭了嘴,推刑亦合,“开车,送妈妈回家。”

另一边。

唐小姐急不可待想见傅程铭一面,可后脚进院子,被成姨告知,先生前脚走了。

她问去哪儿了?成姨说,西平斜街那家有名的会所。

成姨怕太太听见后俩字多想,还补充半句,放心,先生只是赴庆功宴,和集团那些人一起。

彼时的她顾不上思虑,满脑子都被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所占据,只点头,即刻出发去西平。

天色已黯淡,月亮高悬,黄橙橙的,像墨黑穹顶的弯钩。

唐小姐打了车,在后座魂不守舍,眼睛无神,在想该不该告诉他。

怎么说?什么时候说?真的要说吗?他听了后会难受吗?还是开心?

她摸不准,就是这样才很难办,才心不安。

万一她坦诚相告,他心情反而不好。可知情不报,又过意不去。

她手指攥紧,扣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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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下纠结里,车停在胡同口,司机折身说,“你好,到了。”

她没应。

“你好?到了。”

这次她一机灵,跟回魂儿似的,“哦。”

付过钱,下了车。

整条胡同都高挂着红灯笼,红影落在青石砖上,风吹灯动,影也动。

一路走着,左右两侧都没店铺、住户,只有隐秘古朴的院子坐落于尽头。

觥筹交错声隐约从红砖墙溢出来,引她站在门口,顺着大开的红漆门进去。

院里几颗海棠开了花,密密麻麻的白点子落地,显眼得像下了七月雪。

回廊曲折幽深,唐小姐听声辨位,靠知觉找路,活像无头苍蝇。

深深庭院,月光满地,她没空赏景,步伐越迈越大,从垂花门绕到东厢房。

又是被改成饭店的四合院。

她在一道三关六扇门前停下,听着里面清晰的人声,确定是这间。

手压住门,用力,将门正正推开。

酬酢场的气息瞬间扑面,她视野有限,只知道是圆桌坐着一堆人,一半被门框挡住。

傅程铭坐正前方,侧对她,鼻梁高挺,更显得面容深沉,也覆盖一层肉眼可见的倦意。

听着响动后,他朝门口睨眼,眸中闪过惊讶,片刻又恢复如常,带了点笑,向她伸手。

唐小姐纵观这些神态,他们似乎在聊什么严肃的事儿。

她进退两难。

还是被那只手驱使着上前。

方才在门边时,屋子里就一阵躁动,她亦步亦趋走进,全须全尾露面后,愈发哗然。

她低头,与他握上手,另一只手扶着椅背。

傅程铭一双眼自始至终看她,耐心问她有什么事儿。

她支支吾吾,“我有事和你说。”

第34章 北京北京

说完这句,唐柏菲用余光偷偷瞥了眼在座的人,有季总和那次戴眼镜的黄总,其余全是生面孔。

那些人七零八碎儿的聊着,配上女孩子的声若蚊吟、和她那不明显的口型,傅程铭没听清。

他笑着摇头,脸微侧,欲将人往近拽,示意她贴在耳边说。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正与他僵持,听那位黄总突然拍手,“估计是咱们不能听的,都回避,回避,让他俩聊。”

黄庆良喝醉了,脸红着就要往桌底钻。

幸亏旁边人扶他起来,不然叫她更无措。

傅程铭懒得搭理,仰视她,拇指指腹磨着她的虎口,“刚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唐小姐知道,周围人虽然在讲各自的事情,话语嘈杂,但那十几双眼可是落在他们身上的。

目光都很结实,飘来飘去带着八卦心。

她心一横,抽出手,左右拢在嘴边贴近他,“你和你妈妈关系怎么样。你讨厌过她吗。”

相似的问题。

上次傅程铭没正面答,用一套模棱的官话应付。没关系,打直球的唐小姐会继续问。

她直起腰,看他轻声笑了,不明所以。

专门跑来就为了这句,有些荒诞,放她身上倒也不奇怪。

傅程铭看她求知欲满满,“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还有好几个问题要问呢。”

“都是针对我的?”

她点头,“嗯。”

“好。”

他极有耐心,笑着应下,向端菜的侍者递眼神。

侍者即刻会意,搬来椅子轻放在唐小姐身边,伸手说一个请字。

“先坐,有什么话慢慢说,”傅程铭也由此松手,看她坐了,“饿不饿。”

这一桌半新不旧的菜,她撇嘴,“你们都快吃完了呀。”

“不让你吃剩的,想吃什么叫厨房现做。”

有人热络地问,“唐小姐吃不吃炸酱面啊,这儿的配方是季总家的。”

“炸酱面还是自家做得好吃。”

“外边儿的酱发苦。咸菜也不脆。”

“傅董也吃过,是吧。”

她正准备要菜单,现在收回手,转头问他,“好吃吗?”一双黑眸子亮晶晶望去,等他回答。

似乎只听他一人之词,信任得满心满眼。

傅程铭点头,“我小时候经常吃。”

“你们住一起啊。”她睁大眼睛,多新鲜。

“差不多,”他倒杯水,放在她手旁,“被赶出家门就往他那儿跑,他家在楼上。”

“是你奶奶经常赶你走,我知道。她把你一个小孩子扔出去。”

瞧她表情,仿佛事态极为严峻,眼里流淌出怜悯,傅程铭笑,“在心疼我?”

唐小姐先是回避他,对侍者招手,“炸酱面。”再是不动声色地点头。

是在说,嗯,我心疼你。

“要怎么心疼。”

傅程铭语调未变,可眼神忽然暧昧,她发现了。

两人离得近,他抬手,顺势抚着女孩子后背。

她不安分,肩头顶他的手臂。

他不仅不放手,还往下移,掌心贴住她的侧腰。

唐小姐埋怨地嗔他一眼,小幅度扭腰,见他笑得不及唇角,但暧昧加倍。

傅程铭倾身而来,“你这么动,和我摸你有什么区别。”沉稳好听的声,扫着她耳朵。

她不动了,坐姿端正堪比小学生,默默等炸酱面。

他有意逗她,“怎么和雕塑一样了。”

“不敢动,怕你摸我。”

面对生硬的语气,他四两拨千斤,“又不是没有过。”

唐小姐抬手要打他,却反被握住放在他大腿上,不时地揉着她手腕。

九点多,炸酱面上来,傅程铭不再逗她,放人去吃饭。

碗是典型的正德式青花纹样,两个拳头那么大,面盛得满,中间堆着没搅开的炸酱,她调面,听人介绍,肉沫是肥肉相间的上等五花,翻炒过程加了葱白和姜末,一点儿葱叶不能有。

方形小碟子齐齐码了一排,白玉黄瓜丝,象牙萝卜丝,泡发一夜的豌豆、黄豆和豆芽。泡也是加了盐水,单吃都不寡淡。

另有一个圆盘,放自制咸菜,芥丝,酱三宝,甜姜芽、港椒。拿罐子腌的,比六必居好吃。

她搅匀了,每碟各倒一些。

挑一筷子往嘴里送,是比中午的马粪海胆好吃。

唐小姐吃饭,席间又开始聊回之前的话题。她嘴动,耳朵也不闲着,仔细听。

席间有两三位不是集团的人,傅程铭今夜要欠他们人情,先赊账,日后再还。

那些像是医院的老主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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