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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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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叶秋容出现,她才知道,三少爷不是块冰,只是暖的并不是她罢了。所以她更恨叶秋容,恨她可以得到自己得不到的一切。

木已成舟无可逆转,许小月平复心情,继续循循善诱道,“先生放心,我都安排妥当了。只消一觉睡醒,一切都会顺利的进行。”

第54章 火灾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宋芳笙测过脸去看向窗外,发现外头还黑着。

再看挂钟,刚过凌晨一点。

一般来说,若非紧急事务,这种时候鲜有电话会打到顾均胜这里来,男人起身去了书房,没一会儿宋芳笙听见他走回来,正掀开被子一隅让他回来,男人却按开电灯,将整间屋子照得明亮。

“做什么开灯啊?”

她睁眼瞧见顾均胜开始换衣服,意识到可能不是小事。

男人脱掉睡衣,拿起一旁熨烫妥帖的制服开始穿戴,宋芳笙只好从床上坐起来,替他打领带。

“发生什么事了?”

“仙乐斯舞厅大火,工部局火政处已经派蒸汽救火车去了,说里面的人一个都没跑出来,外头的人也进不去,怀疑中间有异常,我去看看。”

“仙乐斯?!那不是秋容父母工作的舞厅吗?”

她挣扎就要爬起来换衣服,被顾均胜一把按下,“你别急,好歹等我先去看了情况再说。此事非同小可,你先别告诉她。”

“我同你一起去。”

“不可,”男人穿戴好,捧住太太的脸耐心道,“救火现场不是寻常命案现场,人多眼杂,极其混乱。我无暇顾你。你若在,我定无法专心做事。就在家里,等我消息。”

“可是……”

“如果段太太的父母当真在里面,你也希望所有人拼尽全力,专心救他们出来吧?”

道理她怎会不懂?

“那……你一定要小心。”她跪在床上,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不可以有事。”

男人回以热烈的一吻,“一定。”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窗外寒风凛然,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披着外衫坐在床上,看着天色慢慢亮起。

精神虽然紧绷,身体却着实困乏。就在天色快要大亮,她还是打算偷偷前往火灾现场看看什么情况的时候,沈丽曼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姐姐?”

“芳笙,仙乐斯大火你可知道?”

“我知道,均胜今儿凌晨一点就被叫走了。怎么,姐姐你也知道了?”

“手底下的人路过瞧见了。既然顾少爷已经去了,可有秋容父母的消息?”

原来她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还没有呢,我们三个女人去了也帮不上忙,我也不敢告诉秋容……”

“她已经知道了!”

什么?

“她怎会知道?”

“这场火已经少了快六个小时,如何不知道呢?我刚打电话去段家,她和三少爷已经出发去现场了,段家下人说,三少爷原本也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称她去帮不上忙,也不安全。可她哭得快要断了气,这才带着她匆匆出发了。”

“那我们也赶紧去吧!”

顾不上装扮,她简单洗脸漱口,让小春随便给她拿了套衣服穿上,坐车匆匆往仙乐斯舞厅来。

顶大顶浓的黑色烟雾,距离尚远已经能看得清清楚楚。车子开到附近已经堵得水泄不通。等她下车一步一步走到火灾现场,仙乐斯舞厅大门内已不见猩红的明火,只有源源不断的黑烟从里面钻出来,像是一张吞吐浓雾的血盆大口。

一具又一具尸体从火场里抬出来,皮肉烧焦的味道迎面而来,闻得她止不住干呕。现场救火兵、巡警、看客和附近客人乱作一团,她四处张望,在人群中瞧见沈丽曼的身影,高举右手示意她看向自己。

“怎么样,找着秋容了吗,她父母呢?”

宋芳笙只是摇头,两人复四处看来,往堆放尸体的方向而来,终于在废墟角落处发现段澄恩夫妻的身影。

“秋容!”

叶秋容耳聋一样,哪里还能听见旁的声音。一名巡警带着他们夫妻二人穿梭在死人堆里,掀开白布一个一个地找。

“李四叔……云良哥……仁爱姐姐……”她认出这些尸体,整个人颤抖到站立不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宋芳笙不忍细看,揪住巡警问道,“怎么会死这么多人呢,舞厅正常营业的时候,所有大门不是都开着的吗?”

“谁说不是呢!我们同火政处的蒸汽救火车一同到达现场,发现后门被堵,前门还让人从外头锁了,里头人吼得撕心裂肺,死活就是出不来。我们兵分两路好不容易撬开了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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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人因为前门打不开又跑去后门,后门的人又往前门跑,一来一回竟全死了!”

“啊!啊!”叶秋容听见径直往地上跪,段澄恩赶紧把人抱起搂在怀里,示意他们走远些再说。

三人走到边上,宋芳笙立刻说道,“那一定是有人故意堵门、锁门,如今可还有没找着的人?均胜呢?你们署长在哪儿?”

“谁是谁,还有谁,没人知道,一片混乱呢……署长也是如此说誻膤團對獨鎵的,这是蓄意杀人放火。”

正说着,从废墟另一边跑来一个警察,跑到近处宋芳笙立刻认出是李正。

他满脸烟灰,跑到几人面前道,“三少爷、段太太,头儿说……诶,嫂嫂和沈太太也来了。”

“废话少说,均胜让你来说什么?”

“找着了,找着段太太的父母,两人都好好的!”

“太好了!”众人欢呼起来,叶秋容更是喜极而泣,抱着段澄恩放声大哭起来。

“只不过……”李正欲言又止,让大家刚放下的心又悬吊起来。

“只不过什么,你快说呀!”

“……只不过有一个幸存者和一个路过的目击者,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认叶父叶母堵门放火,是这场火灾的幕后元凶。” !

宋芳笙和沈丽曼回头,就看见叶秋容两眼一闭,昏倒在段澄恩怀里-

往日本就喧嚣的警察署此刻堆满情绪激动的受害者家属。他们有的刚从停尸间认尸出来,有人当时在现场,亲耳听到幸存者指认叶家父母为蓄意纵火元凶,堵在警察署非要他们立刻还自己已故的亲人一个公道。

宋芳笙被吵得脑仁生疼,彻夜未眠的眩晕感复涌现出来,她扶着额头靠坐在长椅上,接过沈丽曼递来的一杯热茶。

“均胜呢?”

沈丽曼紧挨着她坐下,用手探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才稍稍放心下来道,“带三少爷和秋容见叶父叶母去了。听说两个人是在火场外面被找着的,但是发现他们的时候人也昏迷着,应该也吸入了部分烟尘,这会儿正在医院呢。叫谁也不要声张,让这些人听见了,闹得更厉害。”

“外面?不是说火烧起来的时候,舞厅前后门都被堵死了,他们又怎么会在外面?”

女人只是摇头,看着行来过往的受害者家属满面愁容。

“或许这也是叶父叶母被怀疑的原因之一吧。”

所有人都被困在里面,单他二人不知什么原因出现在火场外。如今警察署乱作一团,李正、周峰和其他几个熟面孔的小警察各自忙活着,她们也不好这时候抓着人问东问西。

工部局警察医院内。

顾均胜带着段澄恩夫妻上至三楼,推开一间双人病房。

病床上老两口尚在昏迷之中,守在一边的警察见人起立行礼,“头儿。”

叶母头发蓬乱,脸上满是灰尘。叶秋容见状立刻扑到病床前,满眼含泪地查看母亲身体各处有无其他烧伤,抓着母亲的手在床边坐下。

段澄恩眼神复杂,更多的是身上一股隐忍不发的怒气。他与顾均胜并肩而立,低声问道,“顾署长可知,现场到底是什么情况?”

“明火大致熄灭后,我的手下在厨房后门的杂物堆里发现他们,当时他们已经是如今这个样子,面部沾灰,鞋面及头发有灼烧痕迹,判断应该是从火场内逃出来的。但问题就在于我们进入火场之后,发现后门及舞池大厅上二楼的楼梯,都有被重物和杂物堵塞的痕迹,部分死在前后门边的人后背烧伤严重,应该是没有在活着的时候从里面逃出来才对,不知道二老是如何在烧伤如此轻微的时候单独逃生,既已经逃出来又为何不走。”

“那名幸存者又为何如此笃定,指认他们就是纵火元凶?”

看顾均胜脸色沉青,段澄恩便猜到不妙。

“幸存之人是今日到仙乐斯跳舞的客人。据他供述,晚上九点他在过道抽烟,就听见老两口同大堂经理起了争执,似乎涉及到有客人丢了东西,找了好几天,结果在王姨那里找到了之类的话云云。乐队演奏到十一点,所有客人都被邀请到一楼舞池跳舞。叶叔称病临时离席,路过这名客人的时候他在其身上闻到一股浓浓的汽油味。叶叔离席不久后,火便烧起来了。这名客人因妻子抓奸,跑到舞厅里来逮他和他的情人,火烧起来的时候他正好躲了,在二楼一个包间待着,并未参加跳舞,是以火烧起来的时候用窗帘从二楼爬出,逃过此劫。”

“这人在死里逃生之后,因惦记妻子和情人都还在火场里,并未立刻离开。看见我们从后厨救出叶家父母,知晓二人应是在火刚烧起来就逃出来之后便开始大肆吵嚷,一口认定二人就是纵火元凶,我已经派人警告过他,只凭这些臆想的猜测之言,不可妄下断言。他若再企图煽动他人情绪,会对他做收监处理。”

“至于目击者,他直接说自己看到叶伯父用锁链将仙乐斯大门锁住的全过程,周峰还在给他做笔录。”

旁人暂且不谈,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叶父叶母绝不可能是放火之人。但叶母被指认偷盗客人物品,不久后叶父临时身体不适,这一切就发生在三个小时内,未免太过巧合。

抛开当真是巧合不谈,段澄恩双眼漠然,与顾均胜想到了同一种可能:蓄意栽赃之人,一定是冲着叶父叶母而来。

顾均胜往日在家,没少听自家太太念叨段家和沈家琐碎事情。目光看向病床边眼泪不断的叶秋容,他的语气带上几分迟疑。

“如果我没记错,仙乐斯刚换了老板。”

“是我二哥。”

还好这话没有被叶秋容听见。叶母指尖微动,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她抓紧叶母,眼泪奔涌而出。

“妈!”

第55章 冤狱

火灾当日,被困在舞厅内共百余人。其中一部分在二、三楼的客人翻窗逃生,一部分熬到打开一楼逃往二楼的阶梯通道后逃了出来,剩下共有四十七人死在火场内。

死者中包含歌女、舞女十人、乐队六人,服务生、厨师及其他舞厅员工十六人,以及宾客十五人。有两名舞女和一名服务生逃出,目前因伤势过重尚在治疗。当日有一名舞女因病请假,逃过一劫,再加上叶家父母,整个仙乐斯舞厅所有员工仅六人生还。

既为栽赃,后续调查之中,不利于叶家父母的证据自然越查越多。

先是周峰带人在火场废墟搜查之时,从叶母平日里专用给舞女、歌女化妆的柜匣之中,翻找出几日前客人遗失的名贵钻表,表演后台,乐队表演者休息区域内找到火柴、火机以及多个烧至融化的空油桶。

主动向警察提供线索,指认叶父的目击者称,火灾发生之时,他路过仙乐斯门口,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从舞厅外用粗大的锁链将门锁住。经他指认,认出那个锁门的男人穿的衣服就是仙乐斯乐队演奏表演服,与叶父身上衣服完全一致。

叶父叶母作为火灾疑犯,理应在身体恢复之后回到看守所,顾均胜派人以“观察治疗”为由继续让他们留在工部局警察医院。从叶父的衣服上提取到大量油渍,与火灾现场所燃是同一种汽油。

接着,李正带人从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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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兴弄的房子里找出大量购买汽油、火柴的单据,以及叶父滥赌欠下巨额赌债的字据,最后在夫妻二人房中发现大量被偷来的名贵首饰、钱财。这一切都仿佛在按着众人的头,要向他们展示一个事实:叶父滥赌欠下赌债,二人在仙乐斯多次偷盗客人物品,企图以资抵债。不料在最近一次叶母偷盗客人手表被抓后,二人恼羞成怒,购油纵火,酿下大祸。

“简直是胡说八道!”

宋芳笙“啪”地一声将卷宗拍在桌上,气得鼻孔瞪大,“从未听说叶伯父滥赌!再者,栽赃者没脑子,那些受害者家属也没脑子吗?就算叶家有债务,放着把自家女儿宠上天的女婿不问,放火杀人?杀人又不能解决欠钱还债问题。如果这些事都是段家二少爷派人所为,简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沈丽曼表情严肃道,“不用怀疑,一定是他们做的。”

“是吗,难道他们又做了什么?”

“火灾之后,段家二少爷作为仙乐斯的老板,一个地地道道的商人,丝毫不关心舞厅损毁赔偿,反而成天带着受害者家属在仙乐斯门口和警察署吵着要审判罪犯,还死者一个公道。你说可笑不可笑?他此举便是要煽动报社和受害者,将此事闹大,不管是顾少爷还是三少爷都没办法将此事轻易压下来,需得时时给民众一个交代才是。”

警察署人多眼杂,宋芳笙还是将沈丽曼约至家中详谈。顾均胜每日归家,若案件有新进展都会带回来给她。

沈丽曼将卷宗简略看过,抬头问道,“叶父叶母不是醒了?他们如何说?”

说起这个,宋芳笙情绪不高,长叹一口气。

老两口醒来之后懵懵懂懂,对当晚发生之事一无所知。

叶母记忆中,她下午四点到仙乐斯后一切如常,拉着舞女、歌女们化妆、穿衣服,在后台看着她们选歌、排练。偷盗事件不是第一次发生,在当月已经有五、六名客人说自己丢了东西,一直没有找到惯犯。但叶母说到一点,那就是直到火灾发生之前的白天,包括大堂经理黄有伦在内,仙乐斯并没有任何人将这些事专归到叶母一人头上。黄有伦那晚抓住她突然发难,叶母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表演开始,她更加忙碌,一个节目加一个节目,舞女的衣服脱得到处都是。

直到十一点前后,所有歌舞节目告一段落,客人们纷纷进入舞池跳交谊舞,她回到后台自己的房间坐下,刚以为能歇一口气,就听见外头有人喊“着火了”,接着滚滚浓烟钻进后台,她刚跑出来立刻被人从身后敲晕,再醒来就已经在医院。

叶父的记忆更加模糊,他宿醉未醒,七点断断续续演奏到十一点突然开始闹肚子,没办法只得找人替了他,一趟一趟往厕所跑。也不知道跑到第几趟,他渐渐感觉周遭环境莫名热起来。眼看一旁厨房现了明火,他提上裤子从厕所出来,没跑几步被人从身后敲晕,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闹肚子一事,他回忆当天和仙乐斯的人一起吃过晚饭,自己并没有单独吃什么东西,思来想去似乎喝了一杯不知道谁递来的醒酒茶。至于身上油渍,他解释说,从厕所推门出来,不知道谁拿油桶把门抵住,他光顾着把油桶推开去上厕所,没有注意衣服上沾到了油渍。

分明就是一步步走入了栽赃者的圈套。

几个太太平日里没什么主人架子,小春也很喜欢讨巧漂亮的叶秋容。她在一旁听得怒火中烧,忍不住接嘴道,“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就直说有人栽赃啊!”

“哪里这么容易?”宋芳笙又叹一口气,少有的气势低迷道,“行凶之人显然有所准备,叶家父母身上没有留下任何明显伤痕,说明凶器不是棍棒一类的硬物,很有可能是直接用手刀将老两口打晕。经过这几日的休息,后颈敲击伤基本已经痊愈,没办法去跟外头那些情绪激动的受害者亲属细说,他们不会相信的。”

“有古怪,”沈丽曼听罢,一针见血道,“栽赃者要在放火时同时将前后门,以及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堵住,绝非一人可以轻易做到,极有可能是团队作案,且对仙乐斯的场地内部构造十分了解。这些人在舞厅里走来走去还不引起怀疑,多半是舞厅内员工才对。可方才你说这场火灾中,只有两名舞女和一名服务生逃了出来,其余人全部死在火场,根本没有留下嫌疑人。难道纵火者不是舞厅内的人吗?”

宋芳笙摇头,“那也不对。伯父婶母都说自己是看到火灾发生之后,在舞厅内被敲晕带出来的。那纵火者至少那时候也是在舞厅内的人。他们把伯父婶母带出来,将嫌疑引至二人身上之后,要么立刻逃了,要么还会返回到舞厅前后门附近,确认没有人挣开大门束缚逃出来才对……总之,我们先从仙乐斯的人身上查起,准没错。”

说起看名单,她想到了叶秋容。

“也不知道秋容怎么样了……伯父婶母虽说还在医院,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若真上了法庭,她……”

很难想象,平日里娇气包似的小妹妹会伤心到什么地步。可前头有这么受害者家属,受段澄远夫妻二人煽动一刻不落地盯在那里,即便有顾均胜和段澄恩手眼通天,也难掩悠悠众口。

沈丽曼喝一口热茶,眸色幽深道,“就看这段二少爷,想从三少爷那里得到什么了。”-

“十万大洋。”

段澄恩将茶杯搁在桌上,看向段澄远夫妻二人,眼神冷漠道,“作所有受害者亲属的抚恤之用,在警察署调查出真相之前,不再为难我岳母岳丈。”

段澄远默然坐在一边不开口,单许小月悠然喝了一口茶,说道,“四十七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们背后就是四十七个家庭,近百号人。这十万大洋听着不少,分到每个人头上,可就不多了。且三弟还忘了,我那日进斗金的仙乐斯舞厅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损失又何止这十万大洋?”

“我给你!”叶秋容日日哭泣,双眼红肿未退,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极了,“仙乐斯要赔多少钱,我一定想法子凑齐都赔给你!只要你们放了我爸妈……”

“放了他们?他们可是杀人犯。”

“胡说!你们明明知道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们……”她激动起身,想朝许小月走过去。段澄恩起身拦住,将她搂在怀里,冷声道,“嫂嫂不会真的以为,凭我们自己的能力,查不出真相吗?”

“谁敢怀疑咱们段家掌权人的能力啊?”许小月撩着头发,语带讥讽道,“我就是怕,三弟的岳丈岳母身子弱,等不起。”

叶海生与王柳儿上了年纪,身体本就一般。叶父好喝酒,常年昼伏夜出,身子骨早就垮了。叶母眼睛不好,眼前灰蒙蒙地总看不清。如今老两口受了这么多折腾,在火灾里又损了肺,躺在医院里就没下过地。

叶秋容听了这话又急又气,滚滚热泪就这么落下来。段澄恩哪里受过这些气,强忍怒气直到手背青筋暴起,抱着妻子冷声道,“二哥和嫂嫂不妨明说,到底要什么作为交换条件?”

“这……”一旁沉默许久的段澄远刚打算开口,被许小月眼神制止。

她带头站起来,做出一副准备离开的姿态道,“人命,那可都是一条条人命,焉能以钱财计量?三弟若是想不到,我们还是改日再来。或者,三弟随时想通了,来个电话,我们电话里谈一样的。”

“别走!”

叶秋容在先生怀里不断挣扎,虽然理智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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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她,面前两人便是陷害她父母的始作俑者,可以想到父母是因为自己才遭此劫灾,巨大的愧疚感将她笼罩。

父母虽说没有给过她富裕的生活,到底从小也没有亏待过她。儿时的欢声笑语一点一滴,如今看来恍若隔世,别说求饶,便是以命换命她都愿意。

“嫂嫂!二哥!我求求你们,放了我爸妈!我求求你!”

宋芳笙和沈丽曼走进段宅,恰好与离开的段澄远夫妻擦肩而过。许小月挽着自己先生,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斜两人一眼便登车离开。

两人进到会客厅,见叶秋容在段澄恩怀里哭成泪人,方知是受了段澄远夫妻二人的气。

“秋容……”

劝慰的话没说出口,身后一个仆人匆匆进来,递给段澄恩一张纸条道,“少爷,这是二太太让递进来的。”

会是他们开出来的条件吗?

叶秋容赶紧一把夺过纸条打开,身边人凑上前,瞧见纸条上只写了一个数字:

51.

第56章 哄小狗

白纸黑字只写了“51”,叶秋容泪眼婆娑,不知道许小月卖的什么关子。

“这是什么意思?”

转头看去,却发现段澄恩脸色铁青,眉头若乌云压境一般同眼眸蜷在一处,声色哑然道,“是股权。”

股权?!

沈丽曼霍然吃了一惊,惊呼道,“她想要段家所有公司51%的股份?!”

叶秋容虽然对做生意一窍不通,陪伴在段澄恩身边这些时日,倒也对商业运作的用词有初步了解。如果将段家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交到段澄远夫妻二人名下,等同于将整个段氏家族商业命脉交出去,以后段澄远才是正儿八经的段氏掌权人。

许小月疯了。

再抬头,叶秋容为难地看向自己先生,心中一时百转千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要他给吗?那等同于将段家三代家业拱手让人,叫她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可要他不给吗?父母是因为自己才遭此劫难,她这个做女儿的此时挡着、拦着,岂不是不孝?

回想起方才擦肩而过,许小月那个得意的眼神,宋芳笙气得头冒青烟。

不等叶秋容开口,她先一步激动说道,“我还就不信了,我们这么多人斗不过他们两个人!秋容,我们查案!一定查个水落石出,还伯父婶母清白!”

“对,”沈丽曼被她的情绪感染,接过话头说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做好的事吗?既然你我都知道,伯父婶母是无辜的,那就查出来!而不是在外人看来,段家伙同警察署包庇,花钱买了两个放火杀人的凶手出狱。若真是这样,即便伯父婶母出来了,也会一辈子背负骂名!”

是啊,就算把人救出来又如何?不清不楚地了结,彻底落下口舌,性格要强如她父母,定是听不得街坊四邻闲言碎语半句的。

若换做其他人,叶秋容此刻早已热血沸腾,发誓要靠自己的力量差个水落石出。可这次是她的亲生父母,稍有差池,她便是万劫不复。

眼前是她最信任的两个姐妹,身后还有她此生相守相伴的丈夫。她抬头看向段澄恩,男人目光坚定,未有丝毫退缩。

“我都听你的。”

即便失去家业也没关系吗?即便到了地下,被段家列祖列宗痛斥不孝也无妨吗?

她记得原本段澄恩手里的股份在75上下,交出去以后,这天下就要改了主人了。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愿意被段澄远那个草包,和许小月那个毒妇踩在脚底吗?

叶秋容思虑万千,内心那股子倔强最终战胜懦弱,吸了吸鼻子,极力忍住眼泪道,“好,需要我做什么?”

段澄远夫妻背后没有帮派势力,养的打手也就那几个。既然认定是他指使,便先从仙乐斯的人身上查起。

上上下下几十号人,厚厚一叠资料堆在叶秋容面前,三人重回以往一起查案的日子。

顾均胜那边继续摸排段澄远夫妻最近接触的人,段澄恩则派人,带着从叶家搜到的赃物,挨家挨户地询问东西丢失的情况,只要将其中任何一个参与计划的人找出来,顺藤摸瓜,就会顺利很多。

段宅的茶多冷冽涩口,沈丽曼没有多喝,熬到晚上自觉困乏。其实不光她,所有人近日都不曾睡好。她看着叶秋容眼下浓重的眼圈,主动将她手里卷宗抢过来,道,“今日就先看到这里罢,你好好休息两日,就算是伯父婶母那里,见你如此憔悴也难免心焦。幸存的两名舞女和服务生那边我会找人盯着,等他们醒了咱们再过去一趟。”

感激的话说不出口,叶秋容只是紧紧握住两个姐妹的手不放,“我知姐姐家中还有娃娃要照顾,芳笙也有自己的事。旁的话说多了倒显生分,我只说,多谢。”

拍拍她手背以示安慰,沈丽曼两人告辞他们夫妇,与宋芳笙各自出门登车-

腊月初二,大寒。

天色黑得越来越早,沈丽曼拖着疲惫的身体到家时,身后夜幕低垂,隐隐有落雪的征兆。

她一边摘手套一边走进会客厅,就瞧见苏砚之手持汤勺从厨房跑出来,怀里抱着吴曜辉,身上满是松茸鸡汤的香气。

“是从段三少爷家中回来的不曾,用过饭了?”

看见他在,她心里莫名高兴,暖融融的愉悦感扑面而来,只是面子上依然端着,问他,“你怎么又在这里?”

男人脱了外套,单穿着海蓝色小立领衬衣,清清爽爽好似一阵春风。他举起手中汤勺,五官舒展道,“我今日去采访菌菇大王何立群,他给了我好些姬松茸、鸡纵菌和羊肚菌,都是品相极好的。听他说这菌菇给女人炖汤最是滋补养颜,我就给你拿来了。”

说罢不等沈丽曼回答,他将吴曜辉放到地上,自己转身回厨房,没一会儿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出来。

“我知道你们姑娘家怕胖,这鸡是去了鸡皮炖的,油都刮掉,还加了山药和苹果,清甜得很。你快尝尝。”

鸡汤放到面前细闻,的确又闻出几分苹果的香气。沈丽曼心情好转,看看鸡汤又看看他,嘴角勾起,“你还会煲汤?”

“刚跟杨妈学的。”杨妈是吴曜辉的奶妈。

见她盯着自己看,苏砚之耳垂泛红,端起鸡汤,用白瓷勺略盛起一些,迟疑着喂到她嘴边,眼神微微闪烁,“好与不好,你先尝尝。”

那朱唇润泽,比鲜亮的汤色更浓。女人眉眼低垂,在他的注视下微微张口,瓷勺抵在嘴边,舌尖在其中若隐若现。只是轻轻低头,茶汤便顺着喉间滑下,连成一线诱人的起伏。苏砚之静静地瞧着她喝汤,仿佛咽下的还有他漫溢的痴迷。

热汤化于口中,她品出几分缠绵的滋味,末了眼尾斜斜上扬,唇瓣远离瓷勺道,“瞧够了么?”

男人已经习惯她如此说话,低头浅笑一声,又给她递来一勺,“永远也瞧不够。”

呵。

侧眸瞧见儿子还在餐厅,她挥手招来杨妈把孩子带下去。吴曜辉吵嚷着要妈妈,她起身摸儿子毛茸茸的脑袋,“乖,同杨妈洗澡玩去,躺床上妈妈就来给你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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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儿子和仆人都支走,沈丽曼笑着回头,眉稍带俏道,“这汤冷了,你再重新给我盛一碗。”

说是盛汤,她却先一步往厨房走去。苏砚之却听出点喝汤以外的意思,心下情意缠绵,端起碗跟她走出餐厅,尚未到厨房门口,只站在走廊五彩玻璃窗边,女人倏忽然回了头,伸手扯住他的领带,唇瓣即刻覆上来。

这个吻接得惶然,他一手端汤,另一只手犹犹豫豫搂上沈丽曼的腰,带着几分急切与燥热,两瓣薄唇就这么急匆匆贴上来。

轻拢,慢捻,复旋绕。碗落了,汤洒了,一地缠绵月光无人观,窗户上两道剪影交叠,两人都有些急切。

迷蒙之中他感觉到领带松了,慌张撤身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气息微喘,“不上楼吗?”

沈丽曼就是这样的性格。越是心里装着事,越需要男人陪她做点别的事。厨房、楼上,都有她和吴阳浦的影子留下,这走廊反而清净,她日后回想起来,只有他到过这里。

想到这她闭上眼,继续贴上去道,“我喜欢这里。”

她的喜欢就是一切。

男人听罢不再言语,一把将人抱起来坐到窗台上,沈丽曼喉间挤出几个气音,将他搂得更紧。

餐厅与走廊之间相隔一道门,门上无门,而是挂着珠玉的隔断帘。一阵莺莺燕燕之语中他生怕有人瞧见,脚边一堆衣服里将那件黑色丝绒旗袍捡起来,将将就就把她后背一圈包住,热辣滚烫紧贴在一起,埋在她颈窝粗喘。

“你知道吗……我好想你……”

沈丽曼仰头,鱼儿渴一样张着嘴,呼吸微乱,耐着性子哄他,“不是、见着了么……”

“不一样——”

月色撩人,她也随之轻颤,听耳边人胡言乱语。

“——你每一次轻视我、忽略我、让我完全感觉不到你哪怕有一点点在意我,都让我以为,你同我之前那些时日只不过是我黄粱一梦。如今梦醒了,你只当我是陌生人。”

她转身过来,面朝着窗外,脸好几次差点撞到玻璃,眼神涣散道,“那你想如何……如今可连宅子都让你随意进出,还、不够么……”

见她快到临界点,苏砚之覆身上来,贴在她耳畔轻声,“下次见面,我唤你‘丽曼’,好吗?”

这就算是来要名分了。

沈丽曼恢复些许神志,心想着他未必过的了今晚,顺着他的话点头,“好啊。”

小狗都是轻易可以哄好的。男人得了她的肯定,张弓搭箭,窗外鸦雀惊飞,扑腾着闹了一会儿,最终她双脚发软,倒在苏砚之怀里,男人搂着她亲亲揉揉一阵,拦腰将她抱起,往浴室里去。

哄儿子睡觉出来,她瞧见苏砚之换回刚才那身衣服,将帽子戴好。

“要走了?”

苏老爷子最近对他管得愈发紧,最后一道底线就是必须回家过夜。他凑过去亲她一下,推开大门,放月光进屋。

“菌菇不宜久放,鸡汤趁早喝完要紧。段三少爷那边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一点,绝不会让任何未经证实的新闻随意在申报登出,必要时我也会写一些引导舆论的稿加以扶正。”

来日方长,他想成长为配得上她的男人。

“那我走了。”

沈丽曼眼神复杂,不紧不慢回了句“好。”

听着自行车的声音渐行渐远,女人眼神变得凌厉。

苏砚之并非毫无提防。他骑车一路前行,每过一个路口都要停下等待一阵,确认身后无人跟来才继续走。车子拐进均培里前,他最后一次回头,甚至在最后,决定从旁边一条只能过人的小路,将车子推进去,以这样的方式进了均培里,才慢慢骑回苏宅,在仆人一声声“少爷回了”的声音中停好车,走进宅子昏黄色灯光里。

无人在意的角落,一道黑影从房顶探了头,确定看见苏砚之走进苏宅之后,接连几个纵身跳到另一边宅子落下,上了一旁等在黑暗里的车,慢慢开出均培里。

沈丽曼端着红酒,在书房随意找了本书看。算准时间,电话铃声准时响起。她略显忐忑接下,那头传来阿肆的声音。

“老大,看见了。”

“是他吗?”

不要是他,能不能不要是他。她第一次这样没出息地想着。

在上海,叫苏砚之的男人没几个。记不清哪个晚上,他一/丝/不/挂地躺在自己身边,床头衣服里露出的苏家吊牌,全上海也没几个。她不想自欺欺人。

可他的确很好,模样、性格、身体,连带他浮于表面的那些小心思,样样都讨她欢心。

知道他可能会提防身后跟踪,她特意找人提前守在苏洪家附近。只要他不出现,那他随便回的哪里,是贫穷是富有,是书香门第还是经商氏族,都不要紧。

只要他不出现在苏洪家。

不自觉抓紧电话线,那头的声音简短、笃定,“是。我确定看到苏记者把自行车停在院里,里头下人立刻把他迎进去了。”

搅绕电话线的手顿住,女人浓睫淡扫,不住痕迹地眨眨眼,声音清澈而冷淡。

“知道了。”

第57章 病重

叶秋容没能等来好消息。

三天后,火场幸存的服务生伤口多处感染去世,两名舞女陆续醒来,口供里也只提到火灾发生前她们一直陪客人跳舞,火烧起来的时候她们被挤在舞池里,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提供。

所幸有宋芳笙等人连同整个警署全力以赴追查此案,明眼人看在眼里,都知道两名嫌犯牵扯多方势力:警署、商会、**,段澄远夫妻双拳难敌四手,能操控的受害者家属越来越少,叫嚣判罚之声逐渐消停。

谁知这天入夜,一名受害者的父亲趁警察和护士交替班之际潜入医院,也不知怎么的,精准无比地找到三楼叶家父母房间,偷溜进去,将包里所带之物全部洒在老两口病床上。

夫妻俩拿起来一看,房间里漫天飞舞的竟然是祭奠死人之用的白色纸钱,还有所有死在火场里的,与他们一同在仙乐斯工作数年的朋友的遗照!

叶海生因为受到刺激,引发陈年旧疾,睡眠本来就浅。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惊醒,黑暗中瞧见自己面前,李四、小云良、仁爱妹、老邓的遗像,一个个宛若索命的冤魂一样站在他病床前,老头当即两眼一翻,昏死在床上。

来人见叶父晕倒,非但不走,反而继续叫嚣,说什么“这都是你们害死的人啊,一个个,好好看看吧”,交替班的警察和护士听见动静进房开灯,叶母已经坐在床上哭成泪人。

“五十几个冤死的人,还停在停尸房里等着烧呢。你们听听,活着的时候就是活活烧死的,死了还要再烧一遍,你们良心过意的去吗!你们才应该替他们进那火炉子里烧,烧五十几遍!”

“住口!还不给我出去!”警察将来人带走,留下医生和更多的护士鱼贯而入,加入到抢救叶父的工作中。

从许小月提出“51”的要求到现在,过去四天,案件不能说毫无进展,但所掌握的线索寥寥无几。段澄远夫妻在火灾前后几乎每日进出仙乐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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