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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他将裴知岁带回归寂山,唯一的祈愿便是能护他此世无虞,不再受尘世负累,能够获得真正的自由。至于其他的任何事情,都要排在后面,哪怕是他不可言说的妄念。
可如今……他却好像连这一件事情都做不好。
“你在发什么愣呢?”一道声音从楚寒衣背后传来,“走快些,若是迟到了,那位神子定要大发脾气,以后你我的日子可就不好混了。”
楚寒衣收敛起眼底纷杂的思绪,回头望向这道声音的主人。
来人面容干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稚气未脱。他瞧着年岁不大,目测只有十四五岁,却穿着一身明显与他年纪不符,与他身量也不符的衣服。
楚寒衣的目光掠过他衣袖上层层叠叠的银纱,隔了一会儿才应道:“神子知道你在背后说他脾气差吗?”
那少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嘀咕道:“你不说,我不说,神子又怎会知晓?除非你告密。”
见他目光仍停留在自己身上,少年神色逐渐变得有些恼怒,“别看了别看了!我知道我穿这衣服不合适,你倒也不用一直盯着看吧!”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冲,楚寒衣倒也没太在意。他依言收回了目光,对自己如今的处境大致有了几分猜测。
从方才察觉到少年存在的瞬间,楚寒衣的神识便已然悄悄地探了出去,几息之间便发现了异常之处——这少年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甚至连属于凡人的生气都没有。
于此世间者,无论是人是妖,都有属于自己的“气”,人有人气,妖有妖气,阳灵修者吐纳世间灵气,阴灵修者炼化怨煞之气。而眼前这位少年的情况,楚寒衣只在几日前的凤凰洲的神骨幻境中见到过。
楚寒衣想,他们大抵又被卷入了神骨幻境。只不过这次是在云崖,故而幻境之中瞧见的便也是云崖之事。
只是上次神骨异动是有怨气作祟,云崖之内灵气充盈,不见丝毫怨气,又是什么引出了这神骨幻境?
见他站在原地久久不言,少年有些着急了。他一把拽住楚寒衣的胳膊想要拉着他赶紧走,却不想卯足了劲儿也没能令这人迈开半步,反而还被他一下子挣开了手。
“你、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力气了?”少年错愕道。
“抱歉,我还有事情要做,恐怕不能与你一道了。”楚寒衣道。
“你我二人除了伺候那位神子之外,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少年纳闷道:“真是稀奇,我还是头一回见你在神沐日这般推三阻四,你不是很喜欢那位神子吗?”
楚寒衣语气一顿,若有所思道:“我很喜欢那位神子?”
少年没好气道:“神子那脾气,整个神宫上下也只有你会觉得他可爱。”
楚寒衣闻言迟疑了片刻。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只见方才还空空如也的手指上忽然浮现了一缕淡银色的灵流。灵流如丝,一头紧紧缠绕在他小指的第二个指节之上,另一头落在地上,仿若某种指引般指向了一个方向。
这法咒,他只对裴知岁一个人用过。
少年看了看他手上缠着的灵流,又看了看灵流所指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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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里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我说啊……我知道你喜欢神子,但也不用拿个绳把自己和他拴在一起吧,你来真的啊?”
少年看了看四周,确保周围无人后压低了声音道:“我前几日偶然听见那几位大人谈话,天启日将至,这位神子的日子恐怕是没几天了。我劝你收收自己的心思,可别犯轴,他那样的人,不是我们能够沾染的。”
楚寒衣道:“天启日?”
少年眉头皱起,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番,“你今日是怎么了?好生古怪。若不是神宫封闭,加之你我日日都在一处,我都要以为你被人调了个包。”
楚寒衣被他这么直白的怀疑了一遭,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波动,“若真有人闯进神宫将我掉了包,那几位大人又岂会没有察觉?”
“说的也是。”少年到底是年纪小,对楚寒衣没太多防备心,被他三言两语便糊弄了过去。
“天启日时,神子需将身心一并献与神骨,以云崖之血脉承载剑尊之魂,护佑云崖百年福祚绵长。”
少年说这话时的语气虔诚而尊敬,令楚寒衣有些不适地皱起了眉头,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再问,少年便先一步走远了。
他摆摆手,示意楚寒衣赶紧跟上:“好了好了,东扯西扯这么多,时间可是真的要不够用了!速速随我去神子那吧!”
第55章 妄念
少年三番五次催促得紧,楚寒衣看他着急的模样,心知是无法再从他口中套什么话了,便点点头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会儿,最终站定在一座宫殿门前。
少年展开芥子袋,从里面拿出一套繁复华丽的素白纱衣递给楚寒衣,道:“神子现在应该还在净灵池中沐浴,这是昨日神子点名要的衣服,你去给他送去。我就候在殿外,有什么事情喊我便好。”
楚寒衣接过纱衣,迟疑片刻道:“我一个人进去?”
少年没好气儿道:“不然呢?神子向来不是只允许你踏入他的神宫吗?我进去作甚,领骂吗?”
楚寒衣只得应下。
他伸手推开宫殿大门,缓缓走了进去。
大殿内空旷寂静,脚步声清晰可闻。楚寒衣手捧着纱衣,顺着指节上缠绕的灵流的指引踏入内殿,十分顺利地找到了少年口中的净灵池。
楚寒衣垂眼看着手中的衣服,脑中放空了片刻,随即绕过门口用作遮挡的流云屏风走了进去。
净灵池中并未设置任何法阵,池中沐浴所用的皆是来自地下流动的活水,故而灵池上方雾气弥漫,迷迷蒙蒙得看不真切。
楚寒衣靠近灵池,只见水气氤氲的尽头,一道模糊的人影隐在雾气之后。那人一头海藻似的墨发顺着白皙的脊背蜿蜒而下,最终没入灵池,漂浮在水中。他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双臂伸出,似乎正趴在那里小憩。
总算找到人了……怎么睡成这样。
楚寒衣看着他陷入熟睡的背影,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
他几步走过去,记着某人之前一直喊困,便没有率先叫醒他。他半跪在灵池边缘,抖开手中的纱衣给池中人披上,又将他湿漉漉的头发一点点捋顺、擦干。
做完这些,眼看着睡得正香的人还没有醒来的迹象,楚寒衣干脆坐在池边,将人挪到了自己腿上。虽然修仙之人体魄强健不易生病,但灵池中没有保持温度的法阵,他这么大剌剌地趴在池边睡到底还是不大舒服的。
他垂首看着怀中人露出的小半张脸兀自出神,忽然被他耳后闪着光亮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楚寒衣眉头微皱,用手拨开他耳后的湿发,只见他耳后侧颈的位置上,几片透明的鳞片折射出斑斓的光晕。
这鳞片……
楚寒衣神色一凛,指尖触碰到他耳后鳞片的一瞬间,怀中熟睡的人却似有所感般悠悠转醒。
他抬起头,那双般潋滟着水波的、如同墨玉一般眼睛自下而上地看向楚寒衣,缓慢地聚焦。
楚寒衣对他的容貌一向给予很高的评价,但若真让他说出这张脸上的哪个地方最漂亮,他一定会说,是眼睛。
裴知岁拥有世上最美的,也最会说话的眼睛。
而此时此刻,那双在他看来最漂亮的眼睛含着水汽,正以一种湿漉漉的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他。楚寒衣四肢僵硬,与他对视。冗长的沉默之中,他忽然清晰地听见了自己一下又一下的急促的心跳。
两人便这么沉默地对视着,谁都没有率先开口。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花开花落的一瞬息。
怎么感觉有点热。楚寒衣下意识抿了抿唇,视线不受控地游移到裴知岁被水雾润泽的唇瓣上。
……好想亲他。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蹦出来的一瞬间,楚寒衣几乎是仓惶地错开了自己的视线。
见他移开了目光,裴知岁卸了力,重新趴了回去。他偏头靠在楚寒衣腿上,声音有些闷闷的:“是你啊。”
楚寒衣回过神,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却只化作一句简单的应和:“嗯,是我。”
方才旖旎的氛围逐渐冷却下来,室内重新归于平静。
裴知岁埋在他怀中一动不动,楚寒衣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听见他的声音缓慢地响起,“好安静啊师尊,没什么想问的吗?”
楚寒衣闻言却是一愣。
“岁岁,”他唤道,“还要那么叫我吗?”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问话,却仿佛是投入湖底的最后一颗石子,荡起了层层的涟漪。
裴知岁久违地从这人口中听到了独属于自己的称谓,心中短暂地满足了片刻。他短促地笑了几声,听出了楚寒衣话中之意,“我唤你师尊那么多年也没见你觉得别扭,怎么如今倒是听不得了?”
楚寒衣垂眼看他,几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轻若云烟,“你分明知道的。”
裴知岁却并不接受他的这个回答:“我知道吗?”
若是放在从前,裴知岁定然不会这般不依不饶,要怪只能怪尹秋生那人魂,非要提及什么情啊爱啊的,听得他都有些不正常。
然而没等他听到楚寒衣的回答,便感觉到一只手以极轻的力道抚上了自己的头发。
楚寒衣慢条斯理地理着他的长发,沉默了半晌后才开口道:“之前不觉得别扭,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有从前的记忆。前尘皆忘的裴知岁,我只将他看作徒弟,仅此而已。”
“我若一直不说记得,你会告诉我吗?”裴知岁问道。
其实不必问,答案昭然若揭。
纵使许多人都说他与楚寒衣亲密得不似寻常师徒,但裴知岁自己心若明镜,在被卷入神骨幻境之前,这一世的楚寒衣对他从未有过逾越师徒界限的时候。他若不说自己记得,屡次试探,这人是真的想和自己做一辈子的师徒。
如他所料的一般,楚寒衣缓缓摇了摇头,很坚定地道:“不会。”
“纵使那些过往只有你一人记得?”
“是,”楚寒衣顿了顿,旋即苦笑道:“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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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可以,我倒想你永远不要记起来。起码这一世能不受任何负累,过得快活。”
一个记得所有的裴知岁与一张白纸的裴知岁,归根到底是不同的。楚寒衣对此再明白不过。
他心甘情愿为了自己牵挂之人付出所有,这份感情是他该承受的,却不是少年裴知岁该知晓的。当年燃金堂初见,他尚未记起所有,却仍凭着直觉将他带回了通天阁,初衷也是希望这孩子能够离那些危险远远的。
后来,他以为裴知岁不记得,于是收拾好自己那些隐晦而不可明的感情,默默地做好一个师长。
前尘尽忘的裴知岁不是归寂山上与他一同长大的小梅花,亦不是耗费心力布局最终死在他剑下的南渊主。楚寒衣不愿、也不能将自己的那些感情倾泻在对二人过往一无所知的小孩身上。
况且比起那些事情,楚寒衣更牵挂的还是他的安危。
“好吧,”裴知岁道:“不过你真的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楚寒衣沉吟片刻,道:“你有没有受伤?”
“……就问这个呀。”许是眼下的环境太过令人放松,裴知岁的语气也显得有些懒散。
楚寒衣没有立刻回答,他用灵力将裴知岁还有些潮湿的发尾烘干,柔顺的发丝被他拢在手里,三五下便束了个简单的马尾。
做完这些,他才开口道:“被卷入神骨幻境之前,我看到了往生剑的幻影。他又来找你了。”
“嗯,的确如此,”裴知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马尾,满意道:“束得很好嘛。”
他从楚寒衣怀中起身,双臂撑在灵池的边缘同他对视,露出个轻浅的笑容。
“你不说,我却是一直知道你想问什么的,那便从一开始开始说与你罢,”他不疾不徐地说着,“你最初的问题,大抵是想知道当年我为何会选择化形,不辞而别去了南渊。然后你又会想,既然已修成了人形,为何不回到归寂山上寻你。最后你可能还会困惑,我为何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也要死在折月剑下。我说得对吗?”
楚寒衣与他僵持片刻,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坦白道:“对,你说的没错。”
他压根瞒不过裴知岁。
在那个装作什么都不记得的弟子裴知岁面前,他尚且可以摆出一副师长的模样,但面对眼前这个,他却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裴知岁的原身是梅花,精怪的寿数漫长而无垠,虽然比之天地仍是短暂,但若比之凡人,便是无法追赶的永恒。
昔年二人仍在归寂山上时,裴知岁总会一口一个小屁孩地唤他,直到楚寒衣快要成年时才不情不愿地改了口。只是称呼虽然变了,但楚寒衣知道,自己在他心中也仍是个小孩儿的模样,很难有什么大的改变。
他与裴知岁之间,不仅横亘着南渊与北域,更有着楚寒衣无法抹平的岁月。
他的确是二人之中性子更加沉稳的那个。他包容着裴知岁的小脾气,对他的胡搅蛮缠照单全收,甚至乐得把他当作孩子来哄,但这一切一切的前提,是裴知岁默认如此。
无关紧要时,裴知岁无所谓他的这些心思,甚至自己也乐在其中,但这不代表他会一直随着楚寒衣的节奏走。
归根到底,他才是二人间真正掌握主动权的那个年长者。
第56章 过往
裴知岁定定看着他,那双流光溢彩的美目之中忽然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沉默了半晌,脸上的笑意更甚,“你的那些问题,我可以告诉你答案。我甚至可以将一切都告与你——我布下的局、我的思量、我以后的打算,但前提是,你真的做好了知道一切的准备。”
他微微仰着头,凑近楚寒衣。二人之间的距离被骤然拉短,几乎鼻息相闻。
清凌凌的少年音染上了几分不知名的哑,裴知岁笑意极盛,眉眼间一片艳色,仿若人间话本中那引诱书生的美艳狐妖,只瞧上一眼便会令人丢盔卸甲,心甘情愿献上所有。
“想要知晓我最大的秘密,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他抬起手,白玉似的指尖轻轻点在楚寒衣心口,声音极轻,“至于这代价是什么,我也不知。可能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但也可能是会令沽月仙尊身败名裂的……我将选择权交与你,你大可好好权衡一番。”
他话音刚落,楚寒衣便道:“不必了。”
“不必了?”裴知岁眸色微沉,似乎没想到他如此迅速的给出了答案。
楚寒衣垂眼将他不悦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想笑之余又有些怀念。
昔年二人尚形影不离的那几年里,裴知岁便经常如此。小到今日的吃食,大到未来一月的去向,凡有意见相左之时,便少不了小梅花出的选择题。
至于如何交上一份令考官大人满意的答卷,便成了一门学问。
最开始听他让自己做选择时,楚寒衣还以为这人一改往日的强势性子,当真将选择权交与了自己。可当他真选了与小梅花心意相悖的选择,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小梅花倒是平静地接受了他的选择,只是在那之后的一段时日里仿佛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平日里最是活泼欢快的人仿佛一下子失了兴致,每日只安安静静地呆在楚寒衣的识海中睡觉,甚至都不在他识海中打滚了!
楚寒衣对此颇为头疼,轻声细语哄了数日,才将这小祖宗哄得顺了气儿。
表面上给自己选择权,可若真选到了他不喜欢的,还要耍脾气生闷气。小梅花不如意,到头来费尽心力哄人的还是自己,那倒不如从一开始便顺了他的意。
楚寒衣舒了一口气,那张仿佛霜雪砌成的俊朗面容上添了几分浅淡的笑意,“我的意思是,不必权衡。”
他看着裴知岁额前那几缕翘起的发丝,隐在宽大袖袍下的手微微一动,到底还是没忍住,抬手替他抚平了那几缕调皮的额发。
“无论什么代价,我都付得起。”
楚寒衣的神情平淡而笃定,如同过去无数次做选择时那样,一如既往地给出了裴知岁最想听的答案。
他变了很多,但在在裴知岁面前时,他却仍是当年归寂山上那个笼花在掌心的少年,从未改变。
只是……过去的楚寒衣在望向他时,也是这般直白而炽热的眼神吗?
少年尹秋生说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中,裴知岁被他看得不自在,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最终有些恼怒地错开了与他对视的目光。
他清了清嗓,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对往生剑此人了解多少?”
楚寒衣想了想,道:“了解不多,无非便是典籍上记录的东西,想来也没什么特别。”
裴知岁道:“且说说看。”
“剑道奇才,天道宠儿,十岁入道,百岁飞升,千年以来的剑修无出其右。往生剑飞升,在人间留下了四样东西,三块神骨以及一滴神血。三块神骨如今分别封印在凤凰洲、云崖以及长宁,但那滴神血却一直寻不见踪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唔,的确如此,”裴知岁歪了歪头,“你是如何想那滴神血的呢?”
“神血难觅,千年来无数人苦苦寻找却没有丝毫音讯,要么是早已消散,要么便是已然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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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至此处,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皱眉看向裴知岁:“你……”
裴知岁坦然地迎上了他的目光,“你应该也能意识到吧。凤凰洲里的那道神骨封印,纵使有怨气作祟,却也不该那么轻易地便破了一道口子。神骨封印的力量来源于已然飞升的尹秋生,唯有与他同源的力量,才有机会撼动那封印。”
此言一出,楚寒衣便懂了。他沉默半晌,一字一句道:“原是如此。”
他这反应倒是在裴知岁的意料之中。裴知岁瞧他接受良好的模样,心道若是换个不那么沉稳的来,定然免不了惊乍一番。
既开了个头,那剩下的事情便也好说了。裴知岁少见的没嫌麻烦,真如他先前所说的那般,将一切的来龙去脉统统告诉了楚寒衣,逐个解答了他的那些问题。
裴知岁慢悠悠地说,楚寒衣便沉着一双眼静静听着。
强加于身的神血、日日夜夜萦绕耳边的哭喊、被迫承受的千年怨气、硬生生被斩断的仙途……桩桩件件,裴知岁三言两语说得轻松,楚寒衣的心却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直到裴知岁说起上一世他设局死在折月剑下以求脱身时,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猛地偏过了头,不敢再同他对视。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何种神情,但想想也知道好不到哪里去,否则裴知岁也不会用一种新奇的目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只是他已经无暇关心这些小事。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很乱,以至于一时难以分出闲心去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
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地闪回——化形前夕那一场纷飞的花雨,万里雪原中浑身浴血的少年,北域南渊两军对垒时他隔着千万人群遥遥望来的似笑非笑的一眼。纷杂的画面如飞星般掠过,最终定格在裴知岁那张笑得恣意嚣张且有胜券在握的漂亮脸蛋上,视线下移,便是一道穿心而过的剑伤。
时至今日,这一幕仍是楚寒衣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温热的血液顺着折月剑刃流向他的掌心,染红了他整个手掌和大半衣衫。他俩满身血污,然而却没有闻到丝毫血腥味,反而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冷梅香气。
那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刻进楚寒衣骨血中的味道,他永远不会认错。持剑多年的手第一次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他近乎仓惶地抬起头,脑中一片空白,只余下一句话——
我没能护住他。
我没能护住他,又一次。
回忆戛然而止,楚寒衣骤然回神,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
“你怎么了?”
“对不起,”他一把嗓子哑得不成样子,望向裴知岁的眼眶有些发红:“对不起……我早该认出你的,若我能早点认出你,我绝不会……”
绝不会让你遭受那些,绝不会对你刀剑相向。
楚寒衣想这么说,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夸下这样的海口。
裴知岁被他这一眼看得怔愣,好奇道:“楚寒衣,你这是哭了吗?”
楚寒衣压下眼底的热意,涩然道:“没有。”
“没有就好。”裴知岁收了视线,手上卸力,任由自己被温热的泉水淹没。
他眼底漾着一道又一道泠泠的水波,仿若一条奔流不息的暗河。
“你无需这么想,”他语气轻松道:“我自己选的路,无论好坏都会一直走下去,没人能左右我。你从来没亏欠过我什么,反而是我当年利用了你,自作主张将你纳入局中,合该同你道一声抱歉。”
他自顾自笑了一声,声音轻若喃呢:“活了两辈子,这还是我第一次同人说抱歉……真是便宜你了。”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楚寒衣道。
“我嘛,自然是要毁了神骨,把我所承受过的千百倍奉还尹秋生。”
楚寒衣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帮你。”
“?”裴知岁颇为惊讶地瞧他一眼,语气古怪道:“你以为我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帮我?”
楚寒衣却没再开口。
裴知岁“啧”了一声,刚想反驳一二,却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那些所作所为。每次嘴上说着让楚寒衣选,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无一不是偏向自己的,也难怪楚寒衣会这么想。
他幽幽叹了口气,道:“方才说的那些不过是逗你玩的。”
楚寒衣却不为所动,他淡淡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说过的话,脸上的神色认真而严肃,“我帮你毁掉神骨。”
见他如此,裴知岁脸上的神色慢慢沉了下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很清醒。”楚寒衣的声音依旧很哑,他直勾勾地看着裴知岁,眼底的情绪汹涌晦涩,仿若沉寂多年的火山一朝爆发,流淌出满地滚烫的岩浆。
裴知岁看着这样的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人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冷静。
“北域南渊之中,没有比我更强的剑修了不是吗,为什么不让我帮你?”他顿了顿,语气中掺了几分苦涩,“你不让我帮你,是已经做好去南渊的准备了吗?在你心里,文十九比我更好用吗?”
裴知岁眉头微皱:“关他什么事?”
上一世时,文十九作为临渊十二城中‘夕颜’的头领跟随了裴知岁许多年。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唯独对裴知岁言听计从,仿佛是他座下养着的一条恶犬,以至于修真界对其最常见的评价便是“南渊主最忠心的走狗”。
裴知岁在进入云崖时曾有意无意提起这人的名姓,不过是将其当作一道试探楚寒衣的钩子。可如今二人已然将一切说开了,楚寒衣还提起文十九做什么?
第57章 尾巴
“好,那便不提文十九,”楚寒衣点点头,语气执拗,仿佛非得在此时此刻得出一个答案来,“我只想知道为何不让我帮你,因为我是北域仙门中人,便无法得你哪怕一点儿信任吗?”
他问得急切,裴知岁却没再回答他。
因为他心知肚明,这样的话,断断不会从神志清明的楚寒衣口中说出。
裴知岁冷着一张脸与楚寒衣对视,只见那双狭长的眼仿佛蒙了一层阴翳,不复方才的清亮透彻。他几分不悦的皱了皱眉,伸手探向楚寒衣的耳后,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处小小的凸起。
“楚寒衣,凝神!”
淡红色的灵流自他掌中流转,半晌,一只通体漆黑的小虫便被他捏在指间。
裴知岁几分嫌恶的看了看手中的蛊虫,随手捻了道火诀,小小的蛊虫便在顷刻间化为了烟尘。
蛊虫已死,楚寒衣自然而然地便恢复了清明。他抬手摸了摸耳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是我疏忽了。”
裴知岁摆摆手,不甚在意道:“南渊中的玩意,你未曾见过,心中没什么防备也正常。”
他顿了顿,侧目看向楚寒衣,语气之中带了点若有似无的警告:“你是受了那蛊虫的影响才会如此。方才那些话,我只当没有听见,以后莫要再说了。”
室内水声潺潺,雾气氤氲中,楚寒衣眉眼低敛,几乎不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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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一时不查让人在身上种下了蛊虫,但到底有着大乘期的修为在,故而那小小的一只蛊虫也不过是令他心绪激荡难平,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影响。
方才的那些话,纵然有些逾矩,却亦是他心底真正想说的话。
他是真的想帮裴知岁做点什么,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可裴知岁方才的话却仿佛一记重锤,令他陡然清醒了过来。
他想,裴知岁依旧是那个裴知岁,纵使两世过去,星移斗转,他身上那些最本质的东西并没有丝毫更改。
昔年二人仍在一处时,因着那一道阴雷,他与裴知岁得以互通感官。楚寒衣对他不设防、不避讳,也正是因此,他在白梅面前总是一览无余的。
他与裴知岁之间的联系是一条脆弱的单向通道,裴知岁能感知到他的一切,但他却无法探知裴知岁的内心。他能感觉到,纵使那时的裴知岁每日在自己的识海中撒泼打滚,同他插科打诨好不熟稔,但二人间却总是有着一层看不见的隔膜。
小梅花喜欢人间的吃食、美酒、各种新奇玩意,总爱撺掇楚寒衣去凑各种热闹,看起来仿佛与这个尘世相处得甚是和谐。但楚寒衣知道,他的那些喜欢不过是沧海一粟,微小的仿佛一粒尘埃。
他似乎喜欢很多东西,只是那种喜欢太微弱也太淡薄,与其称它为“喜欢”,倒不如叫做“新鲜感”更为贴切。是以,纵然二人有着一段相当亲密的岁月在,楚寒衣也没能真正看透裴知岁的喜好,只能从一些细小的碎片中东拼西凑,囫囵猜个大概。
楚寒衣在他的推搡下一步一步踏入了烟火人间,纵使身在无情道中,仍会无可避免的被一些红尘事绊住脚步。
可裴知岁却是不一样的。他似乎永远不会沉湎于任何事物,只要他想,随时随地都能抽身离开,甚至称得上一句薄情。
而这也是他行事大都随心所欲的原因,心中没有牵绊,凡尘俗物皆可抛掷脑后,自然而然便少了许多顾虑。当年归寂山上孤身化形如是,上一世以身家性命做赌如是,如今扬言毁掉神骨亦如是。
他要做的事情,无需他人质喙,亦无需他人作陪。他的计划里,似乎向来便没有旁人的身影。
而他方才在蛊虫影响之下脱口而出的那些话,似乎已经触及了二人之间的那一条界限。裴知岁这话半是敲打半是警告,虽然明面上一副为他好的做派,但楚寒衣知道,他是不想自己掺和他的那些事情了。
可他却不想这样。
楚寒衣抿了抿唇,向来沉稳的人少见地犯起了孩子心性,心想:过去他对裴知岁百依百顺,换来的却是背道而驰、阴阳相隔,如今好不容易能够帮他做些什么,便是做个阳奉阴违之人又待如何?
楚寒衣瞧着一副低眉不语的模样,裴知岁也懒得一句话翻来覆去说个遍,便只当他默认了。
他捻了捻指尖残存的灰烬,换了个话题,“只不过没想到周子安这厮竟还擅长蛊虫一道,难怪能接连操控这么修士,甚至连顾飞檐都着了他的道。”
听他提及周子安,楚寒衣的神情有一瞬的凝滞,脸色也不大好看,“周子安……他竟然还活着。”
他对周子安此人并不陌生。周子安同苍琅真人的那些旧事恩怨,他虽然不知细节,却也能从自家师父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个大概来。只是苍琅真人不愿他知道这些,他也只好装作全然不知的模样,不去探究那些已然入土的纠葛。
但归根到底,他还是有些恨周子安的。
“狡兔尚且有三窟,更何况他周子安,”他轻嗤一声,语气几分嘲弄:“现在看来,云崖这一趟也不算白来,新仇旧怨一并算了,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
楚寒衣沉吟半晌,道:“尹秋生与周子安,这二人出现的时机是否太过巧合。”
裴知岁同他对视一眼,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他摇了摇头,否定道:“周子安贪图神骨,妄图倚仗其神力飞升。那尹秋生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不会与垂涎自己神骨之人合作。尹秋生为杀我而来,周子安为夺神骨而来,我们为了查明方停澜一行人失踪而来……若只说巧合,我是断断不信的,唯一一种解释,便是有人在背后计划了这一切,只为引我们三方入场。”
楚寒衣想了想,道:“又或许‘他’想要引入局中的只是我们三方中的一个。”
裴知岁莞尔道:“不无可能。你既然这般说,想来是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不如我们一同写出来,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你我是否还心有灵犀。”
楚寒衣点点头。随即二人以灵流为墨,分别在灵池边缘写下了一个字。
裴知岁探头过去,只见池边两个大字,一红一白,风格迥然,却是同样的落笔走势。
赫然是两个相同的“云”字。
裴知岁笑了几声,满意道:“不错。”
然而楚寒衣皱着的眉头却没有因此而松开。
“你之前也说过,方云止贵为云崖尊主,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若他心中有着舍弃一切也要做的事情,那么联合周子安一个外人抓来自己亲弟演一场戏也未尝不可,更何况方停澜如今还活得好好的。”裴知岁道。
他有些哀怨地长叹一口气,有气无力道:“不过一切事情都要等我们先出了这神骨幻境再说。若要在幻境中同他们动起手来,我只怕要当个花瓶待在一旁了。”
楚寒衣眉梢一动,问道:“为何?”
裴知岁没骨头般倚在池壁上,闻言扬了扬下巴。楚寒衣顺着他视线望去,只见云雾缭绕的灵池中央,一条独属于鲛人的巨大鱼尾在水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
楚寒衣有一瞬的宕机,随即电光火石般想起了裴知岁耳后的那几片莹白的鳞片。
许是他脸上的震惊太过于直白,饶是裴知岁对自己身体的变化颇有微词,见他这模样也被逗得笑了两声。他甩了甩自己的尾巴,诚恳道:“如你所见,完全走不了路,甚至连出这个池子都有些费劲。”
楚寒衣却没答话。他的视线从池中的鱼尾一路上移,随即十分自然地向他伸开了双臂。
裴知岁一愣:“做什么?”
楚寒衣倾身向池边挪了挪,道:“抱你上来。”
他说得坦然,裴知岁却有些不自在。他抬头与楚寒衣对视,一双桃花眼眨啊眨,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双手环上他脖颈时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他又在心中将尹秋生那道人魂拉出来骂了几句。他心想,原本自己和楚寒衣的相处是很正常的,全赖那人魂非要将他二人的关系往情情爱爱上面靠拢,搞得他现在连简简单单抱一下都觉得别扭。
尹秋生,果然连人带魂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一边这么想着,随即感受到楚寒衣的一只手臂环过自己的腰背,另一只手臂托住他水下的尾巴,安安稳稳地将他从灵池中抱了出来。
裴知岁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把我捞出来,可就得一直带着我走了。”
楚寒衣笑了笑,觉得他的用词有些可爱,“那便一直带着,又不是抱不动。”
裴知岁心口一跳,开口正欲说些什么,便听见外头传来几声轻轻的叩门声。
“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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