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幻视(2 / 2)
山上四周晨雾浓重,这墓地像是永远不会被阳光照到一般,浓雾缭绕,诡异萧索。
少年弯着脊背靠在青石墓碑上。
寒露将他的外衣浸湿,肩膀上露珠蜿蜒爬着,像是人的泪痕。
他们破坏了他妈妈陪他一路抗病的视频,母子俩日日迎着晨露,早起锻炼的视频。这些年只有妈妈不嫌弃他,陪他治病,鼓励他康复,日复一日。
然而妈妈死了。
他们还毁了妈妈所有的痕迹。
妈妈的笑容,妈妈的声音,都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他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
他颊上的肉明显消瘦了,但诡异的是饥饿虚脱并没有让他古怪的挤眼动作停止。
人的肌肉运动难道是不需要力气的吗?
他已经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了,怎么还在抽动?
少年讥讽自嘲一笑。
远处的铃铛声清脆响起,逐渐逼近,像是黑白无常手里的勾魂锁链碰撞声,他以为是黑白无常终于要带走他了。
也好。
抽动症又复发了。
妈妈的心血白费了。
他已经没有前途了。
他的亲生父亲,看见他激动崩溃得抽动症复发,没有安抚,没有心疼,有的只是满眼的嫌恶、厌弃、鄙夷。
甚至他要离家出走,他都无情地说:“你以为老子稀罕?!我巴不得你从来没出生过!丢人现眼!”
祁家从来不需要废物。
他在母亲坟前挨饿三日,没人来找他。
他们再次彻底放弃他了。
死了也好。
死了就可以跟妈妈团聚了。
“小哥哥,饿了吗?”稚嫩清亮的声音关心地问道。
他眼皮略微凹陷,撩起眼睫,眼珠子涣散地滚动。
眼前出现的是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手里托着一种江南的甜点,像是粉嫩的荷花。
那荷花叶瓣做得粉粉嫩嫩的,哪像什么黑白无常,分明是佛祖坐下的哪个小仙童。
“我有好多个荷花酥,很好吃的,你尝尝。”小仙童弯腰,把手里的荷花酥凑到他嘴边,他只要一张嘴就能吃到。
她抬起黑漆漆的眼,期盼着他的反应,眼里满是期待。
她黑眼珠很大很好看,小小年纪长了双特别漂亮的凤眼,眼睛圆溜溜的,却眼尾上挑带着股灵气。
他很讨厌别人的视线,但她可爱到他晃了神,没来得及去回避这种视线。
她注视着他,语气有几分惊喜,“小哥哥,你好漂亮!”
漂亮?
他?
他都被嫌弃死了。
他的眼睛又忍不住挤了一下,一股强烈的自厌感油然而生,他伸手推开了她,“走开!”
小仙童被他推倒了。
她手里的那袋荷花酥洒了一地。
他没去扶。
她也没哭,着急地追着她的荷花,一袋子都洒了,有的洒在地上,有的滚到了草丛里。
她急急道:“爸爸亲手给我做的荷花酥……”
她把近的捡回了袋子里,一个一个捡起来,用小手把荷花酥上的灰尘拍掉,爱惜极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恶,别人毁掉他跟他妈妈的视频,他难过愤怒,转手他就做了相同的事,他毁了她爸爸亲手给她做的荷花酥。
她出现在墓地……
该不会,这是她爸爸最后给她做的荷花酥吧?
他心脏拧紧。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她的小身影,发现她有些瘦小。是爸爸刚离世,刚生完病吗?他唇线抿直。
她钻进了草丛里。
他张了张口,想说那儿别捡了,捡回来也不能吃了,但是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他开不了口。要是是爸爸的遗物,怎么着都得捡回来。
他特别能理解丢失亲人遗物的心情。
那团草丛遮住了她瘦弱的身影,窸窸窣窣地晃动。
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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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行动施展不开,她匍匐着前进,穿着白绒绒的衣服,头发梳了两只偏长的小啾啾,像只弓着背的小兔子。
他终于出声,“那儿危险,你出来,我帮你捡。”
他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得可怕,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帮她找回来。
不知多久,里面发出啊的一声纤细的惨叫。
“痛、痛……”
她连滚带爬地钻了出来,捂着小腿,眼泪汪汪地跟他求助,声音嘶哑,喉咙像是被捣碎的,“哥、蛇……”
“咚”的一声,她光洁的脑袋磕在地砖上。
她晕倒了,倒下去的时候,小腿还抽搐了两下。
他心脏猛地一坠。
这小孩,被蛇咬了,直接昏厥了?
他昏昏沉沉地起身,饿了三天,已经完全虚脱了,这时候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拨开草丛,蛇甚至还打算攻击他,他发狠似的捏住了蛇的七寸,狠狠砸在地上,脚踩爆了蛇的头。
他抱起她,抓住蛇的尸体,发疯一般地往外跑。
他恐慌地在迷雾重重的墓地奔跑,那时候,他想他的脚得撑住,他的手也得撑住,他不能死,他一定一定不能倒下。
她需要他。
他一定要把她送到医院,不然她会死的。
他一定不能倒下。
风声在他耳边嘭嘭掠过,画面从墓地转到医院,再转到一栋破旧的居民楼,而后越来越模糊,隐隐夹杂着少年与小女童的嬉笑声。
“哥哥,眼睛疼吗?”
“不疼。”
“肯定很疼,呼呼会好一点吗?”
“真不疼。”
“亲亲一定能好一点!”
“哥哥,你真的很好看啊。”
“不觉得我眨眼奇怪?”
“不怪。是我见过最好看,像童话里的王子一样。”
“真的?”
“嗯!长大后我要嫁给你。”
别墅中的男主人睫毛一颤,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颤动,缓缓地睁开眼。
屋里黢黑、宁静,沉寂。
苏云黛天真的笑颜出现在他眼前,清晰的轮廓,清晰的眉眼,清晰的笑靥。
她坐在他床边,笑看着他,声音脆生生地道:“我要嫁给你。”
他知道这不是真的苏云黛。
是他幻视了。
自从年少时分开,这十五年,她每天每天都会出现在他眼前,鲜活、逼真,灵动。
这身影会长大,一年一年地放大成此刻的模样。
看得到,摸不着,一摸就消失,所以他一般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问过医生,是因为心理创伤导致的幻视。
直白地说,他太想她了,想疯了。
但他身心都纵容这样的幻视,从不曾就医,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他身体的自我救赎。
能看见她,是他这些年活下去的药。
身影消失了。
他怔忡地盯着天花板良久,须臾,将手背轻轻覆盖在自己眼睛上。
黑暗中他的轮廓看起来流畅硬朗却透着无边的落寞。
他唇角微微压着,轻声地呢喃:“你会嫁给我的……”
半夜忽然下起暴雨。
闪电掠过,黑夜瞬间如昼,商北泽将经过特殊处理,可以长久保持字迹清晰的卷子封存进相框里,挂在墙上。
他手指拂过卷面,颤栗着婆娑。
“我们团团这些年受委屈了。”
“我会接你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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