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五百年前（1 / 1）
密闭空间内，丹香凝滞，无形的压力仿佛凝固了空气。看最快更新小说来太上老君目光平淡如水，看着眼前略显局促的陈光蕊，声音无波无澜， “觉得天蓬元帅位子烫手？” 陈光蕊喉咙有些发干，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回答， 黄风怪话音未落，天地骤然凝滞。那慧明禅师踏莲而至，衣袂飘然，周身金光流转，仿佛不染尘世烟火。他双目低垂，眉心一点佛印熠熠生辉，手中锡杖轻点虚空，竟在空中留下一道金色涟漪。 “施主执念太深。”慧明声音平和，却如钟鼓直击人心，“劫数乃天定，非人力可改。此女本为‘劫奴’，生来即属轮回锁链之一环，你若强逆天道，必遭反噬。” 黄风怪冷笑：“天道？我只见妖魔横行，佛门袖手！二十年前她被囚于冥塔，魂魄日日受炼，你们可曾听她一声哭喊？今日你说天道，我只问??这天，可有眼？” 他话音落下，手中长枪猛然一震，枪尖星芒暴涨，竟引动九幽地脉之气，化作一道青灰色旋风直冲云霄！那风非寻常罡风，乃是“无形巽风诀”修炼至极境的征兆，可割裂神识，穿破幻象。 慧明禅师眉头微皱，锡杖再点，九朵金莲瞬间合拢，形成一圈佛光结界，将众人隔绝在外。“尔等凡胎浊骨，妄图撼动因果律令，实乃自取灭亡。贫僧慈悲，赐尔等入梦三日，醒后归家，忘尽前尘。” 语毕，佛光弥漫，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密经文，如雨纷飞，每一字皆蕴含无上法力，竟是要以“大梦千秋咒”强行抹去众人心智！ “放肆！”红孩儿怒吼一声，八昧真火自丹田喷涌，化作火龙扑向佛光。然而火焰触及金莲，竟如雪遇阳，瞬间消融，连一丝烟都没留下。 “佛门手段……果然高深。”袁守诚咬牙，双手飞速掐诀，以残损阵基勉强催动逆运八卦最后一式??“颠倒乾坤”。地面轰然裂开，阴气逆冲，竟将部分经文化为黑雾吞噬。 敖烈亦不甘示弱，龙吟再起，银鳞战甲光芒大盛，他以龙角撞地，引动东海龙脉共鸣，一道水蓝色光柱冲天而起，硬生生撑住佛结界的下压之势。 陈光蕊则跪地焚符，以自身精血为引，激活巡查司令符最后的力量。一道玉诏虚影浮现，上书“代天巡狩，斩邪不留”八字，与佛光激烈对峙。 四人合力，竟在片刻间稳住局势！ 就在这时，那素衣女子忽然抬手，指尖轻轻触碰黄风怪的背脊。一股温润之力涌入，他体内枯竭的真元竟开始缓缓复苏。 “你是……”黄风怪回头。 女子微笑：“我是你的执念所化，亦是你愿力所聚。你说要救人，那便信你一次。” 她缓缓闭目，颈间朱砂痣骤然亮起，如同点燃了一盏命灯。刹那间，整座狮驼岭剧烈震动，那些游荡百年的冤魂齐齐抬头，发出无声呐喊。锁魂塔废墟中，无数断裂的锁链腾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幅古老图卷??赫然是《西游记》原本残页之外的第五页！ 其上文字血红如泪： “劫奴不死，因有人不肯忘。 风起东南，终破西北冥关。 若有一人逆命而行，万劫皆可重写。” 黄风怪瞳孔剧震。他终于明白??这本书，并非只是记录命运，而是命运本身的容器。每一段被铭记的执念，每一次不愿放弃的挣扎，都会在书中刻下新的痕迹。而他，正是那个不该存在、却偏偏不肯退场的角色。 “所以……我不是配角。”他低声说，“我是变数。” 慧明禅师脸色终于变了。“不可能！这段文字从未载入正典！你是谁？竟能唤醒失落之章！？” 女子睁开眼，目光清澈如初雪：“我是所有被牺牲者的回响，是千万次轮回中，那一声未曾湮灭的‘不’。” 她抬起手，指向大鹏。 “而你，不过是个贪恋权柄的囚徒，披着佛亲之名，行暴虐之事。你以为娶我是得偿所愿？不，你是怕??怕有一天，真有人敢说‘我不认这个命’！” 大鹏狂笑：“荒谬！区区劫奴，也敢教训本王？！我乃如来亲舅，天生尊贵，羽翼遮天，岂是你等蝼蚁可以污蔑！” 他双翅猛然展开，金羽根根竖立，口中凝聚出一团漆黑风暴，其中雷火交织，赫然是传说中的“涅?劫风”??据说此风出自凤凰临死前的最后一息，能焚尽一切生机。 “今日，我就当着佛使的面，将你们尽数化为灰烬！” 风暴席卷而出，所过之处山石汽化，大地熔成赤红岩浆。就连慧明布下的佛光结界都被撕开一道裂缝！ 千钧一发之际，黄风怪突然松开了长枪。 他不再抵抗，反而迎着风暴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每走一步，他身上便多出一道伤痕，皮肤龟裂，鲜血淋漓。但他眼神愈发清明，仿佛穿越了重重迷雾，看到了最真实的自己。 “二十年前，我兄弟被你一口吞下，尸骨无存。”他低声道，“我没有力量救他。” “十年前，我在北俱芦洲找到第三个劫奴，她已被剜去双目，吊在城门上曝晒七日。我还是没能救她。” “五年前，我在流沙河底挖出第四块残页，上面写着‘风亡则命断’。我知道自己可能走不到最后，但我还是来了。” 他停下脚步，直视大鹏：“你说你是佛亲？好啊。那你告诉我??若真有慈悲，为何她要一次次重生，一次次被囚，只为成就别人的成佛之路？” 风忽然静了。 连那毁灭性的劫风，也在这一刻停滞半空。 黄风怪伸手，轻轻握住空中悬浮的那页血书。 “我不求成佛。” “我不求封神。” “我只求，从今往后，再无人需要成为‘劫奴’。” 话音落下，血页自动燃烧，化作漫天赤焰，尽数涌入黄风怪体内！ 他的身体开始发光，骨骼发出清鸣，经脉如江河奔涌。无形巽风诀突破极限，与书中新生的“逆命之力”融合，演化出前所未有的神通?? “逆巽?破妄真风”！ 这一风，不伤肉身，专破虚妄。无论是禁制、幻象、还是所谓的“天命安排”，只要不是发自本心的真实，皆可吹散！ 呼??！！ 一阵轻柔至极的风吹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山崩地裂的威势。 但所有人都看见了：大鹏身上那层金光闪闪的翎羽，一片片脱落，露出底下腐烂溃败的皮肉；他头顶象征身份的三根凤翎，咔嚓折断；甚至连他引以为傲的“万里追魂煞”，也在风中化为乌有。 “不……不可能！”大鹏踉跄后退，“我是佛亲！我是强者！我……” “你只是个害怕被淘汰的老东西。”黄风怪平静地说，“你怕有一天，没人再相信‘命中注定’，所以你拼命抓住她，想证明这世界还得按老规矩走。” 他抬手，枪再度落入掌心。 “但现在，轮到我说了算。”
枪出如电，不再是刺杀，而是一种宣告。 枪尖点在大鹏眉心，却没有刺入。 只是轻轻一推。 堂堂云程万里鹏，十万妖兵之主，竟被这一指之力，推得连连倒退，直至跌坐在地，再难起身。 全场寂静。 连慧明禅师都沉默了。 “你……竟以凡躯逆天规……”他喃喃，“这是要开万古未有之先河啊……” 黄风怪转身，看向女子。 她正望着他，眼中含笑，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需多言。 “我们走吧。”他说。 女子点头。 可就在此时，慧明忽然开口：“且慢。” 他收起锡杖，神色复杂：“黄风怪，你可知你今日所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黄风怪冷笑，“意味着佛门不能再随意指定牺牲品了。” “不止如此。”慧明摇头，“意味着《西游记》这本书，将真正活过来。它不再是固定的剧本，而会随着每一个选择不断改写。未来，将再无确定之路。”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诸佛已察觉异动。灵山震动，八部天龙齐惊。如来已下令??即刻收回‘命运之书’，并清除所有不稳定因素。” 黄风怪眯起眼：“包括我们？” “包括整个西行之路。”慧明叹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变数。从陈光蕊弃官寻子，到敖烈违抗龙族旨意，再到红孩儿不愿投胎转世……桩桩件件，皆偏离原轨。如今再加上你唤醒劫奴、焚毁定命篇章……此事，已惊动十方诸佛。” 袁守诚听得头皮发麻：“意思是……咱们全成了通缉犯？” “准确地说，是‘命运修正目标’。”慧明纠正，“三日后，四大金刚将至，携‘封神榜副本’与‘轮回镜’，专为抹除你们的存在痕迹而来。一旦被照，不仅肉身消亡，连灵魂都将被打入忘川底层，永世不得再现。” 众人色变。 唯有黄风怪依旧平静。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枪，又看了看身边的同伴。 陈光蕊虽咳血未止，仍挺直脊梁；敖烈半身嵌在岩壁中，却咧嘴笑着比了个“胜”字；红孩儿甩了甩烧焦的头发，哼着小曲点燃指尖火焰；袁守诚颤抖着手重新布置阵法，嘴里念叨：“还有时间……还差两个阵眼……” 最后，他望向女子。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 “怕吗？”他问。 她摇头：“只要你还在，就不怕。” 黄风怪笑了。 他举起长枪，枪尖指向东方初露的晨曦。 “那就继续走。” “他们要删改命运？好啊。我们偏要一路走下去，走到他们再也无法否认我们的存在的那一天。” “从此刻起，这不是《西游记》，这是我们的路。” 众人相视一笑，伤痕累累，却斗志昂扬。 慧明静静看着他们，良久，忽然合十行礼。 “贫僧曾在灵山抄经三千卷，从未见过如此悖逆之局。”他轻声道，“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觉悟’。” 他转身，踏莲而去，身影渐淡。 临别前，留下一句话： “若三日后你们尚存，贫僧愿舍戒律，助尔等一臂之力。” 风渐止，天边泛白。 狮驼岭的黑云，竟裂开一道缝隙，透下一缕阳光，正好落在那座倒塌的土地庙前。 庙中泥塑神像嘴角，似乎微微上扬。 黄风怪收枪入鞘，牵起女子的手：“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比这里更危险。” “哪？”袁守诚问。 “灵山脚下，五行山。”他目光深远，“那里压着一个比我们更早想要改命的人??孙悟空。” 红孩儿吹了声口哨：“哟，老孙？听说他脾气可不大好。” “但他讨厌的命运，跟我们一样。”黄风怪淡淡道，“有时候，最硬的石头，恰恰是最懂反抗的。” 众人整顿行装，准备启程。 远处，一只不起眼的小鸟掠过天际，翅膀微闪，竟是一片金色羽毛。 它飞向西方，速度极快，仿佛传递着某种紧急讯息。 而在那遥远的灵山上，一座金殿之内，烛火摇曳。 如来端坐莲台，手指轻叩案几，面前悬浮着一面晶莹剔透的镜子，镜中正映出黄风怪等人离去的背影。 “有趣。”佛陀开口，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原来，连风也能学会反抗。” 他身旁侍立的阿难低声问：“是否下令围剿？” 如来微笑：“不必。让他们走完这一程吧。若他们真能走到终点，或许……我也该重新思考，何为‘正果’。” 烛火熄灭，大殿重归寂静。 唯有风，穿过千年古刹，轻轻拂动经幡。 像是回应着人间那一句未尽的质问： 这天下，可容得下一个想救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