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天蓬元帅（1 / 1）
凌霄宝殿内，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看最快更新小说来 众仙的目光在陈光蕊、李靖、许旌阳和文曲星君之间来回逡巡。 陈光蕊垂手站在殿中，脸上神情恭敬谦逊，心里却在暗笑。 他想着自己上天前让孙悟空去给九头狮子 观音菩萨的声音如古钟长鸣，回荡在花果山的每一寸山石草木之间。那声音并不震耳欲聋，却似直接响彻心神，连陈光蕊这般胆大包天之辈，也不由得心头一紧，手中桃核悄然滑落。 孙悟空冷哼一声，金箍棒往地上一顿，震起一圈尘浪：“俺老孙放不放肆，还轮不到你来管！这花果山是俺的家，不是你佛门的香案！要讲规矩，先问问俺这根棒子答不答应！” 他话音未落，周身妖气骤然暴涨，毛发根根倒竖，双目赤红如血，竟隐隐有怒火焚心之象。那并非寻常的暴怒，而是积压已久的愤懑与不甘??自西行之后，他被封“斗战胜佛”，名义上位列仙班，实则被架空于灵山之外，不得参议佛法，不得入殿听经，形同囚徒。而今观音亲临，竟是为一个送果子的木吒出头？岂非欺人太甚！ 观音菩萨神色不动，莲台微转，目光终于落在孙悟空身上，淡淡道：“五百年前，你大闹天宫，我未曾出手镇压；五百年后，你归顺佛门，我亦未曾加罪。今日来此，非为责你，只为一事相询。” 她语调平缓，却字字如钉，嵌入空气之中。 “陈光蕊。”她忽然转向陈光蕊，声音陡然沉了几分，“你本是凡人状元，阳寿早尽，魂归地府。是谁许你借尸还魂？是谁授你神通法力？又是谁，让你执掌天机，搅乱三界秩序？” 此言一出，满山皆寂。 连风都停了。 陈光蕊站在桃树之下，手中还攥着半颗桃子，指尖微微发白。他缓缓抬头，迎上观音那双澄澈如琉璃的眼眸，嘴角忽地扬起一抹冷笑。 “菩萨问我？”他轻声道，“那我反问一句??若无天庭默许，我一介凡魂，如何能踏入轮回司？若无地藏王暗中放行，我又怎能从幽冥深处借得‘返魂香’？若无太白金星亲自引路，我又如何能在南天门外接下‘玉敕符诏’？” 他一步步向前，脚步不重，却踏得山石微颤。 “你说我搅乱秩序？”他仰头大笑，“可笑啊可笑！狮驼岭十万妖兵横行百年，天庭不管；金翅大鹏雕吞食一国百姓，佛门不问。如今我带人杀进去，打得他们鬼哭狼嚎，反倒成了乱局之人？” 观音眉梢微动，却仍未动容。 “你可知那金翅大鹏雕，乃是如来座下护法？”她缓缓道。 “知道。”陈光蕊点头，“所以我才更要杀他。” “为何？” “因为他不该吃人。”陈光蕊声音骤冷，“我不信佛，也不拜仙。但我记得娘亲教我的一句话??人命关天。他一日不死，狮驼岭的冤魂便一日不得超生。这便是我来的理由。” 观音沉默片刻，忽而轻叹：“你虽为凡人，却有浩然之气。可惜……执念太深。” 话音未落，她手中杨柳枝轻轻一拂，一点甘露自净瓶中飞出，直取陈光蕊眉心！ 那甘露看似柔和，实则蕴含佛门无上定力，一旦沾身，七情六欲皆可冻结，纵是大罗金仙也难挣脱。然而就在即将触碰到陈光蕊额头之际，一道金光自其体内迸发而出，宛如朝阳破雾，轰然将甘露震碎成漫天晶屑！ “什么？”观音首次变色。 不止她，连孙悟空都瞪大了双眼。 只见陈光蕊立于原地，衣袍猎猎，眼中竟浮现出一道细小的金色纹路，如同篆刻天书的符印，在瞳孔深处缓缓流转。 “这是……”孙悟空喃喃，“天道赐名？” 唯有真正得天道认可之人，方能在识海中凝出道痕，那是超越封号、超越神位的至高印记??意味着此人已被天地承认为“变数”。 而此刻，陈光蕊不仅拥有此印，且已初步觉醒！ 观音菩萨缓缓收回杨柳枝，语气再无先前淡漠，反而多了一丝凝重：“你果然不是普通人。你究竟是谁？” 陈光蕊抚着额角，冷笑依旧：“我不是谁。我只是个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信的是人间理。你们神仙高坐云端，谈什么因果轮回，说什么劫数注定。可你们有没有低头看过，那些被你们称为‘蝼蚁’的百姓，是怎么活的？” 他指着远处云海之下隐约可见的人间城郭：“那一座城，三年前被妖怪屠尽，只剩一座空壳。官府报灾，天庭说‘此乃定数’；佛门诵经，说是‘业报循环’。好一个定数！好一个业报！那我问你，谁给他们做主？！” 声如惊雷，炸裂长空。 就连莲台上的观音，也不禁闭目一瞬。 良久，她睁开眼，低声道：“你若执意逆天而行，终将万劫不复。” “那就让我万劫不复。”陈光蕊昂首，“只要我还站着，就不会让任何人，用‘天意’二字，去掩盖杀戮。” 观音不再言语，莲台缓缓升起，准备离去。 就在此时，天边忽有一道玄黑长虹破空而来，速度之快，竟撕裂了云层，带起滚滚雷音！ “轰??！” 长虹落地，化作一名披发跣足的道人，身穿玄袍，背负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面容枯槁，却双目如星，仿佛藏着整片银河。 “真武帝君！”木吒惊呼。 来者正是北方真武荡魔天尊，统摄龟蛇二将、五大神龙，专司降妖伏魔之职。他奉玉帝之命，率部前往狮驼岭助战，途经花果山，感应到此处有大道之争，特来一观。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陈光蕊身上，微微颔首：“你便是陈光蕊？” 陈光蕊抱拳：“正是。” 真武帝君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可知我为何而来？” “助战狮驼岭。”陈光蕊答。 “不错。”真武点头，“但我此行，并非只为除妖。” 他缓缓抽出背后古剑，锈迹剥落，露出森然寒光。剑身之上，刻着八个古老文字：斩邪辅正，护道卫人。 “我奉旨行事，亦守心中之道。”他说，“若那妖魔当诛，哪怕他是佛祖亲眷，我也斩之不赦。若那人逆天而行，哪怕他是天庭宠臣，我也必擒之归案。” 他看向陈光蕊：“你走的是一条险路，但……未必错。” 陈光蕊心头一震。 这是第一次，有真正的神明，承认他的道路。 真武帝君转身欲走，却又停下：“你若真要去狮驼岭，不必孤军奋战。我可允你调用龟蛇二将，随你同行。” “为何？”陈光蕊问。 “因为你刚才说的话。”真武淡淡道，“‘谁给百姓做主’??这句话，三百年前，我也问过一次。后来我明白了，有时候，答案不在天上，而在脚下。” 言罢，腾空而去，只留下一道玄色残影。 花果山上，气氛微妙。 孙悟空挠了挠头，忽然咧嘴一笑：“嘿，这老道还有点意思。”
陈光蕊望着远去的身影，久久不语。 他知道，这一战，已不再是个人恩怨，也不是佛道之争，而是一场关于“何为正义”的较量。 当晚，陈光蕊独自坐在水帘洞外的悬崖边，仰望星空。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哪吒来了。 “你要去狮驼岭？”哪吒盘腿坐下，手中转动着乾坤圈。 “要去。”陈光蕊说。 “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三大魔王联手，十万妖兵布阵，更有无数阴魂厉魄结成‘噬心大阵’，连我都差点折在里面。” “我知道。”陈光蕊望着北斗，“但我更知道，如果我不去，明天就会有另一个城池变成死地。” 哪吒沉默良久，忽然笑了：“你还真是个书呆子。” “可书呆子也能杀人。”陈光蕊转头看他，“你要不要一起去？” 哪吒站起身，抖了抖混天绫，火光映红了他的脸：“你以为我这段时间跟着你东奔西跑，是为了什么？就为了等你这句话。” 两人相视一笑。 次日清晨，花果山外风云骤起。 龟蛇二将自北而来，率领五大神龙驾云而至。蛇将青鳞森然，口吐毒雾；龟将甲厚如山，背负青铜巨盾。五条神龙各具异色，或赤如烈焰，或黑如深渊，盘旋于空中，龙吟震天。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走出水帘洞，冲陈光蕊嚷道：“喂，书生！既然要打，俺老孙也不能袖手旁观！虽说那大鹏雕是佛门的人，可他要是敢动我花果山一根毫毛，俺照样揍扁他！” 陈光蕊拱手：“多谢大圣。” 猪八戒不知从哪冒出来，啃着半个西瓜，嘟囔道：“哎哟哟，又要打架？上次在狮驼国差点被蒸熟，这次还去？不过……”他把西瓜皮一扔，抄起九齿钉耙，“既然兄弟们都在，老猪也不能掉链子！” 沙僧默默站到队伍末尾，双手合十：“贫僧愿护师兄周全。” 一支奇异的联军就此成形??有人间的状元，有天庭的太子，有花果山的齐天大圣，有曾属佛门的卷帘大将，还有来自北方的玄甲神将与五彩神龙。 他们没有统一的旗帜，也没有共同的信仰，但他们都有同一个目标：打破那所谓‘天命不可违’的铁律，亲手为苍生争一条生路。 大军启程，直扑狮驼岭。 三日后，抵达战场。 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 狮驼岭已成炼狱。大地龟裂，焦土千里，无数骸骨堆积如山，形成一座座白骨祭坛。中央主峰之上，三座宫殿巍峨耸立，分别漆黑、赤红、金黄，象征着三大魔王的权柄。 黑风洞中，狮魔王盘坐于白骨王座，手持巨斧，周身缠绕着浓稠如墨的煞气； 火焰窟内，象魔王口喷烈焰，头顶独角燃烧着三昧真火，脚下踩着九百颗人心组成的阵眼； 金顶宫上，金翅大鹏雕展翼三千丈，羽翼遮天蔽日，双爪紧扣两条蛟龙，口中吟唱着古老的梵音，竟是以佛经为咒，炼化亡魂！ “来了。”大鹏雕睁开金瞳，俯瞰下方，“那个凡人，终于来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笑意：“以为集结几个散兵游勇，就能撼动我狮驼国？可笑。” 但他并未轻敌，双翼一振，顿时万里乌云汇聚，雷霆翻滚。十万妖兵自四面八方涌出，刀枪如林，吼声如雷。 大战，一触即发。 陈光蕊立于阵前，手中并无兵器，只握着一支紫毫笔，笔尖蘸着朱砂，写下一个“正”字，凌空燃烧，化作一道赤色符?，悬于大军上方。 “诸位！”他朗声道，“今日之战，不为封赏，不为功名，只为一句公道！谁若敢挡我前行之路，无论是神是魔，是佛是仙??” 他掷笔于地，笔杆入石三分，声震九霄： “我陈光蕊，必斩之！” 话音落下，哪吒脚踏风火轮率先杀出，混天绫卷起滔天烈焰；孙悟空舞动金箍棒，化作千百幻影冲入敌阵；龟蛇二将结阵而进，神龙咆哮，撕裂苍穹！ 真武帝君立于高空，冷眼旁观，手中古剑缓缓举起。 而此时，在灵山深处，如来佛祖睁开了双眼。 他面前的琉璃镜中，正映出狮驼岭血战的画面。 “世尊，”文殊菩萨低声问，“是否出手阻止？” 如来轻轻摇头，唇边浮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不必。有些事，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况且……” 他目光深远，仿佛穿透了时空： “这位陈光蕊，或许正是这场大劫的钥匙。” 与此同时，天庭凌霄宝殿中，大天尊望着下方战况，抚须而笑：“有趣，有趣。一个凡人，竟能掀起如此波澜。看来，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太白金星站在一旁，轻声道：“大天尊，若他真的成功铲除三魔，会不会……动摇三界格局？” “动摇？”大天尊哈哈大笑，“三界若不动摇，如何更新？我等高居九重，太久未曾听见人间疾苦了。让他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他眼中精光一闪：“只要他还记得，自己是个‘人’。” 战火纷飞，血染长空。 陈光蕊提笔疾书，每写一字，便有一道符光绽放，化作护盾守护战友；每画一符，便召来风雷助阵。他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嘴角渗出血丝，可眼神却愈发明亮。 他知道，这一战之后，或许他会死，或许会被贬下凡尘，永世不得超生。 但他也知道，总得有人迈出第一步。 就像当年他在科举考场上写下“民为邦本”四字时那样。 就像他面对阎王殿生死簿，毅然划去自己名字时那样。 就像他站在花果山巅，对观音说出“谁给百姓做主”时那样。 他不是神，不是仙，只是一个不愿低头的读书人。 而现在，他要用这支笔，写出属于凡人的神话。 夜幕降临，狮驼岭的厮杀仍未停止。 东方天际，第一缕晨曦悄然浮现。 像是预示着，黑暗终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