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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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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能。”朱由连忙摆手,自己试探几句过后便认清了面前这俩人的地位高低,当即察言观色,看钟离四脸色没有不快,心里松了口气。

接着说道:“那个吴淮吴将军,大战结束以后,在营里守了几日,把营里的将士们安排好,就带了几个亲近的将士,骑马追出去了,说等您醒了,让我替他告罪,要去捉那个……”

他支支吾吾不把话说完。

阮玉山正穿衣裳,听到这话忽横眼过去:“世子?”

朱由不敢说的话被阮玉山说了,就站在原地捏着拳头点点头。

他没见过什么世子,连听都没听过,也不知道自家州主几时用一年半载的时间就培养了个儿子出来,而且这儿子貌似还犯下不小的过错。

毕竟是阮玉山的儿子,他也不敢妄言什么。

只是他瞧着,好像他说完话以后,钟离四的脸色比阮玉山更难看。

难不成这孩子……

朱由在心里悄悄嘀咕。

可是钟离四和阮玉山都是男的……

朱由眉头皱了起来。

不过钟离四的爹是个神医来着……

朱由越想越不对劲,遂打了个激灵。

激灵打完,听见阮玉山说:“你先出去吧。”

朱由应了一声,跑出去,左顾右盼,找着朱雀营右将韩峰,拉着人就往僻静地方走:“我算是知道钟离善夜他儿子跟咱州主是什么关系了!”

“什么?”

“他俩有个孩子!”

“那只那罗迦?”

“……我跟你说不明白。”

“……”

这些声音被隔绝在厚厚的门帘之外,屋内一时陷入短暂的寂静,过后是钟离四倒茶的动静,还有他冷冽的嗓音:“我想不明白,他是几时对你起的杀心。”

“从咱们逼着他认我当爹开始。”阮玉山换好衣裳,从钟离四手里拿过茶壶,先给钟离四倒了杯茶,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这孩子心性跟百重三不一样。

他坐下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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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铃不是你在饕餮谷一手带大的,他自小流落在世间,身为蝣人,为了活下去必定不择手段。身边虎狼环伺,必定时常跟想要狩猎他的汉人拼得你死我活。他不像百重三有你护着看着,没人教他是非善恶,活成这样,不能全怪他。”

钟离四不置可否:“他要杀了你,你现今背着他,倒是对他温和许多。”

“我也想过了。”阮玉山说,“当初我看他年纪不小,只想他快些成事,太急于求成,在洞府时对他严厉得过了,忘了他已练成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被他记恨上。若只是如此,我倒也不必计较,兴许还能留他,日后慢慢调/教。只是他已犯下太多过错。”

说到这儿,阮玉山顿了顿,打量了一眼钟离四的眼色,才接着道:“去岁在燕辞洲,他杀了你要放的那个女娃娃,如今又杀了陈维,我给不了他回头路了。”

钟离四微怔:“燕辞洲?”

阮玉山这才把隐瞒了大半年的真相说出来:“当时咱们才到老头子那儿,林烟和云岫过了一个月后脚来了。那晚云岫同我说,我留在燕辞洲的眼线发现那间客栈除了你杀的那些人以外,后院还有具女尸。咱们离开燕辞洲时你才刚告诉我,说你杀人的那天,是让阮铃帮你把那女娃娃送出后院,可人死在了后院,还不是被烧死的,是被利器杀死的。我便怀疑人是阮铃杀的,但一直没机会考证。直到大战那天,我稍微试探了一番,他果然没敢否认。”

钟离四的神色突然呈现出一种莫名的木然与空白。

他想起林烟和云岫刚到穿花洞府那天晚上,钟离善夜和阮玉山故意支开他,于是他用自己才在燕辞洲练就的轻功上了房顶——不得不说云岫的轻功真是好,把他教得也好,让他扒在房顶上连阮玉山和钟离善夜都没发现。

可那时他听他们说话只听到一半,知道自己这双眼珠子兴许藏着什么异常,他们说话说不明白,他也听不明白,后来便在林烟和云岫进大堂之前就离开去拿破命,没听见后头的谈话。

不成想错过那一会儿,就错过了那么重要一个消息。

若当时他还在房顶,听到云岫的话,自然能一早便知晓阮铃的秉性。

钟离四坐在椅子里,两眼低沉地看着前方地面,良久,轻声开口道:“我以为,他只是想杀你没杀成。”

阮玉山最怕看见钟离四这个样子。

他宁可钟离四发怒,又或是伤心,总而言之有点什么表现能叫他感知到钟离四的情绪,那他也好对症下药知道该怎么哄。

可钟离四现在是个他最不愿意看见的模样——跟个木头人似的,除了沉思,就是一动不动。

阮玉山玩笑着握住钟离四的手:“想杀我没杀成,这也是真的。”

钟离四眨了一下眼:“不该放他走的。”

“你若是还想留他一命,也别担心。”阮玉山说道,“吴淮跟陈维是多年好兄弟,大战结束,他自然卯着一口气要把阮铃捉住。但吴淮主意没陈维那么大,他是个有分寸的,即便捉住了阮铃,也不会轻易杀了,再恨也会把人带回来给我处置。”

“不留他。”

钟离四起身,出神地在原地来回踱步两圈,最后定住脚,又兀自重复了一遍:“不留他。”

他抿了抿唇,说:“我应该亲手了结了他。”

阮玉山低眼看着桌上茶水,一言不发。

钟离四没有注意到阮玉山的反应,他说完刚才的话,像下定了决心,带着点困惑,更多的是坚定——看向阮玉山:“陈维是无辜的,那个女娃娃也是无辜的。阮玉山,蝣人也好,汉人也罢,滥杀无辜,就一定要偿命。你说对不对?”

他在寻求一个肯定。

好像只要阮玉山同意了,他就狠得下心下手,可阮玉山只要提出反对,他就会立马动摇。

他的心在“族人”二字面前,本就是不稳的。

阮玉山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了片刻说:“阿四,这事上有许多人,杀过不该杀的性命,依旧活得很好,旁人也不觉得他们该死。你若是忍不下心,我让吴淮放他一条生路。”

钟离四蓝色的眼珠晃了晃。

须臾,他摇头:“不。”

他张了张嘴,好像还想在说什么,可最后什么也没说。

一切想说的话,都在那个“不”字里了。

这夜,钟离善夜听说阮玉山醒了,竟破天荒地叫阮玉山去了他的营房。

钟离四听见这消息时反复跟传话的人确认:“他没叫我?”

小兵低着头,只是一遍一遍地回答:“钟离太爷说了,只叫州主一个人去。”

阮玉山弯腰往钟离四脸上叭了一口:“我先替你去看看!”

他知道老头子叫他必定事出有因,越是在房里跟钟离四商议迟疑,越会让钟离四放不下心,因此走得大步流星,格外果断。

结果这一去,阮玉山差点没看清人。

钟离善夜的营房很暗。

门开时,只有墙角一盏飘摇的烛火燃着。

钟离善夜沉默地坐在屋子另一角的桌边,背对着大门,身影有些佝偻。

“老爷子。”阮玉山进了屋,察觉到屋中的玄息十分微弱。

他放慢脚步走到钟离善夜身后,凭借远处那点近乎熄灭的灯火看见钟离善夜的头发已经全变样了:干枯、花白,是一个老人的头发。

阮玉山从身后捧起钟离善夜的头发:“嗬,真成老头子了!”

钟离善夜轻笑了一声:“没把四宝儿带来吧?”

“没带。”阮玉山的掌心放到他肩上,“你放心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钟离善夜这才转过身来。

他转身的动作很慢,仿佛身上的骨头很脆弱,经不起任何的大动静了。

阮玉山看见他的脸,先愣了愣。

——钟离善夜还是这些年来三十岁出头的模样,只是脸上多了些东西。

第104章 过往

原本灿金的召神符文此刻在钟离善夜的脸上已变成了深深的赭红色,这么多天竟然一直未曾消退。

它们像一道道扎根在他身体里的血痕,成为了这副躯壳的主体,让钟离善夜变成了代它们在这世间行走的一个躯壳。

“这是怎么回事?”阮玉山问,“弓衣三斩的第三式,是要你拿命去使的?”

钟离善夜在寂然中静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弓衣三斩,本就是一道完整的召神诀。第一式和第二式我教给四宝儿,是因为这套法术在用的时候,需要一个除我之外的执行人在我体外起阵。而执行人,要看机缘。”

“什么机缘?”阮玉山问。

“同古卷的机缘。”钟离善夜扶着桌子站起来,撑着手杖走到书桌边,慢慢地铺纸研磨,“这就是我活在这世间四百年的意义——没有任何一个肉体凡胎能在世间活上四百余年,即便是白断雨,也是飞升成神之后自堕为人。我寿数之所以那么长,是承了天神无相的法令。要替他行走世间,做他残留的神魂法眼,为古卷寻诸般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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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山。”他的手颤巍巍地铺开几张信纸,“古卷不是凡尘书籍,它太大了,娑婆运转多久,它便有多宽广。四百年前我进入古卷,此后虽未曾再踏入一步,可如今我仍知晓这四百年间娑婆发生的事,正是因为,我本就是古卷的一部分了。就像开创无方门那小子,他与古卷有机缘,我便将无方掌传授于他,他悟性高,得了机会进了古卷拿走铃鼓,如今他已百年,魂灵自有回归古卷的位置。四宝儿同古卷的机缘,更为深远。昨日他使出弓衣三斩,召神诀,召的不是别人,是我。神诀既出,诸魔降伏,法眼归位。”

阮玉山算是听出来了:“你这是要跟我道别?”

钟离善夜不接话。

阮玉山便懂了:“临死也不见他?”

钟离善夜不置可否:“你回去,叫四宝儿不要难过,日后我和他还会相见。”

“死老头子还卖关子。”阮玉山走过去替他研磨,“你叫我来,就是交代这些事?”

钟离善夜放下笔墨,杵着手杖走到窗边:“我来,还想叫你帮我给招儿写封信。”

阮玉山便笑:“怎么不自己写?就这么怕见他,连写字也不敢。”

钟离善夜的背影摇了摇头:“他离开洞府好些年,我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我那些字了。”

“他认得的。”阮玉山说,“就像阿四,再过一百年,也还能认得你的字。”

钟离善夜笑了笑:“还是用汉文吧。”

其实钟离善夜数百年前也认得,甚至会写一些汉文,从古卷中活过来后他也曾试着多读书认字,可是他活得太长,四百年世间纷扰,不断改朝换代,连文字也更迭了多次。

每更迭一次,他便要再学一次,长此以往,终于是让他不胜其烦。

凭什么自己要跟着这些朝代走?他还是个瞎子,学起字来多麻烦!

他那时候想:老子要自己写自己的字,凡是有求于我的,都来钻研我的字吧!

钟离善夜合眼缘的字不多,人也一样。

若干年后他在机缘巧合下被请到阮府,对着襁褓中嫩得能掐出水的那个孩子,这孩子上一刻还哇哇大哭,下一刻见了他就咯咯笑,钟离善夜轻轻拿手背挨了挨孩子的脸,一高兴,说要帮阮家养这个先天不足的娃娃。

孩子不能从阮家的字辈,钟离善夜连夜请人教自己念了几个月的汉书,终于给孩子取名叫“招”。

霜女莫候青山老,我命当自招。

钟离善夜成天招儿招儿地叫。

阮府送了夫子到穿花洞府,钟离善夜早晚教阮招习武,白天就听阮招念书。

尽管大多不懂,光是听阮招咿咿呀呀的声音,他都觉得很有意思。

阮招十岁那年,上山顶玩耍时摔破了皮——这孩子总爱这样,自打发现自己只要受了伤就会被钟离善夜抱着坐在腿上又吹又哄,平日里没伤也要给自己折腾点小伤出来。

长大以后下山历练更是如此,芝麻大点伤口也要连夜钻到钟离善夜屋子——只要回府,第一时间便是去敲钟离善夜的门,不管屋子里的人睡没睡,都喊着疼要叫钟离善夜给自己瞧瞧。

那天他坐在钟离善夜腿上,看钟离善夜蘸着药膏给他擦膝盖的伤,看着看着,阮招便盯住钟离善夜的脸,问:“钟离,为什么你不会老?”

阮招从小到大就这么叫他的姓,不叫他爹,也不叫他的名。

那时钟离善夜还没长出白发,是个二十来岁的模样。

他一骨碌坐直,把阮招抱到自己对面坐好,雄赳赳气昂昂:“因为你爹我是天上的常青树,山顶的不老松,雪里的不落梅。你老了,你老子我也不会老!”

那年他生辰,阮招就给他种下了一棵永远不会衰败的梅树。

一晃眼阮招十五岁,钟离善夜在自己的宝贝里挑挑拣拣,选了两株不算很大,单成色极好的珊瑚,千里迢迢跑去无镛城谢家,请当时的城主夫人给自己雕刻两个镯子。

镯子雕好了,钟离善夜回来,看见雾照山的结界破了。

雾照山以前是没有结界的,阮招长到七八岁的时候才从钟离善夜那儿学会了控制玄场,屁大个小孩儿,非说自己能保护他的钟离,就给雾照山下了结界。

钟离善夜笑着由他。

随着阮招一岁一岁长大,雾照山的结界一年比一年稳固。

那天深夜,钟离善夜到了山脚,发现山上结界破了,他心里一慌,连滚带爬地上山,走到门口却被什么东西绊倒,扑倒在地上。

钟离善夜回头,摸到一条细长的腿。

掌心才碰到布料,他就知道那是阮招的腿。阮招的衣裳从来都穿最好的——不是府里最好,是世间最好。

可是他怎么在进门前没感知到阮招在门口呢?

钟离善夜摸到阮招的脸,果然是探不着呼吸了。

他小心翼翼护着阮招还剩一缕玄息的骨珠,抱着阮招回房,在屋子里坐了七天七夜。

难道这孩子当真就是短命的结局?

他边抱着阮招冰冷的尸体边想,自己这么护着养着,也还是没看到阮招长大。

他不信。

不信阮招的命,更不信自己救不了阮招的命。

钟离善夜摸着阮招早已日益成熟的脊骨和后背,硬生生剖出了阮招的骨珠,从那上面探寻到残留的大妖气息。

阮招平日总爱下山历练,树敌太多,惹了仇家上门报复,这也是意料之内。

钟离善夜爬上山顶,推了那棵梅树,把树下的妖物器灵找出来,放到阮招体内,令妖物器灵保阮招身体不腐不化。

接着他下了山。

古卷有记,寻数百活人血肉供奉死者骨珠及生辰八字,可保亡者魂灵不散,元神不灭,若遇良机,寻一合适躯壳,则能令亡者起死回生。

钟离善夜没有杀人。

他用一年的时间,杀了上百只妖。

以妖身供奉亡者身躯魂灵,只会比用人遭受更大的反噬和怨气。

阮招肉体凡胎,即便用这个法子救回来了,也承受不住那么大的怨气。

可钟离善夜受得住。

他的命为天神所授,诸般怨气,他身上由天神无相所留的神息也足够抵挡。

于是他开始没日没夜地画引渡符。

他杀了多少只妖,就画了多少张符,引渡了多少妖灵怨气到自己的身上。

那些供奉阮招尸身的器灵被他的符纸镇压着,这么多年,符纸又被他练的无数张字幅覆盖了,它们成堆地被钟离善夜储存在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卧房中,被挂在墙上,压在博古架里,日日夜夜散发的怨气被引渡到钟离善夜的身上,没有一刻止息。

当钟离善夜把骨珠放回阮招体内的时候,他在床边静坐着等候,不知数了多少黄昏,终于在身体坐到僵硬的某一日,听见阮招的身体里再次传出了呼吸。

可钟离善夜还没有忙完。

他趁阮招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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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又把梅树下的那颗妖物器灵埋回了土里,重新移栽了一株新的梅树——旧的梅树落下悬崖,他只能寻一棵新的。这棵后来屹立在雾照山顶多年的梅树,其实早就不是阮招亲手种下的那棵了。

钟离善夜往后这些年一次也没上山去看过这棵树。

一看到这棵树,他总是想起阮招尸体把他绊倒在门口的那个深夜,想起他抱着阮招的那些天,屋子里只回荡着自己呼吸声的无尽寂静。

后来阮招醒了,问钟离善夜自己怎么在他的房间,钟离善夜只是笑着说:“招儿,你睡了很长的一觉。”

这一觉长得足够让阮招信服,因为自打醒来之后,他的玄气增长总是突飞猛进,犹如神助。

阮招对钟离善夜的话深信不疑,是自己的骨珠在突破四阶境界,而他的身体尚且年幼无法适应,才导致自己沉睡一年,也因此他的玄力才能在醒来后如此迅速精进。

只有钟离善夜知道,那是上百颗妖物器灵献祭的结果。

可钟离善夜忘了自己是天神行走在世间的法眼,他漆黑了四百年的世界第一次看见光亮是在救活阮招以后。

被上百颗大妖器灵献祭的阮招在钟离善夜的眼前变作了一团恶劣的鬼火,从里到外散发着令他恶寒的气息。

最要紧的是,天神授予他的神息让他每时每刻都本能地想要将阮招杀死。

那两年阮招在他身边的每一刻他都在挣扎,他感受阮招的呼吸像感受一个怪物,纵使他知道阮招还是那个阮招,可妖灵反噬的怨气、天神残留的本能、阮招与他的过往,种种因素和冲突,让他没有一刻不在痛苦。

终于,他的痛苦和对阮招的恶意像涓涓细流一样不断表露在平日相处的时候。

阮招下山历练,负伤回来,他一面给他端药,一面冷嘲热讽:“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从那以后阮招受了伤再也不来找他。

阮招十六岁那晚,喝得酩酊大醉,踹开他的房门,倚在门口,醉眼朦胧看着他,轻声喊他:“钟离。”

钟离善夜就坐在灯下,他很想开口喊一声招儿,问问阮招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难过。可话到嘴边,他眼前又闪烁着一团数百大妖聚集而起的怨火。

那堆怨火靠在门前,喊他钟离。

钟离善夜的五指攥紧又松开,他咬着压根,忍住心中暴涨的戾气和杀意,柔软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满脑叫嚣着对那团鬼火的斩杀,因此他下意识地冷冰冰呵斥:“没心肝的东西,你老子的名讳是你随便叫的?越大越没规矩,滚去别处发疯,少来找我。”

阮招再也不曾敲开他的房门。

许多个夜晚,阮招逐渐喜欢在山顶的梅树下过夜。

钟离善夜却在无人知晓时悄悄给整座山布好了结界,除了山上的人和几个时常上山砍柴的樵户,谁进了结界他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但他依旧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行为。

阮招十七岁,在立冬那一夜好不容易回府,夜半醒来,却看见钟离善夜冷冷站在自己床头。

那时两个人已不知多久没有见面,亦不知多久没有说过话。

“钟离,”阮招靠坐在床头,话到一半,硬生生把这称呼咽了下去,揉了揉鼻梁,清醒几分后缓缓问道,“怎么不睡?”

这一声喊得让钟离善夜有些恍惚。

阮招这么叫他的名字,同小时候有些不一样了。

小时候叫他的姓,听起来是稚嫩爽利,如今大了,还这样叫——一声钟离,总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

阮招还是有些高兴的,二人冷战如此之久,自己一回来,钟离善夜便连夜来看他了。

阮招甚至认为钟离善夜是来找他低头,想要重归于好了。

他其实压根不需要钟离善夜低头。

只要钟离善夜走到他跟前,他过去所有的不堪、难过和委屈全都会自己冰消瓦解。

只要钟离善夜走向他。

可钟离善夜是来杀他的。

片刻前,那集中了满身玄力的一掌杀招在抬手之时,钟离善夜感受到了阮招细微的呼吸变化。

他知道阮招醒了。

正是这霎那的呼吸让他也如梦初醒——自己竟然想杀了他亲手养大的招儿!

钟离善夜在片刻的后知后觉中汗毛直立。

今晚他能半途顿悟,那明晚呢?再下一次呢?

钟离善夜的手落下来,垂放在腿边,半路刹止的玄力自他掌心逆行倒施回到体内,使他五脏犹如肝胆俱裂般的发痛。

“你走吧。”与此同时,他脱口道,“明天就走——不,现在就走。”

阮招愣了愣:“走?”

“听不懂吗?”钟离善夜咽下喉间一抹血气,“离开这里,滚出我的地盘,永远不要回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迈步,准备跨出阮招的房间。

“钟离?”阮招的语气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我去哪?”

“爱去哪去哪,回你的阮府最好。”钟离善夜一脚迈出了门槛,留给阮招一个月下的侧影,“老子只负责养你到十五岁,十五岁过后,你就该走了。多留你两年,我也忍到头了。”

“……为什么?”

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阮招掀开被子,双脚落了地,似乎想要起身过来挽留他。

“为什么?”

钟离善夜皮笑肉不笑地重复了一遍阮招的问题,接着他收回自己跨出去的一只脚,疾步走回阮招跟前,那团散发着恶气的鬼火在他眼下不断跃动着,挑衅似的激发着他的杀心。

他俯身,凑到阮招额前,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厌恶你。”

阮招原本愣怔的神色由茫然转为灰白颜色。

“我看见你的每一刻,都恨不得杀了你。”钟离善夜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字不歇接着说,“你浪费了我十七年的光阴。若没有你,我本该云游世间,惩恶扬善,救济百姓。就因为我十七年前一时兴起,本打算抱你玩玩两天,你们阮家却修府邸,植杨树,让我进退维谷,不得不把你收到膝下。养你的这十七年,你每长大一天,我便多一分怨气与不甘。整整十七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恨不得一手掐死你!免得我心烦!”

阮招往后退了退。

钟离善夜站直了身子转身,这次再也没有回头的打算:“滚吧,趁我还不想动手。”

他像一阵风一样走到回廊,却在快要踏入自己房门时听见身后凛然的呼唤。

“钟离善夜。”

这次阮招的声音没有任何迟疑,只是冷冷的,比夜风还叫人彻骨:“你若早些坦白,我既便冻毙街头,也不会求你半刻收养。”

钟离善夜五指蜷缩,心中好似被刀一剜。

阮招话到一半,顿了顿,没看见他转头,才又笑了一声:“又何苦与我落个反目成仇。”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在地面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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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送他的珊瑚赤镯,顷刻间已是四分五裂。

阮招的最后一句话带着比他更甚百倍的决绝。

“你我之间,非死生再不相见。”

一卷寒风吹彻钟离善夜的头发,他猛然回头,想起自己这一生还没看过阮招一眼。

他是天神法眼,睁不得凡身双目,否则自遭天谴,折损寿数。

可他还是睁了。

那一团令人憎恶的鬼火变成了逐渐清晰的夜幕、雕梁画栋的回廊,还有一弯明月下阮招誓不回头的背影。

他的招儿原来是个白衣胜雪,玉树临风的身姿。

钟离善夜对四百年后难得窥见凡尘的一眼总是很难忘怀,尽管代价是这一夜过后两鬓染霜,又或者是如今的满头白发。

他这一生睁过两次凡人之目。

一次是看死生不见的阮招。

一次是看他的四宝儿。

第105章 见字如晤

“你想让我写什么?”阮玉山整理着桌上的书信问。

“不急。”钟离善夜抬起手示意道,“我还有几件事没交代。”

阮玉山便把手收起来,背在身后,笑他:“你说你逍遥快活一辈子,怎么临了临了,倒有操不完的心了?”

钟离善夜也笑,笑一下咳两下:“谁让我逍遥快活一辈子,临了临了,养了两个讨债似的冤家?”

“那你说吧!”阮玉山洒脱挥手,“有什么要交代的,我都帮你记着。”

钟离善夜也不跟他客气:“第一件,是要四宝儿,不要去取铃鼓了。”

“蝣族这几百年惨烈的根源,从来不在诅咒之上。今时今日四宝儿将他族人的诅咒解了,蝣人不过又恢复两百年前横行中原的局面——就算四宝儿能管,他能管多久?三五十年,他还活着的时候能压制他的族人,一百年,两百年呢?”钟离善夜道,“中土与蝣族此消彼长,只要蝣族势大,必会压迫中原,届时便会出现第二个巫女,第三个巫女。他今生能找到一个铃鼓,百年之后,压迫再次催生诅咒,再有铃鼓出现,又该让谁去找?”

“第一件你就给我找难事儿。”阮玉山听了,虽也明白钟离善夜说得在理,还是调侃着反问,“你若是亲自劝他,那也罢了。叫我替你去劝,还是在你后事之后——这天底下那么些人人,你一走,还有谁降得住阿四?你觉得我可以?”

“也是。”钟离善夜想了想,摆摆手道,“那这便罢了,此事你不必担心,我还给他留了信。”

阮玉山:“哦?”

钟离善夜朝桌子后方的书架上指道:“那有两个信封,一个盒子。一封信给四宝儿,一封,你替我交给招儿。”

阮玉山走过去,果然在架子上见着两封信和一个木盒。

钟离四的名字和阮招的名字钟离善夜是会写的,因此信封很好区分。

“你这不是写了?”阮玉山拿起写着阮招名字的那个信封,“还要我给你写什么?”

“我会的字不多,还有许多事想交代。”钟离善夜又指着那个盒子,“明日卯时,你叫四宝儿过来,把我的骨珠,放进这个盒子里,一并带给招儿。”

阮玉山动作微微一滞,脸上终于没有了丝毫玩笑神色:“老爷子。””我说,“他背对烛火看向钟离善夜,凝目道:“你当真不见阿四最后一面?”

“你怕什么。”钟离善夜看起来满不在乎,半点没有要跟钟离四好好道别的意思,“我和他自有再见的时候。”

说罢又哼哼笑了笑:“届时他老子我还是英俊潇洒,年轻貌美的样子!”

阮玉山哂他一声:“臭老头还自夸起来了——别的还要交代什么?”

“别的,还有一件。”钟离善夜扶着窗框,侧头对着阮玉山,“你跪下,我要你发个誓。”

阮玉山怔了怔,看着钟离善夜不像是玩笑,便也先二话不说撩开衣摆跪了,才道:“你要我发什么誓?”

钟离善夜的脸色在幽暗的烛光中沉静了下来,随后才缓缓道:“我要你发誓……若有朝一日,四宝儿得知了阮家活祭的真相,没有他的点头,你终身不得踏入雾照山半步。”

阮玉山这次彻底愣了。

“我能留给他的东西不多。”钟离善夜扭头面向窗外,解释道,“他虽没了你活不下去,可你到底是负他的。倘或有朝一日他当真无处可去,无枝可依,至少得要有个家能让他来去自如,不被打搅。你阮玉山本事大,手段硬,我得要你发个誓才行。”

阮玉山低头沉默片刻,再抬起头时,手也抬了起来:“好,我发誓。若日后阿四发现阮氏活祭真相,无他允许,我终身不再踏入雾照山半步。”

“你起来吧。”钟离善夜将一双虚无的目光放得很长,“起来,替我写信。”

虽然这么说着,然而钟离善夜并没有想好要怎么让阮玉山落笔。

他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想说的话太多,一时没个头绪。

杂乱的心绪中他先想起自己第一次对阮招恶语相向的情景。

那是他将阮招救活的第一年冬天。

那年冬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兴许是阮招察觉到了钟离善夜态度的转变,却对原因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笨拙地想用亲自下厨的方式来给钟离善夜道歉——道什么歉其实阮招并不清楚,他只是想钟离善夜能变回从前的样子,对他温和一些。尽管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还是想钟离善夜能原谅他。

阮招从未下过厨。

钟离善夜从把他抱到穿花洞府第一天,就拿他当宝贝似的养着,除了练功读书时要吃些苦,别的钟离善夜不肯让他受一点累。

于是阮招一顿饭从早上做到了傍晚,埋头在小厨房忙得灰头土脸。

府里的人看不下去,跑去告诉钟离善夜,让他劝劝招公子。

钟离善夜去得路上还在着急:十几岁的孩子,在柴火堆里闹一天,不得呛出病来?他的招儿哪里是生火做饭的料?

可到了小厨房门前,他感知到一团幽幽的妖火端着菜走出来,浑身散发着天敌般的气息对着他喊:“钟离。”

浓烈的焦糊和烟火味从厨房传出,钟离善夜皱着眉,一眼也没看向阮招手里的菜,而是嫌恶地转头批评道:“虚度光阴,不务正业。”

他说完就甩袖子走了,把阮招留在院子里。

回忆的闸口打开了,于是那些他曾对阮招刻薄的话像潮水般涌入脑海。

还是那年。

阮招在的时候,他最后一次生日,分明在阮招赶回家来前他是期盼焦灼的,可一见了阮招,他只剩厌烦了。

厌烦自己的生日阮招怎么那么久才姗姗来迟,却忘了是他前一日说想吃山下的方糕,那方糕得趁热吃,卖糕的小店总是黄昏才开门,因此阮招清晨出门,赶一天的路到山下小店,夜里捧着糕回来时,已是掌灯时分。

他被阮招的敲门声闹醒,一开门便碰到阮招递过来的、一路上护在怀里也还是免不了冷却的方糕。

钟离善夜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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