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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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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喜知摇摇头:“我还要去寻岐王殿下呢!”

听这话,林欢见瞬间笑意消失,眉头拧紧:“你去找他做什么?你不会还想……”

“你放心!只是哪怕是回绝,我也该与他说个最终的决定。”

听到姚喜知说是去拒绝对方,林欢见的脸色才勉强好起来。

等与林欢见分别,姚喜知也没耽搁,立刻就往少阳院赶。

宫人知道她是上官淑妃身边的人,也没拦,引着她入内,姚喜知还没进门,就听到李善容的声音。

“……还是我听旁人说起,我才知道你和阿娘大吵了一架,你们两个现在什么事情都不与我说,我还是不是你亲阿姊、阿娘的亲女儿了!”

李善容说完,又轻拍了李忖的脑袋:“你别动了!我在给你上药呢!虽然大家对男子的容貌不如对女子般苛刻,但你要是成了丑八怪,好人家的女娘也是会瞧不上你的!”

“我才不需要他们喜欢,阿姊喜欢我就够了。”李忖像是在吊儿郎当说着玩笑话,身子却已经老老实实按李善容的话,规矩地坐好。

李善容瞪了他一眼,指尖从瓷盒中挖出豆粒大的药膏,擦拭到李忖脸上之前的划痕上,还在不停念着:“若是阿娘下次再打你,你可得记得及时告诉我,瞧瞧你,这么多天了。疤还都一点儿没愈合,肯定是你自己一点儿都没擦过药!”

“我这不是怕你知道我和母妃闹了不愉快,心里难过……”李忖余光忽然看到正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的姚喜知,话音顿住。

姚喜知也没想能正好碰上七公主。虽然她与七公主熟识,但中间被李忖这么一搅和,又知道了李忖对七公主别样的心思,面对七公主时,难免感觉有几分古怪。

七公主是背对着姚喜知的,满心都在李忖身上,突然见李忖的目光有几分异样,转头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竟然是姚喜知在门前,惊喜地唤了一声:“小喜!”

姚喜知回她一个浅笑,拘谨地进了屋。

如今这情形,倒叫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引路的宫女退下,姚喜知朝两人行了礼,李善容直说“不必这些虚礼”,姚喜知站直身,双手局促地垂在身侧,又放到身前,怎么放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看看李善容,又看看李忖。

李善容招呼:“小喜快来坐。”说完指了指她身边的位置。

看姚喜知坐下,李善容又继续帮李忖上药。

姚喜知瞧着,这都七日前的伤,早淡了许多,哪儿有李善容说得那么严重。但做阿姊的关心弟弟,她也可以理解,若是上官溱伤着了,别说是脸上一条伤疤,就是在小上十倍,她都要心疼死。

只是,不知道这个做阿弟的,此刻又是怎样的心思?

将瓷盒的盖子阖上,李善容才想起来问:“小喜怎么会来这儿?是淑妃有什么吩咐吗?”

姚喜知余光看到李忖,抿抿唇,眸子溜溜转了一圈儿,应道:“我们娘子说这几日都没见着你,有几分想你了呢,你不如去绫绮殿坐坐,陪陪我们娘子说说话?”

李善容猛地倒抽一口气,夸张地拍了下额头:“瞧我,是我不是了!淑妃娘子如今身子还未大好,不宜四处走动太多,我该主动多去绫绮殿陪陪她才是!”

说完,李善容也没多留,和李忖简单说完道别的话,便急匆匆地离开。

李忖本还想留她多说说话,但李善容步子迈得飞快,还没等李忖挽留的话说出口,就已经消失在门前。

李忖看向姚喜知的目光瞬间变沉:“你这番来,最好是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姚喜知却并不怕他,想到林欢见和上官溱,感觉做什么都有了勇气和底气,轻声道:“对不住,要让岐王殿下失望了。我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恕我不能答应您。”

“为何?难道我给的还不够多吗?”李忖拧眉,厉声道:“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姚喜知正色:“非也,哪怕殿下说,是马上就能把皇位呈到我面前,我也答应不了您。无关其他,只因我对殿下并无任何男女之情,而我想殿下对我也是一样,只是因为一些见不得光的原因,王爷没有更好的选择罢了。”

“但是……”

想到林欢见,姚喜知神色变得更加温和:“我有自己所爱之人,这是任何利益的交换都换不了的。既然殿下也有心爱之人,应当能理解我的想法才是。”

李忖愕然:“你有喜欢的人?我怎未曾听闻?”

话刚落,眼前忽地闪过那个在花丛中一把将他从姚喜知身边拽开,带着明显怒气的脸庞,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你说的,该不会是林欢吧?”

姚喜知没想到他能一猜就中,也不隐瞒,轻轻“嗯”了一声。

“难怪,难怪……”难怪林欢会帮着他们,从林欢在全起元身边斩头露角,到被圣人赏识,未曾听闻他与哪个后妃走得近,唯独上官溱从得宠起,似乎处处都有他参与的身影。

可是,“他是个阉人啊!”

李忖觉得这两个人简直是可笑!

“感情这种事情,又不是理智可以控制得住的,正常人又如何,阉人又如何,喜欢一个人,他是个什么身份,又有何区别?殿下您,不也是吗?七公主是个什么身份,您不也一样……”

“住口!”

盯着李忖发冷的目光,姚喜知喉间略一滚动,还是继续道:“但是我与林内侍到底是两情相悦,我们作何选择,也不会牵扯他人。

“但您与七公主不一样,我刚才将她支走,也是希望您,既然是注定没有结果的事,便不要越陷越深,若是事情传扬出去,七公主要如何自处?秦德妃身为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叫她如何承受?”

她实在不敢想象,一个母亲,得知自己的儿子竟然喜欢上女儿,该是怎样的天塌地陷?

谁知李忖却毫不在意地轻嗤一声:“秦德妃?她又不是我娘。”

什么?

李忖恶狠狠地盯着她:“我的事情我自有决断,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少在这里装作一副什么都懂的模样,多管闲事!”

姚喜知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秦德妃不是你阿娘?”

李忖却不愿意再多说此事,烦躁地挥手赶客:“既然不愿意嫁我,也别一直在我面前黄了,看着心烦!”

姚喜知自然也不想在这儿多待,行了礼抬起步子正要迈出房门,突然听李忖道:“我与善容、还有秦德妃的事,还请保密。”

“这是自然。”

毕竟,她也不希望看起来率真烂漫的七公主,因此事而受到什么影响。

第74章 方长 下颚有一闪而过的温软和湿润。……

姚喜知回绫绮殿时, 李善容正好离开,从上官溱院子出来,便碰到西侧殿的谢昭容谢莹。

姚喜知远远儿瞧见二人是在说着话, 便没上前打扰。

上官溱正倚在贵妃椅上随手挑了本书在打发时间,见姚喜知进屋, 上官溱嗔道:“你怎把善容给我唤来了?善容一来便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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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让我就等了,我还蒙了一瞬, 后来听她说起是遇到了你, 我才反应过来,忙顺着你的话说。”

“我去寻岐王殿下的时候, 正好她也在, 有的话也不好说与她听,我便把她支开了。”

听这话, 上官溱立马放下手中的杂书, 正色道:“你去寻岐王了?去给他答复?”

姚喜知坐到上官溱对面的椅子上, 忐忑地点点头:“我没与你商议, 你不会怪我吧?”

“你的终身大事, 自然是由你自己做主, 我不一直都是听你的。”上官溱顿了一下,“那你, 是怎么回答他的?”

姚喜知垂下眼睫, 不敢看上官溱:“我拒绝了。”

上官溱点点头,也没说好与不好。

见姚喜知神情忐忑, 还是勾出一抹笑, 伸手扯了扯姚喜知的脸:“只要你觉得,这是你真心的想法,你做什么决定, 我都支持你。”

姚喜知嘴动了动,心中纠结,最终只回以一笑,没把她与林欢见的事说出来。

*

晚上姚喜知去到内侍省的时候,还在想会不会林欢见不在,毕竟早上太过高兴,都忘了要与他再约时间相见。虽是从前她也会时常来与他共进晚膳,但那也是快一年前的事情了,她现在出现在这里,不会吓林欢见一跳吧?

不过,想想从他脸上看到错愕的模样,倒也有趣?

姚喜知正准备让门口的小太监去帮忙通报,谁知刚走到跟前,还不等她开口,那小太监瞧是她,立马就上前一步笑脸相迎:“哟,是小喜娘子来啦,是来寻林内侍吗?”

热情得把姚喜知吓了一跳,姚喜知愣愣点头,小太监立马就招呼着她,领着姚喜知往林欢见的住所走去。

一边嘴里还热络地闲聊着:“我们少监可是等您许久了,见您一直没来,吩咐我若是瞧见您,可得好生招呼着,不可有丝毫懈怠。”

姚喜知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不过,林欢见怎么知道她会来?

一路七拐八绕,姚喜知发现方向有些陌生并不是从前她来寻林欢见时走过的路,随即才想到,如今的林欢见已经升了品级,成了最大的宦官头头,自然有新的厅事和住所。

见到林欢见时,他正坐在书案旁,执笔在文书上批注什么。

听到有人走过来,林欢见一抬头,就见姚喜知站在斜阳下,正对他笑得灿烂。

忍不住让他轻轻唤了一声:“喜知。”

光是这两个字绕在舌尖,都会让他心里滚烫滚烫的。

林欢见朝引路的小太监一颔首,他便自觉退下,去让人把饭菜传上来,待屋中就剩姚喜知与林欢见二人,姚喜知小跑着到林欢见身边,脆生生唤了声“欢见阿兄”。

拉长的尾音,甚至透出几分甜腻的滋味,让林欢见想起他喜欢的花生糕。

林欢见放下笔起身,一袭修身的紫色官袍衬得他身姿笔挺,在金黄的夕阳折射下显得贵气。

姚喜知却托腮笑着:“我瞧着还是你从前穿红色好看,衬得唇红齿白的,活像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

林欢见升了内侍监之后便按品级换了紫色官袍,姚喜知此前就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如今关系更近一层,她便是畅所欲言了——反正林欢见又不可能真与她计较这些小小的调侃。

林欢见听她随口的话,耳尖一红,却是认真地回答:“内侍监都是这样的服侍,那若有机会,我日后的便服,再多穿绯色好了。”

“能着便服的时辰多是出宫,你要是在穿个打眼的红,倒像个花枝招展的花孔雀了。”

姚喜知嘻嘻笑了一阵,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问起今日的事:“你怎知道我会来?”

林欢见脸上还有些赧意,携着姚喜知一边往旁边歇息的软椅走去,一边解释:“其实我也拿不准,只是想着你从前时常来与我共用晚膳,中间虽是因为各种事有些耽搁了,但如今我们……若是你来了,我却不在,或是已经早早自己用过饭,岂不是伤了你的心,索性提前备着妥当。”

他原想要不要差人去问一问,但若是如此,又怕姚喜知本无此意,倒显得自己多急不可耐、催促逼人了,也就作罢。

突然下颚有一闪而过的温软和湿润。

林欢见脚步顿住,错愕地看向姚喜知。

姚喜知却表现得对自己方才的行为毫不在意般,像是什么家常便饭的小事,笑嘻嘻夸赞:“欢见阿兄你也太贴心了吧!”

“我本想着你现下每日都在枢密院那边上值,或许会回来得晚,便特地晚些来找你,没想到反倒我成了来迟的那个,该罚该罚。”

林欢见收了视线,暗自深呼吸平复心情,在心里默念,不过是亲了下巴而已,实在不必大惊小怪——毕竟,他们连更亲密的亲吻都已经有过。

不过,昨晚醉着,他脑子也不大清醒,虽然记得自己是吻了姚喜知,但具体的,却是模糊一片,思来不免觉得有些遗憾……

心中暗自回味着,却也没疏忽一旁姚喜知的话,听姚喜知说完,不禁失笑道:“哦?你打算怎么罚自己?”

姚喜知倚过去挽住林欢见的胳膊,故作认真:“那,就罚我先干三大碗米饭为敬好了。”

林欢见煞有其事地摸着下巴点头:“这倒是不错。只是,这若是传出去,怕是要说我和上官淑妃已经穷得揭不开锅,连自己人的菜都要供不起了,你可得替我澄清。”

“才不要连累臻臻呢,让你一个人背黑锅好了!”

屋中充斥满姚喜知的笑声,林欢见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被她挽住的手臂悄悄翻转,掌心摸索过去,最终,十指紧紧交缠。

直到下人呈了饭菜上来,两人才松开紧握的双手,掌心源源不断滚滚的热意把姚喜知的脸熏染上绯红。

姚喜知与林欢见相对而坐,看似好像与从前他们一起共进晚膳一般模样,但姚喜知心里知道,已经有很多不同了。

同桌对坐而食,对食,不过如此。

只是。她忽然想到刚才提起的上官溱,踌躇片刻,向林欢见道:“今日我与臻臻说起岐王殿下的事,我只告诉她我回绝了岐王,却没提你。”

“我本想直接与臻臻说,但想到她向来不太看好我们,怕是会不太高兴,不如你陪我走一趟?若是她从前对你有些成见,把话说开才好。”

说起与上官溱相见,林欢见下意识是拒绝,但一对上姚喜知带着期盼的眼神,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好略显僵硬点点头:“那你定个时日,我也好提前做些准备。”

“也不用特地准备什么,又不是平日里没见过,不用紧张啦!”

丑媳妇也总得见公婆不是?

林欢见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说完上官溱,姚喜知又想到什么,先是看向林欢见问:“都说食不言寝不语,我现在叽叽喳喳的,你该不会嫌我烦吧?”

“自然不会。”林欢见不假思索地回答,顿了下,又道:“我……喜欢听你说这些。”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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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字声音放得很低,但林欢见却不愿再掩埋自己真实的想法。

姚喜知嘴角压不住的笑,满意的点点头,才说起另一件事:“你知道岐王殿下与秦德妃是个什么情况吗?”

当姚喜知口中说出岐王殿下两个字,林欢见立马脸色微变,直到听到后面紧跟着问起的秦德妃,才稍稍缓和了神色。

对姚喜知并不隐瞒,道:“你是指,岐王殿下并非秦德妃亲生一事?”

姚喜知惊讶,本想着答应了岐王的事,不好直言,只是林欢见在宫中时日久,说不定知道些什么,试探地问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知晓。

“那岐王殿下,莫非不是皇室血脉?”

林欢见摇头:“岐王确实是圣人之子,只不过非秦德妃所出罢了。所以这不能改变他与七公主终归是血亲的事实,但,他与秦德妃的母子情分会如何,这就难说了。”

看姚喜知满眼的震惊与好奇,林欢见继续道:“他的生母乃是先皇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当时是一场宫宴过后,圣人醉了酒,把那公主误认为是后妃给临幸了,故而后来圣人才非一些必要的庆典宫宴,平日并不喜欢参加宴席。圣人清醒后本来想将那公主送出宫去,却没过多久,那公主发现已经怀有身孕,各种阴差阳错之下孩子生了下来,但公主却是难产而死。”

“德妃一直膝下无子,好不容易怀了龙嗣,也只诞下个公主,并且在生产中伤了身子,难以再有孕。见七皇子孤苦,正巧她想要个皇子傍身,就将他养在了自己身边。此事涉及圣人丑闻,宫中鲜有人敢提及,不过我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又是内侍省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多少也知道一些。”

姚喜知已经震惊得连吃饭的动作都停住,嘴巴微微张着,手里一双筷子悬在半空。

本以为岐王殿下喜欢上自己的阿姊,就已经是闻所未闻的大逆不道,原来圣人也曾……

“不过秦德妃虽称不上慈母,但也是刚直良善之人,圣人出于对他生母的亏欠,对他虽是不喜,也从未为难苛责,反而他平日做什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过了。”

“只是岐王到底并非秦德妃亲子,秦德妃当初栽培他,也不过是希望能为七公主找个倚仗,所以当年秋猎,冯贵妃才会选择对七公主下手,毕竟,若是七公主一出事,秦德妃便再无斗志,夺储之争,岐王便会不战而败。”

“不够,我听说,如今的秦德妃,似乎已经知道了岐王的一些心思,放弃扶持他了。”

难怪之前岐王会说秦德妃不会过问他的婚事如何。

原来在表面的平静之下,这个深宫中还有如此之多自己不曾知晓的隐秘,一想到或许还有无数未知的汹涌暗流,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姚喜知轻叹一声,目光落在林欢见身上。

不过,纵使她有万千感慨,但这些天家的恩怨纠葛,终究与她无关。她的愿望,仅仅是希望她在乎的人可以平安康健,从前是臻臻和欢见阿兄,现在还多了个悯儿。

她不贪心,只有这么小小的心愿而已。

不过方才林欢见话中提到冯贵妃,似乎最近都没有怎么见到她的动作了。是被皇帝禁足大半年,她灭了气焰,从此就准备偃旗息鼓了吗?

姚喜知在心中祈祷,若真是如此,那便是最好不过。

本以为日子可以就如此风平浪静地先过一段时间,还没等她挑着合适的日子好好带着林欢见去见上官溱,一个重磅的消息先砸得他们头晕——

李善容,死了。

第75章 死讯 好好一桩婚事,却让七公主丧了命……

出事的时候, 已经是在二月下旬,距离李善容的婚期,已经仅有一个月。

*

姚喜知在屋中来回踱步, 虽手中是抱着李悯在哄睡,但心思却一点没落到孩子身上, 直到月穗快步进来,她立马将期待又害怕的目光投向她。

“七公主找到了……”姚喜知心头一喜, 却见月穗脸色不太好, “但,人, 已经……没了。找到的是, 七公主的……尸体。”

“砰”一声,上官溱正在站在窗台边修剪着的迎春花被她一个动作带到地上, 白釉瓷瓶碎了满地, 但她却分不出一点心思给零落满地的花草。

“你在开什么玩笑!她只是出宫去佛寺上个香, 眼看婚期将近, 希望能乞求婚姻一切顺遂美满, 怎么可能……”上官溱语气先是激动, 一句话后,已然变得哽咽。

月穗眼中尽是惋惜, 将打探来的消息详细说来:“侍卫是在山脚寻着的, 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去,有已经过了一整日, 听说尸身已经不成样子, 血肉模糊的模样比寻常战场上的死人还要可怕,连有个士兵都忍不住吐了。”

“只有,只有岐王殿下什么都不顾, 直接就冲上去,将她的尸首死死抱在了怀里。”

上官溱身子晃了晃,月穗连忙上去扶住她,上官溱五官抽动,却是悲伤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李悯的一哭嚎打破屋中的死寂,姚喜知才发现自己抱住他的手臂已经在无意识中收紧,勒疼了他。

姚喜知连忙松开手上的力道,却是顾不及他的嚎啕,将他放到一边,也过去搀扶住上官溱。

虽然她心中也是百般滋味杂陈,样有块巨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但她更担心上官溱的情况。

上官溱双眼神空洞,胸口剧烈起伏见,看到眼前的姚喜知,眼中才凝聚出神采,猛地投进她的怀里。

情绪终于有了泄洪的缺口,靠在姚喜知怀里放声痛哭,泪水很快浸湿了姚喜知肩颈处的大片衣襟。

一旁的李悯似乎听到了阿娘的哭声,哭得更加凄厉,月穗又连忙过去抱住李悯轻哄。

姚喜知的泪水也跟着流下来,流得悄无声息,只有手轻拍着上官溱的脊背安抚。

谁也没想到这件事来得如此突然。

上官溱嘴里不断含糊不清念着“她还如此年轻”、“她马上就可以嫁给自己想嫁的人”,滚烫的泪水混着哽咽,洇得姚喜知浑身发冷。

姚喜知手上动作不停,艰难地转头看向月穗,轻声问:“那……杀害了七公主的凶手,找到了吗?”

“依旧如同昨日一般,只说是回城路上遭遇了山匪,但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怀疑……”

月穗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岐王殿下,请您稍等一下!”几个宫女太监想阻止李忖,但都被李忖一把推开,怒喝道:“你们给我滚开!”

姚喜知连忙唤:“让岐王殿下进来吧。”

李忖大跨步,几步就进了屋,径直朝上官溱走来。

上官溱堪堪从姚喜知怀中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回眸,就被李忖一把抓住手腕,连姚喜知都没来及的反应,就看李忖怒声道:“你是不是知不知道些什么,全都告诉我!”

姚喜知忙上前掰李忖的手,但李忖的掌将上官溱紧扣得严实,姚喜知费劲全力,也掰动不了分毫,只能好言相劝。

但此时的李忖已是双目猩红,像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只紧盯着上官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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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知道什么,我就不为善容的死难过吗?莫非你还能觉得是我害死了她不成?”

姚喜知见李忖几近癫狂的模样,只能先稳住他的情绪,拿出自己最温和的声音:“您先冷静,我知道七公主的死对你打击很大,我们也同样痛心。可我们也是刚刚才得知消息,如你一般希望能尽快找出真凶。”

“只是不知岐王殿下,为何会觉得此事与我们有关?难道不是更该去审讯与七公主同行的谢昭容吗?”

“你以为谢莹那里我就没问过吗!我才想起,阿姊曾提起去寺庙祈福要与你一道,出发前一日也来找过你,你却临时反悔,留了阿姊一人去!莫不是你提前得了消息,知道此行九死一生!”

上官溱听他的质问,稍稍冷静下来,努力回忆四日前的事。

解释:“我确实本答应了善容说是要与她同行,可那前一日悯儿突发身体不适,哭闹不止,我放心不下,才临时爽了约……怎可能是提前知晓些什么,却不提醒她!”说到最后声音又哽咽起来。

姚喜知点头附和:“悯儿这几日身子不大好,是宫中大家都知道的事,甚至还找太医来诊过脉。我们再如何,也不可能拿这般婴孩做局!”

远远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岐王殿下若是有什么怀疑的,不如去问问秦德妃,在这里欺负两个弱女子是何意?”

姚喜知闻声猛然抬头,从李忖身上移开视线往他身后看去。

林欢见着一袭紫衣,闲庭信步般缓缓走来,嘴角噙着笑,眼里却结着冰。

“欢……林内侍!”姚喜知见竟是他来,沉重的神情终于散了些,“你怎么来了?”

林欢见对她轻轻颔首,李忖已经飞快放开上官溱的手,转身阴鸷地看向林欢间,厉声道:“林内侍这是何意?总不可能是母妃害死了善容!”

毕竟秦筝对李善容的偏爱是人尽皆知,有目共睹。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或许她可能知道,凶手是谁呢?”

李忖眼中满是怀疑,最终还是选择又动身去寻秦筝。

李忖一走,姚喜知立刻小跑着到林欢见面前,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也是才得到消息,怕你难过,来看看你。”

虽未明言,但大家都知,是李善容的事。

姚喜知抿抿唇,上官溱先一步发问:“听方才的话,林内侍似乎知道些隐情?”

林欢见目光却只看向姚喜知,见她亦是慢慢迫切等待回答的神色,先不动声色瞧了眼周围,周围还有些方才为阻拦李忖一同围过来的宫人。

姚喜知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唤到:“都先下去吧。”

等其余人都退下,月穗也抱着李悯先离开,姚喜知急忙追问:“到底是如何情况?”

林欢见只不紧不慢地说了三个字:“冯贵妃。”

姚喜知心头一颤。

此前还在想着如今的冯贵妃终于是给宫中留了片刻的风平浪静,没想到,她竟然……

上官溱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茶盏哐当作响,却丝毫不足以发泄她心中的痛恨,又看向林欢见,厉声问:“那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李忖,或者禀报圣人,处死这个毒妇!”

林欢见眯着眼瞥上官溱一眼:“不过是我的推断罢了。”面对上官溱这般不客气的态度,声音不免有些冷。

姚喜知拉拉林欢见的衣袖:“这件事我们谁心里都难过,臻臻情绪激动了些,我也能理解,你别介意。”

又看向像是被点燃的竹仗般的上官溱,温声劝道:“先冷静些,坐下说吧。”

上官溱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深吸几口气稳住情绪,目光却突然落在姚喜知拽着林欢见衣袖的手上。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此前也曾见过的动作,却感觉透着几分不同往日的亲昵。更让她心中不痛快了几分。

林欢见坐下,看向姚喜知,也不拐弯抹角:“其中缘由众多,而最核心的一点,便是从一开始,除了七公主与曹郎君,其实大家都不满意这门亲事。”

姚喜知突然想起,七公主与她们说起她的婚事时,似乎提及,皇后向圣人提议这门亲事时,圣人当时还不情愿,是皇后费尽口舌才说动的。

为何会大家都不满意呢?

明明也算是门当户对。

姚喜知在心中盘算这这件事中涉及的人。

七公主,秦德妃,淮南节度使,以及……金吾卫大将军?

忽然福至心灵,缓缓开口:“难道是觉得,强强联合,造成了威胁吗?”

林欢见见姚喜知一点就透,满意地点点头:“如今兵权分散,各方节度使拥兵自重,更别论淮南节度使掌管漕运命脉。而金吾卫虽然如今手上权势已早不如当初,但始终仍是京畿安危所系,故而两方联姻,是无论已经意识到兵权失控的皇帝,还是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冯贵妃,都不愿意见到的事。”

“可岐王殿下不已经没有了争储之心!”

“岐王这么说,我们信,可冯贵妃未必会信。如今圣人的几个年长的皇子,能力都不算出众,岐王已是其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有才干也有野心。”

“龚贤妃的三皇子,也就是蜀王李忻,虽是有抱负也肯上进,却是自身资质平平,而太子更是庸碌无能,便不必多说。因此,即使是没有强大母家的支持,冯贵妃也仍会觉得她的十皇子李恒夺位有望。而自身条件优秀、又有秦氏强大外戚的李忖,便是她眼中的最大绊脚石。”

“曹家本就显赫,曹郎君的母亲、金吾卫大将军之妻,还是朝中颇有声望的门下侍郎之爱女,曹熙本就是京中各家各户眼中的金龟婿。而这样门第通常会选择低娶,而不是这般招摇地尚公主。”

“当初得知这样的消息,我也颇为震惊,料想过冯贵妃会阻止这门亲事,却没想到,会是直接下这样的狠手。”

说完,连向来没什么心肺的林欢见,语气中都不免带了唏嘘。

上官溱难以置信:“你能想到,秦德妃难道想不到吗?”

“自然也能,但谁知道她是如何想的呢?”林欢见摇摇头,语气中带了些讥诮:“或许是太过溺爱,见她中意,便不愿阻了她的心意,自以为能护她周全呢?”

“如今七公主婚期将近,却出了这样的事,是谁害了七公主,她心中想必也是有些数的。”

林欢见说得轻松,甚至还有闲心拎起桌上的茶壶自斟自饮,咂着嘴品评茶叶优劣。

像是看热闹的人,茶余饭后间谈论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闲话——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他自然是乐得见这些人相互之间撕咬,他只需坐山观虎斗,便能收渔翁之利。

姚喜知垂眸没不语,上官溱在心中梳理着其中种种,只觉得后背发冷。

许久之后,姚喜知才从嗓子眼儿挤出些声音,喃喃:“谁能想到好好一桩婚事,最后却让七公主如此,丧了命……”

林欢见饶有兴味地摩挲着下巴:“只是不知,当初去促成这桩婚事的人,心里到底打了些什么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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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皇后也是别有用心?”上官溱回过神来,惊呼。

姚喜知脱口而出:“怎么可能!皇后殿下如此仁厚,怎么可能会是……害死了七公主的人呢!”

看着姚喜知对皇后信任的模样,林欢见眉眼压了压,犹豫半晌,沉声道:“那若我说,皇后最近,在查你呢?”

第76章 报复 唯有她深陷局中,却一无所知。……

“查我?”

“我一直在留意着与你有关的动向, 只知最近皇后对你的事格外留心,前不久还派人去了宋州,不过具体缘由, 眼下尚不清楚。”

上官溱惊愕地转头看向她。

“宋州?”姚喜知下意识地重复林欢见的话。

突然浑身发寒。

她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查自己,也自问行事光明磊落, 不怕被查。

但是,这种似乎大家都知道些隐情、又各有算计, 唯有她明明深陷局中, 却一无所知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毛骨悚然。

上官溱急忙问:“是因为我曾向皇后说漏了嘴, 小喜是罪臣之女吗?可是, 当初事发之时小喜尚且年幼,姚公虽是有罪, 但小喜也是按律打入了贱籍, 并未有任何违背律法之处, 为何要去查小喜的事?”

林欢见摇头。

上官溱又一把抓住姚喜知的手, 手臂都在微微发抖:“万一有什么事, 岂不是我害了你?”

“莫怕, 我行得端坐得直,又没做过亏心事, 何惧探查, 而且,说不定是我们想太多, 或者根本就是误会了呢?”

姚喜知轻拍上官溱的手安抚, 转头望向林欢见。

林欢见温声道:“我会盯着皇后那边的动静,有了什么新的消息,我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话毕, 顿了下,又补了句:“放心,有我在。”

姚喜知用力点点头。

这时福来匆匆进来禀报,说圣人召见林欢见,林欢见没在绫绮殿多留,便先行离开。

待林欢见离开,屋中就彻底静下来。

今天一桩又一桩出乎意料的消息实在是来得猝不及防,姚喜知侧过头看,上官溱正一反常态的安静,倚靠着椅背,胳膊软绵绵搭在桌案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儿。

一片沉沉的氛围中,姚喜知强打起精神,故作轻松道:“要不我们出去走两步吧,也别一直在这屋中憋着,不如去看看七公主,当是……送她一程也好。”

上官溱听到提起李善容,眼中又泛起水光,迟缓地挪了视线看向她,沉默片刻,点点头。

七公主的尸身听说现在是带回放在了太医署。刚走到太医署,姚喜知还奇怪,竟然秦德妃和岐王无一人再次陪伴,就听旁边宫人惊慌奔走,高声疾呼:“出事了!”

“出大事儿了!岐王殿下吧冯贵妃给捅伤了!”

*

上官溱带姚喜知快步到承欢殿,路上还遇到了也正在前往的龚贤妃龚钰,步入正殿时,李忖正跪在殿中,皇帝站在他面前,气得大喘着气,林欢见在皇帝身边扶着他,要不是林欢见在旁搀着,怕是连站都要站不稳。

秦筝也在李忖身边陪他一同跪着,虽是低头沉默,却挺直了腰板。

几名太医已经先一步进了内室去为冯秋水诊治。

姚喜知瞧着殿中人,今日接连出了这般的大事,连向来深居简出的龚贤妃都来了,竟然未曾见得皇后。

上官溱趁着眼中泪意未尽,上前几步到皇帝跟前,担忧地唤了一声:“陛下……”

皇帝见上官溱眼中的忧色,从林欢见的搀扶中站直身子,正好旁边有宫人按他方才的吩咐呈了荆条上来,皇帝一把拿过,将荆条指向地上的李忖:“这个逆子,非要把朕气死才罢休!”

“我没错!”李忖猛然抬头,几乎是从胸腔中挤出话来,满是迸发而出的恨意,“是冯氏毒妇害死善容!我要为阿姊报仇!”

回答李忖的是抽在他脊背上的荆条。

皇帝几棍下去,怒喝:“一派胡言!你可有任何证据!”

“若是慢慢搜查证据,我阿姊尸骨都凉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一定很冷,很害怕,怎么能让她独自一人!我要送这毒妇去奈何桥陪她一起上路!”

“混账!朕看你是被糊了脑子,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李忖却寸步不让,双眼赤红,双手青筋暴起的模样,让她想到一个词。

野兽。

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哪怕身上被鞭笞出血,反而只更加激发他的怒意,只想要撕碎痛恨之人。

这对父子对峙间,姚喜知看着李忖狰狞的面色,都忍不住生出一丝怯意,后退半步,不慎撞上一旁的放着瓷器摆件的桌案,&quot;哗啦&quot;一声,瓷瓶在地上碎了一地,还好有林欢见眼疾手快扶住她,才不至于摔倒。

本一片死寂,只悄无声息燃着战火的宁静,被这破碎的声响打破。

姚喜知感受到林欢见的安抚,正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就听皇帝也被这声音惊醒,闭了闭眼,厉声道:“岐王行凶犯上,目无尊长,大逆不道!来人,把这不忠不孝的逆子给朕带下去,压入大牢,择日发落!”

“求陛下宽恕!”跪在李忖身旁一直沉默的秦筝终于有了动静。

姚喜知这才发现,与秦筝并未有多久不见,但她却像苍老了十几岁,华发丛生,面色憔悴。

秦筝膝行上前,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妾才刚刚没了女儿,求陛下怜惜臣妾丧子之痛,岐王丧姐之悲,饶岐王不敬之罪!若是来日查明此事确与冯贵妃无关,我自会带着岐王,来向冯贵妃负荆请罪!”

话还未说完,脸上清泪已经流了两行。

谁料李忖却毫不领情:“你不必惺惺作态在这儿求他!阿姊一死,我也不想活了!有本事就杀了我!”

眼见圣上怒火更盛,林欢见急忙插话:“我知岐王殿下勇武,自是不惧生死,只是,七公主的死因还尚未水落石出,您难道就不想亲眼看到真凶伏诛,还七公主一个公道吗?”

李忖听这话,突然就泄了气。

龚钰上前替秦筝和岐王说了几句好话。

上官溱看看地上与李忖一起跪着的秦筝,心中生出几分不忍,也跟着劝慰了皇帝几句,说着秦德妃贤良淑惠、李忖秉性刚直云云。

皇帝本是满腔怒火,但看相伴多年的秦筝如今形容枯槁的模样,又听她提起李善容。

最终还是重重拂袖,让刚才得到命令进来的侍卫退下。

见皇帝脸色面色稍缓,上官溱转了话题,问道:“还不知冯贵妃眼下情况如何了?”

想起冯秋水的情况,皇帝不虞地朝李忖又冷哼几声,没有开口。

林欢见上前解释:“贵妃娘子腹部受了重伤,但还好尚还留着口气,如今各个太医都在殿中帮忙诊治着,能否脱险,还尚未可知。”

姚喜知在心中暗忖,倒不如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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