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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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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走慢一点如同耳鬓厮磨

白虞瞳孔放大,心脏骤停,天旋地转之间,来不及害怕和抵抗,他又被猛地拉扯向下,拽回那副精致华丽的身体。

直到再次醒来,他头痛欲裂,松动着僵硬麻木的身体,手心撑在身下实处,被尖锐的小石子刺痛,他猛地收回。

向四周环视过去,却发现他又看不清了,久违的一片模糊。

白虞心中惊慌,由奢入俭难,他早都习惯了清晰明亮的世界,怎么会容易接受以往的样子。

他踉跄地起身,依稀看出自己是在一间破旧的寺庙里,满屋灰尘,门窗破损开裂,转身就是三座比人还高,肃穆盘坐的神佛。

白虞不安地后退一步,回身抓住庙门想要离开,可不论推还是拉,残破的门只是嘎吱作响,却纹丝不动。

他被桂青虹绑架了,意识到这一点。面前的门被一把从外拉开,弄得他险些摔倒。

桂青虹脸色青灰,盯着他走进,负手关上门。

“你究竟想做什么?”白虞警惕地向后退。

桂青虹嗓音嘶哑,“看清楚了吗,你早就应该死了。”

白虞脑海浮现棺材里穿着嫁衣的自己,心脏被刺痛,回视她反驳道,“那又如何,我现在还活着。”

桂青虹阴冷地笑一声,“你就不想知道,你生前死后,都发生了什么。”

“我都不知道的事情,难道你知道。”白虞顶嘴,不想顺着她的话走。

桂青虹紧紧盯着他,眼中翻涌着恶意,“如果我说,是有人害死了你,害死了你的父兄与王朝,你还会这么说吗。”

白虞目光震颤,桂青虹怎么会知道千年前的事情,自己分明是穿越过来死而复生的,难不成她也是。

他压抑着声音,气息颤抖防备地问,“你是谁。”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神的信徒。”

桂青虹幽幽回答,“神悲天悯人,即便你不该存在于这世上,但你也有权知道真相。”

白虞摇着头,扶着佛台向侧方小心地走,“你别想骗我,我不会相信你的。”

他和桂青虹非亲非故,对方完全就是个疯子,他怎么可能听她的话。

“你不信我当然可以。”桂青虹语调一转,话里带着讽刺,“连你的哥哥都不信吗?”

“哥哥……”白虞怔住,心跳加快两分,斥责道,“你胡说什么。”

“你以为我能轻松地把你从医院带出来,是因为谁。”桂青虹意味不明地说,观察白虞几番变化的神情。

他在昏迷时听到了白晏明的声音,醒来没有看到对方,他以为是哥哥没有找到救下他,可桂青虹说的,又确实有些可疑。

而且他的眼睛,为什么又看不到了。

片刻后白虞还是坚持否认,“我不想听你所谓的真相,不管是关于谁的。”

桂青虹似乎在看死性不改的顽童,感叹着说,“你可真是十足的蠢笨,难怪会被人骗到国破家亡。”

最后四个字像是磐石,将白虞整个人拉拽,重重往下一坠,他蜷缩在佛台下,眼皮垂落,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要说,不要告诉我……”

桂青虹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在他耳边喊着什么,可再怎么样他也只是一个劲摇头,喃喃自语。

不知过去多久,在他发觉周围没有一丝响动,安静得诡异时,才小心翼翼地试探地睁开眼,破庙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白虞放下手缓慢站起身,他不知道腿脚都麻木了,向前迈一步差点跪倒在地。

他踉跄着撑住墙面,不抱希望地按在门板上,意外的是还没用力,嘎吱一声,棕灰色的木门就在他眼前开了一条缝。

白虞怔怔推得更远,一片迷蒙的远山绿树映入眼帘。

桂青虹为何要把他带到这里。

他想不出结果,只好趁着没人,越过稍高的门槛跑出去,却听到身后的声音。

“你既然不想听,就自己去看吧。”桂青虹就站在寺庙门的侧面,盯着他僵住的身形,“去看你相信的人,毕竟他不会骗你。等你看清一切,眼睛也自然会好。”

白虞脸色苍白,“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有一样东西你一定知道。”桂青虹说着向他靠近,一字一顿地说,“血檀木佛珠。”

白虞心里被针扎了一下,他仓皇退开,已经无力过问她为什么连这些都知道。

他转过身逃离似的,沿着高矮起伏的山路往下跑,因为眼睛还没有恢复,慌乱生疏中摔倒几次,沾了满身灰尘。

终于看到宽阔的地面时,白虞松了口气,然而沿着路走了一会,一个人都没看到,想问个方向都不行。

他拖着疲惫的步伐,越走越慢。恍然听到身后车辆飞驰的声音,堪堪转头,车刹停在他身侧,熟悉的身影出现,大步走来将他揽在怀中。

感知到秦鼎竺极速的心跳和灼热的体温,白虞身体像是被融化,禁不住地发颤,后知后觉地落下泪来。

他缓缓回抱住秦鼎竺,忍下可怜的哭腔,反而安慰对方道,“我没事。”

回到家后,白虞大病一场,躺在床上浑浑噩噩,持续发了几天低烧。

他来来回回看到的,都是那一个场景——自己穿着嫁衣躺在棺材里,旁边人爱抚地触碰他,仿佛是在新婚的洞房花烛夜。

那冰冷的身体从艳丽无暇,逐渐变得青黑、腐烂,长出片片粉红色的小斑,像是零落的樱花瓣。

即便如此,对方还是牵住他皮肉脱落,露出生生白骨的手,甚至踏进棺材,紧密地将他相拥。

好像他还活着。

每当这时,白虞都会惊喘着醒来,冷汗浸透,头晕到快要听不清声音,本就模糊的景象在他眼前晃动旋转,弄得他爬都爬不起来。

唯一让他安心的是,秦鼎竺时刻守在他身边,将无助的他扶起来。他整个人脱力地依靠在对方身前,被不断地安抚,平复急促的呼吸。

又一次漂浮在半空中,凝望自己死后的样子时,白虞已经麻木了,他清晰地知道他在做梦。

他转移开视线,望向身处的环境,那些以往他无暇顾及,晦暗不清的地方,逐渐显露出不同的模样。

青灰色冷硬的壁面,瓦石砌成的地台,看不到丝毫阳光,却有高低不一的蜡烛次第摆放,暖黄色的火焰直直燃烧,冲淡了其中的阴暗孤寂。

烛火光芒微动,戴着银铁面具的人走进,目不斜视,俯身参拜道,“陛下,前太后在寝宫吵着要见您,扬言不放了她就以死明志。”

身着红袍的男人吻了吻白虞细瘦的指尖,“好生照顾着,告诉她,出去后,她的死生才是未知数。”

“是,陛下。”那人退开,烛火又缓缓恢复平静。

白虞定定望着男人,他第一次如此完整地看到对方,以往都只是一部分,现在除去脸,他几乎都瞧见了。

“是你吗……”白虞恍然问了出来,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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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可笑自己怎会傻到和梦中人对话,难掩失落时,对方竟似有所感的,一点点抬头,目光幽深遥远,却精准无误地落在他的方向。

如果梦境有实体,白虞现在心跳已如擂鼓,他呼吸凝滞,一动不动,与那熟悉的眉眼相对,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在看他。

不受控制的,他慢慢向上漂浮,距离对方越来越远。

白虞下意识伸手,那人在他即将离去时轻轻开口,用他听到过无数次暗哑的声音,如同耳鬓厮磨一般说,“走慢一点。”

话音隔着中间的空气,缓缓传到他耳中,他第一次听出,对方隐忍着哽咽的挽留。

白虞睁开眼时,失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良久,杜蓉走到他,无奈叹息一声说,“怎么又哭啊。”

睡着哭,醒了也哭。

她用温热的毛巾擦去白虞滑落耳根的泪痕,枕头上满是明显的水渍。

杜蓉拿掉压在他颈窝的体温计,仔细看着说,“好像降下去了,头还晕不晕。”

白虞迟滞地摇摇头。

杜蓉松了口气,安慰道,“别害怕,桂青虹被关到精神病院了,她就是有病。”

白虞没什么反应,杜蓉看着他消瘦下来的面庞,俯下身询问,“饿了吧,妈妈喂你吃点东西。”

她搀着白虞的肩膀,将他扶起来靠在床头。

还好这次白虞多吃了点东西,除去不说话,看着气色恢复不少,她终于能稍微放下心。

吃完饭,白虞自己走下床进到卫生间,看到了镜中朦胧的身形。

对方眼里空中的他,是不是也这副样子。

眼眶又泛上来酸意,他连忙止住念头,出去问杜蓉,“妈妈,他去哪里了。”

“你就别担心别人了,快把你自己照顾好。”杜蓉说完,看到白虞殷切的目光,只好说,“到萧家去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白虞生病以来,她是最能看到秦鼎竺态度的,几乎成了连轴转。白虞情况稳定时,就由她看着出去忙工作,不稳定时眼都不眨地守着。

要她来都做不到这样。

白虞听后松缓下来,片刻后又问,“那……哥哥呢。”

杜蓉回想着说,“医院弄了个什么交流项目,他前几天去南边了,还有十天半个月的。”

“前几天?什么时候?”白虞神色微动,疑惑地问。

杜蓉思索着说,“就是你被绑架的那天,他正好走,我告诉他的时候都在飞机上了。”

“可是……”白虞很奇怪,那天白晏明叫他去检查眼睛,他还听到对方的声音,虽然不能确定,可应该不会那么快就离开吧。

他想起寺庙的情形,试探地问,“桂青虹,有没有提起别人。”

“别人?没有啊。”杜蓉先是回答,随即反应过来,眉心一动看向他,“你说什么别人,除了她还有人绑架你?”

白虞见状连忙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一个疯子谁知道她在想什么。”杜蓉厌恶地说。

没再谈起这个话题,白虞慢慢回到卧室,拉开半掩的窗帘,眼前是空茫的,杂乱的色彩交叠,融合成难看的,毫无生气的灰色。

许久后,他轻声开口,“妈妈,我又看不到了。”

第82章 甘愿你想让我看见吗?

白虞被带去几家医院看了好几次,翻来覆去检查却找不出问题,医生都说治不了。

后来他已经不想去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要恢复视力,就要按照桂青虹说的,他亲眼看到真相。

什么真相,他不想知道,甚至对此抗拒排斥的心理,比他重新看清的需求更浓重。

就瞎着吧,就当是过了段梦里的好日子,现在醒过来,也就被收回了。

然而他看不清楚,影响到的不止一点。

他很难跟上课程的进度,没法再去孙姨那里打工,也不能和欣欣一起写字。

他的生活被彻底打回原点。

白虞却看不出任何异样,甚至比以前笑得更多了。

聂陵在学校睡的觉都少了,因为要把自己听到的知识一点点传达给他,孙姨和欣欣时常邀请他去店里,不管看见看不见,叫他拿起笔挥手就写,还热情十足地鼓掌夸奖。

唯独秦鼎竺,白虞能感受到他周身气氛的沉重。

白虞不想让他担心,一回家就跟人腻歪在一起。秦鼎竺做饭时他凑在旁边,到浴室阳台也跟着,几乎是寸步不离。

他还想证明自己没事,争着端饭碗时不小心摔个稀烂,碎片划了下小腿,出现一道浅浅的红痕。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秦鼎竺抱到碎片和狼藉的范围外,没有半点责怪。

白虞望着对方细致地处理伤口,又去收拾地面的身影,后来就老老实实的什么也不做了。

在别的地方证明不了,白虞只能在某事上越发缠人,导致他们动不动就一发不可收拾,每次都要筋疲力竭才停下。

然而睡着后,他梦中却全是前世的事,他和秦知衡过往零散的碎片,断断续续拼凑的记忆。

虽然除了一开始,他们的很多交流,都是与床事一起进行的,谈不上有什么意义。

可醒着时与秦鼎竺一起,睡着又梦到与另一人,时间一久,就变成了一种折磨。

对方没有记忆,白虞想倾诉交谈都无从说起,让他产生一种很强的割裂感,仿佛对方是两个人。

他在和秦鼎竺在一起时,心里还想着别人。可他又无法忘怀前世。

两种情感互相拉扯,叫他更加难以启齿,面对秦鼎竺时,总隐隐含着愧疚,越发想要补偿,对人简直是予取予求。

在他走进教室,打着哈欠坐在位置上时,聂陵好奇地问他,“不是,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困,你天天几点休息。”

白虞含糊地说,“凌晨左右。”

“睡那么晚做什么,白天肯定要犯困。”聂陵念叨了一句,想起来又道,“对了,孙姨亲戚家的孩子听说你看不清还会写毛笔字,觉得你是个神人,吵着要见你呢。”

白虞近来去孙姨家的时候少,不知道这些,闻言只是答应,“他要见来就是了。”

“你都不出现他去哪啊。”聂陵吐槽,“别天天围着你男朋友转了,你想啊,盲人书法这个词,一听就很有艺术气息,说不定下一个大师就是你。”

“盲人?”白虞捕捉到词汇,“你说得我好像是真瞎了,我不是完全看不见的。”

聂陵一摆手,“管他呢,反正都这样了,你不如就利用一下,装看不到嘛。”

于是在聂陵的撺掇下,他变成了半真半假的瞎子,在小朋友面前招摇撞骗,名声还真就传出去了,不少小孩跑到孙姨店里,围观他闭着眼写字,和街头卖艺的颇为相像。

再加上白虞时来时不来,很有神秘感,把人吊足了胃口。更离谱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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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教书法的私人机构,叫他过去当老师。

聂陵知道后在他耳边哈哈哈了好半天,“你看我就说吧,多么有艺术感啊,不止小孩,大人都信了。”

白虞无言以对,就他的水平和身体情况,真去教别人恐怕会被当要饭的打回来。

聂陵安慰他,“你别太在意,越是不同就越独特,他们说不定就喜欢这种感觉。”

白虞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结果没过去多久,萧爷爷派人把他接去了萧家的老宅。

家宴之后,各种各样的事掺合,白虞没再和萧家人正式见面过。

他眼睛刚坏掉的那天,他们是想让秦鼎竺搬回老宅的。

可白虞不是他家的人,也没有名正言顺的位分,如果跟着对方一起搬,就显得很不合礼仪。

不管白虞出没出事,秦鼎竺都会拒绝,事情就暂时搁置了。

没想到这次萧爷爷会直接将他接进家里,白虞想到要面对的是秦鼎竺的家人,多少有些忐忑。

千年前他没能和竺郎的家人接触过,现在终于有机会,做一对正常的恋人。

说是老宅,其实只是上了年岁,内里各种东西应有尽有,光是打扫收拾的佣人就一大把,风格古朴典雅,装饰得别有一番韵味。

白虞踏进去时,恍然觉得自己走在旧时王爷的府中。

绕过院里的小石山,随着潺潺流水进入客厅里,只见屏风遮挡后,袅袅的熏香缭绕,萧爷爷就坐在木桌前,持着一根较大的毛笔写什么。

白虞走到他面前,轻声问了句好,老人便示意他在对侧坐下。

他觉得老人和上次在车里时不太一天,或许是他眼睛的问题,好像对方腰更弯了,也更瘦了些。

老人行笔结实有力,一笔一划都落到实处,写完停笔后,他将东西都规制整齐,严谨一丝不苟。

白虞当皇帝时都没做到这种程度,向来是随手一放,由竺郎或是下人们收拾去,自己则是瘫在一旁,懒散地吃东西看着。

虽然现在情况有改善,但他和萧爷爷相比,还是太懒了。

老人注意到他的目光,谦逊地开口,“见笑了,上次听你说会书法,我以为只是兴趣,没想到那么厉害。”

白虞耳朵后的毛都炸起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半吊子水平,根本算不上什么。”

萧爷爷笑了两声,先是换了张新纸,再把笔尾端转向他。

白虞怔怔眨眼,硬着头皮接过,抱着忽悠小朋友的想法,闭了闭眼,抚摸纸张边缘,稍微放松后落了上去。

写完睁开眼,隐约见两列字还算端正乖顺,虽松了口气,还是提着颗心不安地放下笔。

还没来得及看对方,萧爷爷便老持稳重地鼓起掌来,仔细观赏后说,“不错啊,比我写得好。”

白虞连忙回答,“写字这种事,哪里能比较得出,只是风格不同而已,就算分出先后,看的也不过是评判者的喜好。”

萧爷爷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你这孩子倒是通透。”

老人问了不少关于他写书法的事情,白虞只能凭上辈子的经验,再编造一些自己学习的经历,绞尽脑汁终于是糊弄过去。

“我听说,你母亲也是老师。”萧爷爷转而询问。

白虞应声点头,“对。”

老人垂眼思索后缓缓点头,像是认可了什么,“算是半个书香之家。”

白虞以为只是一句普通的夸赞,没想到接下来对方说,“等你们结婚后,就都搬来这里,让宅子添点人气。”

萧鸿峥很早就不在老宅住了,现在里面只有他一个主人。他已经快走到尽头,宅子却不能,它需要新鲜旺盛的气息支撑,否则,和人一样都会老化死掉的。

白虞一愣,“结婚。”

“怎么,没有考虑过吗?”萧爷爷抬眼看他。

白虞目光略有失神,连忙解释,“不,我只是一下,有点太高兴了……”他没想到对方会亲口提起,甚至担心萧家人并不喜欢他。

原来被认可是这样的感觉,他从来没有体会过。

人心情变好,自然也就放松了,他不再费尽心思地让自己表现得合情合理,而是发自内心地与对方交谈。

窗外不时响起清脆悦耳的鸟鸣。临近尾声,萧爷爷关心地看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病是天生的?”

白虞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好像是长了什么东西,手术后治好了一次,后来出了点意外,就有变成了这样。”

萧爷爷了然地叹气,眉眼沉重地思索说,“我认识一些国内外顶级的眼科医生,这段时间让他们给你看看,能恢复是最好,治不了也要确定遗不遗传,毕竟不能影响到孩子。”

白虞听到后面的话顿时怔住,对方再说什么,他一句都没听清,只是本能地应和点头,直到被人小心引导着,走出宅院坐上车。

他整个人似乎被抽干了力气,半仰着头靠在椅背上,清丽明亮的眸子染上潮色。

眼睛……

萧爷爷接受了他的一切,他差距如此大的,不完美的人生,却还是在意他的眼睛。

老人都喜欢新生命,喜欢孩子,如果他的病真的会遗传,是不是就不允许他和竺郎结婚了。

一路上包括回家后,他都是闷闷不乐的,等到秦鼎竺回来,他迫切地上前拥吻,用对方的体温寻求安慰。

他扯开秦鼎竺衬衫的扣子,将自己裹在对方腰腹间。

秦鼎竺捧住他脸颊,用力吻咬后错开,抵着他的额头问,“怎么了。”

这段时间白虞的情绪都不太对,但他又总是装出没事的样子,今天格外明显。

白虞呼吸很急,他掩盖似的又吻上去,不过又被阻止,他便有些崩溃地出声,“你想让我看见吗?”

秦鼎竺指腹抹过他的眼尾,紧紧抱住他,“我知道你想。”

任何人都清楚的道理,没人想让自己的身体有残缺,即便白虞装得再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落寞,与病症带来不便时的难过,都让人看得分明。

别人也不过是在哄他开心罢了。

只有在眼睛能看清时,白虞的快乐才是真实的。

第83章 佛珠你都记得,对不对……

白虞一听,更止不住了,他仍旧在否认,“不,我不想看清……”

他身体不停地发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抗拒。

一整晚秦鼎竺都抱着他,他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基本都是我不需要、没关系之类的自我安慰。

可谁都明白,越是强调就越是反常。

在这之后,表面平静无波地过了几天,白虞情绪没再失控,只是,他连秦鼎竺在时,都会站在书房门口犹豫,最终选择离开,远远望着。

秦鼎竺将他抱起坐到书房桌子上,俯身吻他时,他则会抓住对方衣领,别过头小声地说,“出去,别在这里。”

“为什么。”秦鼎竺跟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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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

“没有,只是不喜欢。”白虞面露祈求,揽住他的肩膀,“在外面,哪里都可以。”

秦鼎竺看了他几秒,没有拒绝。

白虞在力竭之后沉沉谁去,殊不知秦鼎竺在他呼吸平稳后,再一次走进书房,望着其中一只橱柜站立许久。

书房的灯一直亮到天明-

白虞从杜蓉口中得知,白晏明回来了。他前后思虑一番,还是决定和对方谈一谈,他选择的地方仍旧是医院。

于是白晏明刚从一个手术台下来,去洗手的路上,在走廊和白虞迎面相望,他神色一顿,走到跟前时,他低声对白虞说,“稍等我一下。”

白虞微微转动视线,语气没有起伏地询问他,“要去休息室里等你吗?”

白晏明被刺痛,眉心低下去,“小虞……”

“我知道了。”白虞打断他,“我就在这里等你。”

最终他们出了医院的楼,坐在草坪的长椅上。

“你当时很害怕吧,对不起。”白晏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道歉,嗓音已经沙哑,“但是我决不可能做害你的事。”

“所以,你只是治好我的眼睛,又把它毁掉了。”白虞望着地面模糊的绿草,“你就算相信桂青虹,也不相信我的选择。”

白晏明张口半晌,最终认命一般说,“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就当我是自私,我喜欢你,不想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

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听从桂青虹莫须有的话,只是本能觉得,白虞绝对不能和秦鼎竺相爱。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白虞话音不稳,眼角泪水滑落,到最后几乎成了气声。

白晏明瞬间不知所措,下意识想要抱住他安慰,顾虑到他可能不愿意,又缓缓放下手,无力又恳求地说,“你就当是,为了我。”

他都不奢求在白虞心里有他一席之地,这句话不过是垂死挣扎。

白虞自己用衣袖抹掉眼泪,两人沉默许久,谁都没再开口。

直到白虞起身要离开时,白晏明才出声,“我要调职去南方了,我在等你。”

白虞脚步停顿,低低应了一声,“好。”

回去的路上,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坐上公交车最后一排,失去力气倚靠在窗上。

听着车里的播报声,快要到达时,他甚至有些不想下车,就这样一直飘荡下去,仿佛就不用面对什么。

最终他还是睁开眼,走进他的家。

秦鼎竺不在,白虞关门后不管不顾地躺倒在地上,望着天花板一阵眩晕,屋子里静得吓人,只有他微弱的呼吸声。

恢复了些力气,他不知怎么地爬起来,恍恍惚惚站在了书房门口。

面前似乎有一道难以跨越的屏障,他抬手扶住门框,只是迈出一步都重如磐石,极其困难。

走到那只低矮橱柜前,他胸口一阵发闷,整个人都要被抽干了。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让他身子越来越低,最后是跪坐在地上,一点点将抽屉打开拉到最底端。

视野里没有那只木盒,白虞愣怔地眨了眨眼,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可现在到了最后一步,他只得伸出手去寻找。

真的没有。

他直直望着稍微翻乱的抽屉,怀疑自己是记错了,但临到此时,他再没有勇气去拉开下一只抽屉。

或许就该如此,一切都是天意。

白虞把东西仔细耐心地整理好,扶着柜子起身出门,感到异常轻松。

他习惯性地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以往每一天,只要他先回家都是如此。

因为这里是最快知道秦鼎竺回来的地方,他抬眼就能看到玄关处,随即快步跑去,对爱人献上拥抱和亲吻。

沙发上本来只有那只小熊,白虞坐下时,大腿压到了什么东西,他奇怪之间,无意识地伸手摸出来,眼前是一只黑色的,棱角分明的盒子。

白虞还没反应过来,拿近来看,意识到手里是什么的瞬间,他浑身一震,头皮发麻,仿佛这是什么吃人的毒蛇,反手甩了出去。

盒子撞在茶几上,砰一声响后,盒盖掉落分散,里面的东西也显露出来,是一串完好的,血檀木佛珠。

此刻珠串静静躺在地上,分明是个死物,却让白虞心惊肉跳。

他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完全地僵在原地,上身本能地向后躲,眼里满是惊惧与迟疑。

佛珠,怎么会在这里。

所以他方才忙乱半晌,其实完全不需要,只用在进门时多看一眼,就能轻而易举得到。

桂青虹说拿到佛珠他的眼睛就能好,白晏明也为此恳求他,白虞需要的东西即将到手,可他实在没有力气,压下心中的抗拒,将佛珠捡起来。

僵持了不知多久,天色都有些发暗,白虞胳膊肩膀酸痛起来,他转身从另一侧离开客厅,走进厨房倒了一点水,任由盒子和佛珠躺在地上。

只是喝口水的功夫,他就被呛到嗓子,捂住灼烧的喉咙用力咳嗽。

所有事情都告诉他,这是个不好的预兆。

可是,他现在究竟该做什么,谁可以告诉他,谁能来帮帮他。

没有人回应。

太阳彻底落下,白虞平复好心绪,几乎是麻木了,回身走到茶几旁,望着地上犹如一道血痕的珠串。

他迟缓地俯身,手指颤动着,触碰到一颗颗圆润的珠子。

佛珠似乎整圈亮了一瞬,下一刻,白虞脑海涌现出过往的画面。只不过有略微不同,因为那不是他的视角,而是,秦知衡眼里的一切,对方眼里的他。

杂乱的景象一股脑地塞到他眼前。

落水、下蛊、生母的来信、围猎、射箭、二皇子、三皇子、皇帝、最后是,他……白虞。

一个愚蠢的,值得被利用,才侥幸活下来的皇子。

对方也的确这么做了,而且比所有人都利用得彻底。最可笑的是,对方似乎真的爱上了他这个棋子。

直到最后一幕,秦知衡站在他的尸首前,手中攥着那串佛珠,看着他说,“红玉,我的记忆,都留存在这里,你恨我怨我都好,不要忘了我。”

……

白虞轻笑着,泪珠径直砸落到地上,他彻底瘫软在地,死死抱住快要炸开的头。

“骗我,你骗我……都是假的。”

对方实在太了解他,知道他不愿意主动寻找,放在他必定会触及到的地方,硬生生撕开残破的血肉,将血淋淋的真相放到他眼前。

他一直抗拒的,从来都只有对方的利用。

或许在想起临死前四周的神武卫时,或是想起聂陵提醒他的话时,或是更早,和对方在一起突然产生的心惊和异样感,他就已经有了预感。

只是固执地掩耳盗铃,将自己的心蒙起来。

他一步步迈进对方的圈套,连带着家人一起,拽进无边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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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之前,秦鼎竺推开了家门,不出预料的,屋子里漆黑一片,半点声息也没有,连温度都凉下来。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给了白虞充足的,逃离的时间。

白虞从千年前到来的那一刻,佛珠就已经不同了,只是还未履行使命,就断得七零八落。

现在,它完成了该做的事——让白虞看清。

白虞一定恨死他了,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可他又不想放手,即便白虞离开,他也会找到他,不论何处。

秦鼎竺负手关上门,看到地上装佛珠的盒子。望了片刻,走向卧室,窗外月光被遮掩,显得他身影更为落寞。

打开房间里的灯,依旧是空无一人,所有东西都保持着他走之前的样子,唯独人不在了。

床上还放着他留给白虞的衣服,因为白虞发热期临近了,他担心自己不在,白虞没办法及时缓解。

他将衣服收起,转身出门时,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樱桃香。

这个家里早就被白虞的气息染过,不知道哪里就可能沾上他的信息素,可是此时,却足以叫人心头一怔。

秦鼎竺几乎是同时循着方向转过头,下一刻猛地推开卫生间的门。

黑洞洞的视野中,角落里有一小团更深的影子,蜷缩着,隐隐颤抖发出细弱的呼吸。

秦鼎竺大步上前将他拉起,手触碰到时才发现他衣服湿透了,冰冷地黏在身上,感受不到一点体温。

他用力抱住白虞,颈侧相贴,将怀里的人暖热,声音暗哑,后知后觉地说,“你没走。”

白虞缓缓抬起手,却冷得无力推开对方,他脸色苍白到极点,已然哭得失声,“你都记得,对不对……”

他明白千年前的一切后,甚至抱着能被天打雷劈的侥幸心理,认为如此长的时间过去,转世之后就是另一个人了,他不该怪到对方头上。

可是这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是秦鼎竺亲自把佛珠送到他手边的。

秦鼎竺扶着他的后背,与他的手紧紧交握,“我只记得,你看到的这些。”

那些日常的,和白虞的相处,他完全不知道。

“你骗了我两世。”

白虞痛苦而艰难地道出这句话,字字泣血,“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都做了什么。”

第84章 妻子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关系

“对不起,对不起……”

秦鼎竺在他耳边道歉,无论白虞再哭泣和挣扎都不放手。

白虞发热期已经到了,后颈不断溢出信息素,他不想用秦鼎竺的衣服缓解,便把自己关在浴室,硬生生用冷水浇在身上,压□□内的难耐。

然而此时lph到来,他的身体被信息素影响逐渐回暖,发热期作用下越发没有力气。

他抓住秦鼎竺的衣袖,满是哭腔地开口,“你放开我,我要,我要说……”

极力征求下,才得到一丝放松的空隙,白虞手抵在对方身前,向另一侧踉跄躲避,碰到灯光开光,柔雾色黄光亮起,他眼中浸着痛苦与决绝。

“我要走,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白虞目光从秦鼎竺脸上划过,带着实质般的重量,像是要将对方的样子刻进骨头里。

他转身向浴室门口走,手扶着墙壁,堪堪迈出去,整个人从身后又被完全圈住锁在原地。

“红玉,你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耳后的声音变得偏执,烫得白虞不禁发抖,吻落在他的后颈上,下一刻牙齿刺破了腺体。

他既然留下,秦鼎竺怎么甘愿再放他从自己眼前离开。

白虞仰起头,脖颈细瘦,犹如濒死的天鹅,发出最后的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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