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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油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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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背。”

骆愠答复得十分干脆,拒绝得非常爽快,一副很难与燕徊呼吸同一片空气的样子。

燕徊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不过他没站稳,左右晃了两下。

“老师。”他说,“不麻烦别人,我自己去。”

乔巧说:“体育馆离医务室还是有点远呢。”

人堆里蹿出个影子,燕徊一看是于瀚,他自告奋勇道:“老师,我来吧!”

乔巧看看于瀚的胳膊腿,劝道:“换个高个点的男生吧,万一路上你俩一起摔了怎么办?”

不知是不是热的,于瀚的耳朵有点红,他伸手扶了扶眼镜说:“没事儿,我扶着他去。”

一路上于瀚走得很慢,搀着燕徊到了医务室。不多一会儿,接到了体育老师电话的秦若阳也赶过来了。

校医正在用生理盐水给燕徊清洗伤口,一掀裤腿发现小腿骨、膝盖上都是伤,不仅如此,让燕徊脱掉了校服外套后,发现他的手掌、手肘也擦破皮了。

秦若阳很严肃地坐下来,问:“燕徊,你跟老师说实话。”

燕徊一脸疑惑地抬起头。

秦若阳问道:“你是不是受欺负了?”

于瀚张张嘴,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后来又忍住了,低头看了看燕徊。

秦若阳继续道:“无论是学校还是……家里,如果是遭受了肢体上的伤害,你可以跟老师说。”

燕徊想,这误会是不是大了点。

秦若阳还担心他不愿意说太多,又贴心地让于瀚先回去。

燕徊无奈地看着于瀚离去的背影,转过头对秦若阳说:“老师,我没有被校园暴力,家暴也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秦若阳显然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的样子:“摔能摔成这样?不要以为老师那么容易被你糊弄过去。是有人威胁你吗,威胁你说如果跟老师家长坦白的话就会变本加厉地报复你?”

燕徊苦笑不得,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说:“老师,你看我。”

秦若阳抬起脸:“看到了,帅的。嘶,不会是哪个小姑娘看上了你,然后人家男朋友把你拎到小巷子里揍了吧?”

校医露出一副八卦脸:“哦?”

燕徊:“……”

燕徊无奈地伸手在他胸口和秦若阳头顶比划了一下,说:“不儿,老师。我是说,你看我,我这么一大个,真不可能被人揍成这样的。”

秦若阳狐疑:“……真的吗。”

总之还是竭力让秦若阳相信自己真的真的没有被施暴。送走了老师,在校医室做完简单的外伤处理,燕徊就自己回去了。好在接下来两天是周末,可以尽量不走动,应该会很快痊愈。

奇怪的是骆愠也比平常在书房客厅逗留的时间少了很多,甚至比燕徊还要更早上楼。燕徊本来以为他回卧室,结果玲姐说应该还是在阁楼。

燕徊经过阁楼的楼梯口,往上看了看,叹了口气翻出手机来,摸索发送了一条信息。

【我明天还是照常来。】

早上燕徊吃完了早餐,在玄关换鞋准备出门。

玲姐探出头问:“今天也要出去吗?天气预报说会下暴雨哦。”

燕徊“嗯”了一声。

玲姐一反常态地没有劝他不要乱跑,反而道:“好吧。今天骆愠也不在家。那晚上要回来吃饭哦。”

燕徊答应了。

玲姐神情有些犹豫,又慢吞吞地对他说:“今天……如果骆愠又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你原谅他吧,好吗。”

燕徊微微诧异地回头,看见玲姐一脸难言之隐的样子,他也没有多问,说好。

燕徊按往常的惯例,出门转了两趟地铁,又步行了二十分钟,跨越两个区抵达终点——亨斯顿交响乐团。

乐团建筑古雅别致,外墙黄红色相间,屋顶上还坐落着一尊文艺复兴时期的白色女神雕像。站在门口的中年女人像是已经等了他很久似的,微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夏老师您好。”燕徊礼貌地问候道。

进了乐团,燕徊放下书包,从里面翻出了画笔,又打开了颜料盒,挤了一些出来,又娴熟地用一把窄尖的刮刀在调色板上调了几个颜色。

夏婕替他把面前画板上盖的防尘布掀开,在目光触及画纸的那一瞬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我才几天没有来乐团,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完成了。”她喃喃着说。

燕徊用刮刀侧面取了一点颜料在画纸上铺开,又用画笔轻轻涂抹开。

“……如果黎茵还在世的话,”她的语气里含着浓浓的遗憾,“一定也会高兴你把她画得这么生动好看。”

燕徊的画笔没有停,声音很轻:“如果还在世的话,会比任何画都好看。”

画笔之下是一位留着微绻长发的女士。她的年纪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香槟色的晚礼服,肩颈之上架着一把乌木色的小提琴,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脸颊上有浅浅的梨涡,整个人透露着知性和优雅。

黎茵是骆愠的母亲。

夏婕在燕徊身旁坐下来,看着他的画板若有所思地回忆道:“说实话,半个月前你来乐团找到我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黎茵是上上任首席小提琴手,除了家人和朋友,我想已经很少有人会再想起她。别人怀念她是富太太、是好女儿、好妈妈,但却很少有人会记得她曾经是多出色的音乐家。”

燕徊的画笔顿了顿,他说:“有人记得。”

夏婕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地说:“哦,是吗?黎茵从乐团隐退之后相夫教子,所有公开的新闻画面里,她的角色都不是乐手。当时你说想找黎茵还是小提琴家时候的照片,确实只有在我这里才有了。”

她问:“那你是在哪里见过她呢?”

燕徊说:“骆愠保留了一张。”

夏婕恍然地叹道:“啊,是那孩子。难怪。”

她问道:“你和骆愠是什么关系呢?”

燕徊回答:“同学。”

夏婕很轻地笑了一声:“我看不止吧。普通同学怎么会想到给他去世的妈妈画一幅油画呢。”

何况已经去世了多年。

燕徊没有做声。

和骆愠是什么关系。

他根本无法坦然做到在骆愠过世亲生母亲的故友面前,如实地说自己是骆愠后母带来的儿子。

两个人身份的落差,让他所做的一切都裹挟着巨大的荒谬感和讽刺。

燕徊只能说服自己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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