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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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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没有让嗓子呈现出生病带来的嘶哑状态,而是主动降低音量,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舒心。

申佳恩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打方向盘的手停滞了一会儿,但很快便欣然接受了她的好奇。

“嗯……你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告诉你之后,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郁索看着车子驶入主路,过了半晌:“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申佳恩脸上浮现出饶有兴趣的笑意,她挪了挪在座椅上的位置,眼神看着前方的路。

“简单来说,我现在能如此清闲地工作生活,大部分功劳是谢斯濑的”

申佳恩用余光发现身边人没反应,于是继续道:“复杂点说的话,我和他算半个血缘关系的亲人,只不过我是被家里抛弃的那个,他是自己面对强权的另一个。”

郁索听完转头看向女人的侧脸。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但我随母姓。”

申佳恩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很不一样的东西,没到悲哀,但绝对算得上落寞。

“抱歉。”郁索轻声留下一句。

女人这才笑起来,利用转弯的时间看了她一眼:“先别急着抱歉,我想的问题都还没问呢。”

车子来到了最后一个红灯,国贸公寓的大门就在眼前。

申佳恩的手指轻敲着方向盘,冲她挑了下眉:“谢斯濑头一次这么直白地给我发女孩的家庭住址你们俩谈了?”

郁索深吸了一口气:“嗯。”

“谈多久了?发展到哪步了?”

女人突然抛出的两个问题让郁索迟疑了片刻,即便是迟疑,双眸中的平静还是让对方愣了一下。

一阵咳嗽声后,申佳恩嘲了自己一句:“我忘了,no chnce(没机会了)。”

说好了一人问一个,多出来的自然就可以不用回答了。

红灯变绿,申佳恩一脚油门开到了公寓的大门口,停稳在路边后,两人都无动于衷了一会。直到郁索解开安全带,说了句“今天谢谢”,车门才被从里面打开。

天色已晚,外面的温度持续降低。

申佳恩没再多说寒暄的话,提醒了几句按时吃药后目视女孩的身影在风中走远。

马上要走进大门时,她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按了几下喇叭。

刺耳的声音传递在空气中。

郁索闻声回头,发丝在随风飘荡。

停在路边的车降下车窗,申佳恩的脸出现在玻璃后面:“我差点给忘了!今天送你来医务室的那个女孩,临走前让我给你带句话……”

“她说你在排球课上问她的问题她想好了……如果真的是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那一定要讲对不起,再好好说声谢谢。”

申佳恩边回忆千禾的话边复述,声音在大风中强弱不稳。

郁索将发丝别在耳后,可依旧控制不住刘海遮挡了视线,她小幅度扬了下头表示自己听清楚了,女人才松了口气般拉上车窗。

在不断上升的玻璃后摆了摆手。

车子很快便消失在马路的拐角。

*

电梯停在L6,门向两侧缓缓打开。

刚刚空出一道窄缝,郁索便侧身快步走了出去。

公寓楼内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灯光把原本就空旷的走廊衬得更加冷寂,只有两扇紧闭的房门。

她快速把钥匙插进锁孔,转锁的咔咔声和心跳重叠在一起,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门被推开的同时,她卷着室外的寒气冲进屋内,书包和袋子随手丢在了玄关的边柜上。

整间客厅仿佛按下了静音键,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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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与原木茶几错落摆放,连一粒灰尘都寻不见。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半开着,透白的窗纱正被晚风微微掀起,将暮色裁成流动的绸缎。

角落里的落地灯垂着灯罩,暖光在地板上晕染出温柔的圆。

没看见任何身影。

提着的一口气在瞬间垮掉,呼吸牵动心脏带来的阵痛让整个人停在原地。

郁索的目光在昏暗的环境中落向客厅中间的那张茶几,原本放置在柜子里的西洋棋盘此刻被放到了桌面上。

她瞬间被怔住,像被无形丝线牵引,脚步缓慢地朝那里挪动。

黑色与米白色的方格在暖光下泛着光泽,棋子整齐列阵,宛如等待发令的士兵。

身后的门半敞着,夜风卷着尘埃涌进来,她却全然忘记关门,唯有喉咙发紧,心脏在胸腔里如擂鼓般震颤———

“我以为等不到你回来了。”男人的声音像浸了雨水的丝绸,沙哑得让人窒息。

郁索僵在原地,眼眶被热气灼烧得生疼,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忍住颤抖。她深深吸了口气,任凭落地灯的光晕在棋盘格上投下蛛网似的阴影。

身后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声,温热的胸膛贴上后背,他的手臂像藤蔓般缠上来。

郁索身上的味道迎面扑来,他像脱力般卸下所有防备,将下巴埋进她的肩窝,发丝扫过耳畔引起一阵颤栗。

“裴泽连给我打了通电话,说你在球馆里晕倒了,我从家里出来看你一眼。” 谢斯濑微弱的动作把呼吸无限放大,只剩下微弱的气音。

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她不想承认的信息,谢斯濑离开那天她就料到,边兆林会把他做保释的事捅到谢家。他无法对谢斯濑做出限制,但可以利用这种方式让他的家庭介入。

既框定了他的动向,也降低了她妈妈被保释的可能。

“你家里人怎么说?”郁索的声音不够平稳,看着地板上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沉默像涨潮的海水漫过两人。

只有落地窗吹进来的风。

得不到回应,郁索轻笑了一声,盯着棋盘上的棋子:“你现在不说,还能一直都不告诉我吗?还是你打算让我们两个永远都通过别人才能联系?”

谢斯濑收紧手臂,似要稳定住她颤抖的肩膀,他低下头,嘴唇抵住她的肩膀。

“他们安排我出国做交换生,等边兆林咬松了再回来,加拿大那边有支球队发展还不错,如果顺利的话我下个月就走。”

“他们答应我,只要我同意,保释的事会立刻落地。”

郁索挣脱开他的手臂,猛然转身逼着他面对面。

谢斯濑本能地侧头想要回避,可还是晚了一步。

他右脸颊颧骨下方的淤青像团晕开的墨,在皮肤下泛着诡异的紫。那片淤痕边缘还掺杂了些青黄,像被踩烂的浆果,暴力痕迹明显。

“你爸打的?”她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第34章

◎踏雪无痕◎

习惯了。

是谢斯濑对她最后那个问题的回答。

之后的几分钟里, 他坐在公寓的沙发上一根接一根抽着烟,缓解脸上的伤带来的阵痛。郁索去冰箱拿了听罐装可乐给他消肿,刚递到他面前, 就被突然的电话铃声打断在半空。

她循声看了眼茶几上的手机屏幕,是他爸。

于是把可乐放在桌案上,转身去了厨房。

谢斯濑起身,拿起手机走向阳台, 随后将门在身后闭合。

郁索不知道这通电话的具体内容,但知道无论是什么, 自己都不会想要知道。

她强忍着咳嗽将刚拆开的米倒入小锅,想着他估计也没来得及吃, 打算熬点白粥垫垫肚子。

因此米放了两个人的量,添完水后等待煮沸,米香味顺着锅盖缝隙漫了出来。

靠在一旁的餐桌边沿,看火苗在锅底慢慢灼烧。

垂眸又盯了几分钟, 身后才终于传来了玻璃门滑动的声音, 随着风声被关在门外, 谢斯濑的脚步也一点点靠近厨房的方向。

郁索静静等他的脚步声停下才侧过头:“你要走了是吗?”

“嗯,八点前,”他走到灶台边看着正着沸腾的小锅, “有我的吗?”

她抬头看了眼表, 距离八点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等到粥煮熟起码还要两个这么久。

“估计来不及了,我刚放进去。”

谢斯濑听着她的话, 动作并没停, 抬手将锅盖打开放在一边, 随后拉开橱柜, 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盛粥的碗。

他拢起毛衣的袖口立在灶台前, 用瓷勺轻轻搅动着里面还未煮熟的米粒,随后舀了几勺放进碗里。

郁索没有阻止他,而是靠在一边看他做完了全程。

谢斯濑端着那碗甚至还算不上是粥的东西走到了餐桌旁,拿起用餐的小勺一勺勺送进嘴里。

她则是把头别到一边,不想去看他的动作。

勺子与碗壁相碰,在屋子里发出的清脆响声。

“别喝了。”她的声音微弱的几乎快要听不见。

然而耳边的声音并没有消失,还是以和之前一样的频率发出。

“别喝了行不行。”她提高了些音量,回头看向男人坐着的地方。

谢斯濑手里的碗放在桌面发出一声轻响,碗内什么都没留下。随着他站起身,郁索的眼泪也夺眶顺脸颊流下。

他抬手擦干她脸上的泪痕,被她偏着头躲开。

“那是生的……”郁索极力控制着声音不发出颤抖,可结果却是像失语般只留下断断续续的气音。

男人把她拽进怀里,手掌在她的脊背上慢慢摩挲,仿佛要将衣服的纹路逐一感受一遍。时间从未在感知上如此迅速的流失,就连拥抱都显得贪婪。

她把额头抵在他胸前,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告诉我。”

谢斯濑低头吻向她头顶的发丝,抱的更紧了些,直到两人的呼吸达到同一种频率。

“听我说,明天你照常去学校,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慌,同学、领导还是警察,都会把我们两个当成毫无交集的人……谁,问你什么,都要说我们不认识。”

“明天是最后一面吗?”

“我不知道,”他声音虚弱的没有力气,低头蹭了蹭残留的余热“如果顺利的话,阿姨会在后天被保释出来,到时候那边的人会联系你。”

谢斯濑的手臂一点点从她身上脱离,温度瞬间散尽在周身的磁场。

“郁雪理,一切都结束了。”

*

次日,蓝鹦鹉队对阵了海外的联盟校。

谢斯濑缺席了这次关键活动,因此由西决临时带队,裴泽连做替补,比赛一直进行到中午也没分出胜负。

郁索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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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吃饭的时候收到了千禾在现场发来的实时转播,是一段视频。画面里,两队人在冰面上扭打起来,西决抬手指着对方白男的鼻子,平时看起来更混蛋的裴泽连一反常态地在旁边劝架。

她看完后发去了一条消息。

【什么原因?】

千禾几乎是秒回。

【对面的球队说谢斯濑被他们挖走了,手里还一直比划什么我没看清……反正说的挺难听的吧……】

【谢斯濑确实好久没来学校了,你说……他们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郁索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会儿,打出一行字,又逐一删掉。

就在犹豫的这段时间里,千禾又弹出了一条消息。

两个字,输了。

郁索最后也没发什么,把手机按灭放进了制服口袋。

下午两点,新法国际部的学生在年级群里po出了一个文档,点开后是新法董事会发布的股权变更通知。

谢家不但抛售了全部持有股份,还彻底结束了对新法冰球协会的资助,将话语权彻底归还到其他股东手里。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又顺藤摸瓜翻出了最新的消息。谢老爷子在最近的短短几天内把钱投进了不少海外的青年项目,其中绝大部分对标了一所加拿大的外籍子女高中里。

深究下去,该校官网于昨日十二点发布的球员名单中,刷新了中国籍球员的名字。

谢斯濑就排在最前面。

一瞬间,群内对于谢斯濑留学海外的声音此起彼伏,似乎所有人都无所顾忌地加入了这场讨论,就连并不眼熟的账号也开始频繁发送消息。

眼见事情发展的走势越来越疯,不知是谁直接在群里艾特了西决。

【西哥,有没有什么内幕,跟我们说说。】

两分钟后,说话的人被移出群聊。

所有信息停在了这句。

下午三点,一辆警车停在了新法的后门,车门打开,浩浩荡荡下来了四名警员。

边兆林嘴里叼着烟走在最前面,像是一夜没睡好,眼下的乌青浓重,嘴边还有没理净的胡茬。

即便如此,他的表情依旧算的上兴奋,边走边整理着身上那件工装,飞快路过操场时,正赶上高三年级的室外活动课。

他穿过铁丝网看向里面清一色制服的学生。

就那一眼,恰好和在人群的郁索对上视线。

她还是上次见面时的样子,眼睛里的东西看不透,要非要说区别,瘦了些,身上的制服有些松垮。

对视的过程中边兆林走了三步,到第四步时,郁索轻轻颔首,男人却黑着脸收回了视线。

郁索清楚,两人以上的出警就证明证据已完备,他们这趟是专程来堵谢斯濑的。

但答案自然是一无所获。

下午四点,几名警员对高三年级的学生进行了低调的群审,然后对谢斯濑的人际关系网进行了排查。

虽然整个调查是暗中进行,但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件事的阵仗不是一般事故,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千禾也察觉出了异样。

结果如同谢斯濑预想的一样,郁索因为在学校中过于低调,甚至没有进入到二层排查的范围。

老师间对她的评价也是如出一辙的听话。

边兆林见行不通,有意将事情闹大。他把三年前那场爆炸案的始末透露给了媒体,率先掀起了一阵舆论压力。

谢斯濑作为最终自首的犯案人,迅速掉进了漩涡中心。

半小时内,除新法以外的其他高校通过新闻媒介知晓了这件事,进一步扩大了传播范围。

恨他的人很多,恨他风光,恨他优秀,恨这场闹剧来的太迟。因此编造出的八卦条条都势必要置他于死地,真相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新法官方论坛被冲,学校迅速控制其他年级学生离校,只留下了高三生。

至此,边兆林得到了两小时的审问滞留时间。

也就是说,谢斯濑如果不出面接受审查,将无法顺利出境。

下午五点,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谢斯濑会私下接受审问的时候,使馆的黑色轿车停在了新法后门。

车门打开,他在无人陪同的情况下独自走下车。

谢斯濑的父母则是在紧随其后的另一辆车内,四周的车窗都贴了防窥的暗膜,看不见内部情况。

颇有种割席的味道。

与此同时,教学楼内的审问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个人。西决作为谢斯濑的昔日好友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全程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摆弄手指。

无奈之下警方只能用“你不配合工作”逼迫他吐露一些事情。

得到的只有他笑着说出的一句:“他不是那种人。”

最后,西决被放了出来。

在他走出教室来到走廊的时候,教A一层的大厅已经挤满了审问结束的学生,此起彼伏的嗡鸣声撞在天花板上。

通往室外的玻璃门大敞着,所有人都面向门外的方位张望。

西决逆着人流向前挪动,制服外套蹭过旁人的肩膀,一路挤到了门前的位置。视线随即开阔起来——两柄黑伞般的轿车泊在后门,车顶已缀满珍珠般的雪粒。

下雪了。

“西决!”千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抬起头,率先看到的却是站在一旁的郁索,紧接着才是一脸严肃的千禾。

几人都没了之前碰面的活分,氛围一度降到冰点。

“这是干嘛呢?”西决双手插兜,呼出一丝白气。

千禾回应道:“谢斯濑一会儿会从东口出来……估计……都是来看热闹的。”

西决顿感无趣,墙倒众人推的事他做不到,更何况是对朋友。他转身要走,肩膀与旁边的郁索擦肩而过,侧头时看到她的脸正平静的望向门外。

冷风扑面间,她只是抽了口气。

“到底是优等生,这么冷血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西决看着她,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

人流的前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即便很快被个别学生用“嘘”的手势压下,也依旧像水浪般传向后排。

“谢斯濑出来了。”

*

下午五点三十五分。

天空蒙了一层灰色的雾。

谢斯濑一身黑色大衣从对面楼走了出来,推开玻璃门的瞬间,风卷着雪粒扑在他身上。

他的大衣下摆扫过积着薄雪的台阶,脚步缓慢。寒风如刀,吹起一切可以飘荡的东西,自然也将他眉骨削刻得更显锋利。只有眼睛像沾了水,反着雪地折射的亮光。

脸颊的淤痕变成了深浅不同的记号。

如同无数次涉雪的寒鸦。

边兆林跟在他三步之后,看了眼那些还在往他后背张望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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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三十六分。

谢斯濑的目光望向那□□叠在门口的身影,最终停在了某处。

大厅中的讨论声骤然而至,物伤其类,没人再去追究网上那些事的虚实。人群在他转身过来时很快沉默下来,只剩下无数个投向身影的眼神。

走廊的广播在一阵呲啦声后响起了遣散人流的提示,受风雪影响,线路不稳定,声音一直断断续续。

郁索站在人影的缝隙中,被投至后方的阴影挡住了半个身体,只有眼神直直看向那张脸。

五点三十七分。

狂风作响,雪如尖刀刺向大地。

身穿制服的学生纷纷转身散开,大厅的瓷砖留下了纷乱的脚印,夹着污雪桎梏在地面上。

只有郁索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五点三十八分。

边兆林在一阵惊叫中回过头,原本已经向室内移动的人流再次倒戈般冲出大门,绝大多数身影停留在教学楼门口,无一不是惊诧的脸。

兴奋的惊诧。

风声,尖叫,狂奔的脚步。

在混乱中把氛围推向高潮。

千禾追出几步,随后便完全呆滞在第一节台阶,用手背捂住了嘴,凌乱的头发挡住了面容。

紧接着冲出来的是马上要走回班的西决,他距离最远,动作最快,领带在踉跄后飘向身后。

郁索匀速前进,一路走向谢斯濑所站的地方。

雪光与寒光交替重现。

手机里的群聊在短短几秒钟内爆发出海量的的消息弹窗,声音由点连成线,在无数个制服口袋中作响。

教学楼二层的玻璃被拉开,原本躲在里面窥视的身影也挤着身体探出了窗框。

谢斯濑的发丝被吹向一侧,发红的眼眶在她拥进自己大衣的那刻热得发烫。

一个拥抱。

和一个昭告天下的吻。

第35章

◎踏雪无痕◎

两人跌撞着进入纷飞的雪幕, 他背靠身后的车门,血腥味在齿间漫开。呼吸被搅成白茫茫的雾,他试图从她眼里分辨出是否清醒。

人浪中的欢呼却让场面彻底失控。

“放开!”

边兆林和另一名警员冲过来的时候, 脸上的错愕还未完全消散,瞳孔猛地收缩,微张的嘴还保持着呵斥时的弧度。

两人被生生拽开的一瞬,唇间滴落的红在白雪覆盖的地面上绽开, 触目惊心。

边兆林慌乱的目光扫向郁索。

她被反扣住,垂落的发丝在风雪里摇曳, 却没有半点想要挣扎的迹象,只有制服领口处无意沾染上的血滴。

那双眼睛, 是很多寒冬里求生的动物才会有的状态。

谢斯濑的肩胛在警员的控制下不断压低,身体也随之向前俯,大衣上的落雪如数抖落。他是被咬破的那方,嘴唇上的血色在分秒流逝下更加刺眼, 被晕开的红痕持续蔓延至下颚。

在一众混乱的拉扯中。

他看向边兆林的方向, 发出一声很轻的笑。

不远处的教学楼, 此起彼伏的尖叫冲破窗户。学生们挤到窗边,持着手机踮脚拍摄,镜头因兴奋而剧烈晃动, 整个走廊都回荡着沸腾的欢呼。

事情闹大了。

风还在不停拍打在所有人脸上, 边兆林连忙看向身后那辆载着谢父谢母的黑色轿车。不出所料,透过挡风玻璃, 谢斯濑父亲的脸阴沉到谷底。

响了两声喇叭后, 车子立刻掉头, 在学生们的手机镜头朝向这侧前离开了现场。

边兆林的手无意识地这刻变得松动, 直至最后从两人身上滑落。眼前的一切都像开了电影抽帧, 断续,连不成完整的画面。

所有声响都变得混沌而遥远,意识逐渐失温。

“头儿,现在怎么办?”

“边警官,教学楼那边已经控制不住了……要不要先通知学校的领导把学生带回教室……”

“咱们要不要先把这俩孩子带回去分开审……”

“……”

无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边兆林麻木地看向熙熙攘攘的学生,半天都没有应答。

北风卷走最后一丝温度,空地上只余凌乱的脚印和渐渐被雪覆盖的血渍。

直至雪粒中的沙土如尖刀般划在脸上,残存的意识才一点点被召回。

郁索终于在拉扯下艰难地抬起头,眼神对上站在面前的边兆林。

口型在说,结束了。

*

警局,晚上七点。

案件的相关人员全部滞留在大厅,几名带头录制视频的学生也被叫过来做现场教育。删除原件后,几人的兴奋劲并没有降温,走之前还在不断往审讯室的方向张望。

紧接着,新法的年级群在压力下被解散,所有消息石沉大海。

这件事的产生的连锁反应惊动了上级,算是办案期间的意外事故,加上谢斯濑的父母那边的施压,边兆林被逼迫在舆论发酵之前迅速结案。

八点之前必须放人,不然辞职别干。

原本争取到的主动权又送回到对方手里。

边兆林不甘心,但也只能接受。

一号审讯室内。

谢斯濑坐在长桌后方,用手背擦拭着嘴角残留的血迹,即便唇上的伤口已经有了结痂的迹象,可还是因为过于干燥的空气产生了裂痕。

在他身边的座位上,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正襟危坐。

门打开后,男人主动起身向负责审讯的警察伸出了手:“您好,我是谢先生的辩护律师,现在依法介入本案,替我的委托人了解相关情况。”

女警愣了几秒后伸出手,相握时间极其短促。随后便很快坐在了两人对面的位置,将手中的记录表放在了桌面上。

“目前案子的进展很紧张,也希望谢先生能配合我们工作,对所有事实坦白从宽。”

谢斯濑微笑着点了下头,口腔里的血腥味让他不自觉舔了下嘴唇,轻微的动作传来一阵刺痛。

“我能抽根烟吗?”

审讯员开口:“不好意思,现在是审讯时间,请你的态度……”

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一直靠在墙上的另一个男警员按住了他的肩膀,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审讯员低头闭上了嘴。

谢斯濑对这号人有点印象,是在边兆林身边干事的警员,之前两人一起来新法看过冰球赛。

男警员笑着看向谢斯濑,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烟盒,抽出一根直接递到了他嘴边。

谢斯濑没有丝毫迟疑地叼住了烟口,在对方帮忙用打火机点燃时,抬眸说了句谢谢。

火光燃起,白雾飞升。

男警员坐在了桌子边缘:“我姓周,是和边警官一起负责你这案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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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又是脸上的伤,又是嘴上的伤,肯定疼,咱俩也别弯绕了,问什么答什么,早点收工回家,成吗?”

先投诚再套话,

目的就是让被审的人松懈,从而降低心理防线。

谢斯濑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口气,五官在白烟后方隐约可见,他笑意浓重,接了他的招。

“那当然。”

小周听罢收起烟盒,转而拿起一旁的手机,划了两下后调出一个视频。

调转方向,把屏幕对向他。

“看看。”

视频是一个多小时前拍摄的的画面,看样子是出自新法的学生之手,角度是从教学楼门口向外拍摄。

画质几经传播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可还是能看到拍摄内容是郁索来到他面前后的一系列动作。

随着人群的一阵惊叫,视频也被掐断在第十五秒。

小周见播放完,看了看他的表情:“说说吧,这女孩,你们俩什么关系?”

谢斯濑听他说完后笑着靠向了椅背,抬手取出了嘴里的烟,动作缓慢得不成样子。

一旁的律师对警察提出的问题十分敏感,直了直身体准备替他发言,刚张开嘴就被他阻止了下去。

“玩玩的关系。”谢斯濑开腔。

小周边重复了遍他的回答边站起身,满脸笑容地离开了桌子旁边,走到了他对面的位置。

“玩玩也有很多种啊,朋友、情侣,床伴……”他顿了几秒,“你得说出来啊。”

谢斯濑将烟灰弹进桌案上的烟灰缸里,周身已然都是缭绕的雾气,烟草焚烧的焦苦味道飘荡在空气中。

他抬眸看了眼正在做记录的女审讯员。

“这还有女人,没必要聊这个吧。”

小周听完后不禁一乐:“我们正常审问没什么不能讲的……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一样,只是玩玩的关系,就奇了怪了……我办案这么久,见过伴侣出了事连夜跑路的,见过着急撇清自己关系的,就是没见过随便玩玩还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的……”

“你们俩刚刚可不像是没感情,像真的。”

他边说边把双臂撑在桌子上,俯视着对面的人,头顶的亮光被他的身影遮挡了一大半。

在此刻承认两人的关系无疑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也会让办案的人捏住把柄。

空气静止了几秒。

谢斯濑从胸腔漫出几声轻笑,随后稳稳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指了下自己受伤的嘴:“女孩不都是这样吗?发生过关系,就吵着嚷着让你对她负责,不负责就闹的你死我活,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好,”小周转变方向,“那她有什么理由,在众目睽睽下还要去给你一个毫无意义的拥抱。”

“是吻”他掐灭手里的烟强调,表情像在回味,“一个很爽的吻。”

负责记录的女审讯员年龄不大,听到这话后别扭地移开了视线,狠狠地从齿缝念叨了两个字。

人渣。

小周慢慢直起身,眼睛里依旧是怀疑的目光,他觉得谢斯濑的表演成分更多,是比较难撬开口的类型。

于是索性不再从他这入手,用手里的手机敲了敲桌面:“既然你这么不配合,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不过你最好祈祷,二号审讯室的供词和你没有出入。”

*

“姓名。”

“郁索。”

“年龄。”

“十八。”

“你和谢斯濑的关系……”审讯员抬起头,“这能说吗?”

郁索靠在椅子上,头顶的亮光打在她身上,在眉骨下方形成了一片阴影。

见她一言不发,站在旁边的边兆林挥手支开坐着的警员,然后自己慢悠悠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两人在长桌两侧的对立面,灯光在桌面上形成了明显的分水岭。

边兆林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带着回忆的顿挫:“我从业这么多年,被耍过两次,一次是刚刚在新法,另一次……是你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我受命调查那个案子,你一走进来……我身边所有警察都说‘不可能的 ,绝对不是这女孩’,所以我就那样让你在我面前溜走了。”

郁索勾了勾唇角,轻轻朝一侧歪了下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的反应在边兆林早就已经习惯,在意料之内,所以他只是自嘲地笑了一声。

又过了半晌才开口:“你听说过拟寄生关系吗?”

女孩轻轻摇了下头,垂眸看向裙摆,仿佛对他说的话不感兴趣。

边兆林自顾自开口:“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生物寄生在另一个生物身上,不断吸收他的养分供自己发育,要想存活下来,就要让被寄生的生物彻底死亡。”

他话锋一转:“你对谢家在保释犯人这件事知情吗?”

郁索听到后并没有着急抬起头,而是微微放松了下肩膀,用手转动着面前的纸杯。

边兆林笑了一下:“这个太难理解的话,我就再问的直白点……”

“你在利用谢斯濑保释你妈吗?”

“你呢?”郁索拿起纸杯喝了口里面的水,“你在利用舆论引导大家推进办案速度吗?”

边兆林脸上的肌肉僵持在一起,他看向屋内站着的的剩下几名警员,半分钟后,眼神示意所有人出去等候。

等多余的人走干净,房间内只剩下面对面的两人。

他起身关掉了身旁用于审讯记录的dv机,单手撑住了桌面:“人都走了,摄像机我也关了,我希望我们两个接下来的对话都坦诚一点,可以吗?”

郁索对他的这一系列举动感到可笑,因为两人所处这间审讯室的头顶就有两台监控设备,一举一动,说过的话都会被录进口供。

她疲于跟他玩这种没劲的拉锯战,直言不讳地开口:“在查案过程中的每一个环节都要公事公办,现在边警官你利用媒体把事情闹大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上面已经给你下最后通牒了吧。”

边兆林抓起桌子上的记录本,将东西从半空重重砸向桌面。

“啪———”的一声,整张桌子在撞击中剧烈颤动起来,桌腿与地面发出吱吱的摩擦。

三年的追逃让他筋疲力尽,有些时候边兆林甚至怀疑自己扑在案子上的时间比给家人的还多,他对这两个孩子的了解甚至大过边灼,大过很多人。

郁索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声音从耳边减弱,直到门外的警员闻声后敲门询问里面的情况,她才抬眸看向失态的男人。

边兆林深呼吸了一次,压着情绪说了声“没事”。

随后在房间的空场上踱步了一圈,才回到她对面的位置。

“如果你对之前的事供认不讳,我或许可以考虑让媒体在报道你母亲的时候进行保密处理,给你们母女俩一个体面。”

“你觉得我还在意吗?”

“郁索,你和谢斯濑如果早就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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