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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理侧头看向他,把挡在嘴前的围巾往下拉了拉:“不舒服吗?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班利文先是愣了几秒,刚想解释自己不着急,但想了想, 索性将错就错, 借着她给的坡点了下头。
怕不自然, 又补充了一句:“有点晕车,天生的。”
这理由倒也还说得过去。
雪理松开搭在围巾上的手,羊绒布料重新挡住了半张脸, 声音也闷下去一些:“是嘛, 我以为你还在想早上的事。”
完全封闭的车里,再闷的声音也听的一清二楚。
班利文被说中, 不禁撇了下嘴。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她很敏锐, 她只是很想看自己掩饰的表情和话术, 所以才张口关心。
车子缓缓停在了路边, 惯性作用让两人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前晃了下。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向后排:“郁小姐, 到地方了。”
话音刚落,班利文率先忍受不了密闭空间,拉开车门走了下去。冷风灌进车内,吹起了一切能飘动的东西。
雪理把他这种反应当成是被说中后的不自在,无所谓地整理着一旁的包包,向司机道过谢后推开了自己那侧的门。
两人所处的地点是与使馆相隔一条街的路口,受天气原因影响,此刻街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少得可怜,全部目光都被迫停在路旁的建筑上。
郑芳楼,她之前最爱的那家餐厅。
班利文似有预感地看向逐渐走在自己身边的雪理。
她全部注意力都在餐厅的方向:“我之前上高中的时候经常吃这家,好多年没回来了,今天突然有点想念他们家的味道,陪我尝尝?”
“我早上吃了不少。”
“就一点。”
雪理说完后,很久都没有收到回应,直到她把头转向班利文,他才有反应般把手插进了外套口袋。
“来都来了,吃呗,”随后呼了口白气,“快进去吧,外面冷死人了”
班利文说着便迈开步子向前走,雪理跟在后面,两人前后走进餐厅大门。
郑芳楼的变化并不大,除了年年都有的定期翻新,一切都还是印象里的样子。正逢假期,附近学校的客源有所减少,因此即便是饭点,也有很多座位空着。
两人站在入门的玄关,吧台里负责迎宾的服务生照常扬起笑容准备迎接,但表情很快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定格在脸上。
诧异、震惊,突然间的紧张。
雪理见到服务生的反应后并没有意外,自顾自低下头,摘着脖子上的围巾。
在短短一分钟内,班利文把服务生拉到了一边,在对方频频做出奉承的点头后,两人被顺利请上了二层的包厢。
正当服务员伸手准备帮雪理分担手上的包包时,她小幅度地躲闪了下,婉拒了这份好意。
“不用这么麻烦,一层大厅不是有空位?”
雪理说完,几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后面的几张空桌子。服务生先是语塞,接着看向站在旁边的班利文,似乎他比自己更了解如何安排。
班利文抬手挥了下:“听她的。”
最后,两人在引导下走向了一层大厅的一张方桌,面对面坐下后,服务生很有分寸地留下菜单离开。
雪理把大衣脱下放在旁边的空座上,全程没有表现出任何对情况的察觉。坐在对面的班利文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两人倒水,雪理才有一搭没一搭地拿起菜单翻看。
一页,满上水的茶杯被推到了她面前。
两页,茶壶里的水缓缓倒进了第二杯。
三页,班利文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这饭店是你家开的吧。”雪理没有抬头。
对面发出了一声被水呛到的声音。
班利文对她先斩后奏的这套已经有些习惯了,只是话这么直接的说出来难免还是有些不适应。
雪理合上菜单,两面书封在她手掌的力道下发出“啪”的一声。
她微微笑了下:“我猜的。”
还没等对面人反应过来,她已把一条手臂轻轻停在半空。服务生很快在她的示意下从不远处走过来,附身做好了点餐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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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
整个点餐的过程很流畅,雪理偶尔会用眼神询问班利文的意见,但大部分的菜都由她自己决定。结束后,店员紧张地抿着嘴退下,过程一直在观察班利文脸色。
等到餐桌上再次变成两人对峙,雪理才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小口。
班利文发起话题:“我其实很好奇,你在谢斯濑身边这么多年了,他家看样子也不缺,总不至于因为钱的事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吧?”
“你呢?”雪理放下杯子,“和佳恩姐有两三年了吧,因为什么决定分开?”
班利文说不上来,又或者没法说。
雪理看他没动静,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谢家对谢斯濑的帮扶从高中之后就几乎没有了,我又不是能在事业上帮助到他的最优选,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更何况是和利益牵扯起来。”
她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两人的利益关系走到了尽头。
对于班利文这种“商人”,让他信任的最好办法就是少讲感情多讲现实。
班利文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他和申佳恩最初的相识,不过也是嗅到猎物后的本能。
当时他处于低谷期,家里的资金链出现问题,一夜之间家财散尽。偏偏是爱疯玩的年纪,为了在狐朋狗友面前充面子,典当了一只很贵的手表。
申佳恩常开玩笑,说他最穷的那几年被她摊上了。嘴上这么说,背地里却用自己的积蓄,把他卖掉的表赎了回来,而且还是双倍价格。
二十岁的班利文不但穷还混蛋,靠她物质上的帮扶过渡,靠她的爱重新站起来。
然后在一切走向正轨后毅然放弃了她。
雪理没有理会对面人的沉默不语,目光游走于餐厅墙壁的时钟上。转移到门口时,那扇厚重的玻璃门恰如其分地从外面被推开。
一时间,风声和门声同时吸引走了视线。
班利文也从思绪中回过头,顺着雪理的眼神看过去。
几个男生站在迎宾的吧台前,似乎目标并不明确,因为每个人的眼神都涣散在不同方向。他们穿着颜色统一的蓝白队服,看样子是附近学校的高中生。
准确说是新法的高中生。
雪理认得他们的衣服,那是蓝鹦鹉队一贯采用的颜色,胸前的盾型标虽然小但也不好忽略。
班利文也认了出来:“这么巧,遇到你校友了。”
他这句话多少有打趣的成分在。
雪理毕业少说也有三年了,自然不可能认识,只是再次看见觉得很亲切。
几名男生似乎是在和服务生沟通时遇到阻碍,一堆人堵在门口,店员也面露难色,眼看事情要以这帮人离开做结尾。
班利文适时抬起手,朝那边挥了挥,意思是让他们进了。
男生们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服务生一改刚刚的态度邀请几人进去,才又挂上那种顿感走运的笑,相互调侃着向两人走了过来。
“你没必要这样。”雪理低声开口。
“好歹算你学弟吧,意思意思怎么了?”
刚刚说完,那群男生已经径直走到了餐桌旁边,在身后几人的推搡下,类似队长的男生向前走了一步。
“那个……我们是新法一中的冰球代表队,今天晚上有一场筹资比赛在附近的俱乐部,两位有时间可以过来捧捧场!如果能捐个十块八块的就更好了!”
说罢,男生把两张宣传单递到二人手里。
班利文简单扫了眼,随后抬头:“筹资比赛是什么意思?”
男生解释道:“噢,是这样,那家俱乐部的老板说给我们提供了永久的训练场地,我们就想着靠比赛拉些赞助,替他分担点……您放心我们不是骗子……”
雪理看着宣传单上的内容,又看了眼对面的班利文,随即开口:“比赛倒是值得一看,捐款的话……”
“捐点无所谓吧,就当帮个小忙了。”
班利文打断她的话,似乎没有要和她商量的打算。
几名男生也很有眼力见,连忙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摊开在班利文面前,里面白纸黑字是一张自愿捐助协议。
队长生怕班利文反悔,连忙解释:“这个还是要走一下流程您见谅……主要是这捐款光凭嘴上说的话,我们实在是……”
“笔给我。”
“好嘞。”
就这样,雪理看着那支笔从几名男生手里转移到班利文手里,然后看着班利文拔开笔帽,即将把笔尖落在那条横线上。
“要不要再想想,这个是自愿赠予,签了就不能反悔了。”雪理撑着下巴,眼神毫无遮挡地对上对面的人。
他落笔干脆,没有停下的意思。
再抬头,名字已经签在了横线上。
班利文扣上笔帽,在几人的连声道谢中,把全部东西归还到男生手中。他知道自己在用这种方式麻痹对雪理的愧疚,以及对申佳恩的愧疚。
结束之后,大厅又回到刚才安静的氛围。
雪理保持着托腮的动作,笑容在灯光和餐盘的反光中趋于柔和,然后轻轻笑出了声。
“干嘛这表情。”班利文张口。
“没,”她重新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心情好。”
*
黑石俱乐部。
“心情好???”
西决进门后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说话声太大,以至于让旁边的千禾捂住了一只耳朵。
谢斯濑坐在冰球场外的长椅上,附身拆着冰鞋的带子,听到西决的声音依旧不为所动。他早上过来就陪那些精力充沛的中学生打了几场,现在累得不想说话。
西决看他不为所动,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当初是你放弃蓝鹦鹉,自己去国外投奔别的球队,是,我理解你想要更好的发展……但你现在是不是太他妈自私了?回国先放我鸽子,然后今天莫名其妙把我叫过来,我还天真地以为你会给我一个解释,结果上来就说让我跟你一起重新经营黑石,问你为什么,你给我来一句心情好……我丫揍……”
他边说边要一拳挥在谢斯濑脸上,幸好千禾及时拦在中间,情况变成两人扭打在一起。
谢斯濑依旧没有表示,不紧不慢地把换下来的冰鞋放到一边,然后在吵闹声中离开座位。
原本存在高低差的对话在他站起身的那刻变为平视。
也变得像一场对峙。
西决的愤怒难以掩饰,眼神里着着火,反观谢斯濑,平静得好像和这事没有半毛钱关系。
千禾夹在两人中间矮了一大截,眼看情况不妙,奋力控制着距离。
“我跟你说谢斯濑,我就是再蠢再傻也不会跟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扯上关系!”
“你少说点话会死啊!”千禾尖声阻止西决。
几人朋友一场,哪怕不能继续也不想闹的太难看。
谢斯濑像是终于对他说的话有点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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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向两人所站的位置走了一步。距离被拉近,空气中瞬间弥漫起隐形的硝烟。
西决死死盯着他的脸,在他逐渐逼近的过程中倒吸了一口气,同样吸气的还有千禾。
几秒后,谢斯濑用极为平静的语调一字字开口:“你染红色还是这么难看。”
不出所料的,西决又大声嚷嚷起来。
谢斯濑轻飘飘地走远,任由两人在身后吵成一团,随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
雪理在几分钟前发来短信。
【成了。】
第49章
◎独占宣言◎
谢斯濑按灭屏幕的动作骤然停住, 目光转向冰场的入口。
同样被声音吸引的西决停止了叫喊,看向走进来的那群人,和千禾撕扯的手臂也一寸寸放了下来。
原本还在郑芳楼的几个男生, 此刻已经出现在了俱乐部内,为首的那个踩着黑白拼花地砖大步走进来,神情是极其复合年龄的胜券在握。
他最终在谢斯濑面前站定,喉结滚动打了声招呼:“斯濑哥。”
褶皱的A4纸被他双手递出, 身后跟着的另个人立刻附上解释:“他签了。”
谢斯濑垂眸看向那张纸,随着伸手接过, 指腹落在合同末尾的潦草签名上。
他将纸对折后道:“谢了。”
“害,跟我客气什么!”
男生摆摆手, 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转头时目光刚好撞上一旁发怔的西决:“等等……我记得你”
他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在一起,嘴唇半张着,瞳孔猛地放大。
西决看着男生这张陌生的脸, 试图想到任何两人之间的交集, 最终以脑子不够用告终。千禾则是往旁边退了一大步, 生怕来者不善,和自己扯上关系。
男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持续着思考,几秒钟后抬高音量:“噢!你和斯濑哥是一届的, 之前队里的中锋, 西学长!”
新法如今的冰球俱乐部里还挂着几人当时参赛的照片,西决的名字也曾紧挨着谢斯濑出现在奖杯的杯底。
西决被突如其来的热情惊得不知所措, 嘴角抽动着笑了两声,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来了个实实在在的拥抱。
男生的力道不轻, 拍在他后背的手掌震得球衣簌簌作响。
“西决哥, 没想到你今天也会过来, 我之前见你都是在比赛回放的视频上,这回见到真人了!我最喜欢你之前对立海的那场,你记不记得,就是……”
西决淹没在不断冲进耳膜的信息海里,依旧没从这份仰慕中缓过劲来,实在应付不来,向谢斯濑投去了一个眼神。
谢斯濑暂且把这个眼神理解为求助。
于是开口:“马上要开始了,你们先去更衣室准备吧。”
男生后面的话被打断,乖巧地“哦”了一声,这才恋恋不舍地结束,转头跟身后的队员简单交流了几句便听话地走向了更衣室的方向。
等脚步声消失在墙壁拐角,西决才回过神。
声音带着几分迟疑:“你把新法的球队骗过来了?”
他虽然对这些年轻面孔没印象,但对新法的球衣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谢斯濑回应道:“不算骗吧。”
他从口袋掏出烟盒,递到西决面前意思了下,得到对方的摇头拒绝后,单抽出根香烟点着了火:“我给他们的待遇比新法可强多了,海外的比赛机会,最专业的器械和冰场,是个人都拎得清。”
西决喉结动了动,想起高中时候球队的处境。
谢斯濑出国后,黑石也跟着关闭,新法虽然始终把资助冰球项目挂在嘴边,可真的落实下来也不过杯水车薪。
球队到后期走进了没比赛可打的情况,随着西决在内的老队员毕业,新法的冰球队也迈入了死局。
谢斯濑将烟灰弹进手边的烟灰缸,伸手撑住他身后的吧台:“拉你入股的事我不强求,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考虑,位置我留着,你随时都能回来。”
他始终没把西决当成外人,因此任何一个关于冰球的计划内都有西决的名字。当年他因为突发情况出国,连道别都没有,是西决毅然补上了他的位置,第一个站出来说相信他的为人。
一码归一码,这是他欠他的。
西决侧过头避免和他眼神交流,从上高中开始他就习惯了什么事都听谢斯濑的意见,也深知很多情况都是谢斯濑在兜底。
说自己不想回来,是假的。
他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千禾。
千禾十分用力地眨了眨眼,生怕对方看不出自己表达的意思是“快答应啊”。
于是西决翻了个白眼,郑重其事地看向谢斯濑的脸:“我的股份可以比你少,但不能少太多。”
“没问题。”
“我可以回来,但在我大学课程没有结束前,一切都要以学业为主。”
“当然。”谢斯濑笑着掐灭手里的烟。
他知道他的德行,习不好好学,但爱打学习的幌子。
眼见一切都不是问题,西决才说出最后一句:“可我真的想不通……你不是和家里闹掰了吗?现在又还在上学,即便是有存款,未来几年能保证俱乐部正常运行吗……”
西决说完狐疑地看向千禾,千禾也有同样的疑问,附和他点了点头。
谢斯濑没着急回答,从靠着的吧台直起身,双手插进卫衣前面的口袋,低首吹出了最后一口白雾。
两个人期待他对此做出解释,眼神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他故意很慢才开口:“这个你们俩就别操心了。”
*
晚上六点,俱乐部停车场的最后一个车位停上了车。
宣告座位已满的标识牌立在了大门口。
即便如此,黑石的重开吸引了很多附近学校的学生,虽然是假期,慕名而来观看比赛的人还是堆满了门厅。
临时负责接待的千禾把手里的签到表丢向一边,冲人群大喊着里面没位置了,可没人听,拥挤的人流没有一点褪去的迹象。
她顿感呼吸困难,直到一旁的西决说可以宽限些站着观看的位置,人群才一窝蜂涌了进去。
雪理和班利文到场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场,从正门进入肯定行不通,雪理索性带他从偏门走了进去。
班利文疑惑她怎么知道这招儿的。
她以高中来过几次为由搪塞了回去。
两人顺着后排来到了家属席坐下,为数不多的几个空座在最边缘的位置,照理来说是留给后勤人员。
班利文被周围热闹的欢呼声和解说广播震得皱了下眉。
他环顾冰场周围站着的人,把头凑近到雪理的耳边,怕她听不见,还抬高了些音量:“没想到这公益比赛还这么热闹!还好咱们俩点儿正,进来就有座位,不然站到吐!”
雪理双腿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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叠,一个手肘撑在腿上,托腮听完了他的话,随后只是笑了笑。
不是刚巧有座,是这个座位就是给他们俩留的。
观众席骤然荡起一阵阵波浪,随着场内的队伍进了一球,悬挂在头顶的巨大计分器跳动了一分。
班利文看着屏幕上的实时拍摄,赫然是刚刚在餐厅遇到的那支球队,白蓝色的队服在滑行中向后吹拂,为首的男生为庆祝得分一个个向队员击掌。
他笑了两声:“还挺巧,正好看到这小子。”
雪理跟随着他的话题回应:“确实巧。”
班利文闻声凑的更近了些,用打探八卦的语气问道:“哎,听说谢斯濑在新法的时候,蓝鹦鹉队一场都没输过,真的假的?”
“真的吧。”
“靠,我一直以为是吹的。”
他对冰球这项运动一般,即便是在冰上项目盛行的加拿大,他最大的接受程度也只是看看电视上的转播。
唯二两次踏入冰球场还都是因为郁雪理。
一次是料到她会去看谢斯濑的收官赛,因此跟了过去,第二次就是这次。
雪理没空再搭理他,尤其是目的达到后,整个人都是淡淡的态度。她将手里的可乐插上吸管,放进嘴边,目光扫着离冰场最近的那圈空地。
谢斯濑不在,估计是去准备中场的发言了。
千禾和西决站在冰面出口的位置,两个人窃窃私语聊着什么,最后笑成一团。
雪理被二人的笑容感染,浅浅勾了下嘴角。
“那女孩怎么也在这?”班利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神和雪理看向同一个方向。
说的是千禾。
“巧合吧。”雪理还是一样的话术,说完这句把手里的可乐杯放到了座椅的凹槽。
发现身边的男生没有说话,她才转过头看向坐在旁边的班利文。他显然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没了开玩笑的兴致,只剩下正儿八经的疑惑。
大概过了十分钟,冰场内响起胜利的绝杀。
场内的灯光从分散变为聚集到新法的队伍,冰场上空播放起热烈的西班牙鼓点。
由于比分太过悬殊,这场被称之为比赛的对决如今更像是一场公益演出,观众不再担心结果,而是忘我地为获胜的队伍欢呼。
灯光浮动间,班利文不安地在已经完全暗下来的环境中看向雪理。
广播发出了电流链接的声音,随着两声试音的“喂喂”响起,观众席的看客再次掀起巨浪。
灯光照射的位置就是答案。
谢斯濑的身影出现在冰场右侧的看台,那片位置只有他一个人,光束落下时,他微微仰首眯了下眼睛。
“各位晚上好,我是谢斯濑,感谢大家能来黑石观看这次的公益比赛,给年轻的球员一次被关注的机会。”
随着声音一字字清晰地播放,场子逐渐安静了下来。
一起安静的还有班利文。
“原谅我占用中场休息的时间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这件事关乎黑石未来的发展,也是我和我女朋友认真考虑后决定宣布的事,麻烦给她一个灯光。”
一盏冷光灯利落地打向家属席的位置。
屏幕上随即投射出雪理的正脸。
场馆爆发出低声的欢呼,所有人都在环顾四周寻找她所在的方位。
雪理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带笑容地向摄像机挥了挥手。
看台下方,千禾大幅度地朝她挥舞着手臂,旁边的西决也立刻看向了她的座位。
三人为了能再次这样对视,仿佛隔了很久很久。
一分钟后,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生一路小跑到雪理身边,把一支话筒递给了她。
雪理静静看了眼旁边的班利文,然后转向正前方:“黑石承载了很多,真正在为冰球事业努力的人的心血,今天能和大家一起见证俱乐部的重启,我真的非常开心。”
话音一落,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四面八方的人举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正在发生的一切。
屏幕切换得太过迅速,对班利文来说每一刻都牵动着神经。
镜头再次转回谢斯濑,他耐心等待着掌声的落幕,在所有声音全部安静下来时开口:“在一切开始之前,请允许我向一个人表达感谢,就在今天下午,一位先生向黑石俱乐部捐出了第一笔启动资金。”
强光随着他说出的话,猛然打向了雪理旁边的位置。
班利文被光刺了下眼睛,迅速抬起手臂挡在面前,很快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
大屏幕上的转播骤然消失,变成了一串字符。
000,000。
在众人的凝视下,数字从无到有开始跳动。
1000没停,10000没停,100000没停。
千禾把两只手挡在嘴边,朝观众席的位置发出起哄的叫声,众人也在她的煽动下真的叫了起来。
最终,屏幕的跳动停了下来。
3,000,000。
三百万,足够让人心惊肉跳。
谁都没有想到的数字。
连班利文也没有想到。
这笔钱足够还清他威胁雪理的那笔账,足够让他一段时间的努力付诸东流,却不足够弥补这些年对申佳恩的亏欠。
班利文看向所有正转过头向他尖叫的人,只感觉难以名状的窒息,那份停留在他身上的轻松正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消散殆尽。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出于愧疚,潦草签下的那份赠予合同。
他终于质问般扬起头,看向身边的女人。
雪理站在原地,宛若一片静水。她跨过灯光看向远处,那是谢斯濑所站的地方。
他也正望向她。
无人知晓的磁场中,他微笑着说了句。
“外面下雪了。”
第50章
◎独占宣言◎
比赛结束, 众人陆续离场。
俱乐部内只剩下几个曾经相熟的面孔,特意留下向谢斯濑表示祝贺,雪理陪他应付完这些人之后, 直至天色渐渐暗下来。
她看向家属席,班利文的位置已经空了。
只有雪理的手机收到了条署名为“班”的短信,内容很简单,就四个字, 愿赌服输。
等所有人走干净,千禾张罗着出去吃晚饭, 算是庆祝黑石的重新开张。奈何外面雪势渐大,问了几家全都休息或者客满。
最后几人商量着决定, 去旁边的商超买些食材,用俱乐部里闲置的烤盘烤点肉吃。
几番折腾下来,终于在彻底天黑前回到俱乐部,在玄关支了张桌子坐下。
“Cheers(干杯)!!!”
千禾起身举起手中的玻璃杯, 大家纷纷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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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餐桌正上方相碰。
西决放不下嘴里的吃的, 边嚼边跟随大家做着相同的动作,心太急,杯子里的果汁不小心溢出一些洒在了千禾的手臂上。
千禾僵硬地转过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在所有人把杯子放到嘴边时低声对西决说了句:“你眼睛长歪了?”
西决听了她的话后嘴角抽动了几下, 随后抢过她盘子里刚夹出来的肉塞进了自己嘴里。千禾惊呼了一声, 抓着他的头发前后摇晃,不断重复着“你给我吐出来”。
雪理给烤盘里的牛肉翻着面, 锅里滋啦啦的响, 再抬起头的时候, 坐在对面的两人已经扭打在一起。
她微微把头转向谢斯濑, 眼神还在做着翻面的工作:“难得见西决这么活跃。”
话音落下的同时, 手心一轻。
那支烤肉夹已经很自然地转移到了男人的手上。
谢斯濑熟练地继续着她刚刚做的事,感受到她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才回道:“喜欢她呗。”
他对小事的敏锐程度一直如此。几乎所有人对一件事都模棱两可的时候,他总是用极其随意的口吻说了一锤定音的话。
这点从以前到现在倒是一点都没变。
上高中的时候,西决一心扑在裴妍身上,一有点动静就让谢斯濑帮忙出谋划策。大到生日礼物,小到见面要说的话,全部都事无巨细。
其实谢斯濑一直觉得谈恋爱这事不能强求,但自己当时也急于摆脱裴妍,因此没有不帮的道理。
奈何西决是狠不下心的主,在追女生这件事上,屡战屡败。
消息被已读不回,谢斯濑让他矜持几天,他矜持了五分钟,回了。约会被放鸽子,谢斯濑让他保持起码的自尊心,他不听。
终于,在西决长达一年的奋力追求下。
裴妍彻底把他单删了。
西决单方面宣布失恋那天,刚好是蓝鹦鹉队的团建聚会。他喝了不少酒,趴在桌子上哭天喊地,甚至还疯病发作,让谢斯濑以约会的名义帮他把裴妍约出来。
当时桌上的所有男生几乎都动容了,极力安慰他,说肯定是误会,过两天没准就加回来了。
只有谢斯濑嫌他吵。
放下手机,淡淡说了一句:“你看不出来吗?裴妍烦你。”
西决哭得更大声了。
雪理知道这件事,还是在她和谢斯濑出国念书之后,很平常的一天,谢斯濑随意说出口的。
她现在看着在面前打闹不止的西决和千禾,又看了眼习以为常的谢斯濑,满脑子都是西决大哭的样子。
就在屋内的吵闹声飙到最高的时候,俱乐部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冷空气立刻横扫了桌子上的纸巾,连带着所有人的衣角都吹了起来。
伴随着外面的人走进来,门口的地毯上落下了卷进风里的雪粒。
申佳恩的身影出现在几人面前,她臂弯处挂着塑料袋,里面是附近超市买来的酒,正仓促地收着手里的雨伞。
伞立到旁边,她松了口气:“方便加个座位吗?”
千禾虽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拽着西决往里挪了一格,把距离申佳恩最近的椅子腾了出来。
雪理连忙去帮她卸下手上的东西,靠近时低声说:“佳恩姐,你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让斯濑去接你。”
申佳恩看了眼还在烤肉的谢斯濑,他似乎对她的到来一点也不奇怪,手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我想你们今天应该都挺忙的就没打扰,刚好我下午也在工作,结束的早又没吃东西,就过来碰碰运气”
“进来坐吧,门口冷。”谢斯濑打断她的话,在众人的注视下放下了烤肉夹。
雪理边在一旁为申佳恩调好蘸料,边和桌上的人聊着天,等到蘸料盘放到她面前时,刚好是免辣多芝麻的一碟。
完全符合申佳恩的胃口。
千禾和西决原本因为申佳恩的突然到来变得有些拘谨,毕竟申佳恩算是谢斯濑的姐姐,又比他们年长。
有这层关系在,不敢再折腾。
但随着聊天深入,几杯高度数的酒送进口,几人都已经有些多了,不管不顾地胡言乱语起来。
申佳恩平时就有瘾,喝到最后一屁股挤在了千禾和西决中间,一边搂一个。
西决意识恍惚间还举着酒杯,对申佳恩说着“谢哥的姐就是我的姐”这种话,弄的谢斯濑瞪了他一眼。千禾则是完全没力气了,脸冲下直直倒在桌上。
雪理没有贪杯,虽然谢斯濑说了结束后会负责把他们挨个送回家,但她还是不太放心他自己开车。
看着几人喝的还算尽兴,她心里也很愉快,转身去旁边的包包里摸索,紧接着掏出一个烟盒。
谢斯濑余光瞥到她的动作,随后便放下筷子:“出去抽吗?我陪你。”
两人刚刚站起身,还有点意识的申佳恩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而靠在她身边的两人瞬间失去重心,“嘭”一声撞到一起。
申佳恩没管这么多,抄起椅背上的那件属于自己的毛呢外套走了过来,慢慢披在了雪理的肩膀上。
雪理刚要转头对她说句谢谢,哪知道申佳恩先在自己耳边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勾起嘴角:“姐你喝多了,应该我说谢谢。”
“是我说,”申佳恩被酒精弄得发晕,可还是认真盯着她的眼睛,“雪理,我其实都知道,谢谢你帮我,谢谢你。”
*
俱乐部门外,雪还在下。
预料之中的积雪覆盖了街道,仿佛只需要望一眼,就能感受到刺骨的低温在血液中打转。这样的冬不算特别,看过去还有些寡淡。
雪理用食指滑开烟盒的盖子,只有孤零零一根女士香烟躺在里面。
谢斯濑划着了打火机递上去,她也毫不扭捏地取出最后一根衔在嘴里。两人挡风的手重叠在火苗周围,火光映在她脸上,他看得认真。
第一口烟吐出来。
白雾如同融化的雪水掠过她的脸。
“班利文的事,你和你姐说了?”
雪理有所预感地看向他。
谢斯濑收起打火机:“我跟她说了捐款的事,其余的没说,涉及到钱的不好解释,还是先告诉她比较好,至于别的,她可能猜到了。”
申佳恩也不傻,估计班利文的那些心思她早就门儿清了。
雪理点点头,把烟递到他面前。
动作停滞了几秒,谢斯濑抬手接过那根燃着的烟叼在嘴边,女性特质过强的烟草味袭满口腔。
风雪很快在两人的大衣上留下白色的光点,雪理将双手插进口袋,看着街道对面的几盏路灯。
没回来的这几年,整条街的墙壁进行了翻新,她试图找到和记忆中重叠的样子。
“这次回来,感觉很多东西都不在了。”雪理的目光停在对面,无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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