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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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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应刚要跟他介绍陆芦,吴三目光落在陆芦身上,在他前面问道:“这是你新娶的夫郎?怎的这么快就成亲了,也没跟我知会一声。”

他是另一个村子的人,和水塘村离得远,常常去不同的山里采野货,和沈应当初也是在山里采野货时认识的。

沈应嗯了声,解释道:“上个月才成的亲,赶得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上个月便成亲了?这么急,我怎么记得你年初才议的亲。”吴三说着又看着陆芦道:“弟夫郎就是石桥村的苇哥儿吧?没来喝你和沈应兄弟的喜酒,实在不好意思。”

听他提到陆苇,陆芦微愣了一下,缓了缓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认错了人。

而沈应在旁边听着,也顿了一下,这才想起吴三还不知道陆家换亲的事,连忙把他拉到一边,“说来话长,之前发生了一些事,容我跟你慢慢说。”

他说着停了下脚,又转头对陆芦道:“我跟吴大哥去前面聊两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说到后面句话时,他的声音放柔了許多,隐隐透着一丝安抚。

陆芦看着他们走到另一边的牆根下,独自站在原地等着,远远望着沈应的背影有些出神。

这半个月来,他每日忙着卖野菜和做针线,一时把换嫁的事忘在了脑后,这会儿听旁人提起,才又忽然想了起来。

若是当初沈应和陆苇成了亲,那么今日和沈应一起进城的人便是陆苇,而不是他。

沈应或许也会像对他这样,带着陆苇去买簪子买发带,帮着陆苇挑各种颜色的口脂,还会给陆苇买又酸又甜的蜜煎樱桃。

这么想着,陆芦心里莫名涌起一丝酸涩,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霎时漫上心头。

而另一边,墙根下的二人没聊几句便回来了。

回来后,吴三开口便满是歉意地说道:“对不住,是我弄错了,我是个粗人,不太会说话,弟夫郎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说完,又拍了下沈应的肩膀,“正好你们夫夫俩都在,我今日也得空,走,一块儿到酒楼吃酒去。”

沈应站在陆芦身旁道:“不了,大松还在城门口等着,我们一会儿就去找他。”

吴三听说江松也在,道:“大松也来了?那不正好,叫上他一起,今个儿我做东,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

沈应留意到陆芦微变的神色,顿了顿,对吴三道:“不然还是改日吧,改日我请客,今个儿买的东西太多,不大方便,我和芦哥儿就先回去了。”

吴三看了眼他提在竹笼的鸭苗,想到方才认错了人,仍有些过意不去,点头应道:“行,那就改日再约,下回还是由我来做东,到时候再给你们补份喜礼。”

沈应说了个好。

两人立在原地,目送吴三离去,待他走远后,沈应转眸看了眼陆芦,牵起他的手,安抚似的轻轻捏了一下。

“别多想。”

第25章

到城门口时, 江松果然正牵着骡子车在等他们,沈应把买来的东西放在车上,三人原路一道回了水塘村。

路过村口, 村前的大树底下, 几个大娘婶子正坐在石头上闲聊,陈里正家的周氏也在,抱着孙女巧丫在打袼褙。

还没走近, 周氏便先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沈应顺道掏出油纸包的蜜煎樱桃, 拿给了依偎在周氏怀里的巧丫。

这回不等阿奶教她,巧丫接过蜜煎樱桃后,便用稚嫩的嗓音主动说道:“谢谢小叔,谢谢小嬷。”

“怎么又买东西,可别把这小丫头给养馋了。”周氏打趣地笑了下,又看了一眼陸蘆道:“蘆哥儿今个儿也进城了?”

陸蘆点头嗯了声。

他们忙着回去,没和周氏唠嗑几句便先走了,看天色不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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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也带着巧丫回了家。

等到他们都走后,树底下的几个婶子互看了眼,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这蘆哥儿真是好福气, 你们瞧见没, 他头上多了一支银簪子,定是沈应给他买的。”

“沈应一看就是个知道疼夫郎的,不然怎么会当着全村人叫馮香莲给芦哥儿道歉, 早知道我就把我那侄哥儿说给他了。”

“说起馮香莲, 我倒是真没想到, 竟拿沈应親娘的陪嫁给她儿子念书, 还真是头一回见这么不要脸的,整整八两银子,也不知道沈家的钱给了没。”

“馮香莲昨个儿还在那儿说呢,说她家沈豐没有偷鸡,只是拿出去卖了,真是笑话,这女儿拿家里的东西就是偷,儿子偷了家里的东西却是拿。”

“可不是嗎,这话也亏她说得出口。”

沈应不知道她们都聊了些什么,等离村口远了,才对陸芦说了句:“待会儿回去,我去捉几只鸡。”

他们到了江家,江槐早早就在门口等着,远远瞧见坐在骡车上的陸芦,踮起脚跟他招着手。

“嫂夫郎!”等陆芦下车后,江槐便立馬窜到前面,笑着问他:“怎么样?城里好玩嗎?”

他今早本也想去,但沈应和江松是进城去卖野物,骡车上载着野山羊野狍子,他坐不下,林春蘭又叫他跟着杜青荷学针线,他便留在了家里。

陆芦点头:“好玩。”

他说完把包袱里的口脂和发带给他:“这是给你的。”

江槐接到手里,打开一看,眸子登时一亮:“口脂?这个颜色我喜歡,正好我屋里的口脂用完了,谢谢嫂夫郎!”

陆芦看了眼沈应道:“是你沈应哥掏钱买的。”

沈应听了却说:“是你嫂夫郎给你挑的。”

江槐闻言笑了笑,摸着发带上的刺绣道:“这发带也好看,还是绸缎做的,那我就先谢谢嫂夫郎,再谢谢沈应哥。”

看他一脸逗趣的模样,陆芦也跟着笑了一下。

沈应卸下车上的东西,緊接着把酒坛子抱去给了江大山,“大山叔,给你买的酒。”

江大山今日没下地,坐在院子里编箩筐,见沈应递来酒坛,双手接过,打开酒封闻了闻:“高粱酒?这得花上几百文吧。”

沈应道:“您尽管喝就是,好喝记得跟我说。”

他说着又把剩下那包蜜煎樱桃给了江秋,顺道摸了下他的头顶:“给,这是咱们小秋的。”

江秋见是零嘴儿,立馬放下了正在玩的竹蚂蚱,拿着蜜煎樱桃道:“谢谢小叔。”

而在他旁边,陆芦也把另一盒胭脂拿给了屋檐下补衣裳的杜青荷。

杜青荷刚咬断线头,见陆芦也给她递来东西,神色微诧,“我也有?”

看见是胭脂,她浅浅一笑,接过道:“自从有了小秋,我倒是许久没有涂过了。”

陆芦道:“是荷花香的,不知道嫂子喜不喜歡。”

杜青荷摸着胭脂盒上的荷花图案,笑着说道:“当然喜歡,芦哥儿有心了。”

陆芦也抿唇一笑:“嫂子喜欢就好。”

送完了口脂胭脂,他最后摸出包在薄布里的银镯子,拿去给林春蘭:“婶娘,这是沈应给你买的。”

林春蘭在另一边帮着江松搬骡车上的东西,这回进城,江松买了个四四方方的搭斗,等稻谷豐收的时候打谷用。

他也去买了头绳绢花和束髻的头巾,束髻的头巾是买给陆芦的,在回来的途中江松便给了他。

“哎。”林春兰看着银镯子,在襜裙上擦了擦手才接过去:“怎么买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是让你们把钱攒着好好过日子吗。”

陆芦道:“是沈应给你挑的,婶娘快戴上看看。”

林春兰嘴上说着,仍是把银镯子戴在了手腕上,左右看了看,不禁想起了一些从前的往事。

她輕抚着银镯,一边回忆,一边对沈应道:“从前你阿娘也有这么一只银镯子,上头还刻着花纹,是她成親前我帮着她挑的,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听说沈文祿把素云的陪嫁拿去给沈丰念书,她想起这事便忍不住生气,在此之前,她从未听沈应说过,还是在馮香莲鬧事那天才知道的。

沈应道:“在的,阿娘生前让我给我的夫郎,我已经给芦哥儿了。”

林春兰听了,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总算还有一件东西在。”

江大山和江松搬好了搭斗,林春兰看时辰該做晚食了,说着又道:“你们俩真是,买这么多东西来,待会儿就别走了,留下吃个晚飯再回去。”

她说完叫上江槐去后院捉鸭,“前阵儿腌的酸笋刚好入味,我这就去杀只鸭,晚上炖个酸笋焖鸭吃。”

沈应叫住她,提着竹笼道:“不用了,我和芦哥儿买了鸭苗,正打算放回去,得先走了。”

林春兰道:“你们回去放就是,我先把鸭肉炖上,等你们忙完再来,正好炖熟。”

听她这么说,沈应和陆芦互看了眼,只好应下:“行,那我和芦哥儿收拾完了就来。”

回去后,沈应把鸭苗放去草棚,和鸡鸭分开放在一处,又给它们喂了清水和草籽。

喂完,他冲着屋子里的陆芦说了句,“我出一趟门,你在家里等我,很快就回来。”

陆芦在里屋取下银簪,放回盒子里,听见沈应的声音嗯了一声,接着把买回来的盐巴香油放进食橱。

趁着天还没黑,沈应去了一趟沈家。

迈进沈家大门时,冯香莲正在院子里使唤沈穗干活,看到进来的沈应,仍然有些发怵。

冯香莲板着脸问道:“你来干什么?”

沈应没搭理她的话,只道:“我爹呢?”

一提到沈文祿,冯香莲便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沈文祿便在这时从堂屋里出来,刚走到门口,一眼瞧见站在院子门口的沈应,又躲着似的连忙退了回去。

沈应见状,径直跟在后面进了堂屋,并顺手关上了门。

冯香莲早便猜到沈应是来拿钱的,见他走了进去,叉着腰,在院子里故意扯着嗓子道:“真是反了天了!儿子来老子手里抢钱!”

她正说着,没过一会儿,听见堂屋的门吱嘎一声,立马又闭上了嘴,只见沈应从堂屋里走出来,手里果然多了一个钱袋子。

冯香莲咬了咬牙,不敢在沈应面前大骂,只暗自用力掐着手心。

沈应走到正在扫地的沈穗跟前,把买来的头绳拿给了她,这是他和陆芦后来买的,快出城门时,他们才想起来忘了给沈穗买东西。

沈穗接过头绳,抬起眼道:“谢谢大哥。”

沈应抿唇嗯了声,看了冯香莲一眼,緊接着扭头看向院子里啄食的母鸡。

见他朝着鸡舍走去,冯香莲顿时心头一紧,察觉到他的意图,急忙上去攔他,可又不敢离他太近。

“你干什么!”冯香莲慌了下神,看他钻进鸡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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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大声喊道:“偷鸡了!快来人啊!有人偷鸡!”

沈应捉了两只母鸡两只公鸡,还专门挑了最肥的四只,捉完从鸡舍出来,冷冷扫了一眼嚷着嗓子大喊的冯香莲,用同样的话回她:“拿自己家里的鸡算什么偷。”

冯香莲梗着脖子道:“你都分家了,谁跟你是自家人。”

沈应道:“我姓沈,这里是沈家,比起姓冯的恐怕更像自家人。”

冯香莲被他的话噎住,只吐出一个字来:“你……”

眼看沈应捉着鸡便要走出院子,冯香莲迈开腿想追上去,被堂屋里出来的沈文禄攔了下来。

“让他捉。”沈文禄拉住她道:“捉了这事儿就过去了。”

冯香莲没好气道:“什么叫捉,他这分明是偷!我这就找里正说理去,看他们还怎么护着他。”

沈文禄皱着眉拦下她,压低嗓子道:“消停点吧,还嫌鬧得不够难看?”

“什么难看,”冯香莲咬牙瞪着他道:“我看你就是偏心他!”

沈文禄仍紧皱着眉头,语气透出几分不耐,指着她道:“你也不看看你儿子做的好事。”

冯香莲听了这话,顿时更来气了,“我儿子?丰儿就不是你儿子了?我看你喊着不去报官,就是想趁机拿钱去贴补沈应!”

沈文禄甩开她的手,语气愈加不耐:“懒得跟你这种见识短的妇人计较!”

冯香莲还在院子里和沈文禄吵闹,而沈应已经捉着四只鸡走远了。

回到草屋,看到沈应捉在手里的鸡,陆芦不由地愣了一下。

沈应把鸡放去草棚的鸡笼里,边放边道:“两只母鸡两只公鸡,都捉回来了,改明儿杀一只给你炖野山参吃。”

陆芦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从沈家捉来的,没有多问,只道:“我们现在去婶娘家吃飯?”

沈应点了下头:“走吧。”

他们去江家吃完饭,回来已是深夜,在城里奔波了一日,两人洗漱完早早便歇下了。

连着下了几日雨,雨停后天空又高又远,玉盘似的朗月挂在树枝梢头,清透皎洁的月光穿过窗棂洒进屋内。

明明累了整日,陆芦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全想着白日发生的事。

他不禁想起洞房时,沈应犹豫后并未碰他,前几日他主动提及同浴,沈应最后也拒绝了他。

若不是他意外落水,若不是沈应救他上岸,或许他和陆葦便不会换親,此刻躺在沈应身边的人也不是他,而是……

正想着,沈应冷不丁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怎么了?还在想那事?”

他和往常一样从身后搂着陆芦,自从在城里提到陆葦后,他便隐约觉察出怀里的夫郎情绪有些不太对。

陆芦很輕地摇了下头,过了会儿才小声回道:“没、没有……”

沈应仍搂着他,有些话他一直没有说,担心说了之后会让陆芦想起之前换亲的事,也存了一丝私心,不愿陆芦再记起他那个订过娃娃亲的未婚夫。

可今日又提起了陆苇,他不想陆芦为此多想,有些话总要说出来。

沈应酝酿了片刻,缓了缓道:“我知道,若不是我救了你,你便不会与陆苇换了亲事,也不会嫁给我。”

陆芦背对着他,听他说起这件事,身体微微顿了一下。

沈应说着默了会儿,接着刚才的话又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本該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

“没有……”陆芦知道他说的是宋生,下意识动了下唇,顿了会儿轻声道:“我没有喜欢他。”

沈应听了,先是一顿,随后眼睛骤亮:“你不喜欢他?当真?”

陆芦点了点头,他和宋生虽从小订了娃娃亲,可平日里却从未接触过,根本谈不上喜欢。

他垂下眼去,抿了抿唇道:“不是因为你,是我……如果你不是为了救我,你便不会因此娶我,而是应该和苇哥儿……你有没有……”

后面两个字他没有说下去。

“没有。”沈应打断他的话:“我没有后悔,从一开始我想娶的人本就不是他。”

陆芦听见这话,不禁微微一愣,眸中透出几分诧异。

如果不是想娶陆苇,那当初沈应为何会去陆家提亲?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眨了下眼睫,越想下去,某个答案越是呼之欲出,他的心也止不住在胸腔里扑通直跳。

沈应在说完后掰过陆芦的肩膀,让他面朝着自己,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从一开始我想娶的人便是你。”

第26章

那是去年冬天的事, 腊月里最冷的时候,沈應跟着江松一起去清河村做工,想着年前再攢一笔过冬的錢。

途经石桥村时, 他从村子的石桥上走过, 看见河边蹲着一个瘦弱的哥儿在洗冬衣。

寒冬的河水冰冷刺骨,那哥儿拧着又厚又湿的冬衣,双手十指冻得通红。

那一瞬, 他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想为那哥儿暖一暖手。

他只在清河村做工了三天, 见到那哥儿是在最后一天,后来听人说,那哥儿是石桥村陆家的,叫什么名字他也不知道,只听说已经到了适嫁的年纪。

这些年沈應忙着攢錢盖房,一直未曾娶亲,隔壁江家的嬸娘总催着他娶妻成家,他于是想到了那个又瘦又弱的哥儿。

他将年前做工的钱買了聘礼, 找了个媒人去石桥村提亲,之后才知道,原来陆家有两个哥儿, 一个叫陆蘆, 一个叫陆葦。

那日河边洗衣的哥儿叫陆蘆,是陆父和前一个已经病逝的夫郎生的,自小便同清河村一个姓宋的书生有了婚约, 等到来年初夏两人便会成亲。

而他提亲的人则变成了陆蘆的继弟陆葦, 沈應顾及陆苇清誉, 因此并未和陆家退了这门亲事。

或许他和陆蘆之间本无缘分, 只怪他那日从桥上路过时多看了一眼。

却不想,纳征那日他去陆家送礼,又一次走过石桥,正巧看见河中有个落水的哥儿。

他救起后才发现,落水的哥儿正是陆芦。

因着这番落水相救,不曾想陆家的两个哥儿竟因此互换了亲事,一番机缘巧合之后,他娶了陆芦做了夫郎。

成亲以后,他以为陆芦心中仍想着那个书生,又念及陆芦受过惊吓,身子太弱,为此一直忍耐着。

黑暗中,陆芦静静听沈應说着,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从始至终目不转睛看着他,冷俊硬朗的脸庞近在咫尺。

他没想到提亲那次竟不是他们初见,而早在那之前,沈应便已经见过了他。

从一开始,沈应想要提亲的人便是他。

陆芦輕輕眨了下纤长的睫毛,双颊在深邃的目光中泛起一抹红晕,微重的气息自头顶洒落,沈应盯着他的唇,低下头朝他缓缓凑近。

陆芦下意识闭上眼睛,唇上很快落下一片柔软,宽大的手掌滑在腰畔。

他被对方的掌心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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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分神,温热的呼吸紧接着渡了过来。

两人头一次这般亲近,险些匀不过气,夜风自窗前吹拂而过,月色下樹影晃动,衣帶在不知不觉间散落。

这时,沈应忽然停了下来,离开了那两片水潤的唇瓣,陆芦半睜着迷蒙的眼看他,鬓间发丝微乱,看得他愈加口幹舌燥。

沈应移过眼去,抿了下唇,掀开被子下床:“我去拿个东西,等我。”

陆芦大概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等他,唇上仍残留着柔软的触感,想到方才他们亲近的举动,他整张脸不禁涨得通红。

等沈应拿了东西回到床上,陆芦才发现他拿的是胭脂铺買的小瓷罐,沈应说这是香膏,他起初不清楚,这会儿才忽然明白了它的用处。

想起当时他还问沈应买了什么,陆芦埋在被子里的脸顿时更红了。

偏偏沈应还在跟他说:“是兰花香,你喜欢的香味。”

陆芦看着沈应打开小瓷罐的盖子,剛动了下唇,高大的身影随即笼了下来,腰间的帶子随之彻底散开。

清透的月色倾泻而入,两道交叠的身影映在床帐上,忽上忽下,不知过了多久,接近天明破晓时,才终于停歇下来。

翌日。

陆芦睜眼醒来时,窗外已是天色大亮,草棚里的鸭苗嘎嘎叫着。

他试着坐起身,却根本起不来,床帐间仍飘散着淡淡的兰花香味,仅是闻着便忍不住让他面红耳赤。

昨晚将近拂晓才歇,虽未洗漱,但沈应烧热水为他擦洗过,又给他换了身幹净的里衣,身上仍是清爽的。

陆芦剛躺回去,沈应这时推开房门进来,见他睁开了眼,輕声问了句:“醒了?”

陆芦不好意思去看他,没有答话,双颊依然透着薄红。

沈应手里端着一个陶碗,走到床边道:“我给你冲了碗雞蛋茶,加了糖,喝点吧。”

陆芦这才转过眸子,沈应放下碗扶他坐起来,让他在床上喝。

他不想继续待在床上,撑着床沿想要起来,沈应见状,在旁边搀着他,蹲下身帮他穿着鞋袜。

陆芦哪里被人这般对待过,一时有些不太习惯,想说他自己来就行,可转眼沈应便已帮他穿好了。

陆芦坐到木桌前,喝着雞蛋茶问道:“现在几时了?”

问完后发觉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又連忙闭上了嘴。

沈应温声道:“刚过巳时,你喝完再躺回去歇会儿。”

竟然这么晚了,听沈应说已过了巳时,陆芦掀起眼皮,有些嗔怪地看了眼他。

沈应头一回瞧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不由地微弯了下唇,接着说道:“昨天捉回来的雞我杀了一只,已经拔光毛收拾好了,等晌午炖汤来吃,雞鸭也都喂了,还捡了几个鸭蛋。”

说到这里,沈应想起方才在食橱里翻出来的一篮子鸭蛋,又道:“这么多鸭蛋,你怎么留着没吃?”

陆芦道:“我想着攒起来腌咸鸭蛋。”

“难怪嬸娘一大早便送了些鸭蛋过来。”沈应道:“她还送来了一些蚕豆角和苦藠头,叫我们剥了一块儿炒着吃。”

听说林春兰来过,正在喝鸡蛋茶的陆芦险些呛住:“婶娘来过了?”

沈应点了点头。

陆芦看着他:“那她有没有问我……”

沈应扯着唇道:“我说你昨日进城后身子疲惫,所以还没有起。”

陆芦微微红了下脸,他昨日的确身子疲惫,却不是因为进城,而是睡得太晚了。

他哪知道沈应的精力那般好,开了头便停不下来,不管他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可一想到昨晚沈应向他坦露心迹,陆芦心里又不由浮起一丝甜意,低头继续喝着碗里的鸡蛋茶。

喝完鸡蛋茶,陆芦没回床上躺着,转而把陶碗拿去灶屋洗了,沈应则扛着锄头到屋后去挖小水塘。

上山前沈应说过,等回来后在草棚后面挖个小小的水塘,鸭子喜欢凫水,正好可以把买回来的鸭苗养在里面。

草棚后有棵半人高的花椒樹,和院子的土墙离得不远,上回陆芦才摘了嫩叶煎过花椒油饼。

绕过花椒樹,靠近屋子的地方还有一棵比草屋还高的柿子树,这会儿树上还没结柿子,仰头看去,满树都是嫩绿的叶子。

而沈应挖的小水塘就在柿子树的旁边,那儿原本是个较深的水坑,如今早已干涸,坑底全是烂叶和腐泥。

沈应用锄头把腐泥捞起来,留着用来沃肥,又把水坑边的石头捡到一旁,准备等挖完了垒在水塘四周。

见陆芦来到草棚后,沈应停下手里的锄头说道:“等小水塘挖好了,我再编个竹栅栏,到时候把这一片地都围起来,你觉得怎样?”

这样既能养鸡又能养鸭,还不用担心它们四处乱跑。

听着他的打算,陆芦点头说了个好,挽着袖子便过去帮忙。

见陆芦去捡水坑边的石头,沈应連忙拦下他:“你回去歇着,我一个人来就行,一会儿就挖好了。”

陆芦想说他没事,刚要蹲下身,腰间忽然一阵酸软,差点往前扑了下去。

沈应看出他的不适,急忙扶了把他,“没事吧?”

陆芦摇了摇头。

沈应帮他轻轻揉了一下,又温声说了句:“快回去歇着吧。”

陆芦这才没再逞强,从草棚后回了草屋,他不想回床上躺着,可又闲不住,便进了灶屋去炖鸡汤。

早上沈应已经把鸡杀好了,不仅拔光了鸡毛,还清洗好了内脏,将鸡肉全剁成了块,只需要放进陶锅里炖好就行。

炖上鸡汤,陆芦没别的事做,接着去剥林春兰送来的蚕豆。

等沈应挖好小水塘,陶锅里的鸡汤也炖好了,刚端上桌,沈应便把鸡腿夹进了陆芦碗里,还给他盛了碗浓浓的鸡汤。

吃过午食,沈应拿着柴刀去砍竹子,打算把竹子打通后连成竹管,将山上的泉水引到小水塘去,灶屋里的那缸清水也是这么来的。

陆芦跟着他一起去了屋后的林子,沈应没让陆芦帮忙,只叫他在边上看着。

他把砍来的竹子全扛在了自己肩上,另外又多砍了几根留着编竹栅栏。

在引水之前,两人又一块儿去了村里的水塘边捡鹅卵石,沈应背着背篓,陆芦提着篮子,一人捡了大半筐。

捡完回去,他们接着一起把鹅卵石铺在小水塘的底部,然后才开始用打通的竹管引水,看着水慢慢把小水塘填满,直至完全没过底部的鹅卵石。

沈应脱了鞋下到水里,垒着水塘四周的石头,鹅卵石光滑圆潤,踩在上面并不硌腳,相反很是舒服。

沈应垒完石头,对岸上的陆芦道:“下来试试?”

陆芦嗯了声,跟着脱掉鞋袜,沈应在下边接住他,待他站稳之后才放开,手仍轻轻环在他腰上。

两人光着腳踩在水里,山里的泉水沁润微凉,刚触碰到时还透着些许凉意,水底的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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卵石光滑发亮。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陆芦低头看着,沈应的腳掌比他的更宽更大,他轻轻碰了一下沈应的脚背,沈应见了,也跟着碰了一下他。

两人似玩闹一般,来回碰了几次,陆芦同他比着大小道:“你的脚真大。”

沈应听了,下意识脱口回道:“不止脚大。”

陆芦先是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脸霎时涨得通红。

他别过涨红的脸,扭头便要上岸,吞吞吐吐道:“我、我先上去了,我去腌咸鸭蛋。”

沈应也不知怎么便说出了那句话,本有些局促,可看着陆芦害羞的反应,却又不自觉微扬了下唇角。

见陆芦要走,沈应叫住他:“等等。”

陆芦停了下脚,脸仍是红的:“怎、怎么了?”

趁他不注意,沈应凑过去,飞快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去吧。”

第27章

待到小水塘灌满水后, 沈應先把两只母鴨放去了水里。

这两只母鴨是喜宴时江家和陈家送来的,两只都是大麻鴨,羽毛黄白相间, 刚下了水, 便扑动着翅膀嘎嘎直叫。

至于鴨苗,沈應暂时仍养在草棚里。

山里的气温尚未完全回升,小鸭子碰了冷水容易受涼, 等清明过后, 翅膀羽毛丰满了些, 到那时再放到小水塘去。

沈應还打算等忙过这阵之后,再攒点钱把草棚拆了,分别盖两间草屋。

靠近土墙的那间盖成鸡舍,到时候开一扇通往小水塘的后门,方便鸡鸭从鸡舍里进出。

这打算他和陆蘆说过,沈應割了些嫩草喂完鸡鸭,接着回到院子里劈竹篾编竹柵栏。

而灶屋里,陆蘆正腌着咸鸭蛋。

之前攒的鸭蛋有二十来个, 今早林春蘭又送来了十来个,一共三十来个。

他去屋后刨了些黄泥,晒干后用竹筛子筛去砂砾, 只留下细细的泥巴, 放在一邊等着调成泥料。

在腌咸鸭蛋之前,除了要调好黄泥,还要先把鸭蛋全部清洗一遍, 再一个个用布巾子擦干, 以防蛋壳在腌制时破裂。

接下来陆蘆才开始调泥料, 黄泥已经备好, 只需要将盐巴和水放进木桶,再倒入细细的泥巴,不停搅拌,直至搅成黏糊的泥浆。

陆蘆把每个鸭蛋都均匀地裹上泥浆,然后小心仔细地放进陶罐里。

三十来个鸭蛋刚好装满一个陶罐,最后把剩下的泥浆也一块儿倒进去,在罐口盖上盖子封好。

这样裹着泥浆腌出来的鸭蛋叫做黄泥咸蛋,既出油,吃起来又有沙沙的口感,放在阴涼通风处封存,将近一个月左右便可以开封。

等到灶屋里的陆芦腌好了咸鸭蛋,院子里,沈应也编好了竹柵栏。

不像背篓箩筐,编竹栅栏没那般繁琐,只需将劈成长条的竹篾交叉编织,编完收个口固定好就行。

沈应先挑了几根稍微粗壮的竹子做桩,分别敲打在小水塘四周,紧接着用竹栅栏把小水塘和另一片空地围起来,围成一个半弧形的小院子,再把笼子里的几只鸡也一起放进去。

昨天从沈家捉回来的公鸡杀了一只,加上喜宴送来的两只母鸡,一共还有四只母鸡和一只公鸡。

沈应围上竹栅栏,把喂鸡鸭的木槽也搬去了小水塘邊,另外给它们用稻草新做了一个下蛋用的鸡窝。

而另一边,眼看暮色逼近,到了做晚食的时辰,陆芦放好腌咸蛋的陶罐,又提着籃子去了菜地里摘菜。

前些日子下过雨后,地里播撒的莧菜和蕹菜开始疯长,尤其是莧菜,转眼便长出了一大片密密匝匝的菜苗。

菜苗长得过于密集不易生长,陆芦于是掐了一把叶片稍大的莧菜叶子,准备拿回去清炒,余下一些稍小的菜苗留在菜地里。

林春蘭给他的种子是紅苋菜,因此,种出来的苋菜叶子和菜梗都是深紅色的,炒出来的菜汁也是同样的颜色。

除了清炒来吃,苋菜还可以直接水煮,在沸水里煮熟后捞出来,做成蘸水苋菜。

但水煮的苋菜需蘸上辣椒料汁才好吃,而陆芦种下的辣椒才刚刚开出白色的小花。

不仅辣椒开了花,茄子豆角和其他瓜苗也都各自开了,其中豆角和黄瓜长得最快,嫩绿的茎蔓已经爬满竹竿和瓜架。

今年雨水多,田里的秧苗绿油油的,一转眼个头窜得比田埂还高,地里的菜长势也很不错,远远望去一片盎然绿意。

上个月这里还是一块荒地,如今已然变成一个充满生机的菜园,傍晚还有蜜蜂在开着花的瓜架上飞来飞去。

晚食过后,夜里两人洗漱完又躺在了一起。

屋子开着门透气了一日,床帐间仍飘散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兰花香味。

陆芦刚躺下一会儿,沈应便很快贴了上来,先是搂着他,蜻蜓点水般亲了下他的后颈,慢慢地又吻到他的唇角,覆上那两片柔软水润的唇瓣。

许是开了一次荤,自从昨晚亲近过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这几日夜里,两人总在熄灯后做那事,且每回沈应都要折腾到半夜,害得陆芦每早都起不来床。

终于,这日清晨,江鬆来找上沈应,叫他一块儿去隔壁的趙家村做工。

他们虽是猎户,可也不是每日都泡在山里,农闲时候地里没活,两人偶尔也会去别的村子或是县城做工,毕竟不是每回上山都能猎到好东西,而且春天打猎本就不如秋天。

听江鬆说,这次做工的主人家正是趙家村卖肉的赵屠户。

赵屠户与他们年纪相仿,因生得黝黑高壮,家中又仅一个寡母操持,为此一直不曾娶亲,前两个月有人与他说亲事,便想着盖一间厢房到时候娶妻做新房。

因着次日要去做工,沈应头晚少见地没有折腾陆芦,只抱着他便睡了,陆芦总算得以起了个早。

次日早起后,陆芦也没闲着,系着襜裙便钻进了灶屋,给沈应煎了几个韭菜鸡蛋饼,让他揣着路上吃。

像这种盖房做工,主人家大多都会包一頓午食,有的下午还会打尖,做些面条饼子加餐,早食和晚食则是自己解决。

刚给沈应揣好饼,江松这时便赶着骡子车来到了院子门口,陆芦于是连忙催促他:“快去吧。”

沈应嗯了声,揣着饼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在他眉间亲了一下:“等我晚上回来。”

明明已经成亲了一个多月,两人瞧着却比刚成亲时还要亲密。

陆芦紅着耳朵点了下头,怕被外头的江松瞧见,没有从灶屋里出去。

等到沈应坐上骡车走远了,他才站在木栅栏前远远望了望,直至沈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線里。

沈应去做工了,陆芦一个人在家,晌午过后,江槐抱着针線籃子来找他做手帕。

陆芦正蹲在竹笼前喂鸭苗,见江槐来了,进屋拿了条长凳,和他一起坐在屋檐下。

上回沈应从山里回来后,他注意到沈应的袖子被树枝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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