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2 / 2)
“下麵轮到分区调查报告。一区。”
“是。”
玲子站了起来。其实本应该用麦克风的,不过她还是努力提高了自己的嗓门。
“我们对现场周边做了走访调查。第一发现人是现场对面住户的主妇,叫做平田康子。康子在今天早上六点,从二楼卧室的窗户目击了包裹著尸体的塑胶薄膜,当时她误认为那是非法丢弃的垃圾,没有通报警方。第二次目击是在中午十一点过后,当时她送公公去水元公园的公交站,在回家的路上,她发现包裹是人体的形状,于是在十一点半报了警。这与最初赶到现场的水元公园派出所的新井巡查部长的报告是完全一致的。
康子昨天并没有发现包裹。另外,晚间也没有注意到可疑的声音或车辆。刚才我又给平田家打了电话,已经回家的康子的丈夫干夫和公公安次郎都在今天早上知道了包裹的存在,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线索了。平田家的另外一位成员,目前是大学生的次男正行与父母同住,不过因为当时人不在,所以没能进行问讯调查。改日会再次前往调查。接下来……“玲子又将负责区域内其他人家的调查情况作了报告,不过证言的内容大抵相同。其实不止玲子,后面的人所做的分区调查报告也都是大同小异的。
现场周边没有一个居民注意到当晚有可疑的声音或是车辆。到了早上,大家都瞥见了那个蓝色包裹,然后从旁经过,谁也没想到裡麵包的会是尸体。
果然十分奇怪——周边的居民怎麽也想不到凶手会把尸体丢弃在大家路过就能看见的地方。因为这一举动实在是太过大胆了,居民们的举报有些晚,但这应该并不在凶手的算计当中。
为什麽凶手把尸体捆得那麽结实仔细之后却随随便便地丢在了那种地方?尸体被发现又有什麽意义呢?虽然不是有意要掩盖死者的身份,但目前只能确认被害人不是周边的居民这一点。周边的居民裡没有从周日晚上开始行踪不明的人,至少在分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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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范围内的居民裡没有。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会是死者的熟人吗?还是在此地区的流动人口?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被害人被送去做检查的牙课资料了。
搜查会议即将结束。以第一次会议来说,时间有些短。仅凭现状的话并没有得到什麽有力的物证或证言。
一课课长和田拿过麦克风做总结。
“现阶段,对于被害人的身份以及凶手的作案目的和动机我们都一无所知。但从这个有计划且猎奇性的杀人方法来看,凶手很有可能再次作案,我们必须尽力避免惨剧再次发生。从明天开始,希望本部的搜查员能够团结一致,早一天,不,哪怕是早一分早一秒,也要儘快把案件破掉。今天的搜查会议到此结束。”
在桥爪管理官的口令下,全体起立,敬礼,然后解散。会议结束了。
玲子正在整理东西,后面传来了菊田的声音。
“主任,喝一杯如何?”
“是哦。走吧。”
玲子望向上座方向,朝著今泉系长做了个举杯喝酒的动作。不过,今泉眉头紧锁,挥了挥手回答她“不去”。
——算了,得过胃溃疡的人总要有点禁忌吧。
玲子点点头,又转向石仓。
“阿保,偶尔也去喝一杯如何?”
虽说姬川的班组裡大都是年轻的调查员,但年近五十的石仓也的确是其中一员。他是老资格了,所以不像大塚或是汤田那麽随意。不过正因如此,或许他愿意一起喝一杯。再怎麽说,石仓也是玲子的部下,同其他年轻人一样,他也希望能有跟上司推心置腹地谈话的机会。
“虽然这是很难得的机会,不过今天……这边离家裡反而挺近的,所以我想偶尔也早点回家一次。”
石仓弓起他的虎背,致歉道。
“这样啊,阿保住市川是吧。”
石仓家裡有一个上大学的女儿和一个上中学的儿子。听说儿子拒绝上学,女儿的工作也还没著落,石仓为此烦恼不已。虽然并不是玲子自己问出来,而是从菊田那裡打听到的,不过她还是知道石仓的大概情况的,所以也不会勉强他去。
“嗯,那明天见。辛苦了。”
石仓鞠了好几个躬,弓著身子逃也似的离开了会议室。
井冈突然插了进来。
“等等等等,还有我呢。”
大塚从后面抓住了井冈的手腕。
“是我要去,你们也要一起去吗?”
井冈来回看著大塚和汤田。
汤田也学著大塚的样抓住了井冈。
“不,我们另外行动。”
“啊,怎麽回事?”
玲子的问题被无视了。
“不,我要和玲子一起去……”
这时候,菊田才稍稍抖了下眉毛。
大塚抱住井冈的肩膀。
“快别说这种话了。我们不是在世田穀的任务中一起作战的好同志嘛。”
“我是很乐意跟你们一起作战啊。”
“就是嘛,井冈。我们走吧。”
汤田跟大塚完全是同一战线。
“怎……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好了好了,走吧走吧。”
“能等一下吗?”
“知道了,我会替你拿包的啦。”
“别这样,喂!”
菊田一语不发,玲子也保持著沉默。
井冈被大塚和汤田各抓住一隻手倒拖出了会议室。如果下楼梯的时候也是这样倒退的话就有点危险了。
“……那我们差不多也出发吧。”
菊田的表情有点僵硬。玲子也不是迟钝的人,这麽一来,终于恍然大悟了。做准备工作的只有大塚和汤田吗?还是石仓和今泉也参与了呢?
“是啊,走吧。就我们两个。”
玲子说完,偷偷瞄了一眼紧张得喘不过气的菊田,他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两人来到了一家连锁小酒馆。
“辛苦了。”
“辛苦。”
一开始,两人就争相把中杯生啤一饮而尽。
差不多到了第二杯,两三碟小菜送了上来。就在这时,菊田回避了玲子的视线,问道:“……对了,上次的相亲怎麽样了?”
玲子故意把嘴巴撅成“ヘ”字形,直直地瞪著他。
“菊田,连你都说这种话啊?到底是为什麽啊?我为什麽就非要这麽早结婚不可啊?”
“连我都?什麽意思啊?”玲子只是瞪著他不说话,菊田拨弄著毛豆粒自言自语道,“啊,是国奥先生吧?”
方而有力的下巴张合著咬碎了豆子,一张大嘴大口吃著玲子点的海藻沙拉,粗脖子上的喉结十分突出,啤酒杯大幅度地倾斜著,好像有多少啤酒都灌得下去似的。对于菊田的这种豪放的吃喝方式,玲子早就看惯了。以往,那总给她一种“这才像男人”的感歎,并从中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不过今天,他好像是为了堵住自己的嘴巴才拼命把嘴塞满,不停地灌酒,看起来总有点缺少男子汉气息。
——你到底想说什麽啊?
玲子既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傻瓜。像菊田这样笨拙老实的表现背后的意思,不用说她也知道,但并不是说她知道,菊田就不用说出来。也许的确有这样的女性存在,但玲子不是那类人。她希望对方能好好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在欲言又止的气氛中,靠菜肴和啤酒来掩饰犹豫,结果最后又逃避到工作的话题上,这种情况是玲子无法忍受的。
——你到底想怎麽样啊?
工作中的沉默寡言可以原谅,也有原谅的理由。可是,像这样工作结束后特地约出来吃饭,只顾著大口吃菜大口喝酒,却连“喜欢”的一个“喜”字都说不出口,就不能原谅了。说不能原谅有些傲慢,这一点她也很清楚。但是,既然这样为什麽要两人单独吃饭呢?玲子很想这样反问他。
说起来,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一次玲子相亲结束,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他也约她吃过饭。如果你在意就说出来,如果喜欢我就请清清楚楚地表示出来,只要你说了,只要你说了,我就——
玲子向路过的服务生举起了空啤酒杯。菊田像是把这当做了信号一般,小声地说道:“说到底,那个还是私刑吧。”
还是那一套。玲子意识到了这一点,觉得自己如果接他的话就又前功尽弃了。一旦开始了工作的话题,菊田的犹豫和不安就像指间漏出的细沙一样跑得乾乾淨淨。脑海中已经清晰地描绘出了尸体的图像,甚至连搜查会议上获得的情报也像注释一样浮现出来。
“……那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玲子自然地皱起了眉,随口答道:“是不是私刑,还要等被害人的身份确定以后才能做出判断。其实最让我在意的还是腹部那个三十六釐米的刀伤,搞不懂有什麽意义。”
“啊,你在会上也提出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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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田喝光了第四杯啤酒。
“……另外,用词也很血腥,在伤口内部来回拨弄什麽的。”
“胡说。当时说的是‘来回搅动’。”
玲子也喝光了第三杯啤酒。
“差不多啦。对了,那个捂住嘴的年轻人,那人,你知道是谁吗?”
“啊,大塚对面的那个年轻人麽,嗯……不知道。”
“那个啊,好像是协力厂商面本部部长北见的公子。”
协力厂商面是统领涩谷、目黑、世田穀的总部。说到方面本部部长,那可是了不起的员警官员了,属于警视监级别。如果是他的公子,那级别就可想而知了。
“也就是说,那位公子哥也是编内人员喽?”
“嗯。应该是警大毕业了,正在实习吧。”
菊田不禁面露苦笑。玲子侧起头表示不解。
“不过这样很奇怪啊。干吗要把培训期的公子哥特地派来这种乱糟糟的地方呢?说到底也就三个来月,适当地给他些活儿干不就好了。”
“这个嘛,肯定是他本人说这也是一种经验什麽的坚持要来吧。”
“你说什麽呀。然后他就这样在会上噁心了,不是给人添乱吗?”
“嗯……说得也是。”
这时,玲子发现菊田正直直地看著自己。对了,谈论这类话题的时候,菊田就可以和自己直接对视。问相亲问题时游移不定的目光现在正很强势地直直盯著玲子。就这样,就用这样的目光说出“我喜欢你”吧,我一定会立马说“好的”,大声地说——
可惜,这种念头菊田根本想都不会想到。
“编内人员还真是不错啊。那麽年轻就可以混到警部补。”
玲子有些想把菊田吃得乾乾淨淨的盘子全都从桌子上推下去。
——都是你一个人吃的,可别想我跟你平摊饭钱!
金钉的夜又更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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