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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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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无法释怀的遗憾。”

“所以你不会对阿翁不耐,是因为怕自己也留遗憾吧?”

“我知道阿翁总会离开的,我和阿翁之间的年岁实在相差太大了。我长到这般年岁,已然知晓了人世间实在太多事情来不及后悔,我没法保证与阿翁相处的每日每事我皆面面俱到,但人生苦短,我能做的只能尽力让自己少些遗憾。”

祝昭静静地听着他缓缓地说出自己内心所想,而后忍不住问:“倘若阿翁真的走了,你定会很伤心吧?”

对于亲人离世一事她没有太深刻的体会,因为她相当于是无亲之人,又何来伤心一说?可袁琢不同,他阿翁对他那般好,想来他爹娘待他也是极好,可他却幼年就失去了父母

“何止是伤心啊”袁琢苦笑,“阿翁若是走了,我便再也找不到活在世间的理由了。”

祝昭看向他的眼睛。

极度悲伤,极度自弃,这样绝望的眼神如何能存在于人的眼睛里呢?

祝昭很想劝劝他,很想将他从无望的泥潭拉回人间,但是她只能轻声说:“会有理由的。”

他收敛了情绪,轻微地摇了摇头,喃喃道:“你不会懂的。”

祝昭无话可说,只能装模作样地向四周看看来掩饰心中又无语又悲悯的矛盾情绪,只是刚刚抬头望去,就见寺门檐角在松枝疏影间露出一角。

这便是九松寺了。

九松寺名由来极简,寺内寺外不多不少,恰立着九株古松,饱经风霜,筋骨如铁,寺内另有两株老梨木,秋深叶尽,枝桠如墨笔枯勾,刺向青灰的天幕。

这便是闻名的九松二梨,松梨默然,守着这山寺不知多少寒暑。

晚钟忽悠悠荡出一声,自寺中传来,浑厚沉缓,惊起林间几只归鸟,鸟翅驮着薄暮,掠过那寺门檐角,投向了更深的山坳。

此刻日将落,寺中香客渐少,二人刚抬脚跨过青石门槛,就有小沙弥前来相迎。

“二位施主是来点灯敬香还是求签问卜?”小沙弥合掌而立。

“是来请愿的。”袁琢道。

小沙弥望着他们二人交叠的衣袖,了然一笑:“后寺中古柏上系着红绸,最为灵验。”

二人谢过沙弥,绕过前寺去寻古柏,忽闻琅琅书声,却见到一群年岁不大的孩子捧着书卷坐在一株古梨树之下摇头晃脑地跟着一青年念诵。

一小童摇头晃脑地滥竽充数正欢,忽然瞥见来人,慌忙用书遮挡住了自己一直嚼啊嚼的嘴巴。

祝昭不禁莞尔,再去看背对他而立的青年,发带束发,朴素直裰。

祝昭转头去看袁琢,袁琢见她好奇,便解释道:“平康公主在九松寺设了讲学之地,无钱读书的童子皆可在此处受业。”

“平康公主”祝昭脑海中再度浮现了那位面上含着赞赏笑意的公主。

授业青年见到有些孩童的眼神不住往他身后瞟,于是皱眉转身望去。

祝昭一眼就认出来他:“周涤?”

周涤看到她也很意外,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见到了她旁边站着的袁琢,于是遥遥躬身向他行礼,袁琢颔首作为应答。

“你若是有话要同他说便过去,我在此处等你。”袁琢淡淡道。

“我和他能有什么话说啊?”祝昭觉得好笑,“我每次见到他,不是被拉着对诗就是被拉着对诗。”

“可我觉得他似乎有话要对你说。”袁琢却是看向不远处欲言又止的周涤,低声道。

祝昭顺着他的目光抬眼看去,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我也这么感觉。”

于是袁琢看着她向周涤走去。

“有什么想说的?”祝昭开门见山。

周涤先是转身让这些孩童散学,孩童们的叽叽喳喳地带着自己的书卷一哄而散了,他这才回过身来看向祝昭:“那日陛下寿宴上,你是故意收力了吧?”

虽是询问的话语,语气却是这般笃定。

“为何这么说?”祝昭突然想逗逗他。

“虽只与你交锋过一次,我却已然知道你的诗风文风如何,那日宴席上你所对的诗文显然并非你寻常的风格。”

“世人皆说你生而颖异,我与你相处起来倒未有觉得你是如何多智,没想到你的聪颖全在文章一事上了。”祝昭笑了笑,“五岁能属文,十五作明烛,谈文论义词锋明锐,这般天授奇才怎可被我一小小女子所赢?”

“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周涤表示自己难以苟同,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你以柔辞相逊,是轻我?我岂求人让?纵使在陛下面前败给你我亦无话可说,只是你这般伪败既辱敌也自辱,当真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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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能赢。”祝昭轻蔑一笑,转而又有些哀伤,“而是我不得不输。”

倘若她身为男子,于大殿之上赢了周涤必将青史留名,传为文坛佳话,可她是女子。

周涤不解,嗤笑一声反问:“为何不得不?文章之道,在真不在谦,胜负付之笔墨,纵使败了,却虽败犹荣。”

祝昭真觉得他所有的脑子全用在文字一事上了,不由得叹气直言:“周灵洗,你可知若我是男子,于大殿之上赢了你,明日便会传遍整个元安,人人称道我才高,能压周氏麒麟子,百年后史册提笔,亦会记得那日宴上对诗之景。”

她抬眸看向他,忽然极轻地笑了笑:“可我是女子。”

她又笑了一下,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若赢了你,旁人可不会说我才高,只会觉得周公子竟然输给了一女子?许是收力了吧?你瞧,大雍的文脉从来不会是能真正心服口服地交给我们女子的。我纵能赢你这一次,又能如何?不过是给你添了一桩难堪,给我惹了一身非议。”

“何必呢?”这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可周涤却听见了。

他闻言,眸光一凝,神情渐渐敛去:“这世道原来连安安静静比一场诗,都是奢望。”

正失落着,他却忽然一抬头:“此处寂静,四下无人,陛下赐婚你与中郎将,想来以后你我二人必不能如归芜山那日一般痛快对诗,不如今日再最后酣畅淋漓地与我联诗一首罢。”

说着他从手中一直卷着的那卷书中抽出了一张写了半阙诗的纸张,递给了她:“我这半联方得,尚缺点睛之笔,祝姑娘若肯帮我续成,也不枉伯牙遇子期。”

“文痴。”祝昭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纸张。

只见纸上字迹遒劲,意气纵横,锋芒毕露。

“霜枝脱尽山形瘦,坐看云生复云流。九松不语立寒寺,风过时坠两三秋。”

祝昭俯身去方才小童们的书案前坐下,接过周涤递过来的已经蘸了墨汁的笔,为这首诗补上了后两联。

“钟鸣空谷声犹在,客倚老梨影暂留。欲问此间何所有?一弦山水一弦休。”

她的字迹清峭如同腊梅映雪,笔致瘦劲却无寒俭之态。

“声犹在溯过往,影暂留叹须臾。”周涤见她落笔后微微怔愣了片刻,不由得轻声惊叹,“好一句一弦山水一弦休啊!当真是隐晦,也不知后世之人能否读出。”

“读出什么?”祝昭明知故问。

“以琴喻景,山水为弦,你所叩问的并非物象而是心魂,盖此间最珍者,非寒寺钟老梨影,而是同写山水,默会于心之境。”周涤对答如流。

祝昭笑了笑,放下了毛笔,站起身来吹了吹纸张,待墨迹稍微干才将纸张递还给了他:“弦音止处,余韵绕梁,恰如知己之交,不必常伴左右,但得片刻相契,便已胜却人间无数。”

“周灵洗的才华是能劈开混沌的,祝昭在此预祝来年元安城杏花开时,君,金榜题名。”祝昭向他行了一礼。

周涤微微一笑,也躬身行礼:“涤愿祝姑娘与中郎将画眉举案,琴瑟和鸣,红妆添香日,仍是展卷人。”

“那是自然。”祝昭欣然接受了他的后半句祝福,“只要我还是祝昭,就还会一直读书,只要我还会读书,我就能见招拆招。”

第45章 关关雎鸠(一)

“她真的很有意思。”一道雍容华贵却又带着二十几岁女郎特有的清越的声音在袁琢身后响起。

袁琢不为所动,像是知道身后来人是谁,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几步远的祝昭,眼神中含着的笑意却是遮也遮不住,像是从心底泛上来的,不自觉的:“殿下,你只要看着她生活,就会喜欢上她的。”

平康公主也望着她,轻轻一笑:“从前向父皇求情将你从诏狱中救出便是看中你的皮相,你却不领本宫情,原来你喜欢这般模样的女郎?”

袁琢斟酌着准备转身开口,却又听到那道清越的声线从背后传来:“眼光倒是不错,这样的女郎本宫也心生欢喜。”

初见祝昭时,平康公主只觉得她淡雅素净,眉间自有书卷清气,然越细品越见风骨。

大殿之上与周氏麒麟子辩理时,言辞如珠落玉盘,既有锋芒又不失温婉。若能与她朝夕相处,被她的才情与灵秀所打动只是时间的问题。

袁琢不言语了。

平康公主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只是轻笑一声,接着道:“你不想本宫招惹她,所以和她说本宫跋扈娇纵,是也不是?”

袁琢微不可察地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向着平康公主行了一礼:“殿下明察秋毫,所言不虚。寻常女子若得殿下青眼相加,从而招致麾下,必视作三世修来的福分。然祝姑娘绝非池中之物,她的命该是在山水自由间,沐清风饮朝露,自在生长。若将她困在元安,拘于公主府朱墙碧瓦间,便是折了她的羽翼,缚了她的风骨。”

平康公主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只是微昂着头望向不远处与周涤叙旧的祝昭,语气冷冽:“袁听之,你难道不觉得她这样的女郎就算是困在公主府也比困在你的方寸后宅中好?”

袁琢无法和她解释其中缘由,但是他知道依照平康公主的性子,她若是真想要祝昭,那定是宴席结束后就去向陛下讨要祝昭了。

就像她当年在囚犯中一眼看中了自己,立马就与陛下说了要招他做她的面首。

她就是这样,说话做事带着自傲,绝不会有半点犹豫,绝不会去想后果,永远一往无前。

如今她站在此处和他放冷话便足以说明陛下拒绝了她,陛下没同意让祝昭成为平康公主的幕中客,想清楚其中缘由后袁琢也就不想费口舌与她解释了,只是又深深地行了一礼。

平康

公主有些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了不远处的祝昭和周涤。

而此刻的祝昭正在一边帮周涤收拾着童子的书案一边打趣周涤:“周公子,初看你面相我便知道你是多智之人,只是认识了这么久,你我二人也打了不少交道,我倒真没看出来你是这般心善的人,有如此胸怀与兼济天下之心。”

周涤一开始听了前半句还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听到后半句却是越听越不对味:“祝姑娘,你感觉你像是在骂我。”

祝昭从容应答:“周公子,不要怀疑,是你的感觉有些问题。”

周涤有些无奈地挑了挑眉,这才回复了她方才的问题:“来九松寺义讲的原先是幼和,只是你也知道他如今人不在元安,他很是心善,又很有胸怀,加之他有兼济天下之心,他放不下这群童子,故而拜托我每隔三日替他来九松寺义讲。”

周涤说话时特意着重强调了“心善,有胸怀,有兼济天下之心”,祝昭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反倒是觉得他的答案虽然在意料之外但细细想来却确实在情理之中。

难怪他会告诉她九松寺的百年梨木盛花期时花开灼灼,遮天蔽日。

崔协就是这样一个心善,有胸怀,且有兼济天下之心的人。

她仿佛能看到在淅沥的梨花雨下,少年郎平静温和,执卷育人的模样。

她从思绪中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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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有些惋惜地笑了笑:“你与崔世子都是好心人,佛祖保佑,你们二人定会长命百岁的。”

“是了。”周涤忽然笑了笑,笑容里隐约藏着气恼,“你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方才我前来之时那住持看了看我面相,说我神强骨弱,恐不永年!你说说这都是什么晦气话啊!”

他显然认为住持的话不可理喻,祝昭被他气鼓鼓的样子逗得眼眸微弯:“方才上山前我听中郎将说此地最为灵验,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九松寺也没不过如此,初见你之时你几十步之外拉弓射花,准头和劲头都是数一数二的,你身子骨很是强健,最起码在文人中是上乘。”

周涤在归芜山上拉弓射花的力道她记得,祝府查抄那日袁琢拉弓射钗的力道她亦记得,二者力道相差不大,如果细究的话,周涤的力道甚至更上一层,袁琢作为一个武将力道自然不容小觑,可周涤一介文人,力道可与武将一比,由此可见他绝非是骨弱之人。

“可不吗,我前几次来义讲,来得早了便闲得无趣去求了签文,谁料抽到了下下签,签文上说什么明烛焚骨残灯照,浮沉俱作鲛人泪。”周涤言语之中尽是对九松寺的不满和对自己运气与实力的肯定,“毫不骄傲地说,我的运气总是很好,可独独这九松寺回回咒我,若非是幼和相托,我当真是不想踏足此地!”

祝昭还想说些什么取笑他,却见方才还满脸愤懑的周涤一下子正色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对着祝昭行了一礼。

祝昭心里纳罕,刚想揶揄他几句,却突然清醒自己方才好似是和袁琢一道来的,她在此处和周涤是不是聊了很久了

祝昭脸上堆着笑回过了头,果不其然看到了袁琢沉默地站在她身后向着周涤颔首,平声道:“周公子,平康公主殿下在廊下等你。”

周涤抬起行礼时垂下的脑袋,顺着袁琢身后望去,这才看到了华服玉砌的平康公主,端庄威严。

周涤忙道多谢,侧身穿过祝昭身旁就向平康公主走了过去。

祝昭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和不远处的平康公主,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去请安问礼,于是她抬眼看向了一旁的袁琢。

袁琢摇了摇头,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祝昭也就顺着他的意思与他一同消失在了平康公主的视线里了,毕竟袁琢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人情世故一块定是她的前辈。

平康公主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默默收回了目光,她看了眼眼前规矩行礼的周涤,缓声道:“周公子于九松寺讲学已有旬日,素日里太子殿下亦常于宫闱之中盛赞你的才学品行。本宫今日亲临讲堂,见公子授业解惑,治学严谨,循循善诱,如此贤才,自当厚赏。明日巳时,便请公子移步公主府,本宫自当备下薄礼,以谢公子教诲之功。”

言罢,她也不去看周涤是何反应,转身便走了,鸣兰朝着周涤匆匆行了拜别礼后随着平康公主走了。

平康公主走着走着越想越气,她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什么叫困在我公主府?我是一国公主,又岂会让祝昭困在公主府呢?”

她越想越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父皇千秋之庆既已圆满,我不日便将启程归返瑕州封地,我若得祝昭,定一路上诗词唱和、谈古论今,岂不美哉?袁听之那厮,竟妄言我会困住祝昭,实在荒谬至极!我萧朔华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来去自如,他一个外臣,何德何能,敢对我的事妄加揣测,信口雌黄?袁听之这番无稽之谈,若再让本宫听闻,定叫他好看!”

鸣兰默默地听着平康公主发泄心中的怒气,她知道,公主殿下的怒气不是冲着袁琢来的,而是冲着陛下来的,或者说殿下的怒气是冲着殿下自己的。

平康公主说完了,也泄气了,她随意地坐在了廊下的坐槛上,望着廊庑外愈发阴沉的天以及随着秋风微微摆动的廊灯,轻轻地叹了口气,自嘲道:“是啊,我自己都是一个被困住的人,如何能确保我周围的人不被困住呢?”

鸣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阴霾压瓦,秋云垂垂欲坠,将堕未堕的雨意凝在檐角。

鸣兰收回了目光再度看向了廊下之人。

寺中廊庑迂回,四方朱栏框住半幅天色,萧朔华凭坐栏下,一手轻搭在雕花木槛,风过廊隙,卷得她鬓边碎发轻颤。

萧朔华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她虽居金枝玉叶之位,然身似金丝笼中雀,困于宫规礼教,封地藩篱之间,纵有鲲鹏之志,亦难越雷池半步。

不说旁的,单说她的驸马,与她志趣相悖性情不投,每日相对,只觉如坐针毡。

她数次恳请父皇允她和离,盼能挣脱错配姻缘的桎梏,然父皇总以皇家颜面,朝堂安稳为由,驳回请求。

既如此,自身尚不得自由,困于这无爱婚姻与森严规矩之间,又何谈护得旁人周全?

遑论庇佑身边之人,保其不困于世俗桎梏,命运樊笼?

想来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檐角铜铃衔风不语,阶前坠叶将飞,她凝睇处,云絮如墨浸宣纸,正一点点晕染开雨脚。

袁琢站在古松下收回了望向仿佛染墨了一般的天空的视线,转而看向了在另一株古松下许愿的祝昭,他听到了风吹铃铛的声音,树影忽明忽暗,他闻到若有若无的檀香,这一刻,他觉得分外心安。

祝昭手中握着笔,却如何也落不下,须臾,她放下了手中的笔,将未染片墨的红绸挂在了老松的枝桠上,一枝她伸手就能触碰到的枝桠上。

第46章 关关雎鸠(二)

而后她远远地凝望着菩萨的垂目与慈眉,虔诚地躬身拜了三拜。

她也不是没有心愿。

世俗的愿望她有许多,多到数不清的那种。

她渴望爹娘爱她,她渴望恩师长命,她渴望挚友如愿,她所渴求之事,太多太多

可是爹娘并不爱她,穆阿媪未能长命,赤华还与她一道颠簸,青麦走不出濯陵

就算虔诚发愿,亦不能实现,毕竟这一切或许早就是命中注定。

既如此,那对神明,她便不为其徒增烦恼了吧。

雨,落下来了。

雨还在落,落在九松寺的青石板上,泛起了层层涟漪。

寺里的小和尚见祝昭一动不动地站在檐下看雨落,于是寻了棋盘两副棋子给两位无言观雨的施主送了过去,双掌合十道:“二位施主,秋雨不知何时能停,

不若手谈几局,消弥时光。”

落子声与落雨声交织,祝昭从容地应对着袁琢的棋子,突然开口问道:“袁大人若是你娶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可想过要和她怎样过日子?”

袁琢执棋的手微微一顿,而后恢复如常,一如既往地落子:“没有。”

祝昭将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方才询问:“为何?”

“袁某无根无蒂之人,从来不奢求能遇到白头偕老之人。”袁琢低头看着棋盘,缓缓地说。

祝昭看不见他脸上神情。

她顺着他的视线也望向了棋盘上的纵横交错的黑白二子,清明的声音与窗外雨声相和,带着不解与劝慰:“你应当相信自己能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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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当相信自己能遇到,应当相信你能有别的活下去的理由。

袁琢听完却是极轻地嗤笑了一声,轻叹了一声放下了棋子往后一靠,他转头看向了窗外淅沥的落雨和在雨水的洗涤下青翠欲滴的古松,淡淡道:“相信是一件太过虚无缥缈的事情。”

祝昭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她在想二十又二的青年应当是怎样的。

应当像她长兄那样无忧无虑,已然娶了妻却还是长不大,应当像周涤那样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年纪里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应当像崔协那样赤忱勇敢,虽然对未知的迷茫却还是奋不顾身地孤注一掷。

总之不应当是袁琢这样的,带着无尽的孤寂与破碎,丝毫看不到任何一点该有的生命力。

一想到他,她就只能立马想到一匹白驹,一柄长枪,一个老翁。

唯此三物。

他这样淡淡的,祝昭只是看着却觉得自己酸涩了起来,细细密密的,无能为力的。

她想说些什么,但她又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

袁琢这时将自己的视线从窗外古松上移了回来,猝不及防就跌进了对面那双清丽澄澈的眼眸。

祝昭只是望着他,但他却感觉到了别样的,未言出的,难以名状的情愫。

他被这复杂的眼神灼伤地心脏发紧,慌忙垂下眼眸拿起了又一颗棋子,匆匆道:“我的话不全然正确,或许世间确实有太多事值得相信,若是四姑娘相信,那就请继续相信下去。”

祝昭深吸了一口气,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傻子!

祝昭只能在心里暗骂,都这样了却还想着将她从低沉的情绪中托举到光明的希望中。

“我向来相信。”她只能负气似的说出这句话,说到底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些什么。

“我和你不一样,你如今站在此处望前看,依你的性子定是觉得前途无量,但我此刻站在此处望前看,只能看到一条命定之路。”袁琢看着她一言不发地落下一子,笑着拿起棋盘旁的一个青橘自顾自地剥开了,劝慰她,“每个人的命运不同而已。”

祝昭抬眸,因着落雨昏暗,沙弥为他们点了盏烛火,跃动烛光下,随着袁琢手经过之处,橘皮上的微小汁水溅出,在光影下像是一场橘子皮的烟花。

短暂,绚烂,隐晦。

然后,剥好的青橘被递到了她跟前。

她微微怔愣,却还是自然而然地抬手接过了已经细心去皮的青橘。

时间真是奇妙得难以形容,初入元安见到袁琢的祝昭怎么也不会料想到此时此刻会与这样一个阎罗郎君同在檐下观雨手谈,她会自然地接过他的好意,就像这是做了无数遍的寻常事一般自然而然。

“采生折割案已有了些许眉目。”这是袁琢第一次主动与她谈起天策卫的公事。

祝昭吃着青橘望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往昔年岁总有稚子下落不明的案卷呈递天策卫,卫中吏员皆会将其一一造册归档,妥善封存,虽偶有孩童侥幸寻回,终究是寥寥无几,十不得一。”袁琢缓缓道,“可是自圣上寿诞前夕,万邦来朝使臣云集之时,再无半纸文书有关孩童失踪案递入天策卫。直至今日,你我二人途中偶遇的那男童,成了天策卫案牍库中最后一桩孩童失踪卷宗。”

祝昭眉目微蹙:“此事着实蹊跷,有人报稚子失踪案虽才有迹可循自万邦来朝使团入京,案件却戛然断绝?莫非”

祝昭话音顿住,她脑海中出现了一种可能,使臣入京便再无稚子失踪,莫非这个采生折割案与东西南北四方使臣有关?

她话虽未说完,但是袁琢已然猜到了她心中所想,顺着她的目光摇了摇头:“使臣前些时日已然全部离京,若真是使臣所为,那么堆积的有关稚子的陈年旧案可就说不通了。”

祝昭一下子想明白了其中缘由,采生折割案只是恰巧消失在了使臣入京之时,这并不能代表是外邦人所为。

“始作俑者在万邦来朝之际离开了元安?”祝昭豁然开朗。

袁琢听后赞赏一笑:“你真的很聪明。”

“那看来袁大人这是又和我想到一处了?”祝昭笑着歪头询问,二人再一次心照不宣。

“是。”袁琢条理清晰道,“我又与你想到了一处,故而我派天策卫的人去邻近州县去打探是否有稚子失踪案件上报。”

祝昭沉默不言,却是含笑着望向他,她知道他的后半句才是他提起这段天策卫公事的缘由。

袁琢见她不催促,也就继续往下说了:“邻州邻县或多或少都要此类案件,只是瑕州格外多。”

望着祝昭看向他的目光,他继续道:“因此我怀疑人牙已迁至瑕州,你我二人成亲之后我会带你去瑕州探查此案,彼时你可在瑕州脱身。”

见祝昭一直盯着自己,听他说完也为言语一二,他斟酌着问道:“是有不妥之处吗?”

祝昭摇了摇头,她望着对面的青年笑了一下:“安排得毫无错处,只是想到你能一下子就将瑕州与我脱身的法子想到一处,我就觉得你定是时时刻刻念着你对我的承诺,将诺言字字句句刻进了心头,为我铺就破局之路。”

听着这些话,袁琢竟然觉得自己听得有些耳根发热,不自觉地微微垂下了眼,可是女郎清朗如碎玉一般的声音还是不争气地传入他的耳中。

“前时我昏聩蒙心,错忖大人留我于元安之意,以市井小人之见,妄度君子坦荡襟怀。祝昭在此向大人赔罪。”

谁又能料到世人皆惧怕的天策阎罗郎实则是这般一个如玉的君子。

祝昭说着起身朝着他敛衽深深行了一礼,袁琢别过头去似是不愿意受她这一礼,他有些闷闷地道:“毕竟我所讨要的名录还在祝姑娘身上。”

祝昭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袁琢随意瞥了一眼木窗外,秋雨不知何时已然停了下来,秋风凉丝丝地吹入室内,他也起身:“时候不早了,秋雨已歇,我们回家吧。”

祝昭心道也是,直起身子就跟在了袁琢后面,却见袁琢出门后直接右转,她心里不禁疑问,方才不是从左边那道门来的吗?

还未等她问出声,却又见袁琢脚步一顿,又往左走去,刚好有小沙弥过来收拾棋盘,祝昭指了指右边那条路,询问道:“这条路也能出寺吗?”

沙弥双掌合十,语气缓慢沉静地道:“此路通马道,二位施主方才是走人道入寺,应当走左边的路。”

“那这人道与马道有何分别?为何”祝昭还没问完就听到袁琢在不远处喊她跟上,祝昭想到九松寺曲折弯绕,倒真怕一会儿忘了来时路,只好朝着小沙弥行礼感谢,匆匆追上了袁琢。

二人刚走到寺门口却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袁琢下意识地回头,只见方才那个小沙弥手中还拿着木签,许是追得有些急促,此刻还微微喘着气,但他还是立马规规矩矩双掌合十朝着二位躬身:“这位施主方才求的签文谶语落在了寺中。”

袁琢接过木签道了多谢又转身提摆下山了。

祝昭也匆匆和沙弥道别追上了袁琢:“你何时求的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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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求的是什么?”

不出意外,袁琢依旧是一言不发。

祝昭在心里

暗骂他是个闷葫芦,提着裙摆下了台阶。

自那日圣上于寿宴之中为袁琢和祝昭二人口谕赐婚后宫中没有再关于二人姻缘的事情传来,倒是今日自九松寺打马归家后听家丁说陛下遣人传口谕,此刻正在花厅候着。

袁阿翁说是圣上身边的钱公公,让袁琢去花厅寻他。

袁琢也不意外,点了点头就朝花厅走去,祝昭回身望了望袁阿翁,连忙来到他身旁虚虚搀扶着他:“阿翁您身体好些了没有,近日秋深,总能听到你咳嗽。”

“放心啊昭丫头。”袁阿翁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阿翁再如何也要撑到看到你和阿琢成婚的时候。”

第47章 关关雎鸠(三)

或许小辈成家这件事对于长辈来说都是天大的大事,对于袁阿翁来说,他盼着袁琢早缔良缘,定不是为了绵延宗族血脉,只是存粹地盼他的孙儿檐下有双对坐的人影,春能共折堂前柳,秋可同扫阶上霜,往后风雨来时,有人与他同撑一把纸伞。

只可惜阿翁呐,她并非袁琢的良人。

祝昭未讲心中所想说出,她只是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而后和袁阿翁絮叨了几句。

方没说几句,就见袁琢送钱公公出了府门,再度回来时他看着祝昭和袁阿翁询问的神情自己就将方才谈话的内容说了出来:“陛下为我和四姑娘的婚事选定了良辰吉日。”

袁阿翁了然地点了点头,催促他们快去用晚食。

晚食过后祝昭去了自己的屋子里写话本去了,袁琢正准备回书房厘清一下瑕州稚子失踪案的来龙去脉,却看到在庭院的那棵银杏树下,阿翁抚着银须,笑眯眯地看向他。

“陛下的良辰吉日定的倒是挺近啊?”袁阿翁看着袁琢走来,笑盈盈地揶揄。

袁琢在他对面坐下,轻叹了一口气:“陛下怕夜长梦多,不过也好,早些成亲,我好早些送她回去。”

袁阿翁却没有接过他的话头往下说,而是说起了陈年旧事,一段他从来没提过的陈年旧事:“想当年你那不要脸的爹成婚时,我也是这般夜里睡不着,你阿媪也是,紧张得不行,她生怕你娘不满意她,只是谁知道造化弄人,当时都有了你,你娘还抛下你走了,你当时拉着她的衣服啊,哭得嗓子都哑了,她还是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其实说到底也不全然怪他,你爹做的混账事也是不少,只是只是她让我的孙儿过得这般苦,和我这个老头相依为命,唉于理我不该怪她,可于情我却还是怨恨她的,只是我不希望你怨她,若是没有她,你也不会来到世间了。”

袁阿翁觉得自己老了,如今越发糊涂了,连话语都颠三倒四得说不清楚了,只能不住叹息。

“阿翁你好好地说这些干嘛?”袁琢摸了摸自己的右腕,有些嗔怪地看着他。

袁琢虽然对阿翁说的娘离开的事情没有多少记忆了,对于他爹他娘,他都没有多少记忆了,他也不想对他们有记忆。

袁阿翁收敛了脸上伤神的神色,转而又和蔼可亲地笑道:“如今终于盼到你合卺,而立之年有稚子绕膝唤阿爹,胜似我这把老骨头多陪你十年啊。”

“阿翁你说什么糊涂话呢!”袁琢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你知道我与祝昭成婚是权宜之计,怎么就就就连稚子都有了呢?旁人旁人再好都不会比阿翁更好!”

他隐约觉得袁阿翁今晚不对劲,他慌乱地解释着,似乎只是在徒劳地改变着一个既定事实。

事实就是阿翁总归会有离去的一天,而这样的一天,离他愈来愈近。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了他,他手足无措,他想要抓住什么却好像什么也抓不住。

袁阿翁看着他面上委屈的神色,忽然笑起来,皱纹里漾着几分无奈:“怎么还和幼时一样呢?”

“人有生老病死,阿翁自然也不能例外。”袁阿翁笑着宽慰她,“阿翁这辈子有你阿媪,有你,还能从瑕州来到元安,我还在这座大宅子里享受了这般久,若是哪日我走了,我也是满足的。”

阿翁能坦然地谈论自己的死亡,可袁琢却无法坦然地面对阿翁的离去。

他觉得眼睛发酸,微微叹了口气,仰着头去看天上的星星,不再言语。

直到他目送着阿翁蹒跚地拄着拐杖回房歇息,他还是觉得心里闷得慌,眼泪争先恐后地想要掉下来,他粗鲁地一把抹去,再深吸一口气,他起身走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日子就停留在这几年,他当上了天策卫中郎将的这几年,即使他天天受天子猜忌,即使他日日受百姓唾骂,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见过朝堂上太多清正守道的臣子了,他时常感叹动容于他们为生民立命的一颗赤子之心。

他没有这样高的追求,或者说他不配有这样高的追求。

年少之时,他亦想要读书赶考,为民请命,可随着年岁的增长,他越发觉得此事于他是天方夜谭。

如今他早已舍弃了这绚烂得如同梦境一般的少年愿景,他只愿阿翁过得好。

他要尽孝,他要送终。

没有阿翁的世间是可怕的,是到处都是恶意的。

所以阿翁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想到这里,他忽然不怕了。

夜已经深了,袁琢心思放松地走上了回书房的路,路过祝昭的院子是发现她屋里的烛火依旧亮着,想着晚间钱公公与他说的话他还未尽数告知祝昭,于是他敲响了祝昭的房门。

祝昭打开了门,烛光落在了她莹白的脸上,她眉眼间满是疑惑。

“我有些事要同你说,方便进去吗?”

祝昭点了点头,侧过身子让他进来了。

祝昭的房间很简约且规矩,屋子里弥漫着暖黄的青橘香气,几盏烛台支在书案上闪闪烁烁,给纸张上了一层温润,只这几盏烛火却将屋子照得温暖。

袁琢知道她的屋子之所以规矩得一点儿装饰都没有,是因为她知道她最终会离开。

虽然祝昭会离开是既定的事实,可是袁琢一想到她要离开,却觉得心口空落落的。

他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想要将温暖的此刻烙印在脑海里。

“什么事情呀?”祝昭阖上门走到他对面坐下。

“钱公公今日来和我商量嫁娶之日的诸多事宜。”袁琢回答,“圣上考虑到你父母亲人如今皆不在元安,只有你二姐姐祝暄在,若你不想在祝府中,陛下也特许你去你二姐姐家待嫁。”

“二姐姐?”祝昭皱起了眉头,连连摆手,“这就不麻烦她了吧,我去祝府就行。”

一来她本身就没有与祝暄相熟到这种地步,二来祝暄于她而言可有可无,这次婚礼于她而言亦然可有可无,所以在祝府出嫁就行,不必兴师动众。

“你若觉得麻烦她那便就在祝府待嫁。”袁琢也没有勉强,只是随意提了一嘴,“若你二姐姐待你友善,你可以寻个日子去看看她,好好做个道别,毕竟往后你是假死脱身,你们姐妹二人恐怕是难以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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