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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已走到了痰盂边上,轻轻将一碗汤药倒了进去。
媜珠从榻上支起了身体,抿了抿唇,有些不解:“你为我冒这样大的险?等他知道了他必会——”
佩芝笑了笑:“三娘子知道婢是受了陛下君恩的人,陛下昔年在冀州侯府里,也是太后指派婢去照顾陛下的,所以陛下看重婢,婢也要回报陛下。可是……”
她走到媜珠的床榻边,躬下身子靠近媜珠,压低了声音,言语恳切:
“婢本就是太后当年从赵家带来的陪嫁,婢先是太后娘家的家生子,是赵家出来的,然后才去伺候的陛下。陛下对婢有恩情,婢也照顾了陛下多年的衣食住行,赵家给婢的恩,婢尚未还过,如今这般局面……婢想要三娘子好受些。”
原来是这样。
媜珠自嘲地牵唇笑了笑:“何必呢,抗旨不尊、违逆君命可是大罪。你犯不着为我这样。赵家给过你恩情,可你不同样伺候赵家人这么多年?从来只有我们受你的服侍的,哪有你欠主子恩情的道理。”
佩芝忙又道:“那就只有这般吗?婢就不能真心待娘娘好吗?三娘兴许不记得了,也没人和三娘子说过——三娘当年在冀州侯府里刚出生时,吃的第一口奶水还是婢喂的呢!婢也做过三娘几日的乳母,这亲自喂养过的姑娘,哪怕我是奴婢下人,您是主子,说句大逆不道、罪该万死的僭越的话,我还不能在心里拿您当自己亲生的孩子疼吗?”
其实还是真有这么一回事的。
当年赵夫人生媜珠时,因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又生怕冀州侯府里有旁人包藏祸心,怕自己的孩儿被外面选进来用的乳母们给害了,所以伺候媜珠的乳母嬷嬷们全是在她从赵家带来的陪嫁人口里挑的。
彼时佩芝也刚生过一个孩子,正是有奶水的时候,虽则她按理是照顾周奉疆的,不过赵夫人信任她,还是把她又调了过来,叫她以后就负责喂养媜珠。
佩芝的确喂了媜珠三五日,喂的还很好,偏她在这关口忽犯上了时疾来,医者来看了,说她这时疾是需要吃药调养的。
可她若是一吃药,那自己的奶水就不能再喂给媜珠吃了。
赵夫人便说,我生的媜珠虽然金贵,可没有道理为了她这张嘴就害了你的身子有病不能吃药的,这岂不是作孽。遂赏了佩芝一笔银子,叫她归家养养身子,该吃药就去吃药,好好调养了再过来做事。
等佩芝养完病再回来时,奶水也断了,自不会再去做媜珠的乳母,于是又去照顾周奉疆了。
再后来,这桩小的不值一提的插曲也没人有意提起,就连佩芝侍奉媜珠多年,媜珠居然都想不到自己还曾经吃过她的奶。
听她这样一说,媜珠的神色也有些动容了:“我从前当真一点也不知。”
看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佩芝又继续劝道,“三娘子若是真念着这点情分,婢有一言劝给三娘子听,还请三娘子当真用心听一听,可好?”
第73章
媜珠能猜到佩芝要对她说什么。
这几年中,为了她和周奉疆之间的这些事,她已经听厌了太多人对她的所谓好言规劝了。
所有人都来劝她,劝她要学会审时度势、要学会知足认命,那个男人已经待你这样好了,他能让你过上这世上最好的生活,你为什么还不满意?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错,可这些人却只希望由她来让步,让周奉疆得逞。
为什么从来没人敢去劝周奉疆?为什么他们不去劝周奉疆放手?
大逆不道的人是周奉疆,见色起意的人是周奉疆,违逆人伦的人也是周奉疆。
可最后被人指摘的却是她。
媜珠有些恹恹地撇过了头去:“你别劝了,我如今已是这副模样,也不能再做什么了。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怎样侮辱我就怎么侮辱,他还不够吗?我还要听多少劝才算懂事听话?就算他日我腹中真的怀上兄妹乱伦的苦果,我都只能硬着头皮给他把孩子生下来,我还能怎样?”
见媜珠发了脾气,佩芝连忙低声苦劝她:“三娘子!三娘子,婢知道三娘这些时日里过得不高兴。婢并没有说这话的心思,三娘何苦说这样轻贱自己的话,惹三娘这样不快,婢真是也不得好死了。”
她低低地叹气:“婢今日有事想劝三娘,也只为一句话。还想求三娘莫再像当年一般轻贱自己的性命了。三娘……就算不为自己,也要想一想活着的人。当年三娘负气之下从绣楼上一跃而下,摔成了重伤,多少牵挂着您的人,心都给您疼碎了?只恨不得用自己的性命来换给您。——婢再说句罪该万死大逆不道的话了,这千错万错都是男人的错,三娘从前都是被男人逼的,现在又是这样,三娘可千万不能再任性了。”
她是来劝媜珠别再寻死觅活学做轻生那一套了。
毕竟媜珠可是有过这样的旧账案底的,她也不是初犯了。
现在谁也经不起她再学一次旧日的做派。
提起这茬,其实媜珠还是有些恍惚的。
昔年留在身上的伤痛,这些年被周奉疆精细的将养着,早已好得看不出一丝痕迹来了,她也再难回忆起当年坠楼后身体重伤的痛苦来。
但有一件事她却没有问过:当年她受伤昏迷后,她身边的其他人都是怎样的反应?
今天正巧碰着佩芝提起,媜珠便也随口问了一嘴。
佩芝忙不迭道:
“三娘以为那时的冀州侯府里又会是何等景象呢?伤在女身,痛在母心。最伤心的当然是太后娘娘了。太后得知您坠楼的事儿,当场哭得就晕过去了。后来三娘数日不醒,太后整日以泪洗面,口中声声念叨着说要把她的命偿还给您,说您还正年轻,大好的年岁,怎么能出这样的事。三娘不是一直怨恨这些年太后帮着陛下瞒骗您么?又怨恨太后劝您委身陛下是利用您、作践您,您又恨太后是为了荣华富贵所以不敢和陛下撕破脸……”
“可是当年您出事后,太后什么都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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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立刻提着剑就去找陛下算账的,太后怀疑是陛下逼得您寻死,那架势恨不得也要把陛下给生吞活剥了,哪里是那等卖女儿的恶母?”
“三娘重伤不醒时,太后实在没主意了,把冀州城里那些坑蒙拐骗的道士啊和尚啊也全找了一遍,叫他们到三娘院子里来念经祈福做法的,只求三娘能早点好起来。太后还不停地跟那些和尚道士们说,只要能换命,把她的寿数换给您也成,只为您能好起来,叫她这做娘的当场被雷劈死她也甘心。”
媜珠垂眸落泪:“我知道母亲是疼我的,是我伤了她的心。那天她召我去承圣殿,我和她大吵了一架。”
佩芝就款款地安慰她:“太后为人母是不会记着这些的。三娘哪日再去瞧瞧太后,您给她低个头,当娘的保管就不再提那些事了。”
媜珠沉默片刻,用指节抹去眼下的泪痕,又问她:“那旁人呢?我坠楼后,冀州侯府里旁人又是如何?”
佩芝嘲弄一笑:“还能如何?不过是表面上宽慰两声罢了。三娘重伤未醒,您的几个弟弟就有眠花宿柳在外头嫖宿寻欢的,这手里银子花完了,甚至还大摇大摆又来追要的,他们能为您伤心到哪里去?连太后的万分之一也比之不上,只怕没在背后偷着乐就算好心了。您可别觉得是婢子编排的,这事儿当年整个冀州城都知道。至于您那几位姐妹,哼……”
她口中啧了两声,也没再多说。
媜珠闭了闭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
“从前母亲是对的。是我错了。”
是她不该不听母亲的话,非要把真心分给了那些不值得的人。
其实佩芝话说到这里时,是等着媜珠再追问一句“那他是什么反应”的,可是偏偏媜珠没问。
她就是不问。
她虽不问,佩芝也还是硬着头皮主动提到了这个人。
“当年三娘子伤成那般模样,除了太后之外,最伤心的就是陛下了。其实陛下对三娘的心疼,和太后比起来也不差什么。陛下寸步不离、衣不解带地熬着、守在您的病榻边照顾您,一连熬了数日不敢闭眼,到最后连觉也睡不着了,还要请王医丞来煮了安神汤才能勉强睡下一时半刻的。”
媜珠不吭声。她似乎根本不想再提到这个人。
佩芝只好再度试探性地问她:“三娘眼下可莫再如当年一般想不开了。不谈别的,就是太后娘娘这个年岁了,她也受不起这个惊吓啊!”
媜珠有些虚浮地笑了一下:“你放心吧,我不会寻死的。当年不会,现在也不会。”
“我当年,——我根本就不是想寻死。那天晚上我和他又是大吵了一架,我是气急了想跑出去的,谁知我忘记自己竟是在楼上,跑出去时又太急,就这么一下扑到栏杆上跌了下去。”
媜珠望着佩芝:“你不信吗?”
佩芝惊愕地愣在当场,久久不知如何开口。
如果不是媜珠此时此刻自己愿意张嘴提了,饶是谁也想不到当年的那场惨剧竟然只是因为她的无心而发生的。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想自尽的。
而她根本从未想过要寻死。
良久之后,佩芝又问媜珠:“那……以那时候的形势,若是陛下后来逼您逼得更迫了,您会再……”
“不会。我不会轻易寻死的。我跟他闹的时候虽则动辄要寻死觅活,可那只是吓他的而已。”
佩芝又追问:“那如果那时候没生出您坠楼的这桩事来,之后陛下在您没失忆的情况下强行要迎娶您为妻呢?您会如何?”
这是个好问题。
媜珠以前还真的没想过。
如果她一直没有失忆,而周奉疆一定要得到她,她会怎么样?她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媜珠思考的时间比刚才佩芝在错愕之下沉默的时间还长。
最后,媜珠是这样告诉佩芝的。
“如果是当年那个十六岁的周三娘子,也许不需要她失忆,她最终还是会顺从了的。毕竟,她母亲赵夫人也会跟着劝她嫁给兄长,她只能嫁。婚后,若是他待我尚好,没有如今时一般轻贱我、侮辱我,等我再给他生了孩子,也许我就真的认命跟着他了。
再等到婚后我稍稍冷静些,他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告诉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告诉我张道恭并非我的良配、告诉我我家中的亲人手足对我并非真心。
……也许我真的就会这样和他把日子过下去吧。”
如果他能对她稍微有一点尊重,守着从前做兄妹时候的情意,或许她也还能把日子将就着过下去的。
“那如果后来有人说能带您走,能带您去见张道恭,您会再想着逃出冀州吗?”佩芝问。
媜珠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这我就不知道了。”
佩芝心下了然,再没有多问了。
——周奉疆当年劝媜珠一直没劝到点子上。
他让媜珠别嫁给张道恭,他总是来来回回说那两句话,说张家的天下马上就要完了,你嫁给张道恭一定得当亡国奴,你是想和他一起沿街乞讨要饭吗!张道恭给不了你永生永世荣华尊贵的生活的!
然而周奉疆并不知道,深陷于情爱之中的女子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等话。
你告诉她她的情郎身上没银子,她越发觉得这是自己和情郎情比金坚的象征。
我的情郎越是穷困潦倒,我就越是要陪着他!我非要陪他吃苦!越是吃苦越能显得我们彼此山盟海誓永结同心!
要是你一来劝我,我听说我的情郎穷困了我就抛弃他,岂不显得我这等女子何其爱慕虚荣、嫌贫爱富?
我非不听劝。
周奉疆越劝,媜珠越是来劲非要嫁。
他要是当年就把张道恭的真面目扒出来给媜珠瞧瞧清楚,媜珠反而能真的死心了,不会再闹着要嫁了。
但周奉疆偏偏也没这么做。
因为比起人品来,他自觉对于张道恭来说并不占优势。
那时候的张道恭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周奉疆也是恶种一个,就算是情敌,他又哪里好意思攻讦别人的人品?
你张道恭是小人,我周奉疆也不是什么君子,半斤八两罢了。
自那日媜珠刺伤过他之后,周奉疆无事再也不踏足椒房殿半步了。
他不会再过来陪媜珠用膳,夜里更不会留宿于此,似乎他也想铁了心要冷一冷她。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让她明白,失去丈夫的陪伴和宠爱,对她来说是一件多么可怕、多么难以忍受的事。
她现在只能一个人默默地用一日三餐,饭桌上连个和她说话闲聊的人也没有。没有人给她夹菜盛汤,她那样爱吃鱼虾螃蟹,也没有人给她剥虾剥蟹、挑出鱼刺,把最鲜美的肉递到她碗里去。
她夜间也只能一个人孤枕而眠,没有人会抱着她入睡,她夜里醒来想要喝水,也不会有人体贴地去倒好一杯温度适宜的蜜水递到她唇边喂她喝。
她一定十分痛苦,十分懊悔,十分想念他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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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刺激她,周奉疆还暗中命椒房殿里膳房里的橱子们一日三餐都给媜珠端上虾蟹鱼肉来。
媜珠也的确有些苦恼。
她不喜欢亲自动手剥虾剥蟹,但她往常更不会使唤婢子们给她剥。
——或许是出于某种隐秘的喜洁的心理,别人动手剥好送来的,她总隐隐约约觉得有点儿……不干净,不爱吃,所以也就不要她们剥了。
只有周奉疆剥来给她的,她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大快朵颐。她不觉得他手碰过的食物脏。
现在他不在,这一碟又一碟的虾蟹她也不想伸手,每次婢子们端上来,等饭毕,她就又吩咐下去说:
“我近来总觉得有些脾胃虚寒,不大爱吃这些,一筷子也没动过,你们端下去自己分了吧。——记得剥两只虾也给灿娘子,它爱吃的。”
再者能让她苦恼的,就是偶尔夜里想起来喝水时,她还会如往常一般睁着眼睛静静等着有人倒好了蜜水过来喂她,好几次等着等着等到她昏昏欲睡差点又睡着了时,她才想起来现在没人伺候她了。
夜深了,她不想为这点小事使唤外间守夜的婢子们,于是她又只能摸着黑从大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摸到桌边去倒水。
不过幸好有灿娘子在,灿娘子的一双猫眼在夜里亮晶晶的,像星子一般,每次媜珠夜里起身,灿娘子都会先跳到桌边等着媜珠,媜珠寻着它这双猫眼摸过去,也就不会再磕碰到什么了。
至于周奉疆,他什么时候会过来呢?
他色欲熏心,精虫上脑的时候。
第74章
在她被他软禁的三四天后,周奉疆于深夜里再度踏足过椒房殿。
媜珠彼时刚洗漱过,又拿着一张巾帕给灿娘子的猫脸和四足都擦了擦,正欲带着灿娘子一起睡下。
听得周奉疆要过来,她慌慌张张地取过那只镣铐扣在自己脚踝上,又让佩芝赶紧把灿娘子带下去,免得灿娘子等会又扑到周奉疆身上去抓他。周奉疆的脾气可算不上好,他也不可能永远纵着灿娘子的,万一哪日他要真发疯处置灿娘子,便是她怎么哭也没用。
灿娘子眼下似乎也不太待见他。
寝殿衣橱里放着几件周奉疆的寝衣,它前日不知怎么翻进去的,费劲力气把周奉疆的几件衣裳全都扒拉了出来,拖拽了一地,用嘴巴叼着一路想朝外头扔去,媜珠怕宫人们知道了会告诉周奉疆,最后又是她自己蹲在地上一件件再给收拾好的。
他夜里再过来时,媜珠神容温婉沉静地披着头发坐在床榻边,似乎还是从前那个静待丈夫归来的妻子。
可她还是没有主动开口叫人,没有以任何礼数迎接他的到来。不论是以兄妹、夫妻还是君臣的身份。
周奉疆这次并没有再激她,也没有对她说什么不中听的话惹她生气反击。
他压根就没有对她说话。
他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来临幸她的,所以一声不吭地过去,取出钥匙解开那镣铐,把锁链扔到一边,将媜珠推到榻上躺下,随手解了自己身上的衣袍,而后便覆到她身上亲吻起她来。
媜珠的眼神闪了闪,但并未反抗,连推他一下都没有。
周奉疆似乎也无意过多折腾她,这场房事平淡得甚至有些索然无味,是中规中矩的地点,用他们从前惯用的姿势,没有什么言语的挑逗与戏弄,没有对她额外的侮辱,只是仅此而已。
媜珠感觉尚好,中途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发现她几日前刺在他胸膛前的血洞已经结痂了,大约很快便能痊愈。
至于他臂膀上被她用护心镜砸出来的划伤处和灿娘子留下的抓伤,更是早没了什么痕迹,媜珠偷偷用余光扫了很久才找到一点点印子。
如果这样的伤尚且不足以在他身上留下疤痕的话,那那些留下了疤痕的地方,当年又是被怎样的利器伤过的?
媜珠没有再思考这个问题。
后来她有些累了,忘记今晚一共有几次,只记得事毕后他伏在她肩窝间粗喘着平复呼吸。
片刻后,他披上衣服起了身,媜珠以为他是去倒了盏茶喝,又以为他或许是去沐浴的,总归夜色深深,他肯定要宿在这里。
是以她倦乏无力地滚了滚身子,朝大床内侧让了让,照旧把外侧留给他睡,为了不和他等会在床榻上打官司争地盘,媜珠还颇大方地提前将锦被的一半留给了他。
而在一旁穿好衣裳的周奉疆则用一种格外……格外匪夷所思的眼神看了媜珠一眼,轻笑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他走了。
媜珠骨碌一下从榻上爬了起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连她自己或许都未察觉到,她的神色是极其不快的。
他居然走了?他居然就这么走了?半夜跑来一声不吭地把她里里外外睡了这么多遍,然后就这么走了?
尤为让媜珠愤怒的是他临走前的那个眼神。
那是种什么眼神呢?
那眼神完全像是他在对她说:“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朕的一只金丝雀,一个玩物罢了!朕睡睡你也就得了,岂会留宿于此和你同床共枕?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媜珠越想越气,气得在他走后痛骂了他好几声老畜生,又叫佩芝来帮她擦了擦身子,叫她揉按着自己鼓胀的小腹。
老畜生,不是想叫她给他生孩子么,她偏不,她还要让他每次留下的全都做空,让他白费力气。
媜珠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到底她是不会为了男人长久的生气的,待佩芝帮她清理过身体,她又叫佩芝抱回了灿娘子,和灿娘子一起睡了下来。
灿娘子原以为周奉疆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回来才好!
大抵在一只猫儿的认知里,这椒房殿原先是独属于他们一起觅食的地盘,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和它一样的猫,或者是犬类。
媜珠是最漂亮高贵的狮子猫,而周奉疆则是一只恶犬。小宫女们是可爱的小三花,小宦官们是老实巴交的土犬。
原先他们所有人都在这里和平共处。
而上次周奉疆不老实,坏了规矩,竟敢动手对媜珠施暴,经过它与媜珠一番勇猛地搏斗,她们已经把那只恶犬给打跑了,以后这地盘就只属于她们两人的。
但今夜那只恶犬居然还敢回来!
他不仅敢回来,他还在它与媜珠的床榻上留下了记号,还用他的气息和脏东西标记了媜珠的身体!
它最喜欢的媜珠、独属于它的媜珠,被他又标记过了……
以前他就总是喜欢标记媜珠,在媜珠身上留记号,白天会回来标记她,晚上也会标记她好几次,它总会趴在横梁上默默地观察他们的动作,而那时他对媜珠还不错,媜珠似乎也很喜欢他,所以它也就没什么反应了。
现在呢?现在他应该已是一只被打败的丧家之犬了,他怎么还敢这样大摇大摆地回来继续标记媜珠?
下次他再敢来,只要它在,它一定把他的狗头狗脸狗鼻子全都抓烂。
灿娘子在床头栏杆上磨了磨爪子,睁大猫眼怪叫了好几声,气得猫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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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快歪了,媜珠安抚着它哄它好不容易睡下。
灿娘子拱了拱,趴在媜珠腹部嗅了嗅。
还好,媜珠应该没有怀上他的崽,媜珠不会给他生一窝狗崽子出来的。这么多年她被他标记那么多次都没怀过崽,以后大概也不会有吧。
肯定是他不行。
于媜珠而言,这又是一夜好眠。
今夜睡不着的人还是周奉疆自己。
他岂止是睡不着,他简直又是雷霆大怒。
——媜珠今夜居然没有开口和他说一个字,更没有挽留他宿在她那里。
她竟当真厌恶他至此!
临走前,他还转身看了她一眼,暗示她留他睡下,结果她对他格外嫌弃厌恶,裹了裹被子就睡到内侧去了,像是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似的。
她肯定还是没有吃够苦头。
她肯定还不知道没有丈夫的陪伴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周奉疆侧首望向倪常善:“你问过佩芝没有?皇后这几日如何?”
倪常善心知皇帝面上不问,其实心里也想着她的,只是碍于颜面不好亲自开口而已,还好他早有准备,一天几趟地叫他干儿子去椒房殿里跑腿,打听皇后的一日三餐、衣食寝居。
“陛下,奴婢问过佩芝了。佩芝倒是说娘娘这几日并无大碍,性情和顺,饮食上也肯多吃些了,无一处异样。”
怪不得,这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吃好喝好睡好,难怪方才他摸了摸她的身子,没看出她有半分清减,甚至还总觉得她略胖了些。
“她每日都做些什么?”
“娘娘如今不理宫务,也不见宫外的命妇们,是以早晨起得都迟些,起身后略梳妆,用些早膳,陪猫儿玩一阵,而后就是午膳,午膳后娘娘会喝些清茶,再午睡一阵,起身后会用些茶水和时兴的点心,如今夏热了,娘娘尤爱吃些冰的……”
周奉疆听到这里就开始烦躁了。
吃吃吃,睡睡睡,她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和玩,难怪气色不错,原来她竟是躲在椒房殿里享福的了!
而他每日三更起五更睡的,一日中几乎所有的时间全耗在宣室殿里处理政务、听那帮老臣聒噪,连午憩都常常抽不出空来。
一想起此处,周奉疆还越发恼火,岂止是媜珠气色不错,她在椒房殿里养的所有宠物过的都不错,肥猫肥鸟肥孔雀,就连锦鲤胖的都要在水中沉底了,唯有他一人不痛快。
她怎么能过的这样惬意?
她不是应该整日以泪洗面、哭诉自己的任性娇纵和愚蠢吗?她不是应该因为他的冷淡而惶惶不安、寝食难安吗?
她现在应该急得团团转才对,她应该不停地向她的母亲和宫里年长的嬷嬷们寻求帮助,向这些人请教她该如何复宠、如何挽回丈夫的宠爱!
这一切和他所预想的全都不一样。
周奉疆又问:“那太后那里呢?她不是和她母亲大吵过一架吗?现在也和好了?不为她母亲的事伤心了?”
“那是自然。”
倪常善陪着笑回道,“人家亲母女哪有过不去的坎儿,听佩芝说,前日娘娘手书一封信交给太后娘娘,似乎是给太后娘娘赔罪认错的,太后看了那信也哭了一场,人家这亲母女立马就和好如初了,吵架时的龃龉也不提了。哎呦,这说到底,世上哪有亲娘不疼孩子的嘛。”
周奉疆气得冷笑了一声,“她们亲母女就没有过不去的坎,那她和朕呢?我们兄妹之间甚比亲骨肉,夫妻情意胜过山盟海誓,她怎么就不和朕书信认罪呢?”
倪常善喏喏地低下了头去。
最终,周奉疆又安慰自己说,也许这还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现在只是强撑的罢了。三五日的,他不在,她不知道他的好处,等时日再稍长些,她总会意识到不习惯,总会开始后悔的。
而他只需要像熬鹰一般慢慢熬着她的性子就好了。
佩芝这日再来到承圣殿见赵太后时,赵太后又私下给了她一笔丰厚的赏银。
“皇后虽是我亲生,可她现在脾气大了,难免有些不爱听我这亲娘的话,总以为我是要害她的。还得劳你多劝劝她,哄着她想开些。这次还是多亏了你劝她,我这心里啊常常七上八下的不太平,日思夜想的也怕她再做傻事。佩芝,你可一定得替我看好她。”
佩芝口称不敢:“太后娘娘对婢有恩情,婢服侍皇后本是应当,不敢拿这些金银赏赐。”
赵太后微笑着让她收下。
佩芝压低声音又问太后说:“太后,婢知太后为了陛下和娘娘之间的事悬心牵挂。既然娘娘说她当年并非有心轻生,只是一场意外,婢是否应将此事告知陛下呢?兴许陛下知道了,心里的一个心结解开了,和娘娘之间也能稍微和缓些。”
赵太后摆手连称不行:“错!谬矣谬矣!这话你还千万不能告诉皇帝。你当男人是什么好东西?天下乌鸦一般黑,连那阉了的阉人也是一样!你若现在告诉皇帝说媜珠从未想过轻生,他只会愈发有恃无恐起来,还不知又要怎样轻贱她呢!你反而要借机告诉他,说媜珠近来郁郁寡欢、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似乎又有当年要跳楼那阵的做派了。就是为了皇帝好,你也要存心去吓吓他,他知道怕了,他对媜珠儿先服个软,媜珠渐渐也就和他好了。”
原来是这样。
佩芝连连称赞赵太后有计谋,只是,
“——可娘娘近来吃得好睡得好,气色红润,还胖了些,奴婢说娘娘恐怕想轻生,陛下会信吗?”
后来大半月的时日里,媜珠和周奉疆都维持了这种微妙的冷战与平静。
他会来睡她,有时是隔个一两日来一次,有时是日日都来,更多的时候甚至一天会来两次。
他很干脆,每次过来全是直奔主题,和她温存欢好。别的一句话也不说。
他不开口,媜珠也不说话,不迎合不反抗,任他施为。
身体再亲密时,面对彼此的神色也是冷淡无物的,不肯有半分让步温柔。
事毕后,他穿衣就走,连多陪她待一会也不肯,媜珠懒懒地打个秀气的哈欠,拥着锦被睡下养神。
谁也不和谁说话,连一句情爱之中的挑逗言语都没有。
大半个月下来后,媜珠的气色越发好了,连精致小巧的下巴也圆润了一些,快要向灿娘子的姿态靠拢了。
而周奉疆的状态则越来越像一只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整个人阴沉沉的,眉眼凝结着郁气,眼底常布着一层血丝,身体还消瘦了几分。
和从前相比,她现在的确过得还更轻松了。
至少和周奉疆撕破脸皮后,他们表面上装模作样的夫妻情意荡然无存,除了要陪他上床之外,她也不用承担他妻子身份的任何义务。
不用关心他的衣食起居,不用关心他平素是否劳累、是否心情不快,连演戏都不需要再对着他演。
甚至被他软禁在椒房殿内之后,她不用见外人,连承担中宫皇后的职责也与她无关了。
有时媜珠会想,在实在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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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力改变现状的情况下,就这样过一辈子她也只能认了。
可,一切真的能就这样维持下去吗?
她又心知肚明并不可能。
第75章
媜珠虽在禁足之中,周奉疆不准她踏出椒房殿半步,但流水一样送进椒房殿里供养她的东西却是一样从未少过的。
从前他就是任由媜珠殿内各种开支,内廷虽有成例规定后妃一月用度多少,即便媜珠平素多节俭,根本用不了什么,可实际上他每月送给媜珠的,从来都不看那些开销账本上的定例,他想给媜珠多少就给她多少。
那些绫罗绸缎媜珠根本穿不完,珠宝首饰也戴不完,她又只能拿去赏人。
起先有人劝过说这样不合礼法,新朝立国之初,如此毫无节度赏赐后宫,岂非纵容后妃奢靡之气?
皇帝便道,朕与皇后同居一处,这些并非皇后的开销,而是朕一人的开销,要记就全记在朕头上,你们是想说朕奢靡吗?
然现在他并不与媜珠宿在一处,可衣食上更没有短了她半分,他也从未在这上头给她吃苦头。
譬如说,如今正是暑夏炎热,宫里的主子们不用冰是不成的,周奉疆担心媜珠畏热,叫人一日几趟地往她殿里送冰,堆在冰鉴里供她祛暑,生怕这只闷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被热死了。
他毫无节制地供着她用冰,这也是从不看前朝后宫里那些后妃定例的,只要她想,她要多少就可以有多少。
这还有个笑话,有一日赵太后也觉得炎热,她近来又常去小佛堂里拜佛念经,就叫人也去冰库里多支些冰来,把她的小佛堂里也摆上冰鉴,好叫她凉快凉快。
也是怪福蓉多说了一句,说皇太后宫中每日用冰皆有定数,如今小佛堂若还要格外用冰,咱们是否要再和内司省的人说一声?
赵太后哪受得了这个委屈闲气,当即叫嚷起来:
“我?我是谁?我是这天下的太后!我用点东西,还要和奴才们请示请示?!反了天了!皇后宫里都够她挥霍受用的,我是她娘,我反还过得不如她了?有这样的道理?”
周奉疆最烦妇人吵嚷,听闻赵太后口中又借机寻事生非起来,他颇为不耐烦地叫人来吩咐说:
“朕几时说过朕要节制太后的用度?正巧内司省近来还要新修个冰库,你去问问太后,索性在她宫里挖个地道充作冰库可好?在她宫里挖出来的,这冰库就供她用了!”
大部分情况下,后宫的嫔妃们缺冰用是有缘故的。
因为宫城之内的殿宇楼台不比宫外寻常官宦百姓人家的屋舍,寝殿往往颇为高大,内里修广阔,殿中空旷,冬日用炭少了不易温暖,夏日用冰少了不易凉爽。
或许这就是因为太富贵了也有富贵的不便之处。
然而媜珠的夏日并无这样的烦恼。
椒房殿内不分昼夜都有充足的冰鉴用来消暑,殿内凉爽宜人,令人居而忘忧。
这些冰鉴里的冰一面可以用来消暑,另一面还可以用来冰镇着鲜甜的瓜果和糖水,又可以制为冰沙食用。
媜珠十来岁做闺阁少女的年纪里曾和婈珠她们琢磨出许多夏日用来避暑的吃食。
比如雪泡豆儿水,就是冰糖绿豆桂花蜜水,冰镇酸梅汤,糯米藕丝糖桂花冰饭、冰浸果子等等。
现在她被禁足殿内,索性也是无聊,于是闲暇时又一一将这些东西再制了出来,不仅自己吃,也会分给椒房殿里伺候的宫女宦人们。
前一日她要喝那雪泡豆儿水,最后煮出了一大锅,媜珠不敢贪多,自己慢悠悠地就喝了一小杯,剩下的都叫那些嬷嬷和宫人们分食了。
小宫娥们感激不尽,从未想过媜珠还能把这金贵的冰镇糖水分给她们吃。
媜珠轻轻扇着手中一把缂丝象牙团扇,莞尔一笑:“这里头也没什么金豆银豆子的,绿豆,冰糖,桂花蜜,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什,不过是吃个好玩而已。”
她近来的日子还真是太好过。
周奉疆的确禁足了她,可正值夏日暑热最盛的时节,媜珠本就不想往外去,有几次她站在殿门处悄悄往外面张望了翻,顿时便被那扑面而来的热浪打了个正着,吓得她又连忙缩了回去,躲在冰鉴旁细细喘息了许久才缓过来。
她正好也乐得不问宫内宫外百般琐事,一心躲在金丝笼里偷懒。
偶尔需要她费点力气也只是在床榻上。
可就算侍寝,她也是好过的。
佩芝她们都心疼她受了罪,每每周奉疆从她身上起身离开后,佩芝她们就会团团围上去照顾她,哄着她。
她们会给她喂水、喂她吃东西、给她擦拭清理身体,有时她实在没承受住,嬷嬷们还会哄她几句,说什么“男人都是这样的,天下男人都这般,娘娘别往心里去”。
周奉疆有几次听见了两声,还心想也不知这些人有没有偷摸着骂了他两句的。
仿佛她侍寝了两三回,就是遭了多大的罪受了多大的折磨一样。
明明她的身子不是也很欢喜么?不是也主动缠着他了么?
媜珠对下人一贯好说话,既然她寝殿里摆了足足的冰鉴,这寝殿又太过宽阔,她觉得自己一人在这富贵窟里太过奢靡,所以也允许那些身上没有差事的宫人们坐在外殿里避暑。
然后她又把自己的几只鸟、几只猫儿犬儿兔儿的白日里都抱进来凉快凉快,也怕这些小畜生们熬不住暑热的。
既然白日她寝殿里热闹些,人多了些,便总有小宫娥们会凑过来跟媜珠闲话,媜珠渐渐地也被她们带着活泼了些,每日会和她们闲玩一阵。
或者是挑挑红绳,或者是扎些绢花,嬉笑间一日的时光就打发了过去,她脸上的笑意也多了许多。
她本来觉得自己是笑不出来的,一个受辱失贞的女人,若按照她从前所受的教养来说,她不是应该自尽了断、以死明志吗?
可真的熬下去之后,又发现一切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
她还可以笑,可以过好自己的每一日,得欢且欢,尽情享乐。
有位宫廷女画师崔昭云也趁着这个夏日守在椒房殿里画下了一副传世千年的绢本宫廷仕女图——《魏后消夏图》。
此画长约十寸,宽约一百七十余寸,工笔重彩,研雅精致,晕染细腻,华丽而不落俗。
此画的地点是魏宫的椒房殿内,殿宇巍峨,既然是皇后居所,内里陈设奢华,有百般珍宝陈设等等不可胜数,不必多提。
画面正中心是坐在一张象牙席美人榻上的魏宫赵后,一身香云纱月仙裙,臂间挽着轻柔如云雾般的披帛,云鬓雪肤,头戴凤冠,身姿纤柔,温婉静谧,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
而她怀中抱着一只温顺的肥嘟嘟的波斯猫,美人榻边还卧着几只雪白的兔儿,几个宫娥嬉笑着蹲在地上,拿着嫩草去逗兔子们吃食。有几个宫娥正在打理赵皇后的发髻,又有几人在一旁扎着绢花,另一旁又有几个宫娥正看着炉子,炉子里熬煮着酸梅汤。
画中是一派和乐晏然,气氛静谧,令人观之而心悦神怡,仿佛只透过这画面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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