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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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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宋隐珂曾经在程母乱点鸳鸯谱后的那次约会说的话。

“哥你不爱我也没关系,伯母说的婚约你也不用紧张……我爱你,看到哥你我就开心,看到你哭我也会难过,所以,不用急着拒绝我,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好不好。如果哥愿意稍微努一点力去爱我的话,那我就再高兴不过了。”

他的人生已经毁的七七八八了,能用他这破烂的身体满足如此爱他的女孩子的心愿的话,也不算他白活一遭……

所以,忘掉那个人,忘掉无聊的阿兹海默,和宋隐珂回家吧——

犹豫的手被更加温柔坚定的力量拉住,宋隐珂微笑着:“先换了衣服吧,现在穿的像个学生,很不适合你呢。”

说着,她低头从袋子里取出一件休闲风的衬衫:“哥你过一阵子不是要参加学术峰会吗,我特意给你买了几套衣服,今天正好试穿一下。”

四下扫视一圈,宋隐珂看向余知洱:“这附近哪里有能换衣服的地方吗?对了,刚才你不是在那个护工的公寓里,在那里换也可以……哥你拿着钥匙呢吗?”

将口袋里的钥匙串拎在手指上一转,很大的钥匙环上只穿了两枚钥匙,银色的钥匙在光下一闪,照的宋隐珂的杏眸也一亮,抢一般地接过钥匙:“期哥,你也不是……”

“好好,”余知洱笑着打断她又要打趣他丢三落四、没心没肺的话,“又要嫌弃我了是不是?”

“哪敢哪敢——”

余知洱看到宋隐珂的胳膊抬起……他确信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那条手臂要绕过他的身体搭在他的肩膀上,像要揽他入怀,然而那条胳膊却只是穿过他的臂弯,是一个小女友的姿势。

谈论着院内山间的美景,两人重又来到了石宽的公寓。

余知洱转过楼梯拐角,看到公寓门时一愣——他的行李箱正板板正正的立在门前。

后他一步的宋隐珂探出小脑袋,也看到了他的行李箱,语气轻松:“这下省事了,看来不用我们再去找他了。”

“……嗯。”余知洱把行李箱踢到一边,打开了门:屋里没人,一切还像他刚才洗完澡离开的样子。

门正对着阳台,阳台的窗户开着,旁边浅蓝色的窗帘被风带起飘飞。

“没人呢,可能是有事先去忙了吧,”说完猜测,宋隐珂退出门去,“哥你换衣服吧,我给那个护工发个消息,一会儿我们直接回家。”

换衣服用不了多长时间,换完衣服后,余知洱握住门把手正欲推门离去,却忽然回头,深深地看向阳台的方向。

阳台的不锈钢架上晾着石宽洗过的衣服,除去蓝色的护工服外也有几件他自己的衣服,大多以莫兰迪色系为主,既不抢眼又不朴素。再往外,能从窗户里俯瞰到大半个诚安养老院。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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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锦大硕士部牌面般的存在,最后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一个事业尽毁,为了老年痴呆的父亲委身于养老院做护工,蜗居于几十平米的单身公寓里。

一个失去梦想,同时患着几种应激病,是个没有人照顾就活不下去的行尸走肉。

门把手下压,余知洱打开门:“走吧。”

“好,”宋隐珂立刻应声。她能感受到余知洱的失落,虽然无法尽数理解他的情感,但她有自信在每一次余知洱失落时陪在他身边。

余知洱站到一边,拉住行李箱的拉杆,发呆似的看着宋隐珂拿出钥匙插入锁孔锁门。

不出余知洱所料,那两枚钥匙变得更加光亮了一些:宋隐珂似乎在这方面有一点强迫症的倾向,任何钥匙经了她的手,一定会被擦拭得光洁如新。

到了停车场,看到宋隐珂的车,余知洱有些惊讶:“怎么今天开的这辆车?”

宋隐珂今天开的是一辆黑色的库里南,庞大的越野车型和娇小纤细的宋隐珂可谓是完全不搭。

“唉,”宋隐珂轻笑着,打开后备箱等余知洱把行李箱放进去,“哥你还好意思说呢,你在山上又不接电话,我是做好了绕山三圈的准备过来的……”

“好好好,是我错了。”余知洱玩笑般的求饶道,两人的指责还是道歉都没有认真,是朋友间随意的打趣。

坐进宽大舒适的座椅里,余知洱第一次清晰地察觉到低端与高端车之间的差距,先不提轮毂悬架、智能驾驶这些技术方面的问题,仅一个座椅的舒适度就天差地别。

将车机正在播放的音乐调低了些音量,余知洱向后靠去,缓缓地半阖上眼睛,从早上一直折腾到现在,他有点累了。

然而车子没有随他所想的启动。

宋隐珂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垂脸侧身试探性地问:“哥,中午那个护工……是什么人啊?”

“哦,”余知洱没有回视宋隐珂,头脑中思索了半晌才开口:“……话说你不认识他吗?兴兆科建的石总。”

“就是前阵子上了新闻的那个兴兆科建?石家的二公子?那我应该见过的才对,没认出来啊,可能是因为穿着那种衣服?”

宋隐珂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启动了车子:“他和你有什么过节吗?”

她的车子开得很稳,但是极慢。

余知洱一直认为宋隐珂这样的开法是浪费了一切她所开的车的性能,是暴殄天物。什么四轮独立调节、智能识别路障……她通通用不上。她将性能卓绝的库里南开成了摇摇车,而余知洱也没有浪费她的开法,陷入了半睡半醒中,几乎是呓语般地回答了她的话:“你不清楚供应商这边的事,兴兆科建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

“好的。”相比较宋隐珂常对余知洱用的温柔声线,这句回应有点冷硬了,不过几乎已经睡着了的余知洱没有注意到这种异样。

昏沉中,他记起第一次见到石宽的事情。

那是在研一的一次通宵轰趴聚会上,两张拼起来的长方形桌子前,所有人都在兴奋地吃着火锅,吐槽着课业繁多,导师不负责之类的话题,只有坐在边上余知洱显的闷闷不乐。

同实验室的两个男生似乎有意灭灭余知洱的威风,故意略过他径自谈笑。

石宽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像这种人来人往、纷纷扰扰的场合,第一个来的不算什么,坐在人群中间的也未必是焦点,然而像石宽这样最后一个来,却又偏偏气质出众的才是无可置疑的主角。

将风衣脱下来搭在后面的椅背上,石宽与余知洱对视一笑后坐在了桌角余知洱的旁边。

“抱歉来晚了,外面下了点雨,晚上有要回宿舍的一会儿找我,我送你们回去。”石宽将头发抚到脑后,擦去了头发上若有若无的湿意。

部长张美伊看到石宽明显很高兴,大声道:“介绍一下,有新来的萌新可能不认识,这是我们前任部长,工作能力超级强,而且就是他把李老师拉进来的,可以说是我们部的开国元勋了哈哈。要不是泽神参加了一个项目,一走走大半年,这个部长也轮不到我做。”

之后桌上的谈论余知洱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在热闹减退之后,石宽似乎想要给他空了的酒杯续酒:“不是不喝酒吧?”

余知洱一个新人哪有让前辈倒酒的道理,抬手挡住酒杯,下意识出声:“不……”

离得近了,余知洱闻到石宽身上的香水味,像在幽蓝湖边种了一棵橘子树,湿咸混着酸涩,很轻盈地将他们二人和正热火朝天的火锅桌隔离开来。

石宽放下酒瓶,很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什么心事吗?”

或许是因为当时余知洱不自知的醉了,他竟然皱起眉,认真地向一个刚认识的人倾诉起自己的烦恼:“小组作业,和我搭档的几个同学一致要做神经元竞争性抑制的论文研究,但是根据去年的科研报告,这个结论已经被推翻了,做下去根本就没有意义。”

石宽很认真地听完他的话,轻轻一点头:“我对这方面也有一点研究,你说的那篇文章我看过了,那个结论虽然被推翻了,但是一直有同学在做,作为学习性研究也可以完成你们的小组作业。不过看来你志不在此,那么随时欢迎你来我的实验室,在我的实验室里,只进行最前沿的研究。你发表论文或者是像这样的小组作业,也可以挂我们实验室的名字,也是符合要求的。”

车开入车库的播报将余知洱唤醒。

借着车库的昏暗,余知洱慢慢掩去了脸上的僵硬。刚才的回忆他是以上帝的视角看的,借着这个视角,他发现了一些之前从未注意过的东西。

比如他和石宽谈话时部长张美伊向石宽投过去的那个包含着反胃与松一口气的眼神,以及他被石宽裹挟着成为全场焦点而不自知的危险……

那天晚上,他是唯一一个跟着石宽离开别墅,走进飘零着雨丝的黑夜的。

现在想来,那是他最甜蜜的噩梦的开端。

第35章 你是男人

石宽回到单人公寓的时候,只在门前发现了装有他借给余知洱衬衫长裤的纸袋。

一件衬衫一条长裤,叠的非常齐整,并且很巧妙的在纸袋里呈现出竖立的姿态,纸袋内侧挂钩处既不起眼又能让人一眼看到的地方,挂着公寓门锃亮的小钥匙。

不必说衣服的叠法,单看这纸袋整体的妥帖细心程度他就知道这不是余知洱的作品——是那个女孩儿的。

推开门,里面当然空无一人:余知洱走了,他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第二天早上五点,石宽准时起床,将脏了的衣服洗好挂在阳台后,他推门出去,正和刚刚回来的王辉碰面。

王辉也是一名护工,就住在他对面,昨天他女儿发烧,这才将负责的老太太临时托付给了石宽。

“早啊,”王辉率先跟石宽打招呼,“老太太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老太太身体很硬朗。”

“那是,小老太太身子骨不错,没出事就行,她那小个应该也惹不了事儿。昨天真谢谢你了,我闺女突然高烧,吐了好几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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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帮我代班我这儿麻烦了。”

话说到这,石宽也没有将老太太把汤扣余知洱衣服上的事情说出来,只礼貌的一点头:“应该的,我刚来的时候王工也帮了我很多。”

王辉想起那时候缠着石宽的一堆烂事,单拎哪件出来都是能压垮一个人的,也亏他能好端端的撑过来。长长叹口气:“人生啊,属这一老一小最是闹心!”

“也算不得闹心,老幼之缘岁月交织,理应如此。”

王辉这时突然发现石宽穿的这套便装妥帖利索,细看之下竟非常讲究:“今天又去陪董老聊天?哥说这话可能有点那啥,不顾身份了,毕竟之前你大老板嘛……”

“都是过去式了,王工生活上的阅历比我只多不少,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把手里提的葱和土豆放到一边的纸箱子上,王辉像要发表什么重要演讲似的清清嗓子:“那哥直说了哈。不是哥说你,你天天陪那老头子有啥用啊?你也快三十了吧,家里又出了那事儿,得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了,再说娶个媳妇也能帮你料理料理这些破事儿。你天天这连轴转的我看着都心疼,好不容易有点时间休息还去陪那老头子,哎哟。”

“王工说的是,”石宽笑着一低头复又抬起。他的每个动作每个笑容都好像是放慢了一拍,和石宽不太熟悉的人可能会觉得此人有些“装”,不过像王辉这种和他相处久了的,反而越看越喜欢,像是在看朦胧的油画电影,有那么一股优雅的味道。

“结婚的事情是应该考虑了,不过娶来的老婆可不一定像王工说的那样贤惠,若是娶来个娇生惯养,整日里不是撒泼就是闹事的可就麻烦了呢。关于董老的事情呢,之前董老在生意上给过我很多指导和帮助,现在董老一个人在养老院里觉得孤独了,我去陪他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应该的。”

石宽虽然现在和王辉一样是个护工,不过在此之前可是身家千万的大老板,两人的谈话说到这里差不多就到头了,王辉也不好过多干涉石宽,只摆摆手,非常清楚的表示:哥说的没错,你知道就好。

而对于石宽对于天天去陪董老头的解释,他则是在心里极其不以为然,心道那怎么没见你去陪你爸呢?

心里腹诽,王辉嘴上和石宽说了拜拜就要进门,然而在关门的一刻,他忽然想起什么,探出头对已经走出两米远的石宽喊道:“那你今天干什么去啊?”

背对着他的石宽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今天是我大哥出狱的日子。”

向管理员登记了借车手续,石宽一路径直开到了西外环的冬青派出所。

在超市买了两瓶苏打水后,石宽回到车里,轻轻合上眼睛,左手在车窗玻璃上一下下敲击着。

大哥是在父亲发病当晚进去的,这个速度,不是有心人在他的生日宴目睹了石家的动乱,当场举报了兴兆科建的财政问题都做不到。

父亲现在脑中一片混沌,恐怕是没法好好思考了。但是,如果他还有自主意识的话会怎么想呢?

总是把供应商当作可以随意利用吸食的血袋,仗着自己垄断性的体量肆意压榨进货商……用父亲常常挂在嘴边的“商道千般,各显神通;策马扬鞭,皆途同风”可以缓解现在石家的尴尬处境吗?

虽然说到底他也不在乎这些就是了,抢来的东西而已。

手指敲击玻璃的节奏逐渐由杂乱无章变得井然和谐。在估计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石宽拿了一瓶水下车,站到了看守所的门廊旁边。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是他研究生时的舍友,任浩。任浩和石宽属于同阶层的公子哥,两人小时候便认识,研究生上的同一所学校,又因为专业相关性强,导师分配的都是同一个,可以说是关系非常紧的朋友。

石家出事后,任浩是和石宽联系最频繁的人之一了。石宽的很多朋友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是总是不自觉的在和石宽说话时用上紧张兮兮的语气;而任浩,仿佛石家的出的事就是买了新车刚出车库就撞坏了保险杠那样的小事,给石宽带来的轻松感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

摁下接听,任浩特有的开朗声调传来,能在高压的研究生生涯后依然保持生性的阳光乐观,可见任浩性格的可贵:“喂?泽神,我听小林说下个月有个脑力研究的学术讨论会,你来不来?”

“我就不去了,好几年没做那方面,都忘光了,去了成听天书了。”

任浩毕业后借家里的钱开了间工作室,实验室性质的,不过业务涉及的很杂,石宽去过几次都没弄明白任浩的工作室到底是做什么的——看起来也不挣钱,倒是高学历的员工一个接一个的招。

而今天刚大学毕业的小林则是他工作室唯一的例外。

小林加入工作室的切记说起来也很草率。一次任浩和石宽几个朋友喝酒,喝的半醉不醒,在起哄中一个上头:“我爸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都说他厉害,我也开公司了,我也有员工,我这也算年少有为吧?”

“缺个女秘书!”众人起哄。

“那我再找个小秘书!”

于是,小林这个对脑力研究一无所知的女孩儿就进了任浩的工作室——并且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成为了团宠。

“那破什么峰会不去就不去了,但是下周四小林的生日你得来吧?”

“我和小林没见过几面,去了反而会破坏气氛……”

任浩打断石宽的话:“不会不会,主要是哥们想让你给我当个陪衬……不是说你没吸引力的意思哈,主要是小林喜欢有趣的男人,有趣你懂吧?”

石宽也笑了,正要回话时透过栏杆看到似乎有人往这边过来了:“抱歉现在有点事,回头再联系你。”

“甭麻烦了,你下周四一定来就是,我正好有点事要和你讨论一下。”

让任浩用上“讨论”这么严肃的词,说明他确实有重要的事要说。石宽眉头绷紧了一瞬间,紧接着他就调整好了表情站姿,迎接他“风尘仆仆”的大哥。

在手机息屏的前一刻,石宽不经意地扫过信息界面,上面有昨天宋隐珂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行李箱我们拿到了,今天麻烦你了,非常感谢!】

竟然没有回复她吗?做出让女生结束一段对话这种没礼貌的事情一点也不像自己呢。

一边想着,石宽笑着张开胳膊,抱住了衣服皱巴巴,满脸无奈笑意的石家长子石仲贤:“哥!”

另一边,宋隐珂郊区别墅的宁静被砰然一声巨响打破。

余知洱现在是个无业的闲人,一觉睡到了十一点多,吃了点宋隐珂端过来让他垫下肚子的“早餐”后,便倒在床上玩起了手机,只不过玩着玩着就又成了浏览脑力研究的相关报告。

这时他偶然发现一篇报告的研究点非常新奇,并且和他正在进行的设计有一定相关性,想着可能对他的思路有帮助,余知洱一翻身下了床,打开行李箱想找出那几张设计思路图。

将行李箱板正地打开摊开在地上——最上面没有他的设计图。

一瞬间,余知洱就感到有些夹杂着困惑的慌张顺着脊椎麻酥酥地向上爬:不应该的,他很清楚的记得那几张设计稿是他最后一刻装进行李箱的,紧接着程母进来,他就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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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行李箱。因此那几张设计图就应该在行李箱最上面的。

到哪里去了?

因为装的匆忙,设计图并没有被放进文件袋里,怀着薄薄的几张纸说不定会滑进哪个缝隙里的希冀,余知洱将行李箱里的物品一件件向外拿。

在哪里呢?

不知不觉,他拿东西的速度越来越快,心情也越来越烦躁,最后已经接近于从行李箱里把衣服鞋子扔出来的地步了。每件拿在手上的东西都会忽大忽小地印在他的视网膜上,让他头晕眼花……

怎么会这样??

笔记本、镜子,以及价值不菲的手办一样一样地被甩落在房间地板上,有些发出“咔嚓”的脆响,象征它脆弱而高贵的一生的终结。

“期哥……”

一声柔和而暗含力量的女声突破余知洱粗哑混乱的呼吸将他拉了回来。

转头,余知洱看到宋隐珂站在门口,眉间因为担忧微微蹙起,但是除此之外,她整张清丽的脸庞如明月一般平静优美。

就如同之前无数次一样,在看到宋隐珂的一瞬间余知洱的燥郁不安就消失了

“隐珂……”余知洱尝试着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腿有些酸软,在宋隐珂适时的搀扶下,他靠着墙站稳,头向后仰去,眼眸颤抖着垂下扫视自己刚才制作的满地狼藉。

在看到被不知什么时候暴力踢出去的行李箱带倒了装饰架,进而将一个白紫色调的香氛盒摔的粉碎后,余知洱心中更是愧疚:“抱歉,记得说你有收集香氛的爱好?”

宋隐珂回应的轻描淡写:“没什么的,你不用在意。”

与之相对的,下一句她的语气就严肃了许多:“期哥,发生什么事了?”

摇摇头,余知洱的声音有些迷茫:“设计图纸不见了。”

第36章 重新开始

自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

那件事情发生后, 余知洱久违地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一天假,当天下午就从医院出来回到了公寓,多亏了护士小姐打的那一针, 他没有发烧,甚至连昏睡也没有,清醒地在公寓沙发上发了半天的呆。

然后他拨通了石宽的电话, 用的留给石宽的属于“闻姒小姐”的手机号,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刻意伪装声音。

电话铃声响了许久才有人接起来, 或许是对面的石宽正在忙……也或许不是, 余知洱无从得知。

“喂, ”,余知洱听到石宽低沉的嗓音,因为从事实上讲现在的情况相当尴尬,以为石宽不会继续说话的余知洱正要开口, 就听到石宽继续问,“你的身体没事吧。”

这一句话就让余知洱想哭:如果是石宽心中的闻姒小姐遭遇了那样的对待,石宽一定根本舍不得离开自己吧, 但是受伤的是自己,所以只在打电话过去时才得到了这样一句象征性的问候。

终归自己是为了救石宽而受伤的,石宽的表现未免也过于不体贴了, 然而余知洱生不起石宽的气,也就更加感到了空虚和恐慌。

“我认为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 余知洱以这样一句话开场。

“……关于你是男扮女装的事情我已经理解了,我只是有一点震惊。”

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是不想理解也一定不得不理解了吧。对于石宽所说的震惊,余知洱也能体会,这种震惊不是“哇,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朋友竟然做了饭”这种在第一时间会感觉到离奇的事情,而是越想越震惊。

石宽一旦知道了自己是男人的事实,就必须承认他之前拥抱过的、热吻过的是一个男人这件事吧,由此,偶尔触碰余知洱脸颊时感受到的微妙的违和感、或者是余知洱从来不肯让他进房间、不同意他触碰头发这些事情就都有了解释……这对石宽而言一定是个相当大的冲击。

余知洱明白石宽的震惊,但是光是震惊是不行的。

余知洱很诚挚地对石宽道歉:“我并不是故意想要欺骗你,但是因为一直不敢把真相说出口,所以最后还是演变成了这样的情况,很抱歉伤害到了你。”

那边传来了很低的、几乎让人无法听清的一句“没事”。

“对于我的女装癖,我希望你不要认为我是变态,最初女装只是因为……”

“我不会看不起你的,”,又是很轻的一句话,以石宽的嗓音,声调太轻时就会有一种疲惫无力感。

虽然在仓库时石宽露出了让余知洱心脏停跳的神情,但果然石宽是个温柔的人,余知洱积蓄起了一些勇气。

“因为欺瞒伤害到你的事情我很对不起,但是我的所作所为,以及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女装时余知洱的所作所为都是以恋人的身份做出的,余知洱认为这是一句间接的告白,但是看样子石宽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他只是像说着结束语那样无情无绪地陈述道:“闻姒小姐根本不存在的事实我已经理解了,我不会因为你的女装行为而对你有任何的看法,更不会和其他人去说,你不用担心这些事。”

自己并不是担心那些事,他一直完全地信任着石宽的人品。余知洱咬住下唇:“与其说闻姒根本不存在,我更希望你能明白闻姒和我是同一个人。”

这次对方沉默了很长时间。

在电话中的沉默让余知洱更加难以忍受,他主动诱导着问道:“你是外貌主义吗?”

“不是。”

“那么你喜欢上那个所谓的闻姒小姐是因为她的内心吧,”,余知洱厌弃起会嫉妒一个根本不存在女人的自己,以及用这种近乎胁迫的方式要求石宽承认他的自己。

对方一时没有回答,余知洱逼自己继续说起来:“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女装时的所作所为都是真实的,是出于我的内心……”——所以你喜欢闻姒就是喜欢我啊,不过余知洱还没有厚脸皮到直接说出这种话来。

这次沉默持续了更长的时间——或许也是因为余知洱不知道要再说点什么了吧。

他已经表示了哪怕作为男人的自己对石宽依然抱有的感情,也让石宽明白了他和闻姒就是一个人,可是石宽的反应显然不如他预期之中的乐观。

在余知洱思索是不是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之久时,石宽终于开口:“但是……”

只是听到这个开头余知洱就害怕起来,为了不让石宽继续说下去,他猛地打断了石宽:“那么我们重新开始吧。”

他期望的是石宽仍然爱着自己,然而看样子是他太天真了。

他太天真,而口口声声发誓说“无论怎么样自己都会爱他”的石宽也是个骗子……所以他只好退而求其次。

“就当闻姒从来没有存在过,我们重新开始交往,打电话、发消息,偶尔出去看个电影或者——”

“我不喜欢看电影。”

石宽曾经是和作为闻姒的自己聊过电影的,或许不那么热衷,但是绝对没有直接说到不喜欢的程度,感觉到了轻微的刺伤,余知洱强撑着继续说道:“那就只吃饭,或者开车转一圈,你很喜欢海边吧,我们可以在周末约时间去看海。从这种程度重新开始。”

这次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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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又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回答的“好”听起来也相当的客套性。

挂掉电话,余知洱险些直接哭了出来。

他只能一遍遍安慰自己说自己那时欺骗了石宽就是不对的。石宽对女装的他态度十分认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却忽然被告知他的恋人是一个男人,无论是谁也会生气的吧,自己受到了冷淡的对待是应该的。

并且现在石宽的情绪正处在最糟糕的时期,然而他一定能慢慢明白过来的,他所喜欢的闻姒身上的特质全部来源于自己……他能喜欢上自己的,一定可以的……

但是从那通电话到现在,虽然石宽答应了会和他通电话、互发消息,但实际一次也没有发来过,只有余知洱每天会选择一个石宽大概有空闲的时间段,抱着手机苦思许久,然后发出一段对他们的关系不突兀、也会觉得很有趣的新鲜话题。

然而石宽的回应依然可称惜字如金。

余知洱是个很圆滑健谈的人,无论是第一次见面的相亲对象还是工作上的伙伴,他都能很快地找到切入点和对方愉快地拉近关系,但是在和石宽的聊天上,他感觉到了力有不逮。

生活上、工作上,他有无穷无尽的话题可以聊,但在发送消息之前会因为担心是否带有暗示或者影响石宽心情而犹豫不决,‘……如果是闻姒的话就能和石宽聊这些了吧‘,也有时候会这样想。

而在这样的努力下,石宽很明显地不想回复自己,这样一来每天发送消息的自己就更像傻子一样。

但是不这样做的话他们的关系就结束了吧,余知洱万分痛苦。

余知洱和石宽的尴尬关系直接影响到了夹在两人之间的小春凤。这周五的家长会,余知洱虽然没说定,但也答应了会去参加,不过出了那件事之后,余知洱就推掉了——身体还是不太舒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害怕石宽对他产生不必要的误解。

石宽说了不会因为他的女装癖而看不起他,那么他相信石宽真的不会,但是这不能保证石宽不会担心他和小春凤的相处问题——又或者说他在这种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去接触小春凤,会不会让石宽认为他另有所谋。

这种事情没办法确认,余知洱觉得就不要给对方造成任何不便为好,反正小春凤也不是找不到人去给她开家长会:又不是在遇到他之后才有了家长会的需求。

他这样想当然没有问题,不过小春凤的收养人石宽,此时也根本没心思去管小春凤——去家长会感受一下老师和其他家长的赞扬还多少可以改变下心情,但参加小春凤的家长会可是件完全的苦差事,极有可能被点名批评,转着圈的丢脸。

至此小春凤就有点蔫巴了,她都和同学们吹嘘过了,说周五那天,会有一个超级好看的帅哥给她开家长会,结果不是帅哥也就算了,根本连参加的人都没有找到,这也太没面子了。

在周五下午,家长会前的最后一个自习上,学生们早就耐不住放假的激动,小纸条传来传去,小春凤的同桌就又和她打听起那个帅哥的事情。

小春凤是一点心情也没有,无精打采地“哼”了一声,结果被她的同桌误解成她是故意拿乔……果然坐在教室后三排的全都是卧龙凤雏,小春凤数学考三十多分,她这个同桌次次语文考试作文三十多分,回回跑题,理解能力好像是外星人驾临地球。

同桌瞪着眼睛,兴奋地又和她左手边的男生嘀嘀咕咕,这样一来小春凤再想解释就有点晚了,在后桌戳戳她的校服问小春凤是怎么说服的那个帅哥过来丢脸的时候,小春凤也只好做起大尾巴狼,表示是帅哥主动提出的要来。

表面一脸不屑、实际心中已经泪流满面的小春凤心道:果然一个谎言就需要另一个谎言来补救啊……虽然第一个谎言是她和“外星人”语言不通导致的。

终于下了自习,小春凤低头收拾着东西,按照老师的要求把印着几次成绩的绿卡摆在了桌面上,然后被同桌拉出去一块上厕所。

家长会大概会持续一节课的时间,等家长会结束后直接放假回家。因此无论成绩好坏,学生们都很激动,只有被迫撒了谎的小春凤心情十分阴暗,恨不能直接在厕所磨蹭过这四十分钟——她的同桌当然不能同意。

被拉着回到教室的走廊外,还没走到玻璃窗前,小春凤就看到了班里几个女生笑嘻嘻地招手叫她。

心里咯噔一下,小春凤莫名其妙地被她们带着从后门那里向教室里看,立刻呆住了:她的座位上,竟然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并且是个从任何角度来看都称得上是帅哥、比之明星也毫不逊色的男人。

皮肤白净、眉目锋利,五官带着种天然的清冷感,眼睫浓密得像羽毛,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像是谁不小心把一张画贴进了教室。

那张脸带着点童颜的感觉,但气质却冷得出奇,像是那种永远站在窗边不说话的高年级校草,眼神一飘,就能让一整条走廊的女生沸腾起来。

“我嘞个天啊,”,小春凤眼睛都看直了,连嘴巴都不自觉张开了点。她的表现让同桌感觉到了奇怪:“你怎么跟第一次见他似的,不是你说的要带个帅哥来的吗?”

小春凤咽了口唾沫,扭头看她:“我看帅哥就这样!见一次惊艳一次,你懂什么。”

家长会结束后,不少女生想往小春凤座位上的靳颀琛旁边凑,但是又不敢,因为这个帅哥的气场实在压迫感太强,感觉就是那种高冷学长的类型……小春凤也不敢。

好在靳颀琛一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直到班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她才磨磨蹭蹭地走到自己座位旁边,装作要收拾书包的样子,然后迅速往靳颀琛脸上剜了一眼——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靳颀琛在看她的成绩单。

这张印在一张绿色卡纸上的成绩单是分学科打印的,一共记录了三次从开学到现在考试的成绩,包括年级排名、班级排名、进退步……标的一清二楚。

在帅哥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就崩塌了,小春凤眼泪汪汪。

小春凤急忙去抢那张成绩单,靳颀琛很自然地松了手,然后偏头看向小春凤。

那一眼冷冷的,带着一点点打量,但偏偏又不让人讨厌。

真的太帅了……小春凤又是一阵花痴眩晕。

迅速左右看了看没同学注意这边,小春凤凑到靳颀琛耳边,压低了声音问:“请问你是谁呀?”

“靳颀琛。”

“靳……”这个姓氏并不常见,小春凤很快反应过来:“哦,你是——”

靳颀琛冷淡地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

好高啊……小春凤一瞬间呆滞仰头,然后后退了两步才勉强能让两人正常对话:“前段时间的谈话为什么你没来啊。”

“有点事。”

小春凤“嗷”了一声,看到靳颀琛迈步走过她身边,以为靳颀琛要走的她心里一阵失落,然而一转身,却发现靳颀琛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好像是在等她收拾东西。

她有个毛的东西可收拾,作业反正她也不写,将瘪瘪的书包往肩上一挎,她就要带着这个大帅哥出去炫耀,不过临了出教室,她又想起什么的小跑回来,把教室最后一排的一把椅子和自己那张四腿不平还缺角的椅子调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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