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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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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只能等演出结束后再确认情况了。

*

中场休息的时候,黎斯曼原本想趁机修复关系,可当保镖引着她和周予白离开剧场时,他已经不见人影。她在休息厅等了许久,才看见他从员工通道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今晚的指挥,卫平岚。

卫平岚在古典音乐界地位崇高,身为华裔的他,同时作为演奏家、作曲家、指挥家,拿遍无数大奖,算得上东亚文化icon级人物。若能攀上这个关系,对她走向国际,是个绝佳的跳板。

黎斯曼提着裙摆快步走上前,声音甜美:“卫大师,久仰,我是黎斯曼。”

“您好。”卫平岚微微颔首,却没有伸手。

黎斯曼的手停在半空,只好尴尬地收回来。

这位大师看似温润谦和,实际却保持着距离。她心知,这种大艺术家都有些自傲,要想真正熟络,仅凭一两次见面肯定不够,可今天,最起码要先混个脸熟。

她识趣地寒暄几句,准备抽身告辞:“那我就不打扰了,期待下半场的精彩演出。”

说完,她顺势地勾上了周予白的手臂,显得自然又亲昵。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卫平岚的态度变了。

“黎斯

曼是吗?你和白……你们是朋友?”

“朋友啊……”她看向周予白,暧昧一笑,“嗯,算是某种朋友。”

周予白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回应。

“好,真好。”

卫平岚说这话时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慨,让黎斯曼莫名联想到长辈见到晚辈恋人的欣慰。她自觉好笑,人家周予白的父亲还在半山豪宅里呢,她在瞎想什么。

这次轮到卫平岚主动伸手,黎斯曼刚要回握,身边的人开口了。

“卫大师,你的演出要开始了吧,不去准备一下?”

周予白脸上挂着绅士般的笑容,却透着疏离。

卫平岚深深看了他一眼,“好,那我先走了。祝你们今晚愉快。”

看着他离开,黎斯曼心中有些遗憾。不过转念一想,周予白刚才没推开她,是不是说明……他不生气了?

她顺势蹭了蹭他的胳膊,娇嗔道:“予白,你搅了我和卫大师结识的机会,怎么赔我呀?”

周予白没看她,“赔?你不是惯会用我的身份给自己铺路?我向你追究过?”

语气不咸不淡,却字字讥讽。

黎斯曼脸色一变,立刻收起了放肆,站直了身子。

整个下半场,周予白都没有理她,就连离场都是她一个人走的。

两个人来,最后却是她一个人走,这让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人怎么想?!

她想追上去,求周予白给她个面子,却发现人早就没影了,也不知道去找谁。

*

演出刚结束,叶明明就立刻赶回后台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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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首席小提琴手都打趣她这么火急火燎,是不是有什么约会要赶。她没搭理,心里翻来覆去想着一会要怎么安慰孟逐。她这个朋友,自小就倔,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自我消解。看起来是无坚不摧,但那个过程太辛苦了,她实在心疼。

她拿起手机正准备叫车,却发现手机电量告急,只剩10%了。

不是?她明明上台前电量有60%的啊?

她正觉得奇怪,手机就响了。

“喂,叶明明,你演出终于结束了?我刚一直给你打电话没人接,”黎耀飞那欠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找你飞爷我做什么?”

原来是你小子把我手机打没电的啊。

叶明明朝天翻了个白眼,边拿东西往外走,边骂着电话里的人。

黎耀飞觉得冤枉:“不是,你骂我做什么啊!是白哥没来,又不是我没来。我有好好送Judy回家的!”

“就凭你叫他‘白哥’,你就和他是一丘之貉,这骂你给我受着!”叶明明钻进出租车,报了孟逐家的地址,继续坐在车里骂他,“你怎么劝孟孟回去的?不会是把你白哥和女明星的照片直接怼她脸上,告诉她,她被爽约了吧?不是吧不是吧?你不会这么没脑子吧?”

“……”

“F*ck!你是傻*吗?!”

“那我能怎么办,她倔得像头驴一样不肯走,我又不能打晕她!”黎耀飞此刻觉得,自己是最世界上最委屈、最可怜的人。

他还想再说什么,可叶明明直接把电话挂了。

到了孟逐家门口,叶明明忐忑地按下门铃,心里反反复复盘算着该怎么安慰失落的朋友。是抱头痛哭呢?还是陪她一起骂周予白呢?虽然她比较偏向后者,但考虑到孟孟的性格……

她还没想完呢,门就开了。孟逐穿着家居服,脖子挂着围裙,脸上还沾着些许面粉。

“你来啦,汤刚炖好。”孟逐微笑着。

从屋里飘来一阵令人食指大动的牛肉汤香,孟逐下了新面,将浓郁的汤头浇上,端到叶明明面前。

“你晚饭没吃吧?演出那么久辛苦了,你先吃,我再去做我的。”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汤碗里油光蹭亮,几粒手作牛肉丸漂在面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面条劲道,旁边的配菜也做的精致,萝卜和土豆被她用心地切成星形和花朵形,无用但是好看,充满仪式感。

就像她一直认识的那个孟逐,认真地过日子,无论什么情况都把自己过得很好。

叶明明盯着那碗汤,鼻子有点发酸。

孟逐还在厨房忙碌着,忽然感觉背上一热。

“孟孟,你怎么这么好啊?”叶明明从背后抱着她,哽咽地说,“咱们别喜欢那只臭狐狸了好不好啊……”

孟逐僵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怎么了啊,又提这事……”

其实来之前叶明明想过不提这事,怕继续戳她伤痛,可有些话虽然难听,但作为朋友,该说的时候就得说。哪怕被讨厌,也不能放任她往火坑里跳。

“我是认真的呀。你看电视剧里天天演,正确的人,在错误的时间相遇都不会有好结果,更别说你和周予白这压根就是错的人。你们的关系从开始就错了,错的开头是不会有对的结局。”

她一口气说完,厨房里沉默下来,只剩锅里汤滚的声音。

半晌,孟逐转过身,轻轻拉下她的手。

“明明,你知道吗,双重否定是肯定哦。”见叶明明想说什么,孟逐笑着补上,“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没事。”

“真的吗?”叶明明盯着她,想找出她哭过的痕迹。

“真的。”孟逐笑着,继续转身做面,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问:“那你和黎耀飞呢?算是哪种?”

“你扯那狗子做什么?他又不是我喜欢的款。”

“哦~~”

“你再哦一句我真打你了啊!”

厨房瞬间热闹起来,笑声在蒸汽里升腾,把刚才那些沉重的情绪都冲淡了。

临走前,叶明明问她:“你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孟逐摇了摇头,“不用啦,你快点回去。明天还要继续演出呢,从我这去你剧场还不方便,还是回酒店吧。”

“好吧……”

叶明明一步三回头地走进电梯,孟逐就站在门口,看着她走远,始终笑着挥手。

电梯门合上,叶明明终于安心地松了口气。

可她没看见的是,孟逐关上门,笑意也随着门声一并收起,仿佛将刚才那点温暖留在了门外。

*

周予白从卫平岚的贵宾室出来时,剧场的人潮早已散了。他揉了揉眉心,渴望从身体里再挤出一点能量。

他低估了自己面对故人时的情绪冲击。本以为可以面无表情地面对十年未见的一切,却发现终是徒劳。

他从口袋抽出手机准备叫司机来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电了。

但意外的是,门口已有车在等。

不是他的司机。

车窗半降,露出一位穿着西装,银发利落后梳的男人。

周予白眉毛一挑,换上惯常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手搭上车窗。

“钱叔,这么晚还在外面闲逛呢。”周予白笑着,“还是说……来逮我的?”

“董事长找您。”

钱有德面无表情,按下了开门键,后座车门自动打开。

意思很明确:这辆车,他非上不可。

周予白没有抗拒,弯着身子,闲散地坐了进去。他刚坐稳,车子就启动了,目的地毫无悬念,是半山的周家别墅。

窗外霓虹像光带一样流过,紫金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落在眼里,有种冷淡的漂亮,像蛇的鳞。

“你们的消息也是够灵啊,”他懒洋洋地说,“我刚进剧场,你们就盯上了?”

“您进剧场的时候,港城的狗仔已经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哟,钱叔也会开玩笑了,看来最近新添了孙女是挺开心的。”

周予白嘴上调侃,眼睛却一直盯着窗外。说是玩笑,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对了,借根充电线。”

前座递来一根数据线,还有一条领带。

“见董事长,得穿正式些。”

钱有德在后视镜上看着周予白,那熟悉的眉眼,令他不由想起故人,心生感慨,原本严肃的声线也放软了。

“一会儿见到董事长……您别顶撞他……”

周予白没回应,只是配合地戴上领带,低头那瞬间,脸上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刚充上电,手机就开始震个不停,像一颗即将爆炸的定时炸弹,屏幕上未读信息的小红点疯狂往上涨。

全是黎耀飞的消息。

周予白懒得看详细

信息,黎耀飞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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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没个重点,与其浪费时间读那一长串信息,不如直接打个电话过去。

“喂,找我什么事?”他一边打着领带,手机夹在脸侧。

“白哥,你总算接了!”黎耀飞委屈死了,抱怨不停,“你今天怎么放我们鸽子啊!如果不来的话,早点和我说啊,至少我可以提前做个心理准备,帮你打个掩护。我才知道Judy的性子这么倔,怪不得和那个叶明明是朋友,她们俩……”

“等等,”周予白皱眉打断,“什么放鸽子?你说孟逐怎么了?”

“就是接她出院的事啊,唉,你果然忘了……”

“你不是和我说,她出院是26号吗?”

“对啊,今天不是26号吗?”

“今天是25号。”

电话里陷入片刻静默。

周予白忍不住揉着眉心。他早该想到黎耀飞的不靠谱,他这种不用上班的公子哥,每天活得浑浑噩噩,今天是几月说不定他都不知道,更何况具体日期?

是他自己的错,他就应该和孟逐确认一次,怎么就想当然,简单信了黎耀飞的话。

她的性子他比谁都清楚。

一定是等了很久,很冷,也很失望。

“钱叔,我要去趟别的地方。”

“抱歉先生,董事长说了,他要见你,你就必须得去。”钱有德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其他的事,都得靠后。”

他说完,还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周予白的目光。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平时总是笑得风流的少年人,露出那样的表情。

车子在别墅前停稳,周予白不发一语地迈步进了正厅,停在沉香木雕花门前。

他尚未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沉声。

“进来。”

那种声音,即使尚未见到真人,就能感觉到某种强烈的威压,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周予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父亲。”

落地窗外是修剪得整齐利落的洋槐枝条,勾勒着夜色轮廓。房内正中的老板椅上,一个男人坐着,面朝窗外,手上握着一只晶石老花镜,正低头擦拭着。

“你迟到了。”

这声音是受过正统英式教育的语腔,带着一点旧时代上流阶层的腔调与冷意。

周予白没回应,开门见山,“您找我来什么事?”

这话听起来非常冒犯,但男人似乎早已习惯。

“你能和卫平岚待在一起几个小时,见我才几分钟,这就不耐烦了?”

外界的目光都盯在他和黎斯曼身上,没人注意到他私下里和卫平岚见了面,除了这个男人。只有他能轻而易举地识穿黎斯曼不过是个幌子。

周予白轻嗤,“您的耳目可真够多啊。我都好奇了,您究竟是在意我呢,还是更在意卫平岚?”

“周,淮,左,先生。”

那人终于转过身来,轻轻笑了。

那是一张保养极好的脸,五官深刻立体,因混血的原因,眼窝深沉落下一片阴翳,透着一种长期处于权力上层的压迫感。虽已杖乡之年,却不显衰老,反倒像是被时间雕琢过的金属,冷峻,精明。

周淮左看向不远处的墙壁,上面挂着一副极美的人像。画中女人眉眼温柔,笑靥干净,好似天使。

他看着,看着,眼神由柔和逐渐转向某种阴郁的偏执。

“卫平岚把你和你妈妈从我身边抢走了那么多年,我念在他抚养你的情份,才允许他这次重回港城。可你呢?几声假的‘父亲’,就真忘了谁是你亲爹?”

他那和周予白极为相似的眉眼,此刻却显露出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周予白的脸沉了下来。

他恨透了这张脸,就好像恨透了自己一般。

“怎么会忘?”他的声音极缓,却似钝刀磨肉,字字句句划出道道血痕。

“我怎么会忘了,我的亲生父亲,是个强.奸.犯。”

啪——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打得他半张脸偏了过去。

他舌尖抵住腮帮,吐出一口血在手帕上,眉眼间皆是嘲讽的冷意。

“怎么?”他盯着对方,“周董事长听不得真话?”

那是直接的挑衅,也是丝毫不遮掩的恨意。

周淮左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又恢复了沉稳的坚冷。

“激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周淮左转了转手腕,没有看他,“别忘了,基金的事还没完,你若还想分得一杯羹,你就得留在周家。”

“谁告诉你,我只想要一杯羹?”

周予白抬起眼,声音低哑又轻狂。

“我要的是全部。”

周淮左终于看向他。窗外月亮高悬,月光从落地窗斜斜照入,洒在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冷银,有种圣洁的非人感。但他的唇角沾着的血,让那圣洁染上了一层暴戾、扭曲、和人间的欲念。

漂亮又极端,像他当年一样。

人总是自恋的,周淮左有时分不清他对周予白的偏爱,究竟是因为他母亲,还是因为他太像自己了。

“好啊,那我期待着,看你会交上什么样的答卷。”周淮左轻点着桌子,慢条斯理地说,“你现在选的那个FS经理,不够格。如果你刚才说的不是空话,就别局限在港城。去看看瑞士,或者纽约的安排。”

他的话已经给了足够暗示,如果周予白聪明,应该能知道去哪找他安排好的人。

除非,周予白铁了心不要他的任何帮助,那么周淮左倒是期待着,他会如何破局,杀出一条自己的路。

*

离开别墅的时候,周予白径直坐进他自己的那台布加迪。油门踩动,引擎声轰鸣,似什么东西憋太久了,被粗暴地唤醒。他没系安全带,也没调导航,像是根本不打算到达任何地方。

只是一味踩油门。

车子冲了出去,穿过路灯、隧道、坡道,像一道撞不碎的光斧。

冲。

再冲。

再冲。

这节奏有一种让人想呕吐的爽快.感。车速越快,他脑子越空,身体似乎先一步将意识甩出去。他不再是个能思考的人,而是某种野性的兽,怀着彻底的破坏欲。不是去摧毁别人,而是摧毁自己。如果能一头撞死在港城的某块水泥墙上,或许会轻松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开了多久,也不在乎。

等反应过来时,车停在了一条狭窄的街道边上,轮胎留下长长的刹车印,像是有人用力把他从梦里拖出来。

一栋老旧的楼,铁皮卷闸漆已脱落。城市在这处边缘变得安静,像是一条被遗忘的巷口。夜已深了,几盏灯还亮着,却不属于他。有人骂了他一句,他没听清,也没想听清。夜晚的城市像只胃胀的动物,懒得为这种小噪音多浪费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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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量。

他靠着方向盘喘气,像是刚刚被人从水底捞上来。

抬眼,楼里有一盏灯还亮着。那是唯一一盏黄光,在一整排深色玻璃窗之间,如同被搁置在黑夜里的小灯笼,柔柔地散发着温暖。

刚才黎耀飞发来的地址,他看了一遍就记住了。也不知怎的,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潜意识沿着城市的血管,冥冥之中牵引着他到了这里。

*

啪——

身后忽然传来什么掉落的声音,孟逐一惊,从电脑椅上起身。

她原本在做一份客户清单,用思维导图把客户的背景、产业结构、家族关系和偏好一一列出。本来以为很快能做完,结果不知不觉就熬到了半夜。

客厅昏暗,只能凭借她身后的灯光窥得一二。

循声过去,她发现掉落的是一只捕梦网。是高中毕业后的那个夏天,她和叶明明毕业旅行时买的。叶明明当时开玩笑说如果周予白还进她的梦,就用这只网抓住他。

那时候她根本没想过能和他再遇见。

算起来,这张网都十年了。线圈已经散开,羽毛也有点褪色。孟逐将它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指尖拨了拨破掉的网。

破掉的网子,能捉住什么呢?

更何况,真捉住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沉默片刻,将那张网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她坐回电脑前,准备继续这个大工程。刚坐下,桌上的手机忽然一震。

这个点谁还发信息?

孟逐随手拿起手机

,上面只有一条未读消息。

【周予白】:下来,我在楼下等你——

作者有话说:认真提醒,不能不系安全带哦!安全驾驶,小白现在是发大疯的状态,不是人[眼镜]

周父和周妈的故事是超狗血的强取豪夺,还没想好是写进正文还是番外,反正很癫[彩虹屁]

第18章 单恋的药水

孟逐看到那条的短信的时候,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探身望了下去。

深夜时分的港城陷入沉眠,万家灯火早已熄灭,只剩几盏倦怠的路灯,泛出黄色光晕。那辆深浅蓝混色的布加迪静静泊在路边,车身在夜色中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一个颀长的身影倚在车旁。孟逐所在的楼层不算高,虽然距离看不清那人的具体面貌,但那高挺冷冽的轮廓在哪都难以忽视。

她立刻缩了回去,仿佛触电般迅速熄了灯。可按下开关的瞬间,她又懊悔起来。

周予白就在楼下,她这一举动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果然,手机又是一震。

【周予白】:我看到你了。

孟逐眼睛一闭,假装自己是睡着了没看见,重新坐回电脑前,继续做她那份客户清单,努力将注意力从窗外转移回来。

她不知道的是,电脑屏幕的蓝光将整个房间照得半明半暗,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显眼。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楼下那双眼睛尽收眼底。

周予白几乎可以想到她此刻的样子,慌乱又故作镇定。她的拒绝,她的无视,统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被那样爽约,心底肯定是失望的。如果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反倒更令他觉得束手无措。

孟逐试图重新凝神在她的工作上,可是她的心思飘忽,根本无法专注。情绪像水草一样纠缠住理智,心中的愤懑的声音也越来越嘈杂。

凭什么他想来就来,想爽约就爽约?难道他周予白一出现,她就得乖乖下去?她确实喜欢他,可那不代表她就要卑微到尘埃里。

桌面上手机又是一震。

【周予白】:我等你。

孟逐咬了咬唇,将手机倒扣在桌上。等吧,让他等。她不也等了五个小时,他就等不了吗。

她强迫自己重新进入工作状态。思维导图做不下去了,那就调整文档颜色,把这个方格改成红的,又改成蓝色。人在烦躁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寻找发泄口,似乎肉.体上的忙碌,就能让这些心情有了去处。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传来滚滚闷雷声。

港城的夏雨说来就来,先是几滴零星的雨点敲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雨势渐大,如珠帘般垂落,最终变成瓢泼大雨,狂风裹挟着雨水重重砸在玻璃窗上。

以前她挺喜欢下雨的,这种白噪音令人心安,容易入眠。可今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她继续假装忙碌,可心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雨这么大,周予白应该已经走了吧?他那样矜贵的人,恐怕已经皱着眉头坐回车里,等着雨停。又或许他的耐心早已告罄,干脆开车走了。

可心底有个声音在反驳:万一呢?

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雨势不减反增,她终于忍不住了。

孟逐在心里和自己说,只是看一眼,确认他有没有离开而已,她可没有其他的想法。

她站起身,假装去拉窗帘,却忍不住偷偷往下瞄了一眼。

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他还在。

大雨滂沱,街道模糊一片,路灯的光晕在雨中摇摆,像醉酒者眼中的幻象。周予白站在光晕里,像一根被钉入夜色的钉子。雨水顺着他的轮廓滑落,衬衫湿透,可他仍然一动不动站着,仰头看着她的窗口。

其他一切都在模糊,唯有他清晰。

孟逐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转身冲出门,抓起那把门边的小红伞,飞奔下楼。

风很大,雨也很大。她刚推开楼道大门,细密的雨珠就扑面而来,那把小红伞在狂风中摇摇欲坠,根本不顶用。她一路小跑到周予白面前,整个人几乎都被淋湿了,可想而知在雨里站了半个多小时的周予白,几乎和溺水的人一样。

“你疯了吗?”她踮起脚,将伞举过他头顶,“想生病吗?快回去!”

她试图将伞塞到他手里,可周予白始终不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眉骨低沉,那双在雨夜里依然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雨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几缕湿透的头发贴在前额上。他缓缓抬起手,想要触碰她的脸。

孟逐偏头躲开。

“周予白,我最讨厌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博取同情,”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你想淋死随便你,你我之间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但如果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

“但是你还是下来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插在心口上,瞬间击碎了她刚刚筑起的所有防御。

她说不出话来了。

雨越下越大,雨滴砸在地面上溅起无数水花,将世界洇成一片模糊的灰。在这纷乱的雨夜里,她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荒谬又可笑。

她将那把在风中摇摆的红伞推向他的胸口。

“你自己留着感动吧。”说完转身就走。

周予白没有接伞。那把小伞撞在他的胸.前,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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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风吹着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个圈,最终跌进路旁的积水坑里。

孟逐头也不回地往楼里走,雨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衣服,发丝贴在脸颊上,整个人很快就被淋得湿透。她的脚步没有停顿,背脊挺得笔直,似一根立在风雨里的修竹。

快走到楼门口时,头顶的雨声忽然停了。

孟逐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

“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吧。”她的声音很平静。

“但你也湿透了。”周予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送你上去。”

他手里举着那把跌落在泥坑里的红伞,伞骨歪了,边角沾着泥,伞面对他来说小得可怜,他将伞面倾过去,斜斜地盖在她头顶。

而他,就那样湿透着,站在她身边,狼狈、不修边幅,连衬衫都皱得像被人揉过。与平日里那个一尘不染的贵公子形象截然不同。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似一轮破碎的月亮。

“周予白,”孟逐喉咙发涩,“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送你上去。你湿透了。”

“这是我家,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这样。”

“对不起。”

孟逐有一瞬间的僵直。

她不知道周予白的“对不起”是为了哪件事而说,是为了爽约,还是为了现在这场闹剧?她甚至没有想过他会道歉,毕竟他是周予白,那个多情的、高高在上的周予白。他是在陪了黎斯曼以后想起还有一个她,所以来挽回吗?

真渣啊。她心想,可现在心底涌起那股潮水般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她忽然恨极了。

恨周予白是周予白。明亮,高悬于天上,天生风.流,是她永远私有不了的月亮。

但更恨的,还是这个会因此心动的自己。

水滴从他的睫毛滑落,在她额头砸出一个点。她没躲,只是看着他,像是看着一把悬在半空的刀,终于直直落下来。

*

然后发生什么事孟逐也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拽住他的领带,将他拉进房间里。

Helen出去旅游了,整个房间现在空荡荡的,窗外是寒冷的,但屋里却燃起一把火。

门刚关上的瞬间,她就感觉到一股力量将她钉在门板上,若不是周予白的掌心及时护住她的头,恐怕会疼得流泪。

他的双臂撑在她的头两侧,将她锁在这方寸之

间。孟逐的手还攥着他的领带。雨水从他们身上滴落,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水洼。她能感到他身上还未褪尽的雨意,皮肤冷,骨头冷,呼吸是热的,像雾。

谁先动手的已经不重要了。

他将她抵在墙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像是爱人之间。她也不甘示弱,回咬、拉扯、攀附。

屋里太静了,静到指甲划过他背时的细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周予白单臂托着她,低头咬住她的锁骨,一路往下。孟逐反手拽住他的衬衫,将它兜头脱下,掷在一边。周予白露出精壮的肌肉,肌.肤相.贴时,他像一块带着余温的石头,粗粝又失控。

他们像两只刺猬。靠近,疼痛,再靠近,再流血。

墙面。桌角。沙发扶手。

空间在压缩,呼吸在交缠,理智在燃烧。

她咬住他的肩膀,他发出一声闷哼。疼痛和快意纠缠在一起,像毒药,像甘露。

“你恨我吗?”

周予白吻在她耳廓,说这话时,眼中有种近乎残忍的温柔。仿佛她的恨意,也能成为某种馈赠。

“那就恨吧。”

他抱起她,把她扔上厨房台面。

湿透的裙子贴着台面,冷得她一个激灵。他像是没察觉,用手将她的膝盖顶开,埋首下去。他吻得那么狠,像是吞咬她的恨。

孟逐抓着他的头发,整个人开始发抖。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她的世界,只剩下一个点。

那个点,是他。

*

第二天,孟逐感觉到身体沉沉的,果然在开晨会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在场的人纷纷转头看向她,又很快转了回去,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晨会结束,她刚落座,桌上的IM窗口便跳了出来。

【章斐】:来我办公室一趟。

孟逐立刻绷紧了神经,拎起桌上的文件夹,敲响办公室的门。

“进来。”

她推门进去,看见章斐的电脑屏幕上正是她昨晚做好的客户清单,她原本已准备好接受工作上的抽查,却见章斐点了点桌面。

“感冒了?最近天气反复确实容易中招。”她将水杯推到孟逐面前,旁边整齐摆着几粒感冒药,“先吃药吧,然后我们再谈工作。”

孟逐怔了一下,随即道声谢,将药服下。她不禁在心里感慨,章斐果然是顶尖的RM,对细节的敏锐觉察和无微不至的照顾,正是她能快速赢得高净值客户信任的原因。

“昨晚那份客户整理我看了,很细致。”章斐扫了一眼屏幕,“我们过一遍。”

孟逐迅速调整状态,将昨夜熬夜整理的思维导图和客户背景分析娓娓道来。每个客户的投资偏好、风险承受度、家庭状况,她都烂熟于心。章斐边听边点头,偶尔追问几句,孟逐都能对答如流。

十几分钟后,她合上文件,“不错,准备得很充分。”

她顿了顿,“可以开始准备下一阶段客户拜访了。接下来几个月可能会比较辛苦,需要频繁出差。我会陪你见前几位重要客户,其余的安排江睿陪你。”

江睿是A组组长,经验丰富,也是她晋升JRM后,名义上的上级。但因为孟逐手里的客户主要都是章斐之前带的,实际上她还是直接向章斐汇报。

孟逐注意到章斐眼下的青色,不禁问:“斐姐,你是在忙周氏的事吗?”

“看出来了?”章斐苦笑了一声,“周氏这边真不好搞,他们给了我半年的证明期,如果表现不好还是得关户。可他们的好究竟是什么标准,始终没给个明确答复。”

章斐靠在椅背上,少有地流露出疲态:“而那位周予白,周先生又是个行踪不定的。我都不知道给他发了多少次邮件,打了多少个电话约他见面,都没回应。我还以为他出国了,结果昨天还看到他陪女明星看show的新闻。这些个二世祖,正事上懒得费心,赛马喝酒倒是风雨无阻。知不知道多少人的饭碗都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孟逐很少见章斐这样发愁抱怨,想到老板一直以来的提点和照顾,心有不忍。

“斐姐,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我现在就想有人能把周予白变到我面前!”章斐开着玩笑,挥了挥手,“没事,我也就抱怨一两声,别在意。”

临走前,章斐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听说你和开户部的Helen是室友?她上周来人事部咨询过转岗的事,说是你力荐的。有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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