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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珠眨眨眼:“这还不叫坏?我若是个皇子,这便是割据一方,下一步我父皇就得怀疑我是否要谋夺他的皇位了。”
玄英随行在轿撵一旁,状似随意道:
“那也不叫坏——只能叫有野心而已,公主熟读史书,岂不知朝政颠倒,宦官弄权,天子威令不行,下一步群雄并起是常事,连那些无知草莽都敢肖想神器,公主想一想,怎么能叫坏?”
“玄英,”骊珠沉默了一下,“这话有些大逆不道,只可以跟我说,不能让别人知道。”
玄英笑道:“自然只会和公主说。”
他们说话真是太吓人了。
裴照野张口闭口就是造反,现在连玄英都开始说什么肖想神器。
骊珠的心一时跳得极快。
她抬头,看着前方崔时雍的背影,想到方才在内室与他的那场对话。
——臣一生愚钝,未曾替百姓做过半件实事,如今垂垂老矣,思之悔极,公主赐臣良机,臣感激涕零,必定倾尽全力,襄助公主。
好像什么地方不太对。
他是那个意思吗?
可她只是想借点粮啊。
等等等等。
骊珠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怀中的铜虎符。
有兵权,有一郡太守的全力襄助,她还在到处调粮。
……这好像也不能怪玄英多想。
一股莫大的恐慌笼罩在骊珠心头,若不是她坐在轿撵上,只怕双腿都要软得站不直。
宫里的人也会这么想吗?还有父皇,父皇……
骊珠想到了那张总是慈爱望着她的面庞。
那张脸在她脑海中扭曲,和史书中那些忌惮儿子造反,反目成仇,痛下杀手的皇帝重合。
父皇也会这么想她吗?
骊珠一想到这种可能,又有点想哭了。
心乱如麻之际,崔时雍已经在百姓的夹道欢迎中踏入官署。
闹着要辞官的那些官吏,此刻亦在人群中冷眼围观。
他们岂不知崔时雍的本事?
没想到还是会淌这趟浑水,他不是最重视自己的官声了吗?
然而一开口,听到崔时雍提及元嘉年间,那桩为母弑凶的旧案,在场众人无不齐齐变色。
“……元嘉年间,那时淮北有一男子,其母被人抢劫财物后杀害,官府无能,一直未能抓到凶手,倒叫这男子亲手破了案,将凶手送往官府。”
“谁料凶手买通掌刑狱的官员,从轻而判,免于绞死,那男子气不过,待他出狱那日亲手杀了凶手,替母报仇。”
崔时雍在众人瞩目之下,徐徐道来:
“当日之案,朝堂上数日争论,有人认为律法不可破,杀人者死,若人人都为私仇杀人放火,还要律法有何用?”
“然而,法不外乎人情,郑丹朱与当日那名男子杀人,非为自己,而是为了亲人复仇,郑竹清曾投告衙门,却投告无门,这才酿出恶果,罪责不在杀人者,而在于渎职枉法的官员,是他逼得良善者提刀,替自己,替家人讨个公道!”
林章也在此刻起身,对崔时雍恭敬见礼:
“多亏太守大人及时提醒,既然有此旧例,有例可循,那就好判多了。”
堂下赵维真听着这番说辞,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那些叫好声简直如同催命符,一阵阵拍来,将他一步步往死路上推。
赵维真道:“崔时雍,我乃一千石的郡丞,你想让堂上这小玩意儿判我死罪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