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一章 见邓修翼(2 / 2)
李云苏好不畏惧地回向邓修翼的眼睛,「因为我从史书上读到过,太多好人血流满地。
王船公评史有云『一姓之兴亡,私也『,纵观历史,私九公一,他们不值如此,也不当如此。」
「『而生民之生死,公也』。」邓修翼跟着说道。
「倘为生民死,虽死当高歌以往!」李云苏目光坚定地看着邓修翼。
邓修翼扶着桌子,向李云苏深深一拜。李云苏连忙避开还礼。
「三小姐,当得修翼一拜。」说完,邓修翼站不住,一个踉跄。
李云苏上前一步,扶住了他,闻到他身上的药膏味道。
「邓叔父怎麽了,哪里有伤?」
而邓修翼则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他有点厌恶自己。
「无妨。」
「还是上次的伤?怎麽那麽久还没好?我给你的药膏你没用?」李威问。
「新的。」
「谁?」
「朱庸。」
「他打你了?!」李云苏脱口而问,然后不自觉地就看向邓修翼的后背和臀部。在李云苏的脑子里面,宫里就是廷杖丶打板子。
邓修翼顺者她的目光,脸上竟然一红,忙道:「不是!」
「为何?」李威问。
「他想拉拢我,吞掉张齐。」
李云苏明白,这个世界拉拢人的方式除了利诱,还有威逼,所以朱庸在折磨邓修翼。
怪不得他会问她,你生活优渥怎麽能理解这种人性的恶,他一直活在这种恶中。只是他不知道她的上一世,也是在这种恶里面整整活了八年,她太懂了。
突然一滴眼泪从李云苏的眼中滚落,滴在了邓修翼的手背,灼烫地让他一惊。这时他听到李云苏低低地声音说:「你受苦了!」
「砚生」,李威把小厮叫了进来,示意要看一下伤口,邓修翼万般推脱,却犟不过李威,认命般地被砚生褪去了鞋袜。
裤管撩起时,李云苏倒吸了一口冷气。自膝盖到整个小腿前面,全是淤青,膝盖上还有破了皮的疤,茶盏口那麽大。
砚生非常机灵地跑去取过两瓶药。又扶着邓修翼,坐到了贵妃榻上,让他躺下,抬起他的两条腿放到榻上,先用金创药涂在伤口上。
药沾上一刻,邓修翼一声克制地轻呼。然后又匀开红花油,在小腿上涂抹起来,手法娴熟的推药活血。
李威站在旁边住着拐。邓修翼穿过两人身影,看向李云苏,只见她坐得稍远处,拿帕子在抹泪,抬头看他的时候,眼睛里面全是泪水。她的眼睛会说话,是悲悯,是惋惜,是心痛,唯独没有可怜。她太懂他了。
「你待拿朱庸如何?」
「我若投靠朱庸,表面看起来可以吞掉张齐,取而代之。但是我知道陛下不会信任我这样的人的,所以最终不过是为他们做嫁衣。」
「张齐又如何想?」
「他……」邓修翼开不了口,咽了一下口水说,「他离不开我。」
「那他不出面?混帐!」李威生气地一拍桌子。
「恐怕他最近对我也有所埋怨,不过是借刀杀人。所以,我想我还不至于会死。」
「你去找太后呀」,李威有点怨恨。
「这点小事,不值当。」
李云苏听到了一个新的人,太后!但是砚生在,她记得父亲提醒过她的,生生忍住没有问。
大约半个时辰,砚生推完膏药,抱拳离开。
李威让邓修翼继续躺着,吩咐道,「该找太后,还是得找。乾清宫有个小太监叫小福子,是我的人。回头我关照他,你若有事,可经他去找太后。辅卿,你付出太多了。」
「国公爷也是。」邓修翼回应道。
今天在国公府的谈话,让邓修翼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平时面对李威的那种自信,看到李威愚忠时候的愤懑一点都撒不出来,好像不自觉地就矮了一头。
只因为,他有一个太聪慧的女儿。
走时,李威仍要邓修翼带着药,他推辞了。「上次的药瓶在进宫搜身时被搜了出来。这次的金创药是国公府的独家,更是不便。」
李威默默,只重重握了一下他的手,「辅卿,记得要去找小福子。」
李云苏拉了一拉邓修翼的袖子,邓修翼微微低头,对上她仰起的脸,杏花眼弯月眉,仰月含珠唇吐出,「邓叔父保重!」
邓修翼突然心弦一紧,赶紧拱手告退。